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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尖叫吧,博古拉》嗎?不,根本不是——更像是自製的視頻。開頭是一段抖動的移動鏡頭,拍的是車窗外的景色,冬日里臨近傍晚的暮色。長島高速上,在往東行駛。瑪克欣感到愈發不安了。接著鏡頭跳切到一個出口指示牌上——啊啊啊!第70號出口,正朝著她不希望它去的地方行駛,噢,現在又跳切到第27號公路,我們正朝著可謂是命中注定的漢普頓斯駛去。誰會厭惡她到給她寄來這種東西的地步呢,除非是馬文搞錯了地址,當然這樣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瑪克欣重重地舒了口氣,「萊斯特,萊斯特,萊斯特。」好吧,說什麼簽了保密協議,那隻不過是掩蓋他遠遠危險得多的真實行為的煙幕彈。萊斯特發現了流經他們行將倒閉的公司的隱形地下現金流,艾斯的這些幽靈款項原本是要兌換成里亞爾的,萊斯特把其中的一大筆半路攔截下來,存進他本人的某個秘密賬戶里。想必他是得手了。
倒不是因為她今晚的頭髮或皮膚狀況,而是她身上穿的這件尼克斯隊的二次色客隊球衣,背上印著「斯普雷維爾8號」的字樣。那甚至不是霍斯特或兒子們送的禮物,不是,實際上是她特地跑去花園排隊幫自己買來的,一點兒折扣都沒打。當然咯,這麼做的理由完全說得過去,她習慣裸睡,睡前又喜歡讀一讀《時尚》或《芭莎》,經常醒來時還捧著雜誌。還有就是她對拉特里爾·斯普雷維爾以及他襲擊教練的往事幾乎不為人知的痴狂,原因是霍默勒死巴特是我們期待的,而巴特勒死霍默就……
「你知道你惹上麻煩了,對吧,所以我不用一開口就數落你。」
「布魯諾。」他心懷戒備地說。
「你告訴自己,你是為了他們才這麼做的,」萊斯特皺著眉頭,「彷彿把他們當借口不夠糟糕似的——」
一個頭髮中等長度的年輕男子進入鏡頭裡,他除了戴著一頂髒得發亮的棒球帽以外一|絲|不|掛,他把勃起的陰|莖對著攝影機。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鏡頭外面傳來,「告訴他們你叫什麼名字吧,寶貝。」
「如此等等。」
肖恩仔細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聳聳肩,用佛教徒的精準度說,「他既放手了,又沒有放手。」
「有三個,一個秋天就要升高中了,經常覺得是我算錯了。你呢?」
他看上去就像是要放聲大哭的小孩。「還能有什麼事呢?錢的事還不夠糟糕嗎?」
「當然允許,某個地方有,只是我在日常工作里碰不到,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看到起碼不是去傳說中的漢普頓斯,她多少鬆了口氣。她曾在那兒待過相當長的時間,長到幾乎是浪費生命。這地方準確說來只能算漢普頓鎮郊,這兒的工薪階層經常憤怒到想殺人,因為他們的生計全靠為富豪名流提供服務,所以絕不能錯過任何巴結那些人的機會。此刻映入眼帘的是飽經風霜的屋宅、短葉松、路邊商店,既沒有燈亮著,也沒有掛什麼裝飾物,所以這兒的冬天在假日季過後想必空落落得很,荒涼景象不知何時是個頭。
鏡頭來到一條泥濘的土路上,路兩旁是棚屋和活動屋。接著鏡頭慢慢靠近一家乍一看像是路邊酒吧的地方,因為每扇窗戶都有燈光灑出來。人們隨意地進進出出,屋裡傳來歡鬧聲和音樂聲,其中包括「汽車城」瘋狂搖滾樂隊「埃爾維斯·希特勒」的歌,他們此時正伴著《紫色煙霧》的旋律在唱《綠色田野》的主題曲,這勾起了瑪克欣無限的懷舊情緒,她開始覺得他們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你注意到了。」
