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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爆發 第十八章

第五部 爆發

第十八章

為了防止少數剛到營地的人將疾病傳遍整個軍營,卡普斯再次強調了韋爾奇對調遣部隊實行隔離的建議。格蘭特軍營里就有這樣的「新兵旅」(用來隔離新兵和調遣士兵的營房)。這個營房的樓梯建在顯眼之處,便於衛兵加強對隔離的監控。不過,軍官們是不住這種營房的,只有小兵才住。
死者中孩子要多於成人,這是些18—21歲、正值青春年少、臉上還帶著狡黠微笑的男孩子。夏加多恩這個單身漢把軍隊當做自己的家,士兵就是他的親人,他的生活就是被這些年輕人所包圍。
也許這讓夏加多恩想起了早先他批准的准許過度擁擠的命令。也許那時他已經知道有上百個年輕人死在了開往喬治亞州的火車上,這和上述命令一樣也是經他批准的——因為「軍事需要」。也許這些事情讓他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會突然下令隱瞞所有死於流感的士兵的名字,或許這多多少少能讓他從記憶中抹去那些亡魂。
所有戰爭和殺敵訓練都停止了。現在,他們要為阻止死神的腳步而戰。
健康的士兵都被委派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幫著照管病號。320人被派往醫院做一般支援人員,後來又增加了260人。另有250個人就做一件事:把乾草塞進袋子里做成床墊。幾百人負責從一長串滿載醫療補給物品的有軌電車上卸貨。還有幾百人協助搬運病號或清洗衣物(待洗床單和自製口罩)或準備食物。與此同時,一場危險的雷暴迫在眉睫,100個木匠要趕在這之前將39個陽台用油氈封圍起來,以免幾百個病人暴露在惡劣天氣之下。卡普斯引以為豪、韋爾奇嘉許過的紗口罩已經沒法再做了,卡普斯已經用光了材料,而且也沒有人手去做這件事了。

擺在夏加多恩面前的難題似乎與戰爭無甚關係:軍營里已經人滿為患。韋爾奇6月來訪的時候那裡只有三萬人,但現在已經超出了四萬人,而且沒有任何減少的跡象。士兵們被趕入帳篷,數周后寒冬就要來臨——伊利諾伊州北部去年的冬天創下了歷史上最冷的紀錄。

這還不夠。先是醫療隊員們搬進了帳篷,他們騰出的營房就改建成有500張床位(或帆布床)的醫院。軍營各處共有10座營房被改成了醫院。這些仍舊不夠。

夏加多恩所做的工作幾乎已變得同管理軍營毫無關係了。他對醫務人員百依百順,做他們吩咐做的所有事情,為他們準備好一切所需資源,但似乎沒什麼能阻擋疾病的前行,哪怕只是令其腳步放緩。
他的四周瀰漫著死亡,在他桌上的文件中、他所聽到的報告里,他甚至聞得到空氣中的死亡氣息,就像一個信封要將他封緘。
在夏加多恩打算增加擁擠程度的問題上,軍營高級醫務官同他發生了衝突,雖然這次會議沒有留下任何記錄。這些醫生都是韋爾奇和科爾極為倚重的人,曾任之職也都是高高在上,總是授令於人而非為人指使。這次會議勢必火藥味十足。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們一定警告過夏加多恩,羅克福德市已經出現了零星的流感病例。
火車前進的時候,車上的人就探出窗外呼吸新鮮空氣,但也不過就像吸煙那般抽一小口。接下來,有人猛咳起來,有人則開始不斷冒汗,還有人突然間鼻子流血不止。一些人因為害怕而退避三舍,而另一些人要麼因突發高燒或神智不清而病倒,要麼就是鼻子或耳朵開始往外冒血。整輛火車充斥著恐慌。火車停站加油補水的時候,士兵們爭先恐後湧出車廂伺機逃跑,和工人、平民混作一團,之後又在軍官的命令下不情願地回到車廂內,回到那行駛著的「棺材」之中。
