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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過高空低開跳傘嗎?」米沙說,「伊戈爾逢人就說這個故事。」
「降低複雜度。」格里沙補充道,「還記得《黃金三鏢客》里的三方僵持嗎?記不記得光是看著就覺得麻煩?」
「之前沒有的。」
「他們人很不錯,」瑪克欣說,「真的,沒必要擔心。」
他們停車加油,米沙和格里沙把瑪克欣帶到吉爾車的後面,打開後備廂。有個長長的圓柱體,帶螺栓的法蘭,從外觀看像是用電的……「不錯,你們應該從哪一頭吸呢——哦,該死,等等,我知道這是什麼!我在雷吉的錄像里見過!它是那種虛陰極器,對吧,你們要——讓我猜猜,你們要用電磁脈衝攻擊那個伺服器農場?」
「特瓦茲斯洛克瓦斯營地。」瑪克欣差點忍不住尖叫說她認識。
「莫霍克語里的『螢火蟲』。至少他們是這麼跟我們說的。」
「誰,」塔利斯問,「我嗎?」
「不知道你是這裏的會員啊,瑪奇。」
她毫不驚訝地點了點頭。「但他是,我不曉得,什麼嫌疑犯嗎?」她把目光投向一個灰濛濛的牆角,話音柔和到沒了鋒芒,「《無法入眠的極客》,那是一部虛構的恐怖電影,我們以前經常假裝自己生活在裏面。當時的蓋布真的是個很和善的人,很久以前的事了。」
塔利斯往一個特大號肩包里塞了兩三樣東西,她們走到電梯,往下搭二十層,穿過跟中央車站一般寬敞的金碧輝煌的大廳,大廳里光裝飾鮮花每天就要花四位數的開銷——
好吧,但是如果瑪奇已經如此忙碌,自身都難保了還覺得塔利斯碰到大麻煩的話……「需要我先調查下嗎,瑪奇?」
音響系統里開始放奈利的《跟哥去兜風》。紐約州高速公路在疾馳的吉爾車前面和周圍鋪展開一張凄涼的冬景圖:小小的農莊、冰封的田野、看似再也不會吐新芽的樹木。米沙和格里沙開始上躥下跳,跟著音樂唱道:「嘿!肯定是錢多燒的!」
「我倆今晚有事要做,」米沙接著說,「把艾斯太太當人質只是保險起見,萬一有人玩陰的呢。」
「我一直有看你的博客。」
「我起先留意到,」塔利斯與其說在跟瑪克欣抱怨,不如說隨便換哪個樂意聽的人都行,「我被人徹底地趕出了我經常訪問的網站。不能在網上購物,也不能進聊天室聊天,過了一陣子連正常的公事也辦不了了。最後,不管我想去哪裡,都碰見類似牆的東西,對話框,彈出的警告框,大部分是威脅我,有一些是道歉。一點一滴地把我逼走,逼我去流浪。」
「有地圖很好啊。」米沙盡量讓自己聽上去像兩人中的那個正派殺手。
「抱歉,」塔利斯說,「我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在阿迪朗達克山,熱槽湖——你真的打算把我們大老遠地都帶去那裡嗎?」
「該死。」兩人不約而同地說。
「不過不是高空低開跳傘,而是高空高開跳傘。」
「有兩個人來過了,說他們『一會兒會去見你』。」
「兄弟,你們不介意我問問吧,發生了什麼事?」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格里沙說。
兩人用俄語愉快地交流了一番,瑪克欣想象他們說的大致是「該死的美國女人,只關心她們的市場價?一個國家全是娼妓」。
「你覺得他會付你們多少錢?」塔利斯依然想知道。
「那是……一路保持微笑到落地,不對慢著,高空……」