九-九-藏-書中一個電話號碼的區號顯示它位於威斯特徹斯特,沒有人接聽,甚至也沒有機器應答。還有一個是長島的號碼,她在辦公室的地圖上找,因為疑心已起而覺得不踏實。果然,號碼來自漢普頓斯背面的一個地方,幾乎就能確定是謝伊和布魯諾所住的拍業餘黃|片的片場,維普經常找借口溜去那裡,去另一種不同的人生里恪盡職守。電話里傳來一陣響亮而刺耳的電子雜訊,有個機器人聲跟瑪克欣道歉,說該號碼已停用。但是,它說話的音調有些古怪,彷彿並非全自動似的,說明這其中另有隱情,也像是在說「你這可憐的白痴」。有一圈多疑的光暈旋轉在瑪克欣的腦袋周圍,並愈加濃厚起來,雖然這不見得是她對局面了如指掌的靈韻。一般情況下,她沒有足夠多的周轉資金能供她去長島東端扔炸彈可及的區域打探一番,不過此刻她正把雄貓裝進包里,另外再多放上一個彈夾,匆匆套上工作裝和一件適合穿去海濱小鎮的T恤,接著她便去77街上租了輛米色的凱美瑞。車子開上亨利哈德遜公園路,途經跨布朗克斯高速公路到窄頸大橋。在她的右手邊,城市高塔彷彿守衛的哨兵,它今天的輪廓像水晶般晶瑩剔透。車子開上長島高速后,瑪克欣搖下車窗玻璃,把座位向後傾斜,調整到兜風模式,一路朝東開去。
「對你來說並不是。」
「嗯哼,我肯定說錯了話。」
可是,她被又一個神秘的衝動俘虜了。她應該打電話給阿克塞爾,告訴他維普經常去南福克,然後把她從錄像帶上抄下來的信用卡號碼的片段給他。但先不要操之過急,她提醒自己,且再等等看……
「嘿,也許是我說錯了話。這次留給你的作業是找出我們中誰說錯了,說錯了什麼。」
一個穿著女牛仔皮靴的天真少女狡黠地咧著嘴笑,她的屁股上方有一個蝎子樣的刺青,有段時間沒有洗頭了,電視機屏幕的亮光映照出她白皙豐腴的胴體,她自我介紹說她叫謝伊。「這位是威斯特徹斯特·威利,跟錄像機打個招呼吧,威利。」
「我知道你是靠什麼吃飯的,瑪克欣,我知道你的工作里到處都埋了道德絆腳線,我不想去干涉,是吧。好,你聽我說。」於是肖恩告訴了她那個「熾熱的煤塊」的佛教寓言,「有個人在手心裏捧著一塊熾熱的煤塊,顯然痛得不行。有人路過——『哇,請問你手裡拿的是不是一塊很燙的煤塊啊?』
「他聽到了我在廁所里跟別人爭論,覺得應該來幫幫我,僅此而已。我相信費利克斯的為人。」
「現在不了,我的執照被吊銷了,萊斯特,我不在司法界混了,法庭上沒人認得我。」
俗套傷感的事再一次上演——事到如今,維普的風流韻事上彷彿安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計時器,沒準兒他已經在塗改支票了,妻子和孩子照例完全不知情。結局會皆大歡喜嗎?這並不像珠寶竊賊或其他蠱惑人心的惡棍,那些詐騙行為人什麼都敢背叛,誰都會出賣,安全邊際不斷地縮小,終有一天等他們愧疚到無法自已時,就會從生活中狼狽出逃,不然就是犯下無法挽救的蠢事。
她打通了費利克斯·博因久的手機。他還在城裡到處拉風險投資。「有維普·埃珀迪尤的消息嗎?」
這可不是在拍《朱爾與吉姆》。姑且來看一看它的功與過吧!作為色|情|片,它肯定有短板:男女主角的水準有待提高,謝伊是個開朗的姑娘,可是大概眼眸周圍略顯茫然,維普多年沒有健身了,而布魯諾則是個動不動喜歡尖叫的小淫賊,坦白說,他的雞|巴還不夠大,不夠上鏡。不管它帶著何種目的,只要一靠近謝伊和維普,兩人就擺出厭惡的神情。瑪克欣驚訝地發覺,自己對維普這個缺少關愛、莫名地總低聲下氣的雅九-九-藏-書皮士有一種有違職業道德的反感。按理講,如果為了另外兩個人,還值得在長島高速上開幾個小時的車從威斯特徹斯特趕來,不是因為迷戀他們的青春,而是迷戀他們青春那唯一顯而易見的好處,這種迷戀據說比吸粉上癮還要難戒,那麼,為何不找那些至少會自稱知道自己在幹嗎的小年輕來演呢?
