0%
第六章 熱血、辛勞、眼淚與汗水

第六章 熱血、辛勞、眼淚與汗水


普魯塔克,這位柏拉圖衣缽的繼承者,關於修辭學有過這樣的論斷:它「是一門藝術,旨在藉助字詞作用於人的心靈。要掌握這門藝術,首業便是掌握人的性靈與情懷,它們好比是心靈這部樂器的絲弦琴管,撫弄時務必竭力精到細膩」。丘吉爾憑藉這次演說達到了目的:他贏得了最重要的聽眾,即英國民眾。翌日便見回饋:民眾為之亢奮不已。與演說現場人士的第一手描述相比,《每日電訊》與《旗幟晚報》對演說的報道可迥然不同:丘吉爾的慷慨陳詞讓英國民眾「歡呼雀躍」。《旗幟晚報》還刊登了大衛·羅的一幅頗具代表意義的漫畫,定下了英國民眾信任新首相的基調。這點往後確實得以驗證。
我進到他的會客室。這位了不起的男人一副沉思模樣,雙肩寬闊厚實,其間的腦袋往前突伸,兩手各攥著外衣兩片翻領,步子邁得很大,在屋裡來回不停地走,彷彿在下院演說。
丘吉爾只演說了七分鐘,完畢,回到自己座位。
丘吉爾當時若有所失望,也可理解。他認為他的演說將載入歷史,因此頗下功夫。他以詩人之敏字斟句酌、細究韻律,不厭其煩,反覆潤色;甚至將關鍵一句,也是這篇演說如今得以為人所知的一句話,早早精心用於與他人的談話,以試其效。丘吉爾那天早些時候任命的一位大臣馬爾科姆·麥克唐納回憶:


大衛·羅作品《全英國支持你,溫斯頓》刊於一九四〇年五月十四日《旗幟晚報》
不過,一些有關那天情形的日記倒不吝稱道。尼克爾森稱演說「[非]常短……但切中肯綮」;喬克·科爾維爾認為「演說簡短精彩」;錢農評價「新首相的演說不止於好,甚至有出其不意之效……」。丘吉爾這篇演說如今被視為可媲美葛底斯堡演說,展示了同等高超政治演說才能,具有同等強大感染力,然而,當時,誰也沒能估測到它的真正能量。
上周五晚,我受陛下委託,組建新政府。無論兩院還是全體國民的願望與意志均昭示,應在儘可能做最廣泛考慮的基礎上謀求組建新政府;新政府應由各黨派代表組成,他們包括支持前屆政府的各黨派,也包括各反對黨派。我已完成該使命的最關鍵部分。新戰時內閣業已組成,成員五位。他們與反對黨自由黨人一道,體現了英國的團結。三黨領袖已同意或奉職于戰時內閣或效力于其他政府高層。三軍最高指揮機構帥位業已充實。鑒於時勢極其緊迫與嚴酷,該決定已在一日內定奪,實屬必要。諸多他職,同等重要,昨日也得以充實。今晚,我將上呈陛下另一份名單,希望在明日便完成各主要大臣的任命。其他大臣任命,依照慣例,稍需時日,但我相信,在議會再聚之時,這部分任務也將完成,政府將萬事俱備。


在結構處理方面,丘吉爾也借鑒了下院過往的演說。在其《英語民族史》一書中,丘吉爾提及小威廉·皮特一八〇〇年在下院發表的演說,當時他就法國大革命時期英國與拿破崙的衝突進行辯論:

