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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洛曼百貨搬去了北面一個以前曾是滑冰場的地方,看樣子幾乎要到里弗代爾了,背靠持續傳來轟鳴聲的狄根高速。瑪克欣得努力控制住自己,別因為眼熟而大聲尖叫——同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走道,堆滿了挑剩下來的衣服,也是同樣聲名狼藉的老式庫房,她敢打賭,裏面同樣塞滿了購物者犯下的錯和恐怖故事里的舞會禮服,裝飾亮片掉了一地。可科妮莉亞卻不一樣,她一踏進店裡,便中了它的魔咒。「噢,瑪克西!我愛死這裏了!」
傷心茶,因為她傻傻地擺架子
嘿。科妮莉亞還要磨蹭好幾個小時呢。瑪克欣找到一輛正在下客的計程車,二十分鐘后,她便在「識別力」登記完畢,戴著護目鏡、耳塞和頭套站在射擊線上,拿了一隻裝滿零散子彈的便利店杯子,開始全力射擊了。就讓遊戲玩家打殭屍,漢·索羅決戰鈦戰機,艾默小獵人跟他那隻上躥下跳的兔子鬥智斗勇吧。于瑪克欣而言,她的對手總是警察們稱為「罪犯」的那個紙人像射擊靶,這兒的紙人像著的是桃紅色和亮綠色。從樣貌看,他是上了年紀的少年犯,梳著50年代全盛時期那種油光鋥亮的髮型,臉緊繃著,沒準兒還患有近視性斜視呢。今天,即使他的圖像一直搖到了後面的崖徑處,她還是漂亮地把好幾發子彈打在了他的頭部、胸部,其實還有陰|莖——很久以前,瑪克欣說不定不會打那兒,可隨著時間的過去,她開始覺得從射擊靶的胯部發散出那麼多的褲子褶皺,畫家故意設計成那樣,也可以解讀為邀請槍手朝那兒射擊。她花了些時間練習雙發快射,有那麼一小會兒故意假裝——純粹是好玩,你懂的——她在對著溫達斯特開槍。
「昨天我收到他們三人寄來的一封平信,他們要結婚了,三個人一起結。」
貝蒂·戴維斯被蓋爾·桑德加德給做了
「科妮莉亞確實暗示過,你在九行八業都有朋友。」
「決定送他們什麼真難啊,一套男男女的三人沐浴套裝?帶三個水槽的梳妝台?」
瑪克欣一面因焦灼的思緒煩惱著,一面來到了大街上,發現步行一小段路即可到薩克斯百貨。沒準兒在時尚圈神遊半個小時(就別管它叫購物了)會安撫她焦躁的心緒。她經由47街抄近路來到第五大道。這兒可是鑽石區,誰會不抄近路去呢?不僅是希望無論隔著多遠也要從遠處瞟一眼那貨真價實的寶石,這樣的機會她一輩子都在尋覓,也是為了感受下空氣里有陰謀在醞釀的氣氛,感覺這個街區里的所有人與物所處的位置都不是出於偶然,感覺一出出精雕細琢的複雜戲劇跟把肥皂劇帶去每家每戶的波長一樣無聲無息地瀰漫在周圍。
「我們是危險的女人,你要知道,我們有自己的犯罪團伙。」
雖然不在計劃中,但還是有必要觀察一下科妮莉亞為什麼這麼好心。「我就跟你實話說了吧,是關於我碰見的一個視頻錄像。我甚至都不會好奇我應該操多少心,只是最糟糕的話,它涉及政治,沒準兒還是國際政治,所以我想我現在的處境真的需要別人的幫助。」
