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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看看我是做什麼的,專業裝聾作啞。」
「你能保密嗎?」
菲奧娜正處於精力充沛的孩童與陰晴不定的青春期之間的幽谷地帶,雖然已經找到了平衡,可還是會搖搖晃晃,這不由得讓瑪克欣擦了擦鼻子,暗想這種平靜會怎麼樣突然被打破呢。
「你覺得呢,媽媽,能足足拿個百來分,是吧?」
「一整天都在那兒。我還是充滿活力的少女,他的精力也很好,那個人。」
「『那個』?拜託,媽媽。她有所有的版本,甚至是BBC採訪周年慶的版本。在床底下,都堆在壁櫥里,它們快要把她擠出房間了。」
「她是個饞婆娘,不過我不覺得——」
「喂,你連另一個庫格爾布里茨的媽媽也信不過?」
「維爾瓦,你不會……」
「那就是說,你們一直在跟蓋布里埃爾·艾斯打交道。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深網。在下面,廣告還在發展的初期,而且價格用鮑伯·巴克的話來說『對路』。」維爾瓦比畫著引號的手勢,她的頭髮又編回了辮子,來回彈跳著。
呼呼呼。「是啊……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那個名字。你今天就是去了那裡嗎?」
「肖恩,對不起。可你不是應該已經超越這些了嗎?」
「但偷水果,罪不至死啊。如果是一個流浪漢呢——」
有很多問題還沒有討論,其中一個是,瑪克欣直到近來才發現維爾瓦和豆豆娃的事。好像是維爾瓦在外面做一些跟時尚的毛絨玩具和豆子袋混合商品有關的套利生意。他們第一次遊樂約會後,「所有的豆豆娃菲奧娜都有,」歐蒂斯強調地點點頭,「全世界所有的。」他想了一會。「好吧,是每一種豆豆娃,全世界的每一種,那就……跟倉庫一樣。」
菲奧娜她爸媽其實應該為這個小可人兒考慮買份心碎肇事險了,只見她撲閃著偷用了媽媽化妝品的眼睫毛。「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時候不要看。」
「類似禪宗。」瑪克欣猜。
齊格學完以色列格鬥術回來,照舊是一臉青春期性焦慮的困惑。他非常迷戀他的教練愛瑪·萊文,有傳言說她以前在摩薩德工作。第一天上課時,他那個跟往常一樣消息過於靈通、大腦又不思考的朋友奈傑爾脫口就問:「萊文小姐,你是不是基頓的女殺手呢?」
「我們把濺血的選項關閉了,媽媽。很好玩,看啊。」一邊敲著鍵。
「那麼現在他一個人在街上了,你們幫的大忙啊。」
瑪克欣留意到,每星期至少一次,維爾瓦一把菲奧娜安全地送到庫格爾布里茨,就去86街搭穿城公交,趕往另一場豆豆娃的交易。她收集了東區一些零售商的名單,那些零售商通過鄰近肯尼迪機場的某個神秘倉庫,拿到從中國直運來的毛絨玩具。他們不等到卡車卸貨,其實在飛機降落前就攔截下了資源。維爾瓦在東區廉價購入,然後跑回西區各種各樣的玩具店,事先仔細地記下這些店的送貨安排,以稍低於他們在自己的卡車送貨來時要付的價格賣給他們,這樣兩方都賺了差價。另一邊,菲奧娜雖然不喜歡收藏,卻擁有越來越多的豆豆娃。
在一家有點像是費爾威的商店,新鮮的商品擺在前面。「好,注意觀察下這裏這位女士。」她從人行道上走來,一副中產階級九_九_藏_書的模樣,打扮得很得體,「她有足夠的錢買雜貨,對吧?」