我于兩點十五分到達下院,氣氛讓我感覺,個個茫然無措。沒有一個人知道誰留任、誰被踢出局,或誰的職位變動。過去一周「令人躁狂」。我加入幾位大臣的談話……他們也是漫無頭緒,只是閑聊,但流露出揣度與憂慮之情。read.99csw.com
[利奧·]艾默里在丘吉爾私人秘書的辦公室等我……於是問:「他剛才也要給予你熱血與汗水以及辛勞與眼淚?」
下院於五月九日、十日分別開會激烈辯論過挪威事件與德國對低地國家的入侵,之後再未有過會議。如今,眾多保守黨議員深深自責於過去的言行。其中許多人當時投票反對政府,乃出自沮喪,發泄怒氣,而未真正意識到內維爾·張伯倫會因此倒台。還是這批人,愧疚於過往,存疑于現在,此刻正「悔恨惕厲」,態度冷淡,俯視抑或蔑視著新首相步入辯論庭;只有工黨、自由黨議員席位有稀稀拉拉鼓勁聲;保守黨方則幾無掌聲,靜到近於冷漠地步。
[福克斯先生]給了我一個難題,要我用一句話概括本次戰爭的目標。能否如其所命,我無把握,但我可以四字作答,即「化險為夷」,我們面臨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的危險,但我們將化險為夷;我們面臨史上從未有過的危險,但我們將化險為夷;我們面臨的危險,無論深度或廣度,無出其右,但我們將化險為夷;我們面臨的危險威脅到世界各國,但我們將化險為夷;我們面臨的也是歐洲各國均在抵禦的危險,抵禦當今危險的英國有過無與倫比的戰績,因為英國每逢危險,均同仇敵愾、全力以赴抵禦之,所以,我們將化險為夷。
丘吉爾在《修辭的支柱》中評論道,「不深究其理者常以為,運用長詞可讓演說取得效果。此乃謬誤,該謬誤在已有的演說文本中比比皆是。一般說來,在一門語言中,詞越短越古遠,其意越深植於該語言民族的骨髓,更加有力地直達普通民眾的心靈……」他用詞不折不扣地遵循了這樣的原則,比如,「戰鬥」「熱血、勞作、眼淚與汗水」「戰爭」「勝利」「可怕」「存續」「憧憬」「希望」「凝聚力量」。
丘吉爾巧妙運用了兩種古已有之的演說技巧。一為「交流法」,籲求聽眾或對手,徵詢他們對正在討論的話題的觀點或結論。該技巧在他的演說里表現為「諸位要問,我們的對策是什麼?」與「諸位要問,我們的目標是什麼?」,這樣的語句促使聽眾與他一道進到他渲染的世界。二為「首語重複法」,先前出現的某個字或幾個字在後續內容的前面部分不斷重複。他如此運用該技巧:「宣戰,在海上,在陸地,在空中,對敵宣戰;對專制惡魔宣戰」,以及「勝利,不惜代價贏得勝利,不懼任何可怕局面贏得勝利,無論前路何其漫長艱險也要贏得勝利;因為,不贏得勝利,就無任何存續之機」。

一八九六年,他在印度發奮自修,研讀了眾多偉大思想家、史學家著作。蘇格拉底、柏拉圖與亞里士多德對他影響頗大。在他們的著作中,他發現了尤為誘人的一塊福地:修辭術。一年後,二十三歲的丘吉爾在未發表的題為《修辭的支柱》的撰文里議道:「修辭這門功夫,既全非天賦,也全非逐日自然獲得,須經培育方成。演說家骨子裡須具備獨特氣質與才華,它們經過練習得以開發提升而至臻。」實際上,丘吉爾在這方面練習長達四十余年。
國內波詭雲譎,動蕩不寧,無獨有偶,過去周末兩天,前線報告表明,在荷蘭、比利時及法國三地,形勢持續惡化。下院氣氛顯著緊張。時至此刻,得由溫斯頓設法減輕眾人「茫然無措」的心態,消除他們的憂慮惶恐;手段無他,唯有話語。
在過去四十年中,這四個詞彙毫無疑問已入丘吉爾的骨血。一八九七年,血氣方剛的丘吉爾寫了一篇契合其未來的隨筆;該文寫道:「演說家是大眾激|情的具化。要能以情感染大眾,他自己先須情不可遏;要能激起大眾的怒火,他自己先須怒火填膺;若能讓大眾感動流淚,他自己先須涕泗橫流;要說服大眾,他自己先須堅信不疑。」如此看來,丘吉爾似乎早就準備好了接受諸如五月十三日下院給予他的那種冷遇——他或許甚至希望看到那種冷遇哩,因為他的演說聽眾可不只是政治同僚。英國大眾,整個世九九藏書界,不誇張地說,綿亘萬古的歷史,才是他的聽眾。
麥克唐納的描述讓你我得以粗識丘吉爾如何準備演說:攥著外衣翻領,在屋裡來回踱步,一遍遍練習。喬克·科爾維爾回憶,「丘吉爾視任何演說準備為要事,捨得投入時力,絕不匆忙草率而就」。事實確實如此。據稱,丘吉爾在演說方面,可謂台上一分鐘,台後一小時,概莫能外。在他演說前的四天里,紛紛擾擾,備練受到影響,但影響有限,畢竟,他在過去漫長歲月里的準備,何嘗不就是為了這次的演說?
一九四〇年五月十三日,星期一
如此一來,聽眾所得便只有情感共鳴,可他們或許說不清如何會有這樣的共鳴,或許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共鳴。從古到今,公民們就這麼被演說家們輕而易舉地左右。