後門的出口碰巧在達倫的隔間旁邊。瑪克欣朝隔間里瞥了一眼,瞧見他臨窗而立,身子轉了過去,只露出四分之一的側貌,正從五十層樓的高處往下觀察紐約,或是說瞄準紐約,那個確切的無底深淵。他專註的樣子她認得出來,跟深淵射手啟動畫面上的如出一轍。她應該衝進去,問他問題打斷他的注意力嗎,比如說,你認識卡西迪嗎,你有沒有幫射手擺過造型,讓他憤怒地搖身變為嘴裏唱著「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臭娘們」的匪幫說唱歌手……她就這麼迫切地想在這孩子和某個屏幕圖像之間搭建起直接的聯繫嗎?即使她一直都知道根本不存在什麼聯繫,那個人形以前就在,一直都在那兒,就是這麼回事。卡西迪託了無九九藏書人能說清的某隻神來之手的福,摸索著找到了世界盡頭那個不愛說話的修長人形,然後按記憶里的模樣原原本本地把他臨摹出來,之後立刻就忘記了回去的路……
「你看這個。」蘭迪遞給她一張卡片,上面鐫刻著花朵、婚禮鈴鐺、丘比特,還有一種不那麼容易辨別的嬉皮字體。
「這麼說來,不是普通生意上的事咯。」
「從長遠來看,我不是為了顏面,更多的是希望大家合作愉快。這些人中有一些真的成了我的朋友,互聯網誕生前的那種朋友。科妮莉亞,她當然是。很久以前,我曾追過她母親一段時間,她母親很明智,把我趕了出去。」
「齊格自從開始學格鬥術,就經常回家講納夫塔利的事。給他留了很深的印象,對他來說很難得哦。」
邊用午餐邊聊天時,瑪克欣聽到了一大堆有關斯拉傑亞特夫婦的婚史韻事。雖然科妮莉亞和羅基之間的來電異乎尋常又迅速,但是看樣子,兩人更像是陷進了紐約城經典的二聯性精神病里,而不是墜入了愛河——她,沉迷於嫁入移民家族的美夢,期待著欣賞地中海靈魂樂,享用無與倫比的美食,無拘無束地擁抱生活,包括不大想象得出來的意式做|愛;另一邊,他則期盼著有人把他引領進神秘的階層文化中,好窺得一眼優雅服裝與梳妝及上層社會妙語巧辯的奧秘,再加上還有取之不盡的繼承來的財產可以借用,又不必過於擔心有人催債,起碼不是他所習慣的那種催債。
「酷斃了,喲。」達倫拔掉數字低音器的電源朝門口走去。
「我冒犯你了。」
早在他們在夏威夷度蜜月時,羅基和科妮莉亞就相互交換著「瞧瞧我們做了些什麼」的眼神。不過那裡美如天堂,沒有豎琴,也有尤克里里,而有時候,天堂自有它的妙招。一天晚上,他們做|愛后欣賞著日落,「WASP妞兒,」羅基宣布說,愛慕的口氣已經在他的嗓音里跳動了,「咱倆就這麼過吧。」
「在收銀台跟你碰頭,下午一點左右怎麼樣,到時我們去吃個午飯,可以嗎?」科妮莉亞消失在了甲醛的迷霧裡,那是產品零售商為了讓衣服聞起來有甲醛味道而特地灑的。瑪克欣倒談不上是幽閉恐懼症犯了,更像是無法容忍回憶,於是又溜達到外面,來到大街上,在街上至少能看清楚眼前的東西。隨後她想起來,沿著狄根高速開過去一小段路,越過揚克斯線,就是女性射擊場「識別力」,她剛剛把下一年該交的會費寄過去,這趟來洛曼百貨,不知怎的,她竟然記得把貝雷塔帶在了身邊。
「他們不光是潛逃,還是私奔啊?」
「那也幫不了什麼忙,要是你生性焦慮的話。」
演成吉思汗的閨女
像號叫的傑
「乖乖地玩啊,夥計們。安好。」
用紅絲絨的儲錢罐,
「哦,我和艾略特是老相識了,從世達律師事務所開始,說不定還要更早。」
「有可能。從來沒想過你會參加民主黨的籌款活動。」
「那可真是個好地方啊。」納夫塔利稍微加快一點攻擊速度,愛瑪朝他投來一個眼神。
斯堪的納維亞人演的亞周人
「像那個,誰,Jay—Z?」
