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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看看手錶。「你查得到他家的住址嗎?」
「歐琳的事?」男人說。他看著安·雅尼。
「我哥哥有帕金森氏症。」蘿絲瑪莉說。
「她打了嗎?」
沒人說話。
「很抱歉,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呢,」男人說:「他擁有一個採石場,地方很大,差不多從這往北走四十哩。他賣水泥、混凝土、碎石,這些同一條生產線的上下游的東西收益很大。」
那位同事住在城東一片樸素的住宅區,整片社區布滿了網柵般的直路,街道兩旁都是一整排簡樣的牧場式平房,每間房子都有小塊空地與旗杆,車庫門上有當作門把的大鐵環,磚造煙囪上有衛星天線。有些行道樹上綁著褪了色的黃絲帶,李奇猜這都是為了他們在海外從軍的親人所綁的,至於那些軍人參加的是哪場戰役,他就不確定了,他也不清楚人們綁這些東西的重點是什麼。在他十三年的軍旅生涯里,大部分時間都在海外,他從來沒遇過任何在乎家鄉樹上綁了什麼東西的人。只要有人給他們薪餉、食物、水跟子彈,只要他們的妻子沒有變心,大多數人就夠開心了。
「有計劃嗎?」
「他不會逃的。」
「好吧,謝了。」海倫說。
李奇說:「他們能安然入睡,是因為有那些硬漢在夜間待命,對那些想傷害他們的人訴諸暴力。」
「天哪!槍手,你要我在槍戰中用這把刀?不是應該給我一把槍嗎?」
「我有一支。」雅尼說。
「歐琳是找誰談這件事?艾默森嗎?」
「壓碎的石灰岩,」雅尼說:「他們多得是那種東西。」
他們慢慢開過亞奇家,他們的信箱下方有細鏈條系著一塊用金屬鑄造的牌子:泰德與歐琳·亞奇。視線從信箱後方越過一片寬廣的草皮,就能看見那棟封閉、陰暗又寂靜的房子。那是棟很大的都鐸式建築,有暗褐色樑柱加上乳白色灰泥粉刷,還有能容納三輛車的車庫。沒人在家,李奇心想。
「我們?」雅尼說:「我們全都要去?」
「我同意,」他說:「我們應該跳過她的,這是我的錯。同事知道的不多,這很合理。一般人跟自己周遭的同事都不會太親近,尤其是家道中落的人。」
「海倫,拔下鑰匙然後給我上樓去。妳是個律師,而妳的委託人有麻煩了。」接著他打開門下了車,等他繞過後車廂時,她已經站在階梯前等他了。
「一片平坦?」李奇問。
「聽起來你很同情他。」雅尼說。
「那個鄰居應該會知道更多事。」雅尼說。
海倫·羅汀在開回城裡的一路上默不作聲,全身不斷顫抖著。她的嘴唇緊閉,臉頰緊繃著,眼睛也睜得很大。她安靜到連李奇或雅尼都說不出話,車內的空氣好像全被吸走,只剩下一個無聲的黑洞,寂靜得讓人難受。
「一部賓士。」
女人搖搖頭。「他的名字叫泰德,我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點。」
「泰德·亞奇。」海倫說。
法蘭克林一如往常坐在電腦前。他告訴李奇,凱許二話不說,什麼也沒問就直接從肯塔基州出發要過來,另外在資料庫里也完全沒有泰德·亞奇的文件。接著,他注意到辦公室里沉默緊繃的氣氛。
海倫開進一條石灰岩鋪成的長車道,停在一輛裝著大電鍍輪圈的進口休旅車後方二十呎處。房子前門是道古舊風化的灰色橡木門,上面有用高爾夫球大小的釘頭固定的鐵箍,彷彿只要穿越這道門,就能直接進入文藝復興時期。
「我們正要想。」李奇說。
「收到。」凱許說。
「那他就會死。他今晚會來找妳,而我們已經準備好迎接他了。」