有兩三周的時間,瑪克欣每次來診療,都發現這位年輕的導師因為阿富汗的新聞而越來越按捺不住憤怒。巴米揚附近的一座砂岩懸崖上,有兩尊雕刻於5世紀、世界上現存最高的巨大佛像。儘管來自全世界的反對聲高漲,它們還是在一個月內被塔利班政府轟炸並多次炮擊,直到最終淪為一堆碎石。
「她是個美人,是吧?」瑪克欣忍不住打聽。
「你是說菲奧娜是……喜歡豆豆娃那種女孩。」
「哦,一滴血都不流,好像是盧卡斯沒有設計濺血的功能。大家以為是他們自己沒啟用,其實根本就不存在這個功能。」
太晚了——從屏幕邊緣的射擊手位置冒出來一把黑克勒&科赫UMP45的槍頭,轉過來朝向這個人渣,然後伴隨著低音增強的自動手槍槍聲音效,把她打飛了。解決得乾乾淨淨。她只是消失了,人行道上甚至連一滴血也沒有。「看到沒有?沒有血,實際上不暴力。」
「目標名單上沒有流浪漢,」菲奧娜向她保證,「沒有孩子、嬰兒、狗、老人——從來沒有。我們其實是在對付雅皮士。」
「你確定,」歐蒂斯完全開啟了紳士模式,「你不會覺得太暴力?」
瑪克欣收拾完碗碟,往兒子們的房間里探了下頭,發現他們和菲奧娜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屏幕上露出一個第一人稱的射擊手,他有許多強大的武器裝備,背景是在一個看上去非常像紐約的城市裡。
「多到沒法計算。」
「是我爸爸的合伙人盧卡斯設計的,」菲奧娜說,「他說,這是他給大蘋果城的情人節禮物。」
「哦——男性焦慮,是的,這樣就好多了。」
「那麼你今天是出去找下一輪投資的嗎?這次哪位是幸運的風險投資人啊?」
「可以理解。你呢?」
「蓋布里埃爾·艾斯,他給你們出了很高的價,要買那個什麼來著,源代碼?」
「他們只需要,有這麼一部分是到達某個地方但又不留下痕迹。至於內容,他們倒不怎麼關心。它跟目的地或旅途過程沒什麼關係,說真的,這些活寶不在乎這些。」
「哦,夾在兩者中間?你會覺得這隻是嬉皮士在矯情,但有一大撥錢砸進我們的生活,我並不開心。那可能非常具有毀滅性,以前在帕洛阿爾托,我們認識一兩個暴發戶,他們的人生一下子變得醜陋可悲,我寧願看到這些人按部就班地工作,可能做點新的什麼生意。」她斜著嘴笑了笑,「要讓紐約人理解不容易,抱歉。」
「我從沒想過,電子遊戲是臭脾氣的老年人設計的。」
時至今日,瑪克欣已經對這類想掩蓋蹤跡的態度再熟悉不過了,甚至極其親密了,雖然她但願不要這樣。接下來,它會從無知的貪婪變成某種可以辨識的欺詐行為。她在想,有沒有人曾經幫hashslingrz做過貝內什模型分析,看看公開的數據是如何按照老規矩被肆意篡改的。提醒自己——找時間做一下。「這個深淵射手,維爾瓦,是什麼——一個地方嗎?」
「那些該死的暴徒,」肖恩這麼說,「『對伊斯蘭不敬』所以就炸了它,那是他們解決所有事的方法。」
維爾瓦的耳朵都快碰到肩膀了,那種西海岸誇張的聳肩。「他顯然不知是從哪裡拿出一筆可觀的款額,足夠重新考慮上市了,我們已經把紅鯡魚無限期推遲了。」九-九-藏-書
「其實挺好玩。」她掃視著屏幕尋找下一個目標,「等等,我沒有說過這話。」過後,瑪克欣想幫它找個積極正面的說法,想著這也許是進入反欺詐行業的一種虛擬的啟蒙方式。
「好,有段時間沒見到盧卡斯了。」
「哼,今天就不會了。」全自動的武器選項又跳了出來,很快,罵人者不見了,孩子一臉困惑地到處張望,小臉蛋上仍掛著淚珠。屏幕角落的總分增加了五百分。
瑪克欣從冰箱里拿出一包像是費爾威綜合咖啡豆,把豆子倒在研磨機里。「保護好你的耳朵啊。」她把咖啡研磨好,倒進電動滴濾機的過濾器里,然後按下電源開關。