在瑪克欣和海蒂的少女時代,那家店還在福德漢姆路上,差不多每個月,她們的媽媽都要帶她們去那兒學習怎麼購物。那些日子里,洛曼百貨有不準退換貨的規定,所以你第一次就得選對了。那是新兵訓練營,教會你遵守紀律和快速應變。海蒂很喜歡去,彷彿她的前世是服裝業的一位超級巨星。「我感覺像回到了家,好奇怪,可這就是真實的我,我也無法解釋。」
兩人達成了一種惺惺相惜的彼此相知,情感不斷加深。科妮莉亞繼續誇張地堅持稱,對思羅布威爾斯家族來說,社會名流錄里的大多數人太過異族,太暴發戶了,簡直叫人難以置信。而羅基接著唱《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一邊還朝正在淋浴的她拋媚眼,他經常一邊唱歌一邊吃西西里比薩片。不過隨著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他們也慢慢了解,他們之前以為自己在戲弄誰啊。
「分居中。」瑪克欣撲閃著眼睫毛。
瑪克欣開始感覺到噁心,但盡量往下讀。「這是他們送禮會的邀請函嗎,蘭迪?怎麼,在猶他州三個人結婚是合法的?」
「我該回去工作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們。」
她回到洛曼百貨時,正好科妮莉亞從裡間的女人堆里出來。這群女人一直在折騰貨架上的打折衣服,眯著眼將信將疑地盯著設計師品牌的標籤看,用手機打電話給她們穿0碼的十來歲的女兒,問她們的意見。瑪克欣一眼就看出,科妮莉亞有晚期DITS的跡象,也就是「折扣庫存標籤眩暈症」。
愛瑪·萊文用精準的姿勢,一條腿往旁邊跨一九九藏書步,彎曲手肘準備開打,臉上擺出功夫電影里的神情。
「說得一點兒沒錯。肯定有一張聯邦逮捕令在通緝他們,你可以趕緊拿些換洗衣物,飛去那裡,說不定我可以一道去出點力氣。」
「是。我以為我大概聽到了一丁點兒的,我不確定哦,是種族歧視的口氣嗎?」
瑪克欣帶來了雷吉的DVD和一台小型的松下播放器,普拉特雖然不確定牆上的插座到底在哪兒,不過還是允許她插上。他看著小屏幕時笑眯眯的模樣,讓她感覺像是小孫兒給他看音樂視頻。可是等到「毒刺」一伙人出現時:
「呃,其實我更偏向納斯。你大概知道吧,他們目前在鬧不和,又是皇後區對抗布魯克林區的那老一套,我討厭選邊站,可是——《世界是你的》,有什麼歌能跟它媲美呢?」
「且慢。要是你不願意跟我說——」
「有意思,有點像是半干型——抱歉問下,哦,林達,你們這裡有沒有那種更乾的,特別乾的……?」
「希望不是。我真正的職業是說唱歌手。」
「在韓國城,他們管他叫『4D』。順便說一句,他還有超能力呢。他覺得你現在碰到了一些麻煩,不過他不願意用他的話說『介入』。」科妮莉亞的WASP眉毛又開始了一套固定的動作,多半是遺傳的,與她的弦外之音相得益彰:不是吧,又要跟一個草包打交道……
「沒錯,想一想謝伊和布魯諾是怎麼站出來支持威利的。你開始為人性感到憤憤不平,接著就有人欺騙了你。」
「我不是什麼賞金獵人,蘭迪,我只是個會計。錢都凍結了,他們的關係居然還能維持十分鐘以上,這讓我有些驚訝。其實我倒覺得挺暖心,我肯定在變成我媽的樣子了。」
「是啊,好吧……」
「黑褲襠。」
「這麼說來你們兩人——在選鑽戒嗎?沒準兒是……婚戒?噢!那是什麼……我聽到了叮咚聲?有可能是……」沒有,她其實沒有大聲地這麼說出來,是吧?她真的在變成伊蓮恩嗎,打個比方,就像拉里·塔爾博特不情願地變成狼人那樣?
