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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論

導論

蠻是唐朝南方邊疆地區非漢民族的名稱,同時它也指唐朝境內的一些土著的小政權。這個名稱還被用來稱呼某些特殊的印—漢部落,這些部落現在已經無從考定了。

羅馬

沒有籽的——
那是透明的葡萄……
在口中咀嚼;
這一切
唐朝帝國在行政上劃分為被稱作「州」的行政單位。所謂的「州」,與西方的「Counties」非常接近,「州」字的本意是「被水所限的陸地」,由此引申為「島嶼」「大陸」的意思。有一則中國古代非常重要的神話告訴我們,大禹排幹了中國大地上的洪水,劃分出了九個大州,使人民得以在這些凸起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從而就有了最初的州。此後,雖然州的規模有所變動,但「州」字一直在這個意義上沿用了許多世紀。就其本義而言,我們可以將「州」譯為英文「island-province」,或者徑自譯作「island」;對英國人來說,他們對這種譯法是不會感到驚奇的,因為英國的伊利島就相當於埃塞克斯郡和劍橋郡。法蘭西島的情形也與此類似。但是我們一般還是按照譯音來處州名,如「楚州」和「隴州」,分別譯作「Ch'u-chou」和「Lung-chou」,而沒有譯成「Isle of Ch'u」或「Isle of Lung」
「安南」的本義是「使南方安全」或者「使南方安定」,這是對東京灣地區,即越南北部,緊靠嶺南南部和占婆北部地區的唐朝「保護國」的一種帶有相當濃厚的帝國主義色彩的字眼。

西域

植物

位於唐朝與河中地區之間的這一片廣大的地區,有各種不同的名稱,它分別以「中國突厥斯坦」「東突厥斯坦」「塔里木盆地」「中亞」以及「新疆」等異稱知名於世。在本書中我們採用了斯坦因爵士原來使用的名稱,將這片地區稱為「Serindia」
如果我們不考慮「Hsüan」這個字的語調的話,唐朝有兩位君主的廟號都叫作「Hsüan Tsung」。他們中有一位在八世紀時曾進行了長期而卓越的統治,他的知名度要比另一位高得多。他有時又被稱作「明皇」。唐明皇與他的貴妃(即楊貴妃)是在本書中經常提到的兩個人物。另一位「Hsüan Tsung」的在位時間是困難重重的九世紀,他雖然不失為一位傑出的君主,但名氣卻要小得多。為了將他與玄宗加以區別,我們將他的廟號寫作「Hsüan Tsung」。九_九_藏_書
唐朝怎樣將自身的藝術和風俗傳給了它的鄰人——中世紀的遠東地區,尤其是日本、朝鮮、突厥斯坦、吐蕃和安南——對我們來說已經是耳熟能詳了。提到木版印刷術、城市規劃、服裝樣式以及詩歌體裁等,這些其實都僅僅是顯示了唐朝對其四鄰地區在文化方面做出的巨大貢獻。除此之外,我們還十分熟悉那些由外國人在唐朝境內搜求的,或者是唐朝人自己帶往國外的商品:諸如絲綢之類的奢侈品、酒、陶瓷製品、金屬器皿等,還有像桃子、蜂蜜、松果那樣精緻美味的食物。當然唐朝傳到外國的還有文明手段——傑出的著作和精美的圖畫。通過像佛教徒道璿那樣的中間人的作用,唐朝還扮演了將西方國家的技藝傳播到東方的文化媒介的角色。道璿是在唐玄宗開元廿三年(735)由一位印度婆羅門、一位林邑樂師和一位波斯醫生陪同,與返回日本的使臣多治比廣成一起到達日本的。雲集在大唐城市裡的外國人對唐朝本身的文化所做出的貢獻,學術界已經對這個課題進行了充分的研究。印度的宗教與天文學、波斯的紡織圖案與金屬工藝、吐火羅的音樂與舞蹈、突厥的服飾與習俗等,都對唐朝的文化產生過影響,然而就唐朝文化所接受的外來影響的總量而言,這些其實只是很小的一個部分。
雖然高本漢使用的漢語發音和音標閱讀起來很不方便,但是對於本書中出現的人名、地名、事物名等專用名稱的讀音,我們一般都是根據高本漢的著作進行構擬的。這種構擬當然也只是一種假說,但它卻是一種比較可靠的假說。有時我們也根據具體情況對高本漢使用的音標進行了一些簡化。凡是屬於構擬的字音,我們都在前面加上了星號「*」。最重要的是要請讀者記住,中古漢語中位於某個音節末尾的「-t」,通常相當於外語中的「-r」或者「-l」,所以「myrrh」這個字的擬音就相當於「* muət」。當代許多學者都是使用普通「北京方言」(即標準的現代漢語)來處理對音的,他們很少考慮,或者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古代外來語的這種語音形式,如果按照現代學者通用的這種令人遺憾的慣例閱讀中古漢語中的外來語的話,實際就等於將「C.Julius Caesar」稱作「C.J.Czar」。例如,位於暹羅灣的前柬埔寨國家的古代柬埔寨語的名稱是「Bnam」,意思是「山地」,這是因為這個地方的國王被認為是統治神界山地頂峰的天神。現代的「Pnom-Penh」這個字中的「Pnom」就來源於「Bnam」。唐朝將這個地名譯作「扶南」,當時的讀音是「* B'iu-nâm」,但是從現代漢語「Fu-nan」(扶南)的發音中,我們已經幾乎完全找不到中古讀音的影子了。read.99csw.com
大得沒法抱;
鮮嫩的桃子帶著茸茸的細毛,
唐朝人已經了解了一些東羅馬帝國的情況,他們是根據「Rome」的訛字來稱呼羅馬帝國的。唐朝人對羅馬的訛稱來源於某種東方語言。在這種語言中,「Rome」的發音大概相當於「Hrom」。我們在本書中使用「Hrom」來稱呼羅馬帝國,但是有時也使用「Rūm」或者是「Rome」。中國古代將「Hrom」譯作「拂林」,這兩個字現代的讀音是「Fu-lin」,它與唐朝人的讀音已經有了很大區別,儘管「Fu-lin」這種讀音在習慣上已經得到了認可,但是我們在書中一直沒有使用這個譯音。