說到這裏時,他們正快步朝門口走去,萊斯特走在她前頭,宛如從枕頭裡掙脫出來的一根羽毛,飄浮在空氣里,好似徜徉在某個安適的夢鄉。
「即使他相信你,雖然他有可能並不,那也涉及了一大筆錢……萊斯特。他要你還的錢會比你偷走的更多,他也會管你要些利息,作為額外的費用,極有可能會是很大的一筆。」
「『會被人搶走的。』
這盤錄像帶是打哪兒來的?想讓瑪克欣知道維普家裡情況的某個人,某個強烈反對3|P的隱形的格倫迪夫人?還是說,是某個更親密的人,比如這件事的主犯,甚至有可能是幫著維普瞞報盈利的合伙人。或者是那些滿腹怨言的職工中的某一位?除了那句口頭禪「就有這麼個不登賬的世界」之外,拉沃夫教授還會說什麼呢?
所以那晚在卡拉OK廳里,他把蓋布里埃爾·艾斯比作放高利貸的,還是拉皮條的,那並不是空穴來風的修辭。孤立無援的萊斯特,好似一個站在高架橋下、不肯屈服於追趕她的男人的姑娘,迫切需要別人的幫助。他用密碼給瑪克欣發送了呼救信號,可她甚至懶得去讀,真是羞愧……
「我就給他們一點小費,」謝伊加了句,「他們喜歡錢。」
「聽著,我會還回去的,終有一天會還的。你有沒有什麼保險的方法去告訴艾斯我真的想這麼做啊?」
「不是,我想著就算大白天有人進來,他也不知道我們在談些什麼,所以我們可以放心地說話。」
「說來聽聽呢。」
「你們倆不是對鈦過敏吧?」維普開玩笑地說,「說說看,你們是害怕裏面有晶元,某個卑劣的探測器會觸發你們的無聲警報器?」
這話聽著耳熟,沒必要跟他爭。既然他相信費利克斯,那麼得他自己留著神兒。「你有孩子嗎,萊斯特?」
「他不怎麼喜歡我。這要是在高中,我興許會有些傷感,話又說回來,蓋布里埃爾·艾斯在高中時……」她搖了搖頭,怎麼說起那事了?「我妹夫在hashslingrz工作,行,我來看看能不能讓他捎個口信。」
「你見我在這裏揮舞發票了嗎,算了吧,沒準兒將來有一天你會有錢付給我。」
攝影機步上門前的台階進入屋裡,擠開一群宴會賓客,穿過兩三個房間,房間里扔滿了啤酒瓶、伏特加酒瓶、透明的包裝紙、不合腳的鞋子、比薩盒和炸雞罐,再穿過廚房走進一道門,往下走到地下室里,來到一間有著特殊主題的郊區娛樂室里……
「那麼我現在欠你一筆酬金咯。」
「就是因為這些漂亮的說法,我才被他們踢出了遊戲,現在你又捲入了麻煩。你的法律意識啊,我真是佩服。」
「沒問題。要是你運氣好找到他,幫我問問我的支票在哪兒,嗯?」
「謝謝,肖恩。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以前的我從來不在乎這些事,管他們是死是活,那都是他們應得的。不過最近……」
「就這樣?」
「『沒錯,咄!因為我需要捧著它,不是嗎——啊嗷嗷!』
「不抱希望了。」
「做|愛時我在上面。因為一般他在上面,我的幻想是,換我在上面。」
「『嗷,嗷,噢,朋友,是啊,真的很疼,你知道不?』
「你有他的電話號碼嗎?」
手機鈴一響萊斯特便接了,這讓瑪克欣感到很意外。「你運氣挺好,這是我打算用這玩意兒接的最後一通電話了。」
一陣陣笑聲從樓上傳來。布魯諾拿著丁烷打火機和吸粉煙斗的手伸到鏡頭九*九*藏*書裡,三個人此時變得柔情默默。
她又放了一遍錄像,尤其是維普跟攝影機後面那人的對話,那人的聲音就徘徊在她記憶的邊緣,真叫人抓狂……
「你覺得你搞得定這事嗎?」
「『好,你仔細看看——難道你看不出來它有多美麗嗎?瞧它發光的樣子,有好多種顏色呢,啊呃呃,該死……』
「萊斯特,我遇到一些嚴重的事情,我們見個面吧。你把手機放在家裡。」從他的呼吸聲中,她推斷得出來他知道是什麼事。
「我想我就是你經常出庭指認的那種貪婪的孬種吧。」