這莫非又是嚇唬老百姓的把戲,如此一來我們只能不停地嘀咕,不停地哀求保護?瑪克欣應該感到有多恐懼呢?「希望我沒有為你招來麻煩。」
「或者說,在我們行業里,」瑪克欣說這話時不像是在提醒蘭迪,倒像是在提醒自己,「別人欺騙了你,接著過段時間你開始感到憤憤不平。」
「那個,哦,達倫,」錢德勒·普拉特略顯唐突地再次走了進來,「等你方便時,請把布朗和弗萊克維斯單邊保證函的那些複印件拿給我可以嗎?再把休·戈德曼叫來那邊見我可以嗎?」
「我和傑基曾是很親密的朋友,」他冷靜地回道,「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應該憤慨。」
「多半不合法吧,不過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在酒吧里遇見一個人,在一起吹牛,不一會兒,瘋狂的孩子們一時衝動跳上車,朝遠方開去。」
「啊,你就是齊格的媽媽,那個壯實的小傢伙。他暑假過得怎麼樣?」
「你餓壞了吧,在你暈過去前我們得找些東西吃。」於是她們就去找午飯吃。她記得,以前百貨店還在福德漢姆路時,你在附近起碼能買到味道還過得去的克尼什餡餅和一杯經典的蛋蜜乳。可這兒呢,只有達美樂比薩店和麥當勞,興許還有一家假冒的猶太熟食店「百吉圈和布利尼」,這當然就是科妮莉亞非得要去吃午餐的地方了,她肯定從某份少年聯盟的時事通訊報上見過。不一會兒,兩人便坐到了餐館里,身邊被科妮莉亞堆積如山的採購品團團圍住,用「衝動」來形容她也許太客氣了。
「真倒霉。希望後續沒有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我能解釋,」瑪克欣說,「你是強迫症購物狂。」
與勿街與披露街
「看到了吧,佔有慾真強。」納夫塔利滿臉是笑,「我們要去吃午餐,你要不要一道去?」
至少這裏不是一家中城的女士茶屋。女服務員林達是在熟食店工作的老手了,她只要聽科妮莉亞說兩秒鐘,立即就開始嘟噥,「以為我是城裡的女傭啊。」而科妮莉亞此時正一本正經地在點「猶太」黑麥麵包,來搭配她的土雞煙熏牛肉和烤牛肉套餐。三明治來了,「你很確信這就是猶太黑麥麵包吧。」
「你先生特容https://read.99csw•com易跑到其他維度去。」瑪克欣試著說。
「工作……你是……模特嗎?」
「這叫先發制人。他們會用黃皮膚亞洲佬之類的話來說我,這麼一來我就搶在他們前頭了。」他遞給她一張裝在珠寶盒裡的碟片。「我自製的錄音帶,好好聽一聽。」
如同她們身在放風場
「嗯,很有煽動性。你不介意我失陪兩三分鐘吧?」他退到裏面的一間辦公室,留下瑪克欣跟實習生在一起。那個實習生此時正倚在門口,她想說正神秘莫測地盯著她看,不過那樣說的話等於是歧視少數族裔了。曲奇沒有附上完整的成分列表,她可不打算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
「噓,噓。」瑪克欣示意她,可林達聽得出來是WASP在開玩笑,便沒有搭理她。
「這些武器,是……毒刺導彈什麼的吧。這不是我擅長的領域,希望你能諒解。」
「謝謝,達倫,」瑪克欣微笑道,「歌很不錯——光從普拉特先生允許我聽的這麼一小段就知道。」
「是不是還是艾略特·斯皮策在聖雷莫的那次海濱野餐啊?」
「喔,喔,等一等,這個是暫停鍵嗎,你可不可以——」