高昌

——克里斯蒂娜·羅塞蒂《魔市》

古音

「古代」與「中世紀」

佛教是在漢代傳入中國境內的,相傳最初設置的佛教機構被安置在了一所稱作「寺」的政府官方建築里。所以此後凡是佛教僧院和宗教性質的建築物(如果我們將temple這個字理解為包括許多房屋、游廊以及庭園在內的大型綜合性建築物,就可以將這種宗教性質的建築物翻譯成temple)都被稱作「寺」。我們在本書中將「寺」譯作「office」「temple-office」或「office-temple」。此外,唐朝有些政府機構也稱作「寺」。

考古

本書中經常出現「敦煌」和「正倉院」這兩個名稱,它們是收藏唐朝人工製品的兩個地點。敦煌是位於甘肅省境內的一處邊疆城鎮,在唐代,這裏的正式名稱叫作沙州。二十世紀初,在敦煌發現了一個隱蔽起來的藏經洞。從這個寶庫中發現了大量中世紀的寫本和畫卷,它們被斯坦因爵士和伯希和教授分別帶到了大英博物館和法國國立圖書館,在上述兩地,現在已經展開了對這些寫本的研究工作。而正倉院則是日本東京附近奈良市一所被稱作「東大寺」的寺廟裡附屬的一個珍寶庫。在這個珍寶庫里收藏著來自亞洲各地——但是好像主要是來自中國唐朝的豐富的收藏品。有些日本學者認為,所有這些收藏品,或者是其中的一部分是日本本地的產品,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些收藏品與我們已知的唐朝的產品是一致的。所以至少我們可以將它們稱為「仿https://read.99csw.com唐品」。
唐朝在物質方面進口的貨物遠遠不像其他方面那樣為人所熟知,而本書要研究的就正是這個鮮為人知的課題。北方的馬、皮革製品、裘皮、武器;南方的象牙、珍貴木材、藥材和香料;西方的紡織品、寶石、工業用的礦石以及舞|女等——都是唐朝人——特別是八世紀時的唐朝人非常渴望得到的物品。
高昌是位於現代吐魯番地區的大唐的一個重鎮,唐朝官方稱之為「西州」,而其他的許多民族則將它稱作「Činančkänt」(漢城)。「高昌」是漢族人自己對這個地區的稱呼,後來這個名稱就演變成了本地名稱「Qočo」。在上述名稱中,我一般使用「Qočo」這個名稱。
「嶺南」是唐朝南方的一個道,確切地講,它相當於現代的廣東省和廣西壯族自治區。在本書中,我們是在廣義上使用這個概念的。
正是出於同一理由,我們將這本書起名為《撒馬爾罕的金桃》。雖然這種桃子曾經是某種「真實的」存在,但是這種水果已經部分地成了一種玄虛神妙的實體。它們僅存的真實的生命是文學的和隱喻的生命。簡而言之,與其說它們屬於物質世界,倒不如說它們屬於精神世界。
有唐一代,來自許多地區的人和貨物都被唐朝人稱作「胡」。其實「胡」這個名稱在古代中國專門指稱中原王朝北方邊境地區的鄰人,但是在中世紀時,包括在唐代,「胡」主要是用於稱呼西方人,特別是用來指稱波斯人——雖然有時唐朝人也將天竺人、大食人以及羅馬人都稱作「胡人」。與「胡」這個字相對等的梵文字是「sulī」,而「sulī」則來源於由「* Suγδik」(粟特人)衍生出來的「* Śūlika」這個字,並且在字義上也由單指粟特人,引申為指稱「伊朗人」。我們在本書中,勉強地將這個字譯成了「Western」或「Westerner」