「高開。降落傘在大概二萬七千英尺的高空打開,你和你的小組能飛行三四十英尺,所有人都堆在高高的空中,飛得最低的那個人身上帶有格洛納斯接收器——」
兩人又用監獄的俄語交流了下,猜疑地瞥了她幾眼。在大腦某處不受關注的區域,瑪克欣很清楚,她那好管閑事的行為會如何輕易地招來災禍,不過這也沒能阻止她略微刺探一番。「我聽說的是真的嗎?」她用伊蓮恩那惹來殺身之禍的自信勁兒說,「伺服器農場無論藏得多麼隱蔽,其實都是坐以待斃的目標,因為它們會放射出一種追熱導彈能識別出來的紅外特徵嗎?」
「不是向我。」
「完蛋。」這兩個暴徒齊聲說。
「難怪蓋布毫不猶豫就選了那裡。」塔利斯猜。顯然,艾斯選擇熱槽湖,是因為它是阿迪朗達克山最深最冷的地方。瑪克欣回想起他在極客大會上的高談闊論,向北遷移到峽灣邊,到亞北極的湖區,在那裡,由伺服器設備產生的熱量的反常流動會開始侵蝕地球上最後一塊純真之地。
read.99csw.com「18號出口下,」米沙指示道,一邊兒吐著煙霧,眼裡還閃著微光,「波基普西。」不一會兒就到了。
「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的,」你當然不想,瑪克欣,「不過我猜你們大老遠跑去不是就為了順道去看看然後在零食自動販賣機邊逛逛吧。」
「直到五分鐘前,」格里沙說,「計劃還很簡單,把這位可愛的帕梅拉·安德森搶了就跑。」
兩人晃悠到了外面的人行道上。澤西天空的光亮在慢慢黯淡,四下不見有計程車來,離地鐵站又有好幾英里的路。等她們回過神來時,拐過街角沿街區開來一輛明顯用了新液壓系統的車,沒錯,正是伊戈爾的吉爾—41047,今夜裝飾成了全尺寸的拉皮條豪車,定製的金色輪轂上有紅色LED在一閃一閃,還配上了高科技天線和低底盤汽車的條紋——車子在塔利斯和瑪克欣身邊嚓的一聲停住,米沙和格里沙從裏面跳出來,兩人戴著同款奧克利頭戴式墨鏡,扛著PP—19野牛衝鋒槍。他們用槍指了指,示意塔利斯和瑪克欣坐進汽車的後座。瑪克欣把車裡這兒拍拍,那兒摸摸,動作算不得文雅,只能說一看就是行家。而她手提袋裡的雄貓不能被帶上車。
「實驗而已。」
「過一會兒就回來。」塔利斯說,「德拉戈斯拉夫,怎麼了?」
「有些是好人,有些就不是。」
「悲哀地當人岳母這麼多年,我唯一學會的道理是不要給別人亂出主意。要說如今有什麼人需要建議,那人就是我。」
「塔利斯,你該不會……」
「有可能。」
「人人都自以為懂得比她多。這個可悲的城市裡每一個算不上卑鄙小人的萬事通都有這種悲傷的錯覺。他們都覺得自己生活在『真實世界』里,就她沒有。」
「伊戈爾對今晚的事一無所知。」
「那麼我們這是去哪裡啊?」塔利斯沉悶的嗓音充滿了挑逗意味,彷彿她希望今晚會發展成一個狂歡之夜。
「你跟你當CEO的老公聊過這個嗎?」
風笛手非常緊俏。迪特爾近來把聯繫人單位署名為S公司,那是他跟卡內基·梅隆大學的兩三個其他同學合作組隊的,自從「9·11」發生后,他接到的特約演奏邀請多到忙不過來,有婚禮,有受戒禮,還有傢具店開業……
「我猜你們還沒有聽說吧,我和蓋布要走很恐怖的離婚程序了。目前即將成為我前夫的這個人想要把我,把我的身份從互聯網上刪除。我覺得他連油費都不會付的,哥們,抱歉了。」
兩個男孩一邊兒開走,一邊兒從窗戶里往外招手。「再見,瑪克西!再會,金髮傻妞!