錢德勒·普拉特在中城有一套寬敞的轉角辦公室,在實力雄厚的漢諾威和菲斯克律師事務所里,位於第六大道空中走廊上的一幢玻璃盒子的高樓層。從辦公室里往外看,眼前的景色極易讓人產生壯觀的錯覺。去他的辦公室有一部專用電梯,電梯有交通流量的設計,讓人無法判斷有多少生意在進行,更不用說判斷是什麼樣的生意了。視野所及之處,貌似有許多深琥珀色和沙皇紅色。一個亞裔的年輕實習生把瑪克欣領到錢德勒·普拉特的面前。普拉特坐在辦公桌後面,那張桌子用有四萬年歷史的紐西蘭貝殼杉打造而成,更像是一件不動產,而不是傢具,讓偶然進來、連對這類問題沒啥興趣的客人也心生好奇,好奇辦公桌底下能擠得下幾個秘書,下面的空間里又配備了何種設施——廁所用具、互聯網接入、讓小美人兒輪班工作的蒲團?普拉特臉上不穩定地介於下流與慈愛之間的笑容更是助長了來客們的這些猥瑣的想法。
「上回我聽說他們跑路了。」
老電影里的困惑,喲,誰是那個
華納·歐蘭德,陳查理,顏將軍
「成本與收益。總的來說,他待我們不薄,擺平了一些最後會反咬我們一口的人。」
「啊。就像《教父》里常說的,一個卡諾利式的希望。」
或在某個被人遺忘的地牢里
「三十件套的烹飪用具。」
「瑪克欣·塔諾?是你嗎?」好像是愛瑪·萊文,齊格的格鬥術老師,「我在這兒等我男朋友吃午餐呢。」
「……貌似他們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了。這件……大事。他們知道,可打算就這麼由著它發生。」
「你猜怎麼著,那狗娘養的艾斯?他收回了我出入他家的許可權。肯定有人統計了酒窖的庫存,從閉路視頻里看到了我的車牌號。」
瑪克欣以前說話也是不經思考,所以能夠領會,可是她還是想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就試探性地說:「真希望我可以抽空溜出城去幾天。」
「憤慨,憤慨,少來了。我早就知道不該來找你。」她拎著凱特·絲蓓挎包站起身來,發現包意外地輕。當然,像今天這樣操蛋的日子,她就應該帶上貝雷塔的。她伸手去把DVD彈出來。此時,普拉特八面玲瓏的應變能力已經佔據上風,或者沒準兒是WASP強烈的控制欲。他在嘴裏嘟囔著「別生氣,別生氣」,一邊按下一個隱秘的呼叫按鈕,很快就把那位實習生喚了來,他端來了一壺咖啡和各色各樣的曲奇。瑪克欣想知道,女童子軍卷進裡邊是不是不太合適。普拉特一言不發地看完了屋頂視頻的剩餘部分。
「目前還沒有。老實說,我倒是很樂意離那個地方遠一點。最近聽說了一些怪事。」黑夜裡怪異的燈光https://read.99csw.com,有著古怪眼神的來客,拒付退回的支票,退回來時上面寫滿了無法辨認的字跡。「出現在蒙托克附近的電影攝製組突然變成從超自然頻道來的了。警察們各種加班,徹查神秘的案件,包括布魯諾和謝伊家發生的那場縱火案。我猜你現在聽說威斯特徹斯特·威利的事了吧?」
「他來了,我的夢中情人。」納夫塔利佯裝倚在一家店的門口,好似一個閑逛者,會被悄無聲息地觸怒,二話不說就爆發神之憤怒。據齊格說,納夫塔利第一次去參觀他們的練功房時,奈傑爾馬上問他殺過多少人,他聳了聳肩,「數不清哦,」瞧見愛瑪瞪著他,便接著又說,「我是說……我記不清了?」多半是糊弄搗蛋鬼的,不過瑪克欣也不會想著去查探清楚。他身材精幹,理著平頭,身著一套黑色西裝。他的臉隔著半個街區遠尚且覺得親切,一旦進入觀者的視野便重新顯露出它曾被撕裂和毀損的滄桑史,讓人不得不與它保持專業的距離。但對愛瑪·萊文來說,他是如此獨特。兩人微笑著擁抱了下,就在那一刻,他們是整個街區最璀璨的兩顆寶石。
「我女人真霸氣!」他直截了當地一把抱住她,愛瑪想躲也躲不了。

「真是榮幸啊,萊夫勒女士,我們是有多久沒見了?」