玄宗與宣宗

詩歌

真臘

儘管我們的研究重點是唐朝進口的物品,但是本書既不會為中世紀的貿易提供一份實用的統計資料,也無意提出有關進貢制度的任何玄妙高深的理論。我們的目的是撰寫一部研究人的著作,而它要討論的主要內容則是物質的內容。普魯斯特在《斯旺的道路》的「序幕」中寫道(根據斯科特·蒙克里夫的譯本):「歷史隱藏在智力所能企及的範圍以外的地方,隱藏在我們無法猜度的物質客體之中。」一隻西里伯斯的白鸚,一條撒馬爾罕的小狗,一本摩揭陀的奇書,一劑占城的烈性葯,等等——每一種東西都可能以不同的方式引發唐朝人的想象力,從而改變唐朝的生活模式,而這些東西歸根結底則是通過詩歌或者法令,或者短篇傳奇,或者是某一次即位儀式而表現出來的。外來物品的生命在這https://read.99csw.com些文字描述的資料中得到了更新和延續,形成了一種理想化了的形象,有時甚至當這些物品的物質形體消失之後也同樣是如此。體現在文字描述中的外來物品,最終也就成了一種柏拉圖式的實體。我們知道外來物品在最初進入文化落後的唐朝邊境地區時,是很少具有這種理想化的形象的,它們在傳播的過程中實現了理想化的形象,但是同時也失去了在原產地的大多數特性。因此,不管在巽他群島是如何看待白鸚的,在唐朝文獻中它已經成了代表智慧的象徵。傳奇故事中和圖畫里使少年兒童賞心悅目的小狗,字形看起來非常彆扭的佛經(學者們最初見到這種文字時,無不感到非常驚訝)以及神奇莫測的巫術,等等,莫不如此。所有這些,都為盛唐文化的美酒增添了新的風味,而它們自身也混合在了這美酒之中,成了供酒君子品嘗的佳釀中的一劑甘醇的配料。
被併入扶南(Bnam)的柬埔寨古代民族在唐朝被稱為真臘(現代北京方言的發音是Chen-la)。伯希和教授創造性地將這個字的語源解釋為「漢人征服的」,即「* Chinrap」的譯音。這就如同現代的「暹粒城」(Siemreap)的字意是「暹羅人征服的」一樣
安祿山是一位傳奇式的人物,但卻又是一個真實的人物。他是玄宗時代的一名叛將。現在他的名字通常以「官話」的譯寫而知名。「安祿山」是一個非漢語名字的譯音,現在一般將他的名字讀作「An Lu-shan」。在本書中,我們根據蒲立本教授重構的本名,將他稱作「Rokhshan」。其實對於與他同時代的人來說,安祿山的名字本來就是叫Rokhshan。西文中來源於波斯文的姓名「Roxana」,就是與「Rokhshan」有密切關係的一個姓名。