「米沙!格里沙!我本來以為你們好歹算紳士呢!」
「萊斯特就跟迷霧中的小刺蝟一樣,只想找到同伴。」
「他不僅退出了特種部隊——等他有了足夠的資金后,他還設立了自己的私人賠償計劃。」
接著她發動了時間機器,留瑪克欣在一旁盤算著利口酒的庫存有多少。不一會兒,塔利斯回想起「9·11」發生后她曾代表hashslingrz出席的一場追悼會,當時她站在一群擠不出一滴眼淚的自作聰明的傢伙中間,這些人看上去就像等不及追悼會結束,好趕緊回去看看下一步賣空哪一隻股票。這時,她留意到有一個為《風中之燭》即興加上裝飾音的風笛手,她隱約覺得那個人面熟。後來才發現,此人正是蓋布里埃爾以前的大學室友迪特爾,他現在是專業風笛手。追悼會結束後有伙食供應,席間她與迪特爾聊了起來,盡量不開蘇格蘭短裙的玩笑,雖然不管他的樣貌變化有多大,他都沒有長成肖恩·康納利的模樣。
「喔。你們本來打算綁架她,然後問蓋布里埃爾·艾斯要贖金?讓我在地上打會兒滾,你們兩個傢伙。塔利斯,你來告訴他們呢,還是我來說?」
「都還無憑無據呢。」
格里沙眯縫著眼,「我們不需要斃了你什麼的吧?」
「連婚禮都有?」瑪克欣問。
「就是他們,請務必告訴他們我把消息轉達給你了,因為我答應過他們。」
「該死的蓋布里埃爾·艾斯,」格里沙義憤填膺地說,「是寡頭渣滓、竊賊、殺人犯。」
「以前有,後來我讓我從荷屬聖馬丁回來的皮膚科醫生取了出來。」
「他腦子進水了。」米沙解釋說,「在弗拉基米爾中央監獄待了那麼多年,一點兒長進也沒有。我們得去波基普西見一個叫尤里的人,我們可以讓你們在火車站下來。」
「看來行不通啊。」瑪克欣說。
提示泰勒明電子琴音樂響起,而你,瑪克欣,你要控制住自己。「你們分居對你而言說不定是因禍得福呢,塔利斯,另外,你……打電話給你媽媽了嗎?」
「導彈?抱歉。」
聳了聳肩,「有兩三個月了。連艾斯本人都有一個,你難道不知道?」
「他們現在不想聽你說這些,」塔利斯拉著她走下月台,「該死的蠢貨。」read.99csw.com
「有沒有第三者,當然有。他能幫上忙嗎,問得好。」塔利斯伸手去夠那瓶「旋渦」。
「不好說。」
「不對,沙茲……」她是不是接下去要說,「……他愛我?」瑪克欣的思緒遊盪到她手提包里的貝雷塔上,不過塔利斯的話讓她吃了一驚。「沙茲就是一根長在一個東得州人身上的雞|巴,它們就是彼此的標價,你可以這麼說。」
「只用百分之十的功率。」格里沙向她保證。
「他說你肯定會覺得驚訝,在婚禮上奏一曲輓歌,每次都讓大家發笑。」
由於廉價雪茄煙草和昂貴大麻煙散發出來的煙霧,豪車內出現了高斯模糊。氣氛變得很歡樂,也就沒那麼拘謹了。首先是男孩們承認,他們的文身不怎麼正規。貌似以前在俄羅斯的時候,兩人因為觸犯了第二百七十二條里的輕微黑客罪,因為非法侵入他人的電腦而被逮捕過,但他們待在獄中的時間不長,不足以評價什麼才是正宗的監獄文身,所以過後,他們等到喝得醉醺醺時,隨便在布魯克林找了一家文身店,那兒為想要看上去凶神惡煞的顧客做仿製的文身。米沙和格里沙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輕鬆交談中,討論著誰才是比對方更邪惡的混蛋,一邊兒還把野牛槍揮來舞去,害得瑪克欣不得不自求多福。
「太死板了,黑客學校的手段。我和格里沙是特寫類型的人渣。你沒有發現嗎?這樣做更說明是私人恩怨。」
回到高速公路上,格里沙換米沙坐到方向盤後面,「他們肯定在那裡布置了很嚴密的安保,」瑪克欣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你們計劃怎麼進去呢?」
「更像是奧斯丁·鮑爾,」米沙解釋道,「告訴艾斯,『噢,給我規矩點!』」
「首先,它是聯邦政府的,hashslingrz是美國安全部門的左膀右臂——」
這樣啊,「謝天謝地,脫離苦海了。」