但這不是全部,還有更糟的事情在後頭。
儘管整個軍營建造得有些倉促,但看起來還是十分井然有序。成排的木質營房顯得非常整齊,還有數量更多的一排排巨大的帳篷營房,每頂帳篷里住18個人。但是,所有的道路都骯髒齷齪,夏末時到處塵土飛揚,每逢下雨路上更是泥濘不堪。醫院位於軍營一隅,有2000張病床,同時收治的病人最多時是852位。還有幾個醫務室分散在基地各處。
9月21日,也就是夏加多恩發布命令的第二天,中央步兵軍官訓練學校——一個有軍官來自德文斯營的機構——有幾個人病倒了。他們立即被送往基地醫院實施隔離。
隨後,卡普斯向他們演示了自己已經嘗試過的一種新方法:給呼吸道疾病的患者戴上紗口罩。韋爾奇說這種口罩「非常好,為預防飛沫傳染作出了重要貢獻」。他鼓勵卡普斯以此在《美國醫學會雜誌》上發表文章,並建議皮爾斯指導進行口罩效果的研究。科爾對此也表示認同:「這是一件與預防肺炎有關的非常重要的事情。」https://read.99csw.com
夏加多恩沒有被計算在流行病導致的死亡人數之中,他的死去也並未令流感停止。
為了應對緊急情況,40多個護士趕來增援,分配到了383醫院。增援還遠遠不夠。基地的所有來訪者,尤其是去醫院的人——「除了極為特殊的情況」,都已經被禁止入內,而那些極為特殊的情況現在已變得稀鬆平常,米基寫道,「受病危電報的召喚……」而來的造訪者大批湧入。前一天就處理了438封電報。
格蘭特軍營有第一個士兵死亡的那天,一支3108人的隊伍正從那裡乘火車出發,前往喬治亞州奧古斯塔市外的漢考克軍營。
醫務人員本身也已經被過度的工作壓垮了——而疾病又雪上加霜。流感爆發5天以來,有5位醫生、35個護士和50個衛生員病倒了。這個數字之後還會增長,這些醫務人員也將付出死亡的代價。
然而,此時戈加斯的辦公室已經發布了流行病的警報,警告流感已經逼近到五大湖海軍訓練基地160多公里開外了。而在格蘭特軍營,醫生們密切關注著首例患者的出現。他們甚至對第一例患者會出現在哪裡都作了預測。許多軍官都是剛從德文斯營過來的。
接下來的一天中住院人數增至194人,第二天是371人,再過一天則是492人。發現首例患病軍官四天後,開始有士兵死亡。接下來的一天之內又有2人病亡,住院士兵人數達到711人。6天內醫院被佔床位從610張升至4102張,幾乎是以前治療時最多人數的5倍。
德文斯軍營遭受到流感的奇襲,其他兵營及海軍基地則沒有。戈加斯的辦公室已經發布了流感的緊急警報,全國上下的醫務人員都已格外留心了。即便如此,病毒還是殺氣騰騰地先行趕到這些軍營,並對那些擠在行軍床上取暖的年輕人發動了攻擊。格蘭特軍營的情況既不是最糟的,也不是最輕微的。的確,除了一起極特殊的不幸個案外,那裡的情況頗具代表性。
現在面臨的不過是流感而已。儘管如此,夏加多恩還是作出了不少讓步。9月20日,他下達了幾條關於保持軍營衛生的命令。為了防止塵土飛揚,所有的路面都要鋪上瀝青;出於對流感的考慮,他同意採取一種實質性的隔離:「在接到司令部進一步通知以前,除了出於最緊急的原因並經本部門批准,不簽發任何軍官或士兵離開軍營的通行證或許可令……」
乘火車離開格蘭特軍營的人在車廂內擠作一團,幾乎沒法挪動。火車橫跨美國緩緩移動了近1600公里。這些人就像夾在大三明治中一般,層層疊疊壓在一起,開始可能還挺興奮的,因為調遣本身就會讓人激動,之後就慢慢覺著沉悶了,度日如年。這段旅途變成待在一個約高兩米、寬三米、沉默逼仄的世界里,煙味和汗味四處瀰漫,每節車廂里都有數百人,比任何營房都更為擁擠,而且也更不通風。
離開這次巡視的最後一站時,韋爾奇提出了兩點建議。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要讓所有兵營的新兵先到專門建造的隔離營待上三星期;這些人必須在一起吃、住、軍事操練(也就是一起被隔離),以防止與軍營中現有人員發生交叉傳染。其次九-九-藏-書,他希望將卡普斯的口罩推廣至所有軍營。
