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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有意識地點了點頭,彷彿有人在監聽。
「我想我也許見過他一次。隔著些距離,我的視線里儘是各色各樣的隨從。」
「我真心喜歡你的頭髮,德里絲科爾。」
「裝點門面而已。科技業全面潰敗時,有幾家公司幸運地存活了下來,很好。但是更多的公司倒閉了,最大的贏家是那些有幸擁有華爾街老式愚蠢的人,到最後那才是無敵的。」
德里絲科爾循著她的目光望去。「你認識那邊的那些人嗎?」
她很討厭像雷吉那樣多疑的擔憂變成現實。可話雖如此,多半還是值得一查的。
「啊哈!又一個受害者,我敢打賭。」
呃,只是差不多空蕩蕩而已。從遠處的某個隔間里,飄來一陣微弱的電子旋律,瑪克欣聽出來是《可羅布希卡》,90年代職場對不務正業的讚歌,節奏越來越快,伴隨著緊張的尖叫聲。確實是幽靈供應商啊。她是不是進入了某個超自然的時空扭曲里,辦公室里懶人的幻影在繼續浪費著數不清的人類時間玩俄羅斯方塊?有這個遊戲和Windows的紙牌遊戲保駕護航,怪不得技術業全線潰敗了呢。
「一兩次吧。他們讓所有光著身子的妞兒從貨梯里出來,全身鋪滿KK甜甜圈的那次,還有布蘭妮·斯皮爾斯假扮Jay-Z出席的那次,後來才發現只是長得很像布蘭妮·斯皮爾斯而已。」
「解僱通知書一發,所有的東西都清理掉了。你們公司呢?他們至少有幫你們把網站建起來然後正常運行吧?」
「突然記起來我不該出來溜達的,」瑪克欣竊笑道,「那我出去了,你留下來,看看他們到底跟蹤的是咱倆中的哪一個。」
「那是……」她猜,「用標準鍵盤打出看上去像阿拉伯語的字嗎?那麼hashslingrz要幹嗎,進軍新的中東市場?」
「沒有。你呢?」
「我原本希望能找到在這裏工作的人,不然更有可能的是,曾經在這裏工作的人。」
「布拉德·皮特配……『不』……上。」
「貴嗎?」德里絲科爾問,「他們怎麼做的?」
年輕的女子抬頭看了看。「你好,我在這裏幹什麼呢,呃,我只是下載些東西,56 k是很快的速度,可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所以趁著這台老古董在工作,我就操練下我玩俄羅斯方塊的技能。如果你要找通電的終端,還有一些分散在其他的隔間里。說不定還有兩三個硬體沒被人擄走,RS232、連接器、充電器、電線等。」
「就看你能不能進得去,搶得到,拿得走。你從沒幹過這類事?」
「大吃了一驚,是吧?」瑪克欣示意了下周圍空蕩蕩的情景。
「去他媽的,那些人都瘋了。」
「沒準兒網頁設計不是他們的主業?」
快樂時光開始了,酒槽里的酒水價格降到了二美元五十美分,德里絲科爾換了芝馬提尼喝,其實就是芝瑪和伏特加的混合酒。瑪克欣哼著上班族媽媽的布魯斯,繼續喝芝瑪。
分身有術的瑪克欣立刻切換到焦慮的媽媽模式,想著她的兩個兒子現在可能年紀尚幼,不會被徵召入伍,但是再過十年呢,考慮到美國打仗總會拖好多年,到時他們就是桶中之鱉了,十有八九是四十二加侖的那種桶,現在只要賣二十到二十五美元……
「好極了!莫里斯,殺……雞!」
「他們就這麼點腦子嗎?電腦迷的復讎都跑哪兒去了?」
「為什麼會……呃,那樣動來動去?慢著!是不是——你們這些傢伙把死雞肉放在我的——啊啊啊啊啊!」