火車站就在大橋的另一面。尤里正在停車場等,他是那種充滿朝氣的運動類型,靠在一輛多年來走南闖北而落得個滿是刮痕的悍馬上,車后是一輛相當大的拖車,載著一台為脈衝武器供電的發電機。從她所見的房車發動機來看,瑪克欣估摸著得有一萬、一萬五千瓦。「百分之十的功率」多半只是修辭說法。
「要是你說人生苦短,沒錯,可是跟蓋布里埃爾·艾斯一起過日子,你肯定也知道,人生就更苦更短了。」
「相當於俄羅斯的GPS。一天晚上,伊戈爾在穿插作戰,所有的事情一團糟,下級軍官因為沒有氧氣而躁動不安,風把戰士們吹散在半個高加索的上空,格洛納斯停止了工作。伊戈爾好歹安全落地了,但他身邊一個戰友也沒有。不清楚當時有沒有設立基地兵營,反正他是靠著指南針和地圖去搜羅分隊里的其他人的。幾天後他聞到一股味道。是一個小村莊,像是被屠村了。年輕人、老人、狗,所有生命無一生還。」
「你一直在揭我丈夫的老底是吧……你願意告訴我嗎?」
「拿著,別忘了這個。」慎重地把貝雷塔交還給她。
「嘿,樂意之至,怎麼了?」
帕東基交換了一下期待的眼神,「你這麼覺得?」
「她只是緊張,」瑪克欣慌忙說,「沒有不尊重你們的意思。」
「那麼如果是私人恩怨……」她並沒有怎麼提萊斯特·特雷普斯,不過米沙的眼睛里悄悄地流露出一個畏畏縮縮、幾近和善的神色,是斯大林在他的宣傳照里喜歡衝著你眉開眼笑的那種表情。
「她太天真了,瑪克欣。啊,她是真他媽的天真。」
「他們分居了,他把她趕出了家門。」
「你覺得他會是某種超前預警器嗎?」
「迪特爾?是說風笛手在下一場災難發生前會收到警告?那得有多不可思議啊?」
「哦,老天你個頭啊,塔利斯,總得有人去啊。」特瓦茲斯洛克瓦斯營地是一對托洛茨基派夫婦的創意,西達赫斯特的吉梅爾曼夫婦。營地始創于沙赫特曼引發不悅的時代,當時人們整夜在比誰的尖叫聲更響亮,這事兒轟動一時,等瑪克欣去時也並沒有安靜多少,當時你在紐約州山區到處都能看到爬滿毒漆藤的標準設施。食堂飯菜、色彩爭戰、湖面賽艇,大家唱著《向阿斯托利亞進軍》《薩姆咖喱咖喱》,還有舞會——啊啊啊!韋斯利·愛坡斯坦九_九_藏_書
「不僅是萊斯特的事,請聽我說,艾斯遲早要有這麼一天,你是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不過你還是不要清楚所有經過的好。」
「情況越來越糟了,我不能再坐視不管,得採取行動了,想個辦法見見她,管他有什麼後果呢。告訴我這不是個好主意。」
「等下一個……」
「誰在追查艾斯?你告訴我們。」
「你有梯子嗎?」沒有,「掃帚呢?」找了把海綿拖把來。她們輪流用拖把戳它,彷彿它是個邪惡的高科技彩罐,直到它落到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噓噓。」米沙提醒她。
瑪克欣突發靈感。「那兩人是不是碰巧叨叨著俄羅斯說唱歌詞啊?」
「當然了,不然要前室友幹嗎?」
「只是打個比方。」
「可憐的萊斯特。」
「是送到壞人的手裡,通過瓦哈比那個狗屁前線。伊戈爾知道怎麼在資金混入阿聯酋賬戶前把它轉走,他幫萊斯特迅速擺平,然後抽取微薄的傭金。一切相安無事,直到被人發現。」
「我們再商量吧,不過他們剛剛搞丟了圖像,馬上就會找來這裏了,我們要趕緊走。」
「隨便進來的,來蹭免費的互聯網,雖然城裡哪兒都有熱點,可有段時間沒來這裏了。」
「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就在那時伊戈爾出現了精神危機。」
兩人交換了下調皮的眼色。哈希什能讓一個人,甚至是兩個人行為反常。
「是啊,」塔利斯換成堅強娃娃的活潑聲音說,「你們要直接衝進大門去嗎?」
「你呢,塔利斯?」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能感覺到,她可是我生的。」
且慢。「我妹妹的老公一直帶著一個植入式追蹤器走來走去?從——」
「我認為你早就該打了。」還有個相關的想法,「聽著,雖然不關我什麼事,但是……」