「類似大麻。最近人人都在要源代碼——聯邦政府、遊戲公司,還有該死的微軟,都亮出了競價,就是那種安全性設計——跟那些人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所以他們都很瘋狂。」
「那麼盧卡斯……」
「這場收購徹底嗎?」
於是,她們照例說了一番事先聲明。瑪克欣鄭重地拉鉤鉤時,把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裡手指交叉著。「我們今天碰到有人搶先出價,即使放在科技泡沫最厲害的那時,這也是一筆極好的投資。而且不是風險投資家,是另一家技術公司,今年在硅巷做得很好的那家,hashslingrz。」
「要麼,」維爾瓦想了想,「我們拉鉤鉤?」
齊格就沒那麼確信了。「除去一兩個特別款,」他指出,「豆豆娃並沒有包裝盒,可這對收藏家來說很重要,也意味著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豆豆娃亂糟糟地敞在那裡,被踩踏,被咬開,還沾上了口水,掉進暖氣片里找不到了,被老鼠啃了,十年以後不會有一個適合收藏,除非麥克爾默太太把它們藏到菲奧娜房間外面某個塑料保管箱里,陰暗控溫的地方才好。可她永遠也想不到這一點,因為這麼做才合乎常理。」
「發人深省啊,肖恩。」
「菲奧娜有……那個黛安娜王妃的豆豆娃?」她反倒是問。
「兩人同時都想做這兩件事。」她嘆了口氣。
「真的不是我在大學里學到的那種做生意的方式,」維爾瓦偷偷地告訴她,「活到這把年紀,生活應該很正經了,但那兩個傢伙老大不小了還在玩。」
「吃什麼醋?」
「哦,看啊,他們正把紐約人一個個幹掉呢,太可愛了!我沒有針對個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但假如說賈斯丁是神父……」
「那款遊戲只是促銷的贈品,」維爾瓦皺了皺眉,「我們的產品還是深淵射手。」
「她是個瘋子,媽媽。」
「等等,硅巷的收購熱是怎麼回事,難道沒有跟泡沫破裂一起消退嗎?」
「我見多了,維爾瓦。只要是資金流動,不管流進還是流出,都沒關係,可一旦超過某個數額,情況就會變得很糟。」
「很多?」瑪克欣猜。
「你們在哪裡做廣告?互聯網上嗎?」
晚些時候在庫格爾布里茨,齊格和奈傑爾及他的保姆去學以色列格鬥術,瑪克欣接上歐蒂斯和菲奧娜回家。兩人不一會兒便坐到了客廳的電視機前看《暴力時刻》,裏面有歐蒂斯目前最喜歡的兩個超級英雄——以體形魁梧和個性稱得上見義勇為而著稱的無禮先生,還有邋遢俠,後者在平常生活里是個極度愛整潔的孩子,總是把床鋪和房間整理得乾乾淨淨,但只要作為臨時警察出去執勤,就變身成為正義而戰的孤獨的戰士,把垃圾扔在討人厭的政府機構里,貪婪的公司里,乃至人人都不怎麼喜歡的整個國家,他還把廢水管線改道,把對手埋在劇毒廢料的小山堆里。在尋找詩性的正義,或者在瑪克欣看來,壓根就是在搗亂。
「而且這還只是暫時的,」維爾瓦解釋說,在瑪克欣看來她相當有熱情,「再過十年、十二年,等上大學時,你知道這些對收藏家來說值多少錢嗎?」
「孩子們,我怎麼跟你們說暴力遊戲的?」
足足https://read.99csw.com等了三十秒,「你不知道怎麼描述。」
維爾瓦的目光朝遠處望去,想擺出「海灘兔女郎眺望大海」的神情,卻只流露出瑪克欣不得已見過很多次的那種表情。別——別插話,她建議自己,儘管那個幾乎無法抑制的問題慢慢浮現了。維爾瓦有沒有在背地裡跟她老公的合伙人發|生|關|系,抱歉,是「約會」?