醫務人員根本忙不過來。望不到邊的病人咳嗽著,躺在血跡斑斑的亞麻布上,蒼蠅在周圍飛來飛去——有規定「往痰盂里倒上福爾馬林以驅趕蒼蠅」,還有夾雜著嘔吐物、尿液和糞便的奇怪味道,有時候讓那些來訪的親屬比病人還要絕望。他們給能見到的任何健康的人——包括醫生、護士或者衛生員——塞紅包,拜託他們照顧好自己的兒子或者愛人。事實上,他們是乞求醫務人員收下紅包。
軍隊確實已下令,在軍營或者被隔離的基地之間不準有「流感感染者的轉移」,但這條軍令也晚到了幾天——在耽擱一天就要付出幾千條生命的代價之時晚到了幾天。這條命令還規定:「非感染者的官兵調遣依令立即執行。」然而,看似健康的人卻可能已經成了流感攜帶者,而且還能在未出現任何癥狀時就傳染他人。
相比之下,用於運送病人入院的救護車太少了,只好用騾子拉救護用的手推車,直到騾子也累得筋疲力盡不肯前行為止。床單不夠,紅十字會不得不從芝加哥調運來6000床床單。病床也不夠用,於是數千張帆布床被塞到走廊、儲藏室、會議室、辦公室以及陽台的各個角落裡。
在此次流行開始之前,卡普斯就已開始檢測凱斯從雞身上製備的肺炎免疫血清了。凱斯的理論是,由於雞對肺炎鏈球菌不易感,讓它們感染強毒性的肺炎鏈球菌就可能產出非常高效的免疫血清來。卡普斯設計了一套「精確控制的」實驗。因為現在沒什麼別的可以試了,所以血清一到他就給所有的患者注射。似乎起了點效果。234名肺炎患者接受了血清治療,死亡率只有16.7%。而在沒有接受血清治療的人中死亡率過半。然而,血清的供應量短缺
但夏加多恩相信疾病是能夠控制的。除了自己的赫赫戰績之外,他還管理過運河區,親眼目睹戈加斯控制住了那裡的熱帶病。此外,夏加多恩對醫務人員也抱有極大的信心,甚至比他們自己還要信心十足,讓他們想起曾經成功躲過了在許多軍營中流行的麻疹。9月4日,格蘭特軍營的流行病學家提交了一份報告:「本軍營的流行病情況還遠未到令人擔憂的程度……麻疹、肺炎、猩紅熱、白喉、腦膜炎和天花等都只是零星地出現。這些病症也沒有一樣曾以流行病的形式出現。」
8月8日,夏加多恩(Charles Hagadorn)上校接管了格蘭特軍營。夏加多恩個子不高,是個喜歡沉思的軍官,畢業於西點軍校,51歲依然孑然一身,他將一生奉獻給了軍隊和他的士兵們。夏加多恩畢生都在備戰,堅持不懈地通過實戰經驗、兵法研讀來學習戰略戰術。在一份報告中,他被評為「正規軍里最傑出的一線專家之一」。他曾在古巴與西班牙人作戰,在菲律賓打擊游擊隊,一年之前還在墨西哥追擊維拉(Pancho Villa)。他有時會下達一些看似衝動,甚至費解的命令,但這些命令的背後都深藏玄機。他決心教給他的部下求生和殺敵的本領,而不要輕易送死。他愛護自己的部下,喜歡和他們打成一片。九_九_藏_書
警衛嚴格地執行隔離命令。然而,被流感感染的人在自己感覺不到任何癥狀以前就可以感染其他人,所以這些措施都為時已晚。48小時之內,軍營里所有部門都有人感染上了流感。
整個6月之行期間,肺炎一直是他們的全部話題。卡普斯已經用凱斯(Preston Kyes)製造的血清(與科爾的血清不同)開始臨床實驗。凱斯是芝加哥大學一個很有前途的研究者,韋爾奇曾說:「時刻關注他的發展是非常值得的。」卡普斯和科爾曾交流過。卡普斯提到自己發現了一種令人不安的趨勢,即出現了「另一種肺炎……其臨床表現毒性更強、致死率更高……在屍檢中常發現大面積的實變……以及多處肺泡出血」
為了保護軍隊不受這種疾病(或者至少是不受其併發症)的威脅,人們索性背水一戰。士兵們的口鼻中都被噴入消毒藥水。上級下令,士兵們必須用殺菌的漱口水每日漱口兩次。人們還用碘甘油嘗試進行口腔消毒,將含有薄荷的凡士林軟膏塗抹于鼻腔內,還用液體白凡士林清洗口腔。