「等一會兒。」有什麼東西在瑪克欣的視野邊緣閃了好一會兒了。原來天花板的一個陰暗角落裡有一個監控小攝像機的指示燈在一閃一閃。「這是汽車旅館嗎,塔利斯?誰把這東西放這裏的?」
「這有啥新鮮的?」
「要是有人問起來,我從沒有見過這個,不管是誰祝他好運,此外無他。在我看來,hashslingrz那伙人早該嘗一嘗麻煩的滋味了。」
「蓋布帶我去過那裡一次,在湖邊非常深的地下岩洞里。幾乎是垂直往下好多層,電梯里的樓層前面都有負號。那塊地皮以前曾是夏令營地,什麼營地來著,什麼印第安的名字,騰瓦茲,易洛魁之類的……」
特瓦茲斯洛克瓦斯營地的輔導老師喜歡用當地的熱槽湖傳說把孩子們嚇到睡不著覺——從古時候起,印第安人是如何避開這個地方,因為他們害怕生活在湖底的怪物,熾熱的紫外線發出斗篷形狀的光線,龐大的白化鰻既無法在陸地上走動,也不能在水裡游,它們以可怕的面容用易洛魁語向你訴說著等待你的恐怖事件,只要你的腳趾一沾到水立刻就……
「難不成真是他雇了你們,要把我處理掉。」
她們來得及趕十點五十九分去紐約的車,「再見了,小夥子們,」瑪克欣揮揮手,「萬事小心,我不能說完全贊同你們的做法,我知道要是我自己的孩子搞來一台虛陰極器……」
「去哪裡?跟我媽住?她差不多就是個叫花婆子,別管我,她都自身難保了。」
「其實……」
「是啊。」
「怎麼了,他在恐嚇她?」
「所以當一個『天真的人』就這個下場。」她說這話用的是當有人需要你解釋給他聽時用的調調。
「你認為我應該打嗎?」
「今晚可沒有導彈,只是小規模的實驗而已。」
「謝謝,你不會覺得有趣的。」
「伊戈爾有很多很多的錢,到那時已經有人貼身保護他了。他甚至還想過要不要改信伊斯蘭教,但是這麼做太麻煩。戰爭一結束,第二場戰爭就開始,他資助的一些人當時已加入游擊隊,情況變得錯綜複雜。這兒那兒,滿眼全是車臣分子。」
「當然聊過,當時他大叫大嚷,把我的東西扔到窗外,不斷提醒我我的下場會很慘。真是一場非常愜意的成人對話。」
「你的取出來后,你老公沒有說什麼嗎?」
「我上次跟伊戈爾聊天時據他說,」瑪克欣憑直覺往下說,「你們和艾斯之間的過節不關克格勃什麼事——」
「就這樣?」困惑地皺了皺眉。
「就是它。」
瑪奇把屏幕調至休眠,以平視的目光瞅著瑪克欣。「你知道我從來沒有問過你。」
米沙擼起一隻袖管,露出他的一個監獄文身,「聖母瑪利亞上帝之母」抱著她的寶寶耶穌,在耶穌前額大約眉心的位置,瑪克欣察覺到有一個小小的隆起,約莫一粒青春痘那麼大,寶寶不該有這些的。「植入式應答器。」米沙解釋說,「我們跟酒吧里遇見的一個美人兒搭訕,從她那兒發現來的。」
「送錢給車臣人?」瑪克欣想知道,「這難道不算叛國嗎?」
「沒問題,但是說一點來聽聽又何妨?」
「這不是個好主意。」
https://read.99csw•com你知道嗎,你應該找個安全點的地方住。」
「你呢?」
「塔利斯,請別——現在計劃沒那麼簡單了?」
「呃,從那以後——你和你丈夫有沒有跟迪特爾在一起聚過?」
那時他們已經離開跨縣購物中心,開上了紐約州高速公路,從斯圖·倫納德的假牛棚和假筒倉前經過,此人是銷售點詐騙史上的一個傳奇人物。車子正朝著歐蒂斯以前常常管它叫強潘齊大橋的方向前進。
「你們不應該讓我看的。」瑪克欣心裏一邊想,非核武器說明射程不大,另一方面,也不能排除他們失了理智。
「正點!」格里沙大叫道。他們舉手擊掌。
「操他娘的,」格里沙樂得眉開眼笑,「艾斯的伺服器成了烤麵包。」
「hashslingrz的每一位員工都有一個,這樣不管他們去那裡,安保科都能追蹤到他們。」
「你去過那裡露營?噢我的老天。」
「呃哼?他和蓋布甚至說不定合作過一些生意。」
「他當然不知道,米沙。我們就當他推說不知情,你們倆現在完全是獨立行事。可我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麼你們不從遠一點的地方攻擊呢,比如說在互聯網上。溢出攻擊、拒絕服務之類的。」
「你覺得……」