「我們在幫他測試。」齊格解釋道。
「那麼,」瑪克欣清空面部表情和聲音里任何指責的意味,「是媽媽都批准的第一人稱槍手咯?」
「對那些從事安全維護的人來說沒有,他們現在的形勢一片看好。所有人都緊張時,公司考慮的就是怎麼保護他們現有的東西。」
「並不是說我在忍耐我老公,好吧?我只是討厭他們吵架。他們真心喜歡對方,老天。他們故意擺出一副『老兄你誰啊』的態度,但其實就像兩個人在一起玩滑板。我應該吃醋嗎?」
還有納夫塔利,她的男朋友,前摩薩德成員,他甚至只需要斜眼瞟人一眼就能把她殺掉,除非這說不定只是某個孩子步入青春期前情不自禁的幻想。
「有沒有這樣的說法,」瑪克欣柔聲地回憶說,「如果佛陀擋了你通往覺悟的道,毀了他也不成問題?」
「當然,如果你是佛教徒的話。可他們是瓦哈比教派,以信仰為幌子,實際卻是政治原因,他們無法應對來自周圍的挑戰。」
「傻蛋開始讓我不爽了。」無禮先生嘟噥著,全副武裝的人員運輸車和直升機正向他包圍過來。
「不會什麼?」
「呃,那個……最終沒有陷入槍戰的。」
他朝手腕上的豪雅表掃了一眼,「我們今天要早一點結束,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追《脫線家族》呢,你知道……?」肖恩痴迷於看70年代知名連續劇的重播,對此他的客戶圈裡多有議論。如同其他導師能幫佛經做註解一樣,肖恩可以幫這部劇的某幾集做解釋說明,他似乎尤其喜歡全家去夏威夷旅行的那三部分——倒霉的蒂基、格雷格那次幾乎致命的歪爆,還有文森特·普萊斯客串的精神不太穩定的考古學家……
「幹得漂亮,媽媽,那可是一千分。」
「賣掉,還是免費贈送,」瑪克欣仔細想了想,「是很難做的決定,維爾瓦。他倆分別想做哪一個?」
「是一趟旅程。下次你到我那裡去,讓他們給你演示一下。」
維爾瓦打來電話,說要吃過晚飯才能到。好在菲奧娜不是個挑食的孩子,其實就沒有她不吃的東西。
「噢,你太抬舉我了。想想吧——幾乎只需要大拇指在空格鍵上隨意一敲,伊斯蘭就變成了我摔。」
穿西裝的成年男人,手裡拎著公文包,站在人行道車流的中央大聲責備他的孩子,小孩看上去大概四五歲。辱罵聲越來越凶,「如果你不——」男人把他的手舉了起來,情況不妙,「後果會很嚴重。」
「我們去了他在東區的別墅舉辦的午後聚會,他和他妻子塔利斯都在,他妻子在hashslingrz擔任會計,我猜應該也九-九-藏-書是董事會成員。」
「你很擅長這個——菲奧娜,虛擬謀殺這種事?」
「你好,維爾瓦,快進來。」
「我可以說是,但這樣一來我就必須殺了你。」她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嘲弄,又不失性感。有幾個人嚇得嘴都張大了。「不是,孩子們,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只是個分析師,在辦公室工作,1996年沙布泰·沙維特離開時,我也走了。」
「跟『出發』拼寫相近,只是讀成深淵射手?」
「我們打算廣告語就這麼說呢。」
兒子們時不時地會讓瑪克欣想起霍斯特,比如這會兒他傻愣愣地摳字眼的模樣。她得控制住自己,不要抓起歐蒂斯,滿嘴口水地親吻他,像擠牙膏一樣把他壓扁,做出類似的事。
「錯了,快看。」這個女人在葡萄前面停下了腳步,葡萄在沾著露珠的晨光里還沒有人動過,她毫無歉疚跡象地開始隨便翻動,把一顆顆葡萄從根莖上摘下就吃。接著她走到李子和油桃那裡,摸了摸其中一些,吃了幾個,又把兩三個藏到包里等會兒吃。然後她去漿果區吃早午飯,打開包裝袋,偷一些草莓、藍莓和樹莓,大口大口地吃,完全沒有羞恥感。接著又去拿香蕉。
「我們只要——」菲奧娜點擊了下孩子,把他拖到標著「安全接收地帶」的窗戶里。「等信得過的家庭成員,」她解釋說,「來把他們接走,買比薩給他們吃,帶他們回家,他們的生活往後就不用擔心啦。」