丘吉爾的三級跳式修辭術
內維爾走了進來,一如平常,矜持、低調。議員們狂熱起來,起勁叫喊,揚著手裡的下院會議程序單。他受到領袖受到的歡迎。
下午兩點五十四分,他起身站到辯論桌案前,開始演說:
開場白沒引發不利反響,雖稍佶屈聱牙,但無疑甚是莊嚴。此開場白仿若網球首發,接下來便是連續出擊般話語……
前戰時首相的盛讚令丘吉爾感極而泣。據工黨議員哈羅德·尼克爾森言,丘吉爾「揩[著]眼睛」。但錢農注意到,丘吉爾的發言以及隨後他人的發言,「唯提及內維爾時,聽眾方才表現出興趣與熱情」
報紙這方著力宣傳,戰時內閣這方在唐寧街十號開會討論歐洲大陸的最新戰況。丘吉爾告知內閣大員們,「他感覺英國必遭空襲。無論法國戰場戰局如何發展」,眼下他該親自出馬,詳告某人「嚴峻形勢」,此人,丘吉爾以為,也該聽到了其睥睨強敵的演說。他便是時任美國總統的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


溫斯頓·丘吉爾「行吻國王手禮」、拜受首相之職后僅過兩天,戰事、內閣人事已須應對,然又有一事至關緊要,擺在他面前,即新首相在下院的第一次演說。

我們面臨最嚴峻的考驗。我們面臨難以預估的漫長的奮爭與苦難。諸位要問,我們的對策是什麼?我可以告訴諸位:是宣戰,在海上,在陸地,在空中,對敵宣戰,動用我們全部能量,動用上帝所能給予我們的所有力量;對專制惡魔宣戰,這個惡魔犯下了空前黑暗、令人髮指的反人類罪行。這就是我們的對策。諸位要問,我們的目標是什麼?我可以一語答之:勝利,不惜代價贏得勝利,不懼任何可怕局面贏得勝利,無論前路何其漫長艱險也要贏得勝利;因為,不贏得勝利,則無任何存續之機。請讓此成為諸位共識,不贏得勝利,大英帝國則不能存續;大英帝國所倡導的一切則不能存續;每個時代的共同憧憬與渴望,即人類要奔向共同目標,則不能存續。雖然肩荷重任,但我鬥志昂揚,充滿希望。可以肯定,我們不會坐忍我們的事業敗於我們男子漢之手。此刻,我認為有權得到諸位相助;我要說:「時候既至,勿猶豫,讓我們團結起來,凝聚力量,踏上征程。」
歷史學家理查德·托伊在其《獅子的吶喊》一書中評論道:「『勝利』兩字在一句完整的話中重複了五次,這讓聽眾印象深刻,強烈感受到丘吉爾的破釜沉舟和決絕意志;他沒承諾勝利,但明明白白承諾,為了勝利,戰鬥不止,其蘊意便是,他告誡眾人須灑熱血、經煉獄,但同時,他對前途很是樂觀。」他藉此激發英國人祖輩相傳的堅忍精神。他運用了《修辭的支柱》的觀點:爐火純青的演說是一門聰明人的技藝,它玩聽眾于股掌之間,「用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動意象,這些意象不斷被替換,聽眾根本來不及對哪個意象進行深究,每個意象,不等聽眾評頭論足,便已消逝」九-九-藏-書
戲劇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且很有溫斯頓式做派:我們先是收到由議長簽署的會議召集電文,電文要求我們對即將召開的會議緘口不提。不過談何容易,下院與上院均被召集,因此,電文數總計應過一千三百份,見過電文的人實際應達數千。
溫斯頓對此心如明鏡。
這真是難得的時機,丘吉爾本人恐怕策劃不出如此時機。不過,在一定程度上,這樣的時機肯定與他不無干係。