「是啊,這就是我的幻想。」
「『我能看得出來。可它要是讓你這麼疼,你為什麼還要一直捧著呢?』
第二天一早,肖恩幫了個大忙。
不,不對,萊斯特,並不完全是這樣,是吧。她聽得出來他在逃避,不是怕承擔責任,更像是害怕生死抉擇。「你想告訴我一些事,」她柔聲地問,「但你要是說了性命就有危險,對吧?」
對呀,哎喲,然後還有馬文送來的錄影帶。它此刻就躺在廚房的餐桌上,彷彿塑料突然間學會了如何責怪人。瑪克欣知道自己是故意拖著不看,她對它的反感近乎迷信,跟她父母從前對待電報的態度如出一轍。有可能這盤錄影帶里講的是公事,不過慘痛的經驗告訴她,也不能排除是惡作劇。儘管如此,要是看了很不舒服,她得為此多上幾堂治療課的話,說不定可以試試看申請公費報銷。
她的注意力回到鏡頭上,只見他們一面把衣服重新穿上,一面愉快地聊天。怎麼回事?瑪克欣確定自己一直很清醒,可似乎沒見有男人射|精的鏡頭啊,反倒是在某一刻,錄像開始偏離正統的黃|片,變成啊啊啊!即興表演!沒錯,他們在給自己編台詞,說起台詞來的樣子能把高中的戲劇老師逼去嗑藥。鏡頭切換到對維普的信用卡的特寫,所有的信用卡平攤在那裡,彷彿算命先生的占卜道具。瑪克欣按下暫停鍵,倒帶再播放,記下能看得清的數字,雖然由於解析度過低,其中一些數字模糊到無法辨認。三個人對著維普的塑料卡片,上演了一出近似輕歌舞劇的表演。他們把信用卡遞來遞去,對著每一張說些俏皮話,只有對維普不停地朝他們炫耀的一張黑卡例外,兩人見到這張卡猶如少年吸血鬼碰上大蒜頭,一臉誇張的恐懼,嚇得直哆嗦。瑪克欣認出來,那是傳說中的美國運通「百夫長」卡,每年你得用它至少刷二十五萬美元,要不然會被收回去。
「請務必,」從他嘴裏吐出來的這句話,真的沒有瑪克欣見慣了的那種油腔滑調,這讓她大為驚訝,「讓他們知道我很抱歉。」
「我不喜歡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但我又不樂意向警察告發那人,於是我就想請你幫我出點主意,僅此而已。」
在辦公室門口等待她的是一箱紅酒,一見紅酒的標籤,她不禁琢磨道:「喔,我的老天。」1985年的西施佳雅?還是一整箱?肯定是哪裡搞錯了。但是,上面貌似還有張留言條——「後來發現,你也幫我們省下了不少錢。」沒有署名,可是除了羅基那個資深的少數民族品酒專家還會有誰呢?好在這至少能激發她足夠的負疚感,再回去檢查下hwgaahwgh與hashslingrz問題層出不窮的賬簿。
「明擺著的,」此刻她對鏡子中的自己說,「你比公共頻道上那些草包要好得多了去了。所以說……瑪克森因!你的幻想是什麼呢?」
「有這麼個……客戶。呃,也不算是客戶,是我擔心的一個人。他碰到了十七八種麻煩,處境很危險,可他卻不肯放手。」她簡要地概括了下維普的情況,「我幾次三番地撞見同樣的局面,真叫人沮喪,每回這些軟蛋能選擇的時候,他們總是押上身體,從來不押靈魂。」
謝伊和布魯諾朝門外走去,九-九-藏-書維普癱倒在山寨的安哥拉床罩上。不知他為何如此疲憊,反正不像是事後在愉快地回味的樣子。
「要給你帶什麼嗎,維皮?」謝伊回過頭對他說,臉上的微笑彷彿在說,「你又在盯著我的屁股看了吧?」
「你太憤世嫉俗了。」
「抱歉,我們不能再往下說了,我不是針對你。」
「『你是……喜歡疼痛嗎?你的腦子不正常?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肯鬆手?』
「莫非你有什麼情感依戀?」瑪克欣環顧下四周,盡量不扮鬼臉。
「兩個兒子。」