女孩的目光不停地瞟向她那台小電腦的屏幕。「太糟了,所有人都跑路了,現在只剩下些撿破爛的。你看過那部電影《希臘人佐巴》沒,裏面那位老太太一死,全村的人都跑到她家搶她的東西?好吧,這裏就是現實版的希臘人佐巴。」
九*九*藏*書「我請你喝杯咖啡之類的吧。」
大廳的地址欄里寫著hwgaahwgh.com在五樓。瑪克欣認識一些老派的反欺詐調查員,他們走到這一步時會心滿意足地離開,可事後又懊悔不已。另一些調查員則建議她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繼續往前走,直到站在那間鬧鬼的屋子裡,把幽靈供應商從它精心布置的沉默氛圍中喚醒。
「哇,我錯過了多少好戲啊。就知道不該生這些個孩子的……」
「想問題呢。聽起來,艾斯想建立下一個邪惡帝國啊。」
「拜託,不可能華爾街所有的人都很蠢啊。」
「呣呼……」
「你沒事吧,瑪克西?」
「呣,那個怎麼樣?」
「他做得還不算太糟,對於正好在最後時間里趕上的人來說。」
「如果你是蓋布里埃爾·艾斯的鐵粉,那就忽略我說的話吧,但是——哪怕在一個遍地是傲慢卑鄙的小人的行業內,蓋布身邊方圓一英里以內的所有人都該穿防護衣。」
「你在哪裡工作?」
「費邊的比特桶」開張于網路繁榮的早期歲月里。吧台後面的女招待看到德里絲科爾和瑪克欣走進來,朝德里絲科爾揮了揮手,然後伸手去夠芝瑪的龍頭。不一會兒,兩人便在兩三個曾經瘋狂流行的新奇酒水的超大啤酒杯後面的一個小包廂里坐了下來。眼下,酒吧里還沒什麼動靜,不過快樂的時光即將到來,有一場臨時組織的解聘聚會就要開始,「比特桶」在舉辦這類聚會方面已經小有名氣。
瑪克欣注意到,吧台那邊有兩個人似乎在盯著不知是她,還是德里絲科爾,還是她們兩個人看,興趣不一般。雖然很難說這裏的正常興趣是什麼樣,但他們在瑪克欣看來並不太正常,這可不是喝芝瑪后說的胡話。
「認識幾個。有些人接受了交易,有些人逃出了城去。他們幫你報名參加皇後區的一門課程,讓你去學阿拉伯語,以及怎麼寫阿拉伯黑客文。」
往樓上去時,她透過電梯門的縫隙看著樓層一層層閃過——穿著運動裝備的人們聚在一排售賣機旁,人造竹子裝飾著木製服務台,服務台木頭的顏色比站在後面的白皮膚女郎的膚色還要淺,穿著校服打著領帶的孩子一臉茫然地坐在某個高考培訓師或治療師抑或兩者兼是的等候區。
「有一樣東西這裏沒有以前多了,」德里絲科爾指出,「就是以色騙錢的男女,這些人以為這裡有一大把電腦迷億萬富翁從廁所里走出來,就這麼走進他們的生活。雖然在以前也是比幻想好不了多少,可現在這些日子里,哪怕是最偏執的技術釣金女也不得不承認,輕易可得的錢財太少了。」
「那麼……這麼做合法嗎……」
因此,當瑪克欣逐項查看hashslingrz的這些支付款時,她數了數首位數字出現的概率,你猜怎麼著,離本福特曲線可遠了,在業內人們管這個叫「造假的午餐肉」。
「你沒有收到我們郵寄的特價通知嗎?這個星期都是折扣價,能奇迹般地改善膚色——當然是新鮮宰殺的,那些酶還沒來得及分解,怎麼樣?」
德里絲科爾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不存在電腦迷的復讎了,你知道嗎,去年當一切崩潰時,真正有意義的是書獃子再一次失敗出局了,四肢發達的傻大愣贏了,向來都是如此。」