這裡是曼哈頓島遠端的一塊年代久遠的邊緣地區,附近一帶以前全是火車站。在底下的深處,火車依然沿著隧道從賓州車站開出開進,汽笛奏出如睡夢般深沉的B大調六度和音。在隧道牆上創作的藝術家和讓民政局束手無策的非法侵佔者——先是驅趕,後來只能隨他們去,再後來又再次驅趕——他們的鬼魂在蒼茫的暮色中從火車車廂的窗玻璃邊飄然而過,低聲訴說著有關世事無常的訊息。而在頭頂上這幢造價低廉的公寓樓里,租客們進進出出,跟投宿在一家19世紀鐵路旅館的遊客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當然,一直以來瑪克欣見多了這樣的態度,盲目自信,另一個人肯定完蛋了,可不知怎的從來沒有成功過。哦,這趟旅途看來不妙。今晚既沒有狂歡,也不存在劫持人質的情況,上帝保佑所有人,它是電腦迷的一件英勇壯舉,一趟遠離屏幕邊舒適生活的旅途,涉入一個越來越寒冷的夜晚跟敵人直面相對。
跟墨西哥灣岸區的那幫惡棍為伍,參与國家洗錢,違反了第十八篇里的好幾條規定,天真,不見得吧……「為什麼那麼說?」
「所以呢?」
「而萊斯特……」瑪克欣意識到她說漏嘴了。
「你們要知道,你們讓我和塔利斯成了某項犯罪沒準兒還是恐怖行為的從犯。」
夫婦之間何至於此。一般這時候說些什麼好呢?「別忘了虧損結轉就行,對吧?」瑪克欣迅速地為塔利斯做了下眼球濕潤度評估,一度以為她就要悲從中來了,誰知彷彿鏡頭跳切一般,那保准令人噁心的手指甲,不停地在嘴唇上扭來晃去,真是讓瑪克欣好生鬆了口氣。
合作項目,蓋布里埃爾·艾斯和某個以普羅大眾喪親失偶為生計的人,唔。「你有沒有曾經邀請他去蒙托克?」
「或許你不需要大老遠跑到那兒去。」格里沙嚇人地撫弄著他的野牛槍。
「叫蒂法妮。」格里沙想起來。
「讓她別再說了,」格里沙顫抖著,「她把我嚇壞了。」
塔利斯從她和艾斯同住的東區豪宅里被攆出來后,在上西區新蓋的一幢高樓里找了一處改建成住宅用的儲藏室。那幢樓看上去更像一台機器而不是樓房。灰白色的外立面極具金屬質感,反光也厲害,塔利斯住在樓高大約在五十米左右的某個單位,房子有著看上去像散熱片的全景陽台。沒有一戶人家寫名字,只有一個數字不起眼地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你問上附近一百個居民,也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你數字在哪裡。塔利斯今晚與酒做伴,酒瓶數量多到足夠與一家普通中餐館的酒吧存貨相當。此刻,她自顧自地拿起一瓶叫「旋渦」的蘋果綠的酒直接喝了起來,竟沒顧得上遞一瓶給瑪克欣。
「伊戈爾說能相信你。」
迪莫斯和弗布斯遊戲玩家的大男子氣概,名正言順的復讎天使,不是嗎?也許今晚的事不僅僅關乎萊斯特,可難道有萊斯特還不夠嗎?不管他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昭示他命數已盡的鬼魂顯靈,陰森森地從秘密現金流的空白表格上飄然而起),那些東西都不能公之於https://read•99csw•com眾……
「我能想象。」
「到目前為止什麼也沒發生,」米沙興奮地說,「不過他也在幫美國秘密警察幹活,所以我們永遠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我們發過誓,誓言比竊賊更古老,比古拉格更古老,那就是永遠不幫警察。」