「他的生意是怎麼變差的?」
女人看了丈夫一眼。
蘿絲瑪莉沒說話。
「要跟他說什麼?」
「正面攻擊如何?開車衝進去?」
「再一個問題,」李奇說:「這是要問你太太的。」
女人聳聳肩,「歐琳剛開始是這麼猜的。」
「有組電話號碼,」他說:「只能查到這個。」
「泰德有生意上的問題。」女人說。
「大家想的都一樣。」
「她可是他的得力副手。」
對方又點點頭。
一分鐘過後,他跟一個比他年輕且身材健美的女人回到客廳。她穿緊身牛仔褲,還有一件跟走廊牆面同色的寬鬆無領長袖運動衫,腳上是雙樂福鞋,沒穿襪子。她的髮型花了不少錢設計,看起來像被風吹過,帶著隨意的蓬亂感。她身高中等,身材精瘦,顯然是照著書上的方法節食,而且很認真地參加有氧課程。
「查理?」齊克先生重複她的話。
「我不相信巧合,」李奇說:「所以你就別浪費時間了,替我找一組電話號碼吧。他姓凱許,是前海軍陸戰隊隊員,詹姆斯·巴爾去的那個靶場就是他開的,就在肯塔基州,替我打個電話給他。」
「就走車道,」李奇說:「我要從車道進去。」
他猶豫著。錯了。李奇又打一拳,接著他就平躺在地上,滿口鮮血地咕噥著,告訴他們六個名字、每個人的特徵,還有一個地址。
「他們會談的,」雅尼說:「每個人都願意跟我談。」
「我是個生意人,不是瘋子。」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你會害死自己的。」
「她是什麼時候去的?」
他看看表,晚上十點了。
蘿絲瑪莉·巴爾在椅子上移動身體,想掙脫纏在手腕上的膠布。
蘿絲瑪莉沒說話。
「他還列在失蹤人口裡嗎?」海倫問。
「那就叫他們起床。」
「不,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有這個,」凱許說:「我擁有的武器就只有步槍跟這把刀。」
「因為我做得到,而且也為了那個女孩。」
「你讀過喬治·歐威爾的東西?」雅尼問。
「我們懷疑歐琳可能是個特定目標,而另外四位受害者只是兇手為了掩人耳目所殺的。」
女人看了丈夫一眼,接著他就向前傾身。這是男人的事。「他最大的客戶不向他買東西了,這種事常發生,市場上生意本來就會起起落落。於是泰德提議重新協商,提議降低價格,但是沒用,所以他又提議再降更多。他告訴我,他幾乎是用送的了,但還是沒用,他們不買就是不買。」
「我記得你說齊克只是個字彙。」法蘭克林說。
「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林斯基點頭。他在六呎外,坐在沙發上,用奇怪的姿勢靠著身體讓背休息。
「不是很熟。他做的是遺囑跟信託領域,只有自己一個人,我從來沒替他工作過。」
雅尼說:「現行的社會秩序是種詐騙,而其珍視的信仰大多都是幻想。」
「歐琳提過他失蹤的事嗎?」
「從哪個方位來?」
「歐琳在通報時沒提這件事嗎?」
「你替我帶了什麼武器?」
「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叫他發動他的悍馬車,今晚開來這裏,告訴他有場全新的邀請賽等他來。」
法蘭克林寫下歐琳·亞奇的同事與鄰居的姓名及住址,把紙條交給安·雅尼,因為付錢的人是她。
「泰德賣掉的是什麼車?」
「同樣的問題,這等於提前聲明我們來了。」
「怎麼可能會有關聯?發生在歐琳身上的事根本就是意外。」
「她是去找我父親談的。」海倫·羅汀說。