德里絲科爾·帕吉特是網頁設計的自由從業者,「跟其他人一樣,做一單算一單」,還做些編寫代碼的兼職工作,時薪三十美元——她幹活速度快,又認真,名聲很快傳了開來,所以她差不多持續地有活可以干,偶爾在短聘周期里有空當,她就會去溫尼列表上找活干,要不然就把名片貼在大垃圾筒邊,用諸如此類的方法混口飯吃。隔三岔五也會參加閣樓聚會,不過是衝著廉價酒水去的。九_九_藏_書
「也許,」瑪克欣柔聲地說,「你本來就不應該,怎麼說呢,那樣吧……?」
瑪克欣給了她一個眼色。
「還是那老一套的撒旦契約,只是更多而已。他們總是喜歡招徠業餘的黑客——現在他們又建了個這個,它不光是一台有著防火牆的虛設的電腦,還是一個虛擬的公司,完全是個木人樁,像誘餌一樣坐等一群腳本小子上鉤,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等到他們快要破解核心部分時,逮住他們,威脅說要採取法律行動,然後給他們兩個選擇,要麼去賴克斯坐大牢,要麼有機會朝成為一個『真正的黑客』邁出下一步,他們是這麼說的。」
「有些寬客很聰明,但是寬客總是來了又走了,他們只是受人僱用的書獃子,跟隨著潮流變化。傻大愣即使被隨機交叉咬到屁股了可能還不知道它是什麼,可他們有那種繁榮興旺的動力,他們跟深層的市場律動保持同步,那總是會打敗書卷氣質的,不管它變得多聰明。」
本福特定律以某種形式存在,已經有一個多世紀之久,可它作為反欺詐調查員的工具才剛剛開始在文獻資料中露面。它的理念是,有人想要偽造一連串數字,可又做得過於造作,把數字完全打亂了。他們以為數的首位數字是從1到9平均分佈的,因此每個數字出現的概率是11%,或是在11%上下浮動。但實際上,在大部分數字串里,首位數字的分佈並非是線性的,而是呈對數。大約有30%的概率,首位數字其實是1——然後17.5%的概率是2,以此類推,沿著曲線下降,到9時,概率只有4.6%。
今晚,他們都在這裏,聚在他們自己的美國心臟地帶的這個重生的仿製品里,在這個邪惡的大蘋果城裡。瑪克欣在人群中逗留了好久,最後躲進了地鐵,她搭乘1號線到59街,換乘C火車,在達科塔下車,隨後在一車日本遊客中穿梭前行,這些遊客在約翰·列儂被暗殺的遺址拍照留念。等到她再回頭看時,已經見不到在跟蹤她的人了,如果說他們在她踏進「比特桶」前就在雷達上盯上了她,那麼多半也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
「我們老闆覺得他們可能收了我們雙份的錢,」瑪克欣信口胡謅起來,「在最後一張賬單里,我們及時發現了問題,可有人建議我們應該派人去看看,當時我正好在喊聲能到達的不遠處。」
好,瑪克欣心想,咱來看看會發生什麼。「Hashslingrz。」
「我這是聽到了同情的聲音,還是擔憂?」
「你認識遇到過這種事的人嗎?」
「幾乎是另一個人,對吧?一流的手法,清晰度,亮光。」
「好吧,但是這……跟布拉德·皮特沒什麼關係吧,還是說……」
「壁式保險箱不容易打開,還是……」
「好吧,德里絲科爾,雖然我知道並不可取,但還是建議你試試花市區那家『默里和莫里斯美髮店』。」她在錢包里一陣翻騰,找他家的會員卡,或者說更像是九折的體驗優惠券。那兩個神經錯亂卻莫名其妙地通過了行業認證的美髮專家近來瞧見詹妮弗·安妮斯頓模仿熱中大有商機,就大手筆地投資薩哈格捲髮夾,還經常去加勒比的度假勝地參加發色挑染的集中輔導工作坊。兩人堅持不懈的創新動力還擴展到了其他的沙龍服務上。