他拿起電話命令警衛員離開這幢樓,並將司令部內所有人員帶走,去樓外站崗。

約摸半個小時之後,從樓內傳來一聲槍響,劃破寂靜。
這是個古怪的命令,警衛員通知了傑森(Jisson)上尉和拉歇爾(Rashel)中尉,他們雖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服從了。
格蘭特軍營散佈於伊利諾伊州羅克福德市外的羅克河旁,那裡地勢平緩起伏,土壤肥沃,草木茂盛。軍營首任司令曾下令在基地種植了近6000平方公里的甜玉米、「肥豬玉米」、牧草、小麥、馬鈴薯和燕麥。那裡的新兵大部分是來自伊利諾伊州北部和威斯康星州的農家男孩,他們大都有麥色的頭髮,紅潤的臉龐,是種莊稼的能手。
就在此時,在鼓舞全國士氣的重要之戰中,《芝加哥論壇報》(Chicago Tribune)報道了來自格蘭特軍營的好消息。「流感被制服了!」成了報紙的頭條,「由米基中校帶領的一支專家小組已經奮力制止住了流行性肺炎……肺炎患者雖有死亡,但有100多人從死亡線上被拉了回來……還有175個戰勝了病魔的人已經病愈出院了。」
1918年6月,韋爾奇、科爾、羅素以及美國國家研究理事會的皮爾斯——此人常常忙於協調研究工作,很少離開華盛頓——一行人曾視察過格蘭特軍營,對其印象深刻。韋爾奇對軍營衛生官米基(H. C. Michie)中校的評價是「能幹而且精力充沛」,醫院實驗室則「非常精良」,病理學家「很稱職」,而科爾的好友、醫院負責人之一卡普斯(Joe Capps)「顯然是一位極為出色的主管」,就連負責幾百匹馬和多種牲口的https://read.99csw.com獸醫也給他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陸軍條例中明確規定了營房中每個士兵應有的空間尺寸。這些規章制度並非是為了讓人住得舒適,而是出於公共衛生的考慮。9月中旬,夏加多恩決定不顧有關不可過度擁擠的規定,讓更多的人搬出帳篷住進營房。因為此時夜晚已經很冷,士兵們睡在營房裡會好一些。
軍營里死亡人數突破500的第二天,還有數千人掙扎在死亡線上。「這場大流行究竟能傳播多遠顯然只取決於它賴以生存的媒質」,一位軍醫這樣寫道。「在流行病消失之前預測結局或者估量損失都為時過早。」
10月8日這天,米基在夏加多恩上校的司令部向他報告了最新的死亡人數。上校聽完彙報,點了點頭。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米基起身離開了。夏加多恩讓他把門帶上。
卡普斯後來確實給《美國醫學會雜誌》寫了文章,文中說口罩的使用非常成功,於是實驗不到三星期,他就中止實驗而直接將其作為一種「常規措施」。他還得出了一個更為普遍的觀點:「控制傳染最重要的措施之一」是避免人群過度集中。「要增加營房中床與床之間的間隔,睡覺時相鄰士兵的頭腳方嚮應相反,帳篷內兩床之間須用帘子隔開,餐桌上的食物得加蓋罩子,這些都已被證實是非常有效的。」
不過,當天他又下達了另一項命令(如果米基和卡普斯知道夏加多恩利用他們倆的職權證明自己正確時一定會尤為氣惱):「軍隊里人群密集絕對是有其軍事必要性的。在這種情況下軍醫批准了營房的人群集中……可以超過規定容量……這項條例將被立即執行,因為房間不久前都已被佔滿。」
然而收效甚微。當天午夜,步兵學校和鄰近的部隊共有108人生病住院,每個病人都戴上了紗口罩捂住口鼻。
卡普斯的文章刊登在1918年8月10日出版的那一期《美國醫學會雜誌》上。