那位同事是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人,看起來又累又煩。她打開門,走出門廊,然後又把門關上擋住噪音,屋裡聽起來像是有十幾個小孩正玩瘋了。她馬上認出安·雅尼,甚至還往雅尼的背後看,以為有攝影人員。
「如果那是你父親呢?」
「那當然,城裡現在進行的一切施工,對於做他們那種生意的人來說簡直是天降甘霖!光是第一年,市府就賣了九千萬的免稅債券,再加上一些必要的超額支出,這門生九九藏書意等於是價值高達九位數的金礦!」
他們在辦公室等著,午夜了,接著是十二點半。雅尼撥弄著手機,打了通電話。李奇把計劃從頭到尾查看一遍,先在腦中想好,然後大聲說出來,讓每個人都很清楚,所有的細節、布局、變化跟因應措施都想好了。
他後退一步,痛得彎下腰,起來時咳得整個下巴都是血。他的嘴唇破了,牙齒邊緣全都染成鮮紅色。
蘿絲瑪莉沒說話。
到了十一點整,他們聽見有輛柴油引擎大車隆隆開到外頭。李奇走到窗邊,看見凱許正將悍馬車的車頭朝內開進停車區。太吵了,他心想。我們不能用這部車。
「你介意讓法蘭克林開那部車嗎?」
「你認識他嗎?」
「那就把牙齒修好吧。」李奇說。
李奇看著這個男人。他站在原地握著門把考慮著。最後,他嘆了口氣,往後退了幾步。
雅尼到她車上拿了地圖,法蘭克林則把咖啡杯收走,挪出桌面空間。雅尼選了要用的地圖,攤平在桌上。
「怎麼了?」他問。
李奇接過手機。「你能不能設置一組多方通話?讓四支手機跟你桌上的電話可以同時交談?等你一回到這裏就設置?」
城西郊區的外圍,純粹是人們從城裡下班后,回家吃飯、睡覺的地方,所以一路上堵得十分厲害。這裏的住宅比城東那些華麗多了,全是兩層樓房,而且每棟都不一樣,也保養得很好。每棟房子都有大塊空地、游泳池,以及精心種植、整理的常綠景觀。最後一絲陽光從房子後方照過來,讓整幅畫面看起來就像旅遊手冊里的照片。
「妳知道她在幹嘛嗎?」
凱許點頭。「那是基本配備。」
「可是攝影機怎麼辦?」
「謠言,」齊克先生說:「只是推論、猜測、影射而已。他們兩個沒有能說服人的證據,而且說話也沒可信度。私家偵探跟新聞主播正好都是那種會散播傳聞、對這種事件提出另一個解釋的人,這是大家意料中的狀況。如果他們沒這麼做,那才叫不尋常。這個國家在超過四十年前有位總統被殺了,而今天還是有像他們那樣的人宣稱真相尚未查明呢!」
「我可以教妳,重點就是要出其不意,只要妳能趁他們沒注意的時候採取行動,就不必對他們猛攻了。」
「暗得不見五指,」李奇說:「我猜要是那裡沒有圍籬,就表示他們有監視攝影機,還裝了某種夜視設備,類似紅外線那種。」
「同樣的問題,」李奇說:「在他們靠近房子大門之前,蘿絲瑪莉就死定了。」
「他試著找出那位競爭者是誰。」
「牙科保險呢?」
「他們一定也這麼想。」
「現在我們等。」李奇說。
「我父親的名字沒被提到。」海倫說。
「但也不會忽視另外兩個方向。」
法蘭克林利用在線地圖找出約翰·米斯卓夫說的地址,發現那是位在一處採石場旁邊的碎石工廠,位在城外西北方八哩處。接著他搜索稅金紀錄,確認了那個地方就是登記在印第安那專業服務公司名下。他又從頭檢查一遍稅金紀錄,發現登記在這個信託公司名下的,除了那個工廠,只有一棟位在碎石廠旁的房子。雅尼說她知道那地方。
「可是你沒辦法安全進去的,他們會看見你。」
「你能用多快速度跑完兩百碼?」凱許問。
「我們就差一步,」李奇說:「泰德·亞奇做的是混凝土業,但市區的新建計劃他卻完全無法參与,因為他有個競爭對手靠賄賂搶走了生意。他試著查明這件事,後來一定非常接近真相,所以那個競爭對手把他解決了。」
大家都沒說話。