瑪克欣把錄像帶倒好,然後彈出來,回到真實世界的電視節目里,開始無所事事地一個台一個台地瀏覽過去,就當是在冥想。不一會兒,她的大拇指按下了公共頻道上一檔貌似是集體治療的節目。
「商場保安嚇不倒我,」布魯諾一點也不像在發牢騷,「我這輩子就沒有被那些傻瓜逮住的時候。」
「去唐格奧特萊斯咯,真他媽的棒。」布魯諾大喊道。
「他收購你們公司以前,你們之間有生意往來嗎?」
「有幾個,住宅電話、傳呼機,永遠能打通,就是沒人接。」
很接近,相當接近。要是攝影機後面的是費利克斯,是費利克斯給她寄來了錄像帶,那麼,這若不是社會工作者所說的維普發來的求救,就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圈套,而後一種可能性更大,因為對方是費利克斯。至於這件事怎麼會跟在這兒尋找投資商的費利克斯扯上關係的——不著急,且看事態怎麼發展吧,不肯說實話的小蠢貨。
地板上鋪著床墊,上面罩著一張特大號的山寨安哥拉羊毛床罩,床罩的顏色在錄像里看來接近紫色。到處都是鏡子,遠處的牆角有一台髒兮兮的冰箱,上面有水滴滲出來,冰箱正以磕磕巴巴的韻律發出嗡嗡嗡的聲響,彷彿在為眼前的歡鬧場面做現場解說。
「那晚在卡拉OK,我本來想告訴你,可是……」
「我會看看錢的方面我能做些什麼。」
「啊——啊?那個河邊漫步就算了。行了,我要去用馬桶,去吐啊。」
「你的表情活像個走投無路的人。」
「『可是這樣用手捧著,會造成你三度燒傷啊老兄,難道你就不能把它放在什麼地方再細細欣賞嗎?』
「放鬆點,別人在看呢。正統世界里沒有你的解決出路,你現在唯一能求助的是某個無證從業的人,而我比大多數人要好。」
哈!是加拿大口音,明顯就是。在生活電影頻道,你能聽到一點兒,其實是魁北克口音。會不會意味著……
「我的幻想是我遇見一個男的,我倆走在沙灘上,然後就做|愛。」
「費利克斯不停地插嘴。他在監視你嗎?還是保護你?」
「要廢了這工具,我覺得上面被安裝了追蹤晶元。」
「也許我又見到他了。」
呣,泡泡浴?蠟燭,香檳?
「是啊,你寧願去偷。」
「是艾斯偷的,我只是轉移走而已。」
而殘酷的地方在於她清楚地知道,知道這世道遍地是由公司制度創造的、為媒體大肆稱道的那些配大容量彈夾的惡棍,在他們那個圈子裡頭的一些深水區里,輕度詐騙會變得極其嚴重,經常難逃死罪。有一些特定個性的人會大發雷霆,懲罰也會很殘忍,很——她焦急萬分,本能地瞥了一眼牆上的鍾——直接。這個人大概並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我就當你接受高額利息的條款了,可以嗎?」
在鏡頭邊緣點頭打招呼的,是一個身材走樣的中年男子。瑪克欣根據約翰街給她傳真來的人臉相片,認出此人就是維普·埃珀迪尤。她迅速把維普的臉放大,看得出來他的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渴慕之情,不過他很快便試著重新調整到一副標準的聚會臉。
「而我的命運就握在你的手裡?太棒了。」
自從離群單幹以來,瑪克欣在一些聲譽不怎麼好的客戶的幫忙下,學會了使用好幾種軟體,於是她有了超能力的加持,雖然這些超能力並不一定符合公認的會計實踐準則,比如說,你不可侵入他人的銀行賬戶,你應該把這類事情留給FBI來做。她把兩三個書桌的抽屜翻了個遍,找到一張沒有標記九_九_藏_書的淡綠色金屬色澤的光碟,由於離午餐還有一段時間,便一頭鑽進了萊斯特·特雷普斯的私人事務里。果不其然,神秘的資金缺口跟定期轉入萊斯特一個個人賬戶的金額完全相等。
「能說是『專業』嗎?你要是想沉迷於嬉皮思維的話,你就那樣做吧。與此同時,維普正漂浮在海上,卻沒有人通知搜索救援隊去救他。」