他回頭見我,沒止步,語氣語調甚是誇張地說道:「我親愛的麥克唐納,很高興與你見面。我能給予你的唯有……」話到一半,他故意頓了頓。我想著,他的意思可能是,只能給我一個郵政大臣或其他同樣非高位要職的頭銜吧。很快,他繼續道:「……熱血與辛勞,眼淚與汗水。」
雖說贏得了相位,不過,溫斯頓發現自己根基不穩。因此,他的第一次演說一是要平息來自白廳的批評聲,二是要獲得亟需的哪怕有限的支持。一句話,第一次演說只能成功。
本下院歡迎組建體現英國一致誓與德國交戰直至最終贏得勝利之決絕意志的新一屆政府。
他演說最後籲求團結與凝聚力量,尚欠感召力:他的對手未積極響應,給予支持。錢農在日記里寫道,丘吉爾的演說——如今被視為史上最偉大的政治演說之一——當時「收效不盡如人意」。下院反丘吉爾的情緒並未因其演說而得以緩釋,然勞合·喬治不從流,表達了對新首相的敬意:
此前幾天來,下院漫無頭緒。齊普斯·錢農在日記里記錄了當時的氣氛:
一九〇〇年,丘吉爾開始醞釀親筆描述其在第二次英布戰爭中被俘后在戰俘營里熬過的時光。在《從倫敦出發經比勒陀利亞前往萊迪史密斯》中,他自信地預言,英國贏得南非戰爭(第二次英布戰爭,一八九九年十月至一九〇二年五月)「只是時間與金錢的問題,換而言之,是灑下多少熱血與眼淚的問題」。他顯然中意「熱血與眼淚」,在同年為《星期六晚郵報》的撰文中再次用了這樣的語詞:「在和平時期,如此說法聽似完全是非常悲哀殘酷的語調,但下次戰爭爆發時,便會少灑熱血與眼淚。」
這是一個尤為危急可怕的時刻,值此之際,他出任首相,是國之幸事。恕我冒昧,我以為,國王陛下選擇他,可謂英明。我們知道,眼前這位尊敬的紳士實乃合適的首相人選。他具耀世的才智與稟賦,他具一往無前的果敢,他深諳戰爭,他的經驗能讓他在指揮戰局掌控走向方面審時度勢——或許恰相反……這個時刻是英國史上任何一位首相從未面臨過的嚴峻時刻,這段時期是英國史上任何一位首相從未經歷過的危難時期,鑒於此,他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責任心。九-九-藏-書

丘吉爾的亟需之一是讓人們了解英國當下處境的危急,二是望民眾相信他能帶領他們歷盡艱辛,安然抵達彼岸。他的演說以官話開場,隨即進入正題,張收緊馳,高潮不斷;他先清晰描繪了面臨的險惡境地,接著讓人們視他為救星,且為了他們,他這位救星將不知疲倦,勇往直前;他三次向人們展示境地之險厄,然末了慷慨激昂,充滿大無畏與樂觀的精神。多麼經典的演說技巧。溫斯頓要讓聽眾對變化的處境有切膚之感,但又無需惶恐。他讓人們看到了,他藐視艱難困苦,人民至上,堪為領袖。
希特勒極端自我,「我」字貫穿其演說始終,丘吉爾則與之不同。經年研究讓丘吉爾更加敏銳,對他如今領導的英國洞若觀火。他深知,「我們」兩字在號召英國民眾投身於如此一場殊死戰鬥時所具有的威力。若要英國民眾通過其演說明了,他們將經受的考驗就是兩個帝國——一個是民主的為民的帝國,另一個是極權且極其邪惡的帝國——之間勢不兩立的決戰,丘吉爾清楚,「我們將要」遠比「我將要」有效。這就是他為何在簡短的盎格魯—撒克遜句式里用了一連串的複數人稱代詞:「我們面臨」「動用我們全部能量」「時候既至,勿猶豫,讓我們團結起來,凝聚我們的力量,踏上征程」,等等。