「讓維拉迪去找索科羅夫,」齊克先生對他說:「叫他們特別注意南側跟東側,但叫他們也別完全忽略掉北側跟西側。四個方位都要持續監視,以防萬一。接著再安排錢科帶著步槍在樓上走廊待命,這樣他可以隨時移動到任何一扇窗戶。有錢科在,一槍就夠了。」
「不過我們還是有可能完全改變計劃,」他說:「我是指等我們到那裡的時候。一切還是要先實際觀察過現場才能決定。」
「歐琳談過他嗎?」
而且聲音很大很響亮,聽起來一副自鳴得意的樣子。
「哪個比較近?」李奇反問。
法蘭克林點頭。「把你們的號碼給我吧。」
維拉迪找了另一張有滾輪的椅子,坐在索科羅夫左方。他負責看北面和東面,讓索科羅夫專心注意南面和西面。如此一來,他們就等於一人監視李奇較可能出現的方向,另一人則監視他較不可能出現的方向,這樣的分工非常合適。
「現在就去?」
「反正都無所謂,他們早就知道我會去,就算收到通報也不會有任何差別。」
女人搖搖頭。「我們為什麼要懷疑?她遇害應該只是巧合而已。槍擊事件受害者都是隨機的,不是嗎?這是妳自己在電視新聞上說的啊!我們親耳聽見妳說的。兇手隨機挑選了五位受害者,而他們只是在錯誤的時間走到錯誤的地點。」
「好,先從她開始。」
她搖搖頭。「什麼都沒有,只有範圍好幾哩的農地。」
海倫愣了一下。「就目前看來,警方似乎已經對現在的結果十分滿意。」
「是什麼?」海倫問。
由於海倫·羅汀堅持留在法蘭克林的辦公室,所以李奇和雅尼就自己開著野馬出去。街上又暗又靜,開車的是雅尼,因為她對附近很熟。他們找到的地址是一棟佔地很大的建築,這棟房子由一箇舊倉庫改建而成,位置就在碼頭和鐵道盡頭的中間。雅尼說這是都市新建計劃的其中一部分。心臟地帶里的蘇活區。她說她在考慮要買一棟這種房子。
法蘭克林讀出來。
「我們走吧。」他說。
「我去叫我太太。」男人說。
「對,大概是這個意思,」女人說:「在經濟上她需要這份工作,我想她應該覺得很難堪吧。」
「不可能。」
她像個機器人般開著車,十分平穩,速度不快不慢,固定開在線道內,在紅燈或幹道有車時直接停下。她停在法蘭克林辦公室下方的停車場,讓引擎繼續運轉,然後對他們說:「你們兩個上去吧,我做不來。」
在回程的一片黑暗中,安·雅尼說:「他會打電話警告他們。」
海倫·羅汀什麼也沒說。
「我們得知道她先生的事。」海倫說。
李奇沒說話。
「什麼時候診斷的?」齊克先生問。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法蘭克林知道這件事,」蘿絲瑪莉說:「還有安·雅尼。」
「這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有事嗎?」她說。
隨機現象的本質,李奇心想。所有隨機殺人事件中的受害者,在旁人口中都是好人。沒有人會說她是個愛打小報告的內奸,我很高興她死了。不管兇手是誰,都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從來沒人會這麼說。
凱許從防風上衣口袋拿出一把插在鞘里的刀子,往前一丟,李奇接住了。那是一把SRK,海豹部隊的標準用刀,設計為救援與求生時使用。刀身是碳鋼材質,刀柄則是黑色環氧樹脂,還有七吋長的刀鋒。這是把舊刀。
他們聽見凱許走上外面階梯的腳步聲,然後聽見他的敲門聲。李奇走出辦公室,穿越走廊去替他開門。凱許生氣勃勃地走進來,整個人看起來堅定而充滿自信。他穿著一身黑,黑色帆布褲搭配黑色帆布防風上衣。李奇把他介紹給大家,先是雅尼,然後是法蘭克林跟海倫·羅汀。凱許跟大家握手之後,就找張椅子坐下,不到二十分鐘,他已經了解事情原委,完全進入狀況。