「算了。」於是兩個女人都耐人尋味地笑笑,聳了聳肩,一個人先,一個人後。
瑪克欣耐心地伸出小手指,鉤住維爾瓦的小手指,眼神交流了下,「那麼又——」
「他最近不怎麼來,發生了點小矛盾。他和賈斯丁總是找借口吵架,從起先的要不要賣掉源代碼開始。還是那老一套經典的網路兩難境地,是從此錦衣玉食呢,還是做成壓縮包免費發布,以維持他們身為極客的信譽,也許還有自尊,但這樣的話只能掙個差不多中產的收入。」
「她倒還好,」歐蒂斯說,「她媽媽是家裡最痴迷的。」
「這麼說來,賈斯丁和盧卡斯現在進軍遊戲業了。」
「你知道那類老派電影嗎,裏面有兩個孩子是最好的朋友,一個人長大做了神父,另一個成了歹徒,好吧,那就是盧卡斯和賈斯丁。拜託別問我哪個是哪個。」
「快來,」歐蒂斯說,「我們到處去逛逛。」他們開始巡遊紐約市各種不文明行為那逛不完的展館,幹掉大聲講電話的人、道德上自命不凡的騎自行車的人、推著雙胞胎手推車的媽媽,她們的雙胞胎已經足夠大,完全可以走路了,卻懶洋洋地躺在推車裡。「一前一後地走,我們警告一下就放她們走了,但這位媽媽不聽,瞧,並排走,路上的其他人就沒法通過?算了。」砰!砰!雙胞胎飛了起來,滿臉笑容,飛到紐約的上空然後落入了兒童箱里。路人大多沒有留意到他們的突然消失,除了虔誠的教徒,他們以為是被提。「孩子們,」瑪克欣感到震驚,「我不懂——等等,這是什麼?」她發現公交車站有人插隊,沒有人注意到。黑科女俠快來救場!「好吧,我要怎麼做呢?」歐蒂斯很樂意提供指導,你還沒來得及說「再想想清楚」,那個愛佔便宜的娘們就被迅速除掉了,她的孩子被拖到了安全的地read•99csw•com方。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瑪克欣約好去見她的心理治療師。這位治療師碰巧與霍斯特一樣喜愛沉默,認為沉默是這世上的無價商品,雖然有可能兩人喜愛的方式並不一致。肖恩的診所在荷蘭隧道附近的一套沒有電梯直達的公寓里。他在個人網站上的簡歷中隱約提到了在喜馬拉雅山的遊盪和政治流亡的經歷,但是,儘管他聲稱接觸過塵世限度以外的古老智慧,花五分鐘調查下就會發現,他唯一一次去東部的旅行是搭灰狗大巴,從老家南加州到紐約,而且就發生在幾年前。肖恩是盧金格高中的輟學生,極度沉迷於衝浪,在一個衝浪季里就在好幾個海灘創下歪爆的紀錄,還幾次被衝浪板打到頭部而受傷。他堅持支付這套公寓昂貴的租金,還有滿滿一柜子十二套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阿瑪尼西裝,吸引來的能夠負擔起治療費的紐約人,都是些容易上當受騙的人,不是精神的真正信徒,而這在平時是很少能觀察出來的。
「那是……」
「我自己也一直是『簡戴了頂假髮』那種人。」瑪克欣有一次在不經意間承認。
「媽媽,她是……」
「在八點鐘方向,」歐蒂斯說,「快看。」
「有意思啊,瑪克欣。你想,呃,聊一聊嗎?」肖恩衝著她眉開眼笑,那笑容是茫然的,是多半只有加州人才會的那種微笑,彷彿在說「宇宙就是個笑話,但你不知道哪裡好笑」,常常讓瑪克欣違背佛教教義地胡思亂想,生氣到無法平靜。瑪克欣不想明確地罵他是「木魚腦袋」,雖然她猜,假如有人在他的耳朵里放個輪胎氣壓表,那麼讀數沒準兒要比標準值每平方英寸低個幾磅。
「朱利安尼市長會說是提高生活質量的小事。」齊格補充說。
「我沒想到會這麼晚。」維爾瓦把頭伸進歐蒂斯和齊格的房間,「嘿,寶貝兒?」女孩抬頭看了看,嘟噥著跟媽媽打了個招呼,又回到雅皮殺中。
瑪克欣一眼認出,那是女孩子假裝什麼事都可以讓別人告訴她的慣用手段,就塞在他們面前一碗奇多健康食品,還有兩瓶無糖汽水,示意他倆好好看,然後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