每逢周末的晚上,紐約城裡的健身俱樂部就透著一股特別的怪異感,經濟不景氣時尤其明顯。瑪克欣近來不大樂意再去德塞雷特的游泳池游泳,她覺得那兒被人詛咒了,於是就加入了她妹妹常去的街角那家頂尖的健身房「高強度」。可是,她終究不怎麼習慣眼前的這一幕夜間奇觀:跑步機上的雅皮士一邊看CNN或體育頻道,一邊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啊走,卻哪兒也到不了;下崗的網路從業人員既不去脫衣舞夜店,也不埋首于眾人聯網對戰的在線遊戲,反倒是人人在跑步、划船、舉重,跟痴迷於身體塑形的人混跡於一處;此外,還有從約會潰敗中慢慢恢復過來的人,以及今晚如饑似渴上這兒來而不是去酒吧尋覓佳偶的人。更糟糕的是,瑪克欣從殘冬細雨里一路趕來,那雨怪就怪在你能聽見雨滴輕輕敲打在雨傘或雨衣上,仔細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淋濕,她一進去就發現瑪奇·凱萊赫在餐吧里消磨時間,正忙著在手提電腦上敲敲打打,周圍是鬆餅屑和幾個她用來當煙灰缸的紙制咖啡杯,這讓餐吧里的其他人看在眼裡極為不爽。
「我不認識那些人,看來你認識,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把手槍借給我。」大吃了一驚,「跟你開玩笑呢。」
「似乎他們在一起策劃著什麼項目,不過他們從來沒告訴過我。不管那項目是什麼,它都沒有出現在賬目上。」
「你們想去伺服器農場,」塔利斯拿出她的記事本,找到一頁空白頁,「我可以給你們倆畫張地圖。」
「是啊,」瑪克欣說,「得開不少路呢,是吧?」
「沒準兒是二十。」
好吧,為母之道準則里有規定,這些話你不好反駁。「這麼說來,」她點點頭,「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再說一遍,塔利斯。」瑪克欣不想充當惡人,可塔利斯根本聽不進去。「蓋布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當然他並沒有大做文章。」固執的孩子。她想知道換作瑪奇會怎麼處理這事兒。
「往上州去。Hashslingrz在山裡有秘密的伺服器農場,對吧?」
「你的手槍會還給你的。」米沙友善地咧嘴一笑,溜到方向盤後面,啟動拉皮條豪車駛離路邊。
「艾斯太太?」看門人看塔利斯的表情介於畏懼與尊重之間。
「可是要再吊銷一張執照的話,會是……」
「抱歉,還真不是擔心能形容的。」
「他們不怎麼去警察葬禮,警察顯然有他們自己的門路,大部分去的都是像我們參加的這樣的私人聚會。迪特爾變得很深刻,說時不時會覺得壓力很大,他覺得就像應急服務的一個分部,時刻準備著,等待人們召喚。」
「關於你朋友溫達斯特,我得到一個很有趣的密報。據說他好像死了。我要貼在網上嗎?我要表示哀悼嗎?」
「哦,你們不會真的用那把又大又丑的槍來殺我吧?」故意等到說「大」這個字時才跟他們有眼神交流。
「我們沒想到還會遇見你。」米沙說。
「那麼萊斯特從艾斯那裡轉移走的錢——」
抵抗組織的名字,瑪克欣說不上來。此時,呃,未必是一盞燈——更像是一根燃燒著的蒲羅達牌雪茄煙的末端——從她的頭頂上方越過。
怎麼,現在大家這是都打算以淚洗面嗎?
「塔利斯,」盡量把話說得很平淡,「我知道你有個男朋友,他不是任何人的『夥伴』,除了也許是你丈夫的,坦白說,這些事並不像你希望的那樣美好……」瑪克欣簡要地跟她講了講沙茲·拉德的犯罪記錄,包括他與艾斯達成的幫他照看太太的安排。「這是一個圈套,到目前為止你所做的事都是你丈夫一手安排的。」
「急什麼?很愉快的社交夜晚啊,聊得很盡興。淡定些,女士們。」冰箱里有香檳,格里沙取出塞滿煙草的蒲羅達牌雪茄點上,不一會兒,二手煙效應開始出現了。兩個男孩在音響設備上放俄羅斯80年代懷舊的嘻哈混合樂,包括DDT的公路讚歌《Ty Nye Odin》(《你不是孤單一人》)和熱情奔放的民謠《風》。
「背叛誓言的懲罰是,」米沙加上一句,「死亡。並不是說他們會殺了你,是靈魂的死亡,明白吧。」
瑪奇一臉愁容。「我擔心塔利斯擔心得要死。」
又在顯擺她那性感的手指甲。「我覺得我只顧著我和沙茲的事了,怎麼才能瞞住蓋布。」
「艾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