她假如想聽推脫之詞,早就去中央公園了。「對的,我老是忘記,你們這些人喜歡用曼利夏—卡爾卡諾那種類型的槍。」
「可是他們從來都不讓你進去,因為你……沒有猶太人陪同?」
科妮莉亞打電話來,跟先前威脅的那樣想去購物。瑪克欣以為要去波道夫百貨,不然就是薩克斯百貨,誰知科妮莉亞一把把她推進了計程車里,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們正趕往布朗克斯去。「我一直想去洛曼百貨購物。」科妮莉亞解釋說。
「嗯?」
妄下錯誤的定論
「他逢人就送,」錢德勒·普拉特有規律地眨巴著雙眼,天真的模樣好似低成本卡通片里的人臉,「有一回我問他打算怎麼掙錢,不該這麼問的。他說掙錢不是關鍵,可從來沒有解釋什麼才是關鍵。對我而言,我十分震驚,因為他這話直接擊中了交易所的心臟。」他伸手抓來一塊巧克力屑曲奇,坐在那兒盯著它看。「從前我剛入行時,『身為共和黨人』就意味著一種有原則的貪婪。你幹活的目的是你和你的朋友們能過得好,你表現得很內行,最重要的是你用心做事,只拿應得的錢。好吧,這個黨恐怕已經倒了霉了。這一代人——現在幾乎成了一種宗教信仰。新千年,世界末日,沒有必要再對未來負責。他們的重擔被解除了。由小耶穌在統管塵世的事務,沒有人羡慕他的附帶權益……」突然間,從曲奇的視角看,它被粗暴地咬了一口,碎屑撒得到處都是。「你當然不要吃啦,它們相當……不?好吧,謝謝,你不介意我……」他又抓起來一塊,實際上是兩三塊,「我剛剛跟一些人談了談。不得不說,談得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至少他們接了電話。」
「我來問問它。喂!」瑪克欣把三明治捧到面前,「你是猶太麵包嗎?客人在吃之前想知道你是不是。什麼?不,她不是猶太人,但他們這兒沒有潔食的規定,所以他們倒反過來對你這樣百般挑剔。」瑪克欣像這樣說著。
「其實,他已經超乎尋常的寬容了。並不是跟他同樣膚色的每一個人都願意聽匪幫說唱。」
他專註地看著她,不見得是在笑,不過心情很好,就像是參加過很多次問訊的人,知道感激別人給他的禮遇。「你知道,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你會聽說各種各樣的事。問題是大部分純屬胡說八道。」
對瑪克欣來說就沒那麼絕妙了。那兒的試衣間缺乏隱私,就是人家常說的「公共」試衣間,裏面擠滿了寬衣解帶到不同階段的各持己見的女人,她們試穿的衣服中有一半不合身,可還是會提供免費的時尚建議給任何看上去需要的人,也就是所有人。跟以前在茱莉亞瑞查曼高中的衣帽間很像,只是少了忌妒和多疑。而現在這位戴珍珠的WASP居然想把她再拉回到那裡。
的街角隔著十萬八千里
「可現在呢,他是司法部長,他在你們這些人屁股後面追著,就像追趕暴徒一樣。」要是這兩者有區別的話,她幾乎要多說這麼一句了,「很諷刺,是吧?」
「哦……上世紀的某個時候?」

這句話引發了遊戲節目的警報器。其實,要是瑪克欣沒有搞錯的話,這位叫普拉特的客戶她之前見過,他是金融圈一位響噹噹的大人物,也是在上流階層有些門九*九*藏*書道的、小有名氣的毒販子,她的直覺雖然像炮兵地圖一樣細緻地校準過,卻始終搞不明白他的最大收益來自哪一塊。多年來,他們在各類聚會上碰見過,那些聚會通常是東區人的慷慨與西區人的內疚的交匯點。此刻她突然想起來,錢德勒沒準兒有一回還摸過她的乳|房,雖然更多的是出於本能反應,類似衣帽間里的咸豬手,所謂無害不罰。她懷疑他是不是不記得這事了。