「哦,我也是在那裡兼職,一周去一次,做些應收賬款的賬目。」
唔……「我確實發現多了好些新的工資單,怎麼回事?read.99csw.com
「叫人傷心的是,總有那麼多程序猿閉著眼睛跳下去,當機器的炮灰。」
「德里絲科爾,你好——」
「還在你們這些人常說的測試階段,所以我覺得他們會給你一個優惠價的。」
「是有點莫名其妙。我是說,我盡了自己的本分,但不知怎的,感覺他們的心思不在這裏。」
「好是好,沿著這條街走有一家酒吧,那裡隨時可以喝到芝瑪。」
「他能算不錯?」
她每次來這裏,情形都跟這次差不多。每回走出美髮店,她都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可還是不由得發現,最近有成群的假詹妮弗·安妮斯頓爭相等著用電吹風,彷彿城裡就是拉斯維加斯,而詹妮弗·安妮斯頓就是下一個埃爾維斯
「行業里有這麼多電腦迷的億萬富翁又怎麼說?」
「哦,哦,他倆的婚姻絕不會長久的,他配不上詹妮弗。」
繼續往下查,很快她就開始發現其他的貓膩:連續的發票號、加總起來不對的校驗數位、通不過盧恩演算法的信用卡號。情況變得很清楚,有人把錢從hashslingrz拿出來,然後零星碎雨地散布到各地不同的神秘承包商手裡,其中一些幾乎肯定是幽靈承包商,數額粗略算一下可能高達大幾十萬,甚至七位數出頭,真叫人恐慌。
「反正『很棒很時髦的網頁製圖』,這個說法很奇怪。」
「沒有,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他們花費太多的錢去購買通信設施了,這是網路從業者的經典錯覺,還沒反應過來,就又出了一樁清算事件,又有一批雅皮士去廁所里號啕大哭。」
「他們是第一次來這兒,」德里絲科爾非常確信,「看上去像警察。我應該嚇一跳嗎?」
從后屋傳來一陣恐怖的驚叫聲,接著又安靜下來。瑪克欣這時正斜靠著椅子,眼皮不停地跳動,只聽——「現在我們要塗這個東西,」啪!「……這個是生肉,直接塗到這張漂亮但松垮垮的臉上……」
「我好像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俄羅斯的新聞了。」
「不管怎樣,那些日子現在都成了過去,」德里絲科爾聳了聳肩,「成了往昔的回聲,儘管hashslingrz還是像1999年那樣在招人。」
「不認識,啊哈,以為是你認識的人呢。」
「經常干。」
「你好。」瑪克欣說。
「以前我在這裏做過些兼職。」
瑪克欣從街的另一頭朝那個地址走來,地址映入眼帘時,她的心頭若不是明確地一沉,起碼也是一緊,緊緊地縮進單人潛水艇里,航游在流經這個城市所有的地產交易下方的貪婪下水道里,那兒地形兇險,複雜如同迷宮。事實上,這幢樓是一座十分精緻的建築,有著赤褐色的貼面,一個世紀前蓋起來時,就不像當時的商業地產那樣華麗繁複,但很齊整,出奇得令人舒適,彷彿建築師們確實考慮到了將來每天在這裏上班的人。可它太精緻了,猶如瓮中之鱉,請求別人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將它推倒,把那個時代的細節設計重新利用到某個雅皮士的奢華公寓的整體裝潢里。