安南

就中國歷史而言,本書中所說的「中世紀」,大體上是指相當於歐洲中世紀時代的這一歷史時期;而這裏說的「古代」,則與我們習慣上使用的「古典時代」的概念差不多是同義的。具體來說,本書中的「古代」是指東周與漢代,尤其是指漢代而言,而「上古」則是指商代與西周時代。遺憾的是,如果按照漢語語言學家的慣例,則要求將我們稱之為「中世紀中國」的唐代的語音叫作「古代漢語」,而對我們稱為「古代中國」或「古典中國」的漢代語言,則要求稱為「上古漢語」。按照這種分期標準,我們在上文的解釋中提到的「* muət」(沒藥)就應該說成是唐朝人使用的「古代漢語」,而從本書使用的分期標準來說,它卻應該是「中世紀的語言」。為了避免這種不必要的矛盾,我們在行文中將盡量不使用這種語言學的表述方式。
在我們當前的時代,舶來品對人們有強烈的吸引力。在任何一本美國期刊上,都可以在這方面發現許許多多的例證:法國香水——「愛的芬芳」;比利時鞋——「……超過三百年歷史的鞋匠工藝」;瑞典汽車——「超級瑞典設計與工藝的象徵」;雪利酒——「純正的維多利亞時代口味」;瑞士直笛——「……上等優選梨木、槭木、櫻桃木製造」;英國杜松子酒——「秘制配方,工藝古老」;暹羅柚木地板鋪料——「質量上乘,經久耐用」;維爾京群島須后水——「真正西印度群島出產的美容佳品,九-九-藏-書清爽舒適,使您煥然一新,精美華貴,本地包裝」;夏威夷澳洲堅果——「……出產於物產豐饒、神話傳說中的島國」;諸如此類,不一而足。至於蘇格蘭威士忌酒、德國相機、丹麥銀器、義大利涼鞋、印度馬德拉斯窄條襯衫布、印度尼西亞胡椒、中國錦緞以及墨西哥龍舌蘭酒等,就更不在話下了。我們之所以要得到這些具有神奇魅力的貨物,或者是因為在本地不出產類似的產品,或者是因為舶來品比土產品質量更好,而最重要的則是因為這些舶來品是從那些令人心馳神往的地方來的。這些地區在我們心目中的形象,與在講求實際的外交活動、進出口貿易以及戰爭中假定的「實體」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舶來品的真實活力存在於生動活潑的想象的領域之內,正是由於賦予了外來物品以豐富的想象,我們才真正得到了享用舶來品的無窮樂趣。
在下面的說明中,我們將對於那些在本書中非常重要但對一般讀者來說卻很可能不太清楚的概念和名稱做一些解釋。

本書中對有關植物名稱的考定,主要根據下列著作:斯圖爾特《中國藥草志》(1911);里德《〈本草綱目〉記載的中國草藥》(1936)和伯基爾《馬來半島經濟作物辭典》(1935);基爾《馬來半島經濟作物辭典》(1935)。

你可曾想到?
「撒馬爾罕的金桃」之所以被選作本書的書名,是因為「金桃」可以使人產生豐富的聯想——西方傳說中的金蘋果;見於中國古代傳說中記載的、生長在遙遠的西方、能夠使人長生不老的仙桃;而且這個名字還使人不禁想起詹姆斯·埃爾羅斯·弗萊克《通往撒馬爾罕的金色旅程》以及弗雷德里克·戴流士在弗雷克的戲劇《哈桑》中為「通往撒馬爾罕的金色道路」譜寫的音樂。除了上面所提到的有關「金桃」與「撒馬爾罕」的神話傳說和音樂作品之外,在歷史上,撒馬爾罕也確實曾經出產過金桃。七世紀時,撒馬爾罕的王國曾經兩次向唐朝宮廷貢獻一種珍異燦黃的桃子作為正式的貢品,而當時就將這種桃子稱作「金桃」。據記載,「康國獻黃桃,大如鵝卵,其色如金,亦呼金桃」。當時進貢的這些水果是專門供唐朝的皇室成員享用的,其中有些樹種還被那些長途跋涉、穿越西域戈壁荒漠的使臣商隊帶入唐朝境內,並且移植進了長安的宮廷果園。但是金桃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水果,這種水果的滋味又到底如何,我們現在已經無從推測了。種種奇妙的傳說,使這種水果罩上了一層耀眼迷人的光環,從而也就成了唐朝人民所渴求的所有外來物品以及他們所希冀的所有未知事物的象徵。

嶺南

美妙的無花果,
金盤裡堆著冰涼的西瓜,

祿山

在翻譯詩歌或者詩歌片段時,為了盡量保持漢文詩歌中原有的那些奇特的比喻,我們寧肯過分地忠實于原文,甚至甘願使譯文看起來晦澀難懂,而沒有採取意譯的辦法來使譯文顯得通順、典雅,也沒有選擇一般人熟識的比喻來取代那些對普通讀者而言非常生澀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