法蘭克林點擊進正常的查找畫面,輸入名字,查到一組地址。
「對,」法蘭克read.99csw.com林說,他指著屏幕上方那堆編碼里的其中一個字母,「還是失蹤狀態。」
「等什麼?」
李奇跟著安·雅尼和海倫·羅汀下了階梯,進了海倫的車,兩個女人坐在前面,而他坐在後面。他覺得他們全都想搭那輛野馬,不過車上只有兩個位置。
「踩上去會很大聲。」凱許說。
「約翰·米斯卓夫。」他說。
「進來談吧。」他說。
「他不會,」李奇說:「他才剛背叛他們,所以我猜他明天就會離開,放一段很長的假。」
「只要他們有熱感應攝影機,我們無論從哪裡都進不去的。」
接著她說:「我們應該留意海倫會不會有自殺傾向。」
「不,妳宣誓作證的時候我們不會在場,」他說:「但我們能知道妳跟他們說了什麼,不到幾分鐘就會知道了,而且妳也別想走到公車站以外的地方,因為一來我們會殺掉妳哥哥,二來不管妳躲到世界上哪個角落,我們都能找到妳。」
「那後來他開什麼車?」
「先去哪裡?」海倫問。
他們被進出城的車流擋住了,現在他們要從城東的郊區開往城西,但速度非常、非常慢。李奇又開始交互瞄著手錶和窗外,太陽在他們前方地平線的低空中,但他們的後方已經進入黃昏了。
「大客戶。」
「是淡褐色的Silverado?普通鋼圈?」
「我們晚點再來擔心這個問題。」
「是什麼車?」
「那當然,」李奇說:「我們四個人去,法蘭克林在這裏當通信中心。」
「她有時候會變得心不在焉,一點也不像她,大概在她遇害前一周的某天,她幾乎整個下午都沒回來。這也不像她會做的事。」
「我覺得從車道進去不錯,」李奇說:「那是哪種路?有鋪東西嗎?」
「好,就用你那部悍馬車當我們的交通工具,法蘭克林載我們過去,讓我們下車,然後他再直接開回這裏。」
「等什麼?」
他們待在辦公室里等著,法蘭克林泡了咖啡,雅尼說了些電視圈的事,提到她認識的人、見過的事,提到州長的女友,提到政客妻子的情人,提到選舉時有人作弊,有些工會並不正派,還提到印第安那州境內有些農地邊緣種了高高的玉米掩人耳目,其實裡頭有好幾畝大麻。接著法蘭克林說了他在當警察時遇過的事,然後李奇說了自己從軍以來的經歷,以及退役後到現在這段飄泊隱匿的浪人生活。
「現在怎麼辦?」雅尼說。
「最好是這樣。」
「是讓妳記得今晚的行動。」接著他看看表,從座位上起身。
「會沒事的。」他說。
「失蹤?」
「所以現在該怎麼辦?」法蘭克林說。
「同事。」
雅尼放棄了。她聳聳肩,對李奇瞥了一眼。李奇看看表,時間正在流逝。他走上前。
「他們利用傑柏來做他們自己不能做的事,原因可能是不想露臉,或者他們真的無法自己去做那件事。想必亞奇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卻完全找不到人。不過奧立佛是當地人,或許他假裝在路上爆胎,或者要求搭便車,亞奇一定不疑有他。接下來亞奇的屍體就由那些壞蛋處置,他的車子則由奧立佛負責藏起來。」
「你有醫療保險嗎?」李奇問。
「我知道她好像很擔心,我猜他應該是生意上出了問題。事實上我認為他的問題已經持續一兩年了,這就是歐琳又開始工作的原因。」
或者我們也可以好好利用這點。
「他是做什麼的?」
「以前也有人在晚上來找我們,」齊克先生說:「在很多地方發生過很多次。不過我們還是好好活在這裏。是吧,林斯基?」
「錢科,」齊克先生說:「他的名字是錢科。還有,對,是他乾的,而且這還是他的計劃,他做得很好。當然,他的體型很有幫助。他可以穿著自己的鞋,再套進妳哥哥的,但他得把褲腳跟風衣袖子都捲起來。」