德里絲科爾很快就發現,自己有滿滿一錢袋的剪貼照片和截屏照片,她從一家美髮沙龍跑到另一家,心情也越來越迫切,急著想把頭髮做成和詹妮弗·安妮斯頓一樣——後來她才慢慢明白過來,事情出點紕漏總比正確無誤來得更為容易,因為即使花上好幾個鐘頭執著地一根根頭髮進行配色,用極客電影里整套實驗室的奇怪設備來定製風格,結果也往往比「就快接近了,但是沒有雪茄」好不了多少。九-九-藏-書
她發現門是完全敞開的,整個地方空空蕩蕩,又是一家破產的網路公司,融入當前的辦公室景觀中——失去光澤的金屬檯面、邋裡邋遢的灰色隔音材料、鐵箱的隔板,還有赫爾曼·米勒牌工作間——已經開始腐爛了,到處一片狼藉,積滿了灰塵……
她悄悄地朝傳來悲傷的民間小調的方向走去,走到那裡時,正好有個天真無邪的聲音說了句「我操」,接下來是沉寂。一個年輕的女子用半蓮花坐的姿勢,坐在一個隔間里磨損的、落滿灰塵的地板上,她戴著書獃子款眼鏡,手托一台攜帶型遊戲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她的身旁有一台筆記本,處於開機的狀態,通過從地毯下面冒出來的電線插到了電話插孔里。
這些問題收款方中新近的一位是一家位於市中心的小公司,名叫hwgaahwgh.com,這是「嘿,我們這裡有很棒很時髦的網頁製圖」的首字母縮寫詞。是嗎?不怎麼像。Hashslingrz一直定期支付款項給他們,而且總是在每一張幾乎肯定是假髮票開出的一周以內,直到有一天這家小公司突然破產了,可是依然有那些大筆大筆該死的款項繼續匯入它的營業賬戶中,hashslingrz里顯然有人採取了隱瞞措施。
周圍的人群慢慢分成了一批各色人等的男黑客、女黑客,還有公司白領,他們換上了從一家酒吧喝到另一家的行頭,出來要麼是來找艷遇,要麼找廉價勞工,就看今夜的運氣怎麼樣。
「你的懷舊情結跑哪兒去了,姐們,芝瑪可是90年代的酒,來,第一杯我請客。」
「什麼,地鐵里那個長著娃娃臉的皮膚科醫生?」
「怎麼?(輕一點,莫里斯!)」
「還沒完全死呢!」莫里斯喜滋滋地告訴撲騰著的瑪克欣,雞血和雞毛飛濺得到處都是。
「不,不!就是要那樣!我喜歡詹妮弗·安妮斯頓!詹妮弗·安妮斯頓是我的榜樣!萬聖節那天,我總是裝扮成瑞秋!」
「他們很認真地對待網路戰爭,在訓練人員方面投入了大筆開銷,但是即使是俄羅斯,你也不用,」德里絲科爾假裝在抽空氣水煙,「像擔心我們的穆斯林兄弟那樣擔心。他們才是真正的全球力量,他們一直以來非常需要錢。時間像滾石樂隊唱的那樣,站在他們那一邊,是的,的確是。前頭有麻煩了。辦公室里有傳言,說有一些天價的美國政府的合同,人人都想拿到,中東出現了大交易,圈子裡有人說第二次海灣戰爭就要爆發。也許布希想超過他老爹。」
身為當地「嚴肅八卦組織」會費繳清的會員,瑪克欣費盡心思地打探hashslingrz的動向,沒過多久就開始納悶,雷吉攤上的到底是什麼事兒啊,更糟的是,他這是硬把她往哪裡拽呢。打個比方來說,從灌木叢中跳出來的第一個怪物,在搖晃著它所謂的雞|巴的,便是有些支出中出現的本福特定律異常。
「哦,說來聽聽,標籤雜燴湯,是吧,到處掛滿了蠢翻天的橫幅,跟高中廁所里的隔間牆一樣胡來。所有的都擠在一塊兒,要找某樣東西的話,一會兒你的眼睛就疼了。還有彈出式廣告!一提起這個,『window.open』是所有編寫的腳本語言里最惡毒的代碼,彈出式廣告就是網頁設計中的毒蘑菇,我必須把它們狠狠地踩回老家去,很無聊的差事,不過得有人去做。」https://read.99csw.com