不久之後,單日內就有1810人患病。在另一些軍營中,甚至有更多人幾乎同時病倒。的確,在密歇根州巴特爾克里克市外的卡斯特軍營里,據報告稱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有2800人感染。
他們離開之際,格蘭特軍營數百公里以外的一位平民衛生官員要求隔離整個軍營,甚至禁止護送死者歸鄉。他們的離開,讓人想起當年載著感染麻疹士兵的火車,當時戈加斯和沃恩曾大力反對讓這些士兵「把病毒散布到其他營地里和火車上。在那種情況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阻止麻疹的傳播」。然而,抗議無效。他們離開之前,司令已經很有預見地取消了下一批調撥方案;戈加斯的辦公室也已緊急下令,停止所有被感染與未read.99csw.com被感染軍營間的調遣。

那時,格蘭特軍營中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452人,而且死亡速度並沒有減慢的跡象。抱著能夠稍微減少甚至防止交叉感染的一線希望,米基和卡普斯重申了把患者抬到戶外的要求:「必須把病房裡病人集中的數量減到最小……一定要最大限度地利用陽台。」
10月4日這天,格蘭特軍營的單日死亡人數頭一次過百。有近5000人患病,每天新增加病號數百人。感染人數的圖表曲線幾乎是直線上揚。
無論人們作出何種努力,死亡率仍節節攀升。死亡率攀升之快令人們不勝其煩——厭煩了撰寫文書,甚至厭煩了鑒定病人的死活。米基被迫發布警告令:「在遺體左前臂中間纏一圈橡皮膏藥,寫上姓名、軍銜、單位以作標記。外科病房的職責就是要在遺體離開病房前檢查清楚……遺體證明上的很多名字都難以辨認……這些證明應該列印……或者用印刷體書寫清晰……與此事相關的人員若漫不經心將當做瀆職處理。」
火車抵達目的地時,700多號人——將近車上總人數的1/4——被直接送進了基地醫院,接著又有幾百人被送進去;3108名士兵中有2000人因流感而入院。其中的143人死亡,之後統計結果同來自漢考克營(病毒也被運送到了那裡)的士兵數據混在了一起,於是再也無法繼續監測了。不過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死亡率已然逼近甚至可能超出了全車人數的10%。
人們將這兩個部門同軍營其他地方隔離起來,這兩個部門裡的人相互間也被不完全隔離開來。每張床四周都掛上了床單,每人每天要檢查兩次。所有的公共集會——看電影、基督教青年會(YMCA)的集會等諸如此類的活動——都被取消了。人們被明令禁止「在任何時候以任何方式與其他部門的人來往……相關地區也不準任何外人來訪……一旦出現數個病例,該營房將整個被隔離,營房內人員也絕不準再與其他營房人員接觸」。
數字依然在飛速攀升,為了處理很快就變成四位數的每天的電報和電話,紅十字會搭了一個大帳篷,鋪了地、供暖供電,還裝上了獨立的電話交換機,以及像觀眾席一樣成排的椅子,那是病危士兵的親屬等候探望的地方。因為要洗每個來訪者穿過的白大褂和口罩,所以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洗衣裝備。
米基還要求所有人員「不要把本醫院死者的親朋帶到基地醫院太平間去……處理死者的財物已經成了一樁艱巨的任務」
疫情爆發7天後,尚能工作的士兵又將9棟營房改建成醫院。藥品開始短缺:阿司匹林、阿托品、洋地黃、冰醋酸(消毒劑)、紙袋、痰盂還有體溫計都不夠了——能用的體溫計還會被精神恍惚的病人弄壞。
米基堅決地予以回應:「禁止對任何情況不嚴重的人給予特殊的私人照顧,看護人員一旦發現有人提出對某個士兵予以關照的特殊要求,應立即上報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