荷蘭女王威廉明娜逃亡英國。
政、軍界領導人的演說對丘吉爾也不無影響。義大利革命者、愛國者朱塞佩·加里波第一八四九年在羅馬聖彼得廣場向其被圍困的士兵發表了鼓舞士氣的演說,其中有一句話:「我提供不了金錢,提供不了住所,也提供不了食品;我提供的只有飢餓、乾渴、被逼無奈的急行軍、大大小小的戰鬥乃至死亡。」約半個世紀后,西奧多·羅斯福一八九七年在海軍軍事學院的演說中如此道:「我們先輩在過往歲月里灑下了熱血、汗水與眼淚,付出了辛勞,經歷了苦難,因此方能一往無前,到達勝利彼岸。」
他瞥了一眼,想看我反應,腳步也隨之止住,接著語氣陡變,一如平常,輕鬆友善地說道:「我想任命你為政府衛生大臣。」
我答「是」。艾默里告訴我,丘吉爾對他也說了同樣的話,並猜測,「他准在練習今天下午下院的演講哩。」


請允我動議:
丘吉爾的「熱血、辛勞、眼淚與汗水」可溯至西塞羅的《論占卜Ⅱ》(公元前四十四年)與(提圖斯·)李維的《羅馬自建城以來的歷史》(約公元前二十九年),其中最早出現且常並用汗水與熱血。數百年後,約翰·多恩在其一六一一年詩作《世界的剖析》中吟道,「用君之眼淚、汗水抑或熱血將之浸潤或安撫,不過是一場徒勞」。拜倫勛爵在一八二三年的詩作《青銅時代》里寫道,「年復一年,他們表決同意動用公銀,累計數百萬浸透熱血、汗水與眼淚的民脂民膏啊——為了什麼?為了日後的收租!」羅伯特·勃朗寧一八八三年詩作《伊克西翁》也寫道,「眼淚,汗水,熱血——每一樣是肉體的痙攣,曾痛苦不堪,而今皆化作榮光」九九藏書
組建如此龐大複雜的新政府,本就任務維艱,但更為艱巨的任務尚在後面。我們不可忘記,這場戰爭是史上一場大戰,我們尚在其初始階段;我們要在挪威、荷蘭許多重要戰場投入戰鬥;我們須為地中海戰場秣馬厲兵;空戰將持續不斷;正如本庭後座、我尊敬的朋友業已指出,還有大量備戰須在我們本土進行。值此危難之際,我誠望,我今天在此的演說若不甚周詳,或可諒宥。這次政治重構波及我的朋友,我現在或過去的同仁,且不如以往依規循例,我誠望,無論何種差池,他們每一位都將以寬洪海量之心化之。我想向諸位重複之前向本屆內閣同仁說過的話:「我所能奉獻的只有熱血、辛勞、眼淚與汗水。」
德國穿插阿登森林進攻法國。
這話讓我猝不及防,我琢磨,他該不會成立了一個叫熱血、辛勞、眼淚與汗水的新戰時部門,要我當這樣的部門大臣。
「下次戰爭」一語成讖,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來果真爆發。關於這場戰爭,他著有五卷本《世界危機》。第五卷於一九三一年出版。在該卷中,他描述了東線戰場承受的巨大苦痛,「[記]錄了數百萬將士的辛勞、血戰、艱辛與激|情。他們的汗水、眼淚及熱血浸潤了漫無際涯的平野」。兩年後,他的傳記作品《馬爾伯勒公爵傳記》中出現了「浸透了熱血、付出了辛勞的愚行妄為」字眼。一九三九年,在關於佛朗哥將軍發動的西班牙內戰的文章里,他寫道,「國家生活結構有了全新變化,它們均構築于熱血、汗水與眼淚之上,實為同質,因而得以統一」
今日召集下院開會,是我的建議,我以為,這于公有益。議長表示贊同,隨即依照《下院決議》賦予他的職權,履行了必要程序。今日會議結束后,我提議下院休會至周二,亦即五月二十一日,當然,附加一條,如有必要,下次會議可提前舉行。後續一周須斟酌之事將在第一時間告知各位。現在,我敦請下院接受我的動議,據此表決批准我已實施的各項舉措,並宣示對新一屆政府的信任。
畢加索、托·斯·艾略特均說過「外行借用,內行盜用」的名言,關鍵是誰盜用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