「是啊。不久后就要去俱樂部表演,其實,瞧,你聽這個。」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台跟TB—303一模一樣的合成器,機器帶有內置揚聲器。只見他接上電源,啟動機器,開始用指法彈奏一個大調五聲音階的低音線,「仔細聽。」
「你容易焦慮嗎?我根本沒想到。」
瑪克欣沒見她有半點猶豫,「那樣的話,你得去找錢德勒·普拉特,他特別擅長促成結果,而且他的為人真的很好。」
你看那個叫西格麗德·古里的人
「納夫塔利·帕爾曼,」愛瑪怒沖沖地說,「你別誘惑她,她結婚了。」
「什麼?」
「他在猶他州。」
「『麻煩。』」她自認為,這個薪酬級別的男人大多數的絕望神情她都見過,可是對此刻他的臉上短暫出現的那個神情,你得新建一個文件夾。「跟那群傢伙惹上麻煩?真的不是那麼簡單能判斷的。就算會有不愉快的地方,我也能毫不猶豫地依賴小達倫,他在各行各業都拿到了委員會認證,從雙節棍,到……呃,毒刺導彈,我肯定,還有更厲害的呢。至於我的安全嘛,大可放心,女士,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盡量避開跟恐怖分子有關的活動。哦,你介意從後門出去嗎?你從沒來過這兒,明白吧。」
壯實?她的小齊古拉特?「他去了艾奧瓦還是伊利諾伊,反正是其中之一。我肯定他每天都會練步法的。」
她按了暫停。「有問題嗎?」
想跟圖派克和大個那樣饒舌
想想看,他們知道真實情況后彼此有多沮喪。羅基發現,思羅布威爾斯家族遠遠不是他期待中的13頻道里的上層階級王朝,而是一大家子愛摳鼻子的庸人俗物,他們家孩子看時尚品位和交談技巧像是由狼群養大的,他們家的集體資產凈值鄧白氏幾乎不屑一提。科妮莉亞同樣吃驚地發現,斯拉傑亞特家的大部分成員散居在納索線以東的郊區群島上,他們家最接近意式宴席的美味是從必勝客叫來的外賣,他們連在家人中間都不「給予溫暖」,比方說,他們管教孩子不是靠溫柔的吼叫或一頓摑打,如同大家年少時在塔利亞看的新現實主義電影里演的那樣,而是用冷冷的、沉默的、不得不說是病態的怒視。
「你公開表演嗎,在俱樂部那樣的地方?」
好吧,走到哪兒哪兒都有毒販子。「他的這項特長——有沒有延伸到知道如何保密?」
「不是,其他的事,是……奇怪的事。沒有大聲說出來,或者說沒說多少句,不過似乎……」
「那個……工作怎麼樣啊?是你邁向律政事業的第一步吧?」
瑪克欣推薦科妮莉亞嘗嘗布朗博士家的蘇打飲料,倒了一杯給她。「嘗嘗看,猶太香檳。」
「你,呃,打算參加這個聚會嗎?」
「別往心裏去,只是有那麼段往事。我希望你了解,這可不是傳說中的洛曼百貨。那一家搬走了,在,我不知道有沒有記錯,80年代末?」
出去的時候在休息室里,她用付費電話叫計程車,就在那時猜她碰見了誰,正是一起偷紅酒的老搭檔蘭迪,上次見他,還是他驅車駛離蒙托克燈塔的停車場時。今天他看上去像是有心事。兩人在壁畫大小的一幅截屏圖下方的一張靠背長椅上坐下來,截屏圖來自《香箋淚》的開頭,貝蒂·戴維斯正假裝一口氣把六發子彈全打進一個叫「大衛·紐厄爾」的人身上,字幕上沒有註明他參与了客串,但說不定有表達過致謝。
她那位以前在摩薩德工作的男友納夫塔利,現在在這條街上一家鑽石商那裡當保安。「你會以為我倆是多年前因為工作認識的,出外勤的員工到訪辦公室,啪嗒!真神奇!可惜並不是,我倆是在一間待修房裡認識的。雖是如此,我們的激|情可一點兒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