她已經說了足夠多,不自覺地在祈禱,希望萊斯特不會問艾斯有可能要收他多少利息。因為要是他這麼問的話,按她本人辭去CFE后同樣不依不饒的行事準則來看,她會說:「但願他的要價是用美元計算。」可此刻的萊斯特有太多的其他事要操心,只是點了點頭。
攝影機一直對著維普,直到他憤憤地轉過頭來不情願地面對著它。「今晚玩得真不開心,是吧,威利?」攝影機後面的一個聲音問道。
「我不喜歡別人施捨。」萊斯特嘟噥道。
「我們只見過一次,不過當時他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鄙視我的氣息。『我有學歷,有兩三個億的資產,你沒有。』他當堂就發現我甚至連自學成才的電腦高手都算不上,只是收發室里走狗屎運的一個傢伙。就這麼一次。他怎麼會讓那樣的一個人順走哪怕是一美元九十八美分呢?」
「那麼——苔法妮,說一說你的幻想吧。」
「那麼,」瑪克欣問,「後來怎麼樣了?他放手了嗎?」
不過,慢著。她意識到這些下意識的反應是長舌婦才有的,比方說,哎呀,維普啊,你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吧,類似的話。她甚至都不了解他,就已經在對他挑選性|伴|侶的品位指指點點了。
「沒什麼神秘的,其實相當常見……」他頓了頓,瑪克欣等他說下去,可看樣子他說完了。
「永恆九月」從90年代鼎盛時期開始營業,它是一家生意慘淡的技術員酒吧,掩在一家理髮店和一家領帶精品店的中間,離獨立地鐵系統的一條老線路上的一個人流稀少的車站有大約半個街區的距離。
頓了片刻,「然後呢……」
「緩髮型后CFE綜合征,姑娘。為什麼你就不能允許周圍有至少一兩個老實人呢?」
「我會盡量往好的方面說,萊斯特,可是他們才不會管呢。『抱歉』還是說給當地新聞台聽吧。你這是在欺騙蓋布里埃爾·艾斯哎,他肯定要氣得跳腳。」
「要換運營商服務嗎?」
維普別過目光,點了點頭,好不凄苦。瑪克欣真納悶,自己為什麼要戒煙呢。那個說話人聲,那個聲音里有某樣東西聽起來耳熟。她曾經在電視上聽過,或者說聽過跟它相近的聲音。倒不是某個特定的人的,而是一類人的說話聲,沒準兒是什麼地方的口音……
「好吧,德詹妮弗,你舉手了?你的幻想又是什麼呢?」
「有時候,」維普喃喃道,「走開是件好事。」
對的,說得沒錯。「那麼,你並不是為了他們才做的。」
「方便告訴我嗎?」
今天,突然有個地方讓她覺得奇怪,一些讓人煩心的規律,這些規律並不總是受人歡迎,因為它意味著無償加班,可是除此之外就沒有新發現了。她煮上些咖啡,再細細觀察下hwgaahwgh和hashslingrz在阿聯酋的賬戶路徑,不一會兒便發現了問題所在。有一個資金缺口持續存在,而且金額相當可觀。似乎有人從管道上搭線,讓人好奇的是那個金額,貌似正好跟另一筆錢吻合,也就是跟艾斯收購hwgaahwgh.com所花的現金有關的一筆令人困惑的持續結餘。那筆錢被存進了長島一家銀行的公司運營賬戶里。
「做錯事付出的代價。」他低聲說,沒有看瑪克欣。
小組裡的女人一個接一個地描述她們的「幻想」,無非就是振動器、按摩油和聚氯乙烯裝備這些,沒多久就聊完了。瑪克欣的反應是,她感到十分震驚。這就是幻想?呵烏安幻,西衣昂想?這些姐妹是患了愛情缺乏症嗎,這就是她們能想到的,她們以為自己渴求的浪漫韻事不過如此?在忙著睡前的一系列步驟時,她對著浴室里的鏡子好好端詳了自己一番。「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