「哇。」德里絲科爾露出詫異的表情,「我也在那裡做過一些零活。我覺得那裡的全職工作我做不來。一群跪舔比爾·蓋茨臉上的香蕉奶油派殘渣的卑鄙之徒,他們讓該死的微軟看上去都像綠色和平組織。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無意冒犯……」
「我們故意演一場戲,寫下自己的電子郵箱地址和電話號碼這些東西,那樣的話我們看起來就不像多年的同事。」
「今天試一下我們的生肉面膜,萊夫勒太太?」
「等著瞧吧。」
「呃,我不……」
「我跟其他人一樣打理頭髮,你知道,正兒八經的黑色,前面留著短短的劉海,但是我一直偷偷地想學《老友記》里的瑞秋,於是我就開始收集詹妮弗·安妮斯頓的圖片,從網站上、小報上等。」
「怎麼說?」
德里絲科爾今天來hwgaahwgh.com,是要找Photoshop的濾鏡插件,她跟同齡的許多人一樣養成了一種癖好,喜歡搜尋各種新奇版本的拾荒遊戲。「我應該設計適合自己用的插件,我在自學濾鏡工廠的語言,幾乎跟C語言差不多,可搶奪更方便,今天我就從幫茲莫博士修圖的那些人那裡下載了些東西。」
原來瑪克欣才是他們真正感興趣的人。這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德里絲科爾瞧樣子是個乖孩子,不需要這些白痴跟蹤。而另一邊則是瑪克欣,此刻因為喝了檸檬味的波普甜酒而微微露出醉意,她得想法子甩掉他們。她搭了輛計程車,朝城裡而不是城外駛去,途中又假裝改變主意,這讓司機大為惱火,最後來到了時代廣場。好幾年裡,如果可以的話,她已經特意不到時代廣場的附近去了。在她的記憶里,以往年少輕狂的歲月里那個髒亂的地方已經不復存在,朱利安尼和他那幫開發商朋友們,還有那幫以郊區為城市標準的勢力,已經把這個地方迪士尼化了,它變得非常貧瘠——陰鬱的酒吧、賣降膽固醇和減肥藥的藥房、色情影院已經被推倒或翻修了,邋裡邋遢、無家可歸、沒有發言權的弱勢群體被趕走了,也不再有毒販子、皮條客或表演三公術的賣藝人,甚至都沒有孩子逃學去玩老式彈珠檯了——都被趕走了。生活會怎麼樣,某種關於它的愚蠢的共識,正無情地控制著整個城市,彷彿恐怖的頸索一般越勒越緊,那些只有在郊區有車有房的人才消費得起的電影城、購物中心、大型連鎖商店,所有這些無不讓瑪克欣感到噁心。啊啊啊!他們已經著陸,他們就在我們中間,市長的老本營在郊區及更遠的地方,這幫了他們不少的忙,市長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這要看他們在哪個熱帶海灘逍遙快活,而我們繼續累死累活地干。」
「聽著,等你這裏忙完了——對了我叫瑪克西——」
「這是一種說法。也有人說,人們每天來來去去,卻完全不知道,即便是在星巴克里他們旁邊的電腦上也滿屏幕都是,殘酷無情的賽博空間戰爭在沒日沒夜地進行著,還有黑客大戰、DOS攻擊、木馬病毒、其他病毒程序、蠕蟲病毒……」
「不,他是個卑鄙的傢伙,不過屬於早期那一批的。打先鋒的卑鄙傢伙。你有沒有參加過傳說中的hashslingrz聚會?」
「街頭信譽。在1997年前趕上的人都沒有問題——在1997年到2000年之間的,兩種情況都有,也許他們並不總做得很好,但一般來說,他們不是你現在在行業內看到的那種徹頭徹尾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