「亞伯拉罕·林肯,」李奇說:「他在第一次國情咨文中提到的。」
「可是其他人都沒用這種代號當名字。」
「那就快查吧。」
「等夜深人靜。」他說。
「不太可能,」李奇說:「他們都是老人跟瘋子,我碰過更糟的狀況。」
「關於那件槍擊案的兇手,他們可能抓錯人了,這就是我來的原因,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妳會開除她,不讓她當妳的律師。妳會中止辯護,這樣她就沒辦法把你們談論的事說出來了。林斯基,我說的對嗎?」
「同時,我們會把妳放在某個安全的地方,」他說:「等解決那個軍人後,妳的輔導課就要開始了。」
「我才不會這麼做。」蘿絲瑪莉說。
「我也有。」海倫說。
「我們知道兇手是查理了。」她說。
「我上過大學,」李奇說:「西點軍校也算大學。」
房間里沉默下來。蘿絲瑪莉看著齊克,好像想說什麼,然後又將眼神移開。不過齊克還是回答了,他很清楚她想說什麼。
「她不是一直在工作?」
「妳會的,」他說:「我向妳保證。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妳會乞求我們讓妳這麼做,妳會害怕得快要發瘋,擔心我們也許會改變心意不讓妳這麼做。」
「這是為了找出真相,」雅尼說:「要不要公開你們的名字,全由你們的意願決定。」
「他不會從西方進來。」齊克先生說。
他們繼續等。一點鐘。一點半了。李奇開始讓自己想像這整件事的結尾,想著他們獲勝之後的情況。他望向法蘭克林。
安·雅尼說:「一好球。但是別擔心,這種事一向如此,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應該直接跳過清單上的第一個人,每次他們都是一無所知。」
「找到了嗎?」
「剛才我說的那些已經是好消息了。」
「妳又不是律師。」
「最後她還是不願接受這個想法,我認為她這麼做也對,泰德不是那種人,他的問題不是普通的問題。事實上是他的生意變得愈來愈差,他快氣炸了,而且一直努力想挽回局勢,像這樣努力的人才不會一走了之,是吧?」
「給妳。」他說。
他舉起步槍,檢查影像,很明亮也很清晰。他看見一隻狐狸在空地上由東向西跑。祝你打獵愉快啊,小朋友。接著他就回到走廊,將槍靠著牆面,然後坐在一張直背椅上待命。
「好極了。」雅尼說。
「俄國名字。」李奇說。
「歐琳在兩個月前報案說他失蹤了。」
「我只知道有人犯了重罪,」雅尼說。「我只知道這點,而你也必須知道這點。你現在就要選邊站,在這件事公諸於世之前快點作出決定。」
「這很重要。」
「她這個人很不愛談論私事。」女人說。
「任何生活在我們這種社會中的人,沒有不想改變它的。」李奇說。
「我不懂。」
「凌晨四點,」林斯基說:「他是個美國人。根據他們接受的訓練,凌晨四點鐘是突襲的最佳時機。」
「泰德怎麼因應?他做了什麼努力?」
車流很慢,路面被挖得坑坑洞洞,施工車輛又一直進進出出擋路。李奇一下看手錶,一下又看車窗,天色漸漸變暗,夜晚即將來臨。時間正在流逝。
「你決定吧。」
「還有記得把鈴聲關掉。」李奇說。
李奇看著雅尼。
大家都沒說話。接著,安·雅尼親切溫和地問了個很明顯的問題:「你們沒懷疑過這些事之間的關聯嗎?」
「那個軍人嗎?明天早上之前他就會死了。不是死掉,就是逃跑。」
「好吧,」她說:「你們想知道什麼?歐琳是個好人,我們全辦公室的人都很想念她。」
「可是她從來沒跟妳說過詳細情形嗎?」安·雅尼問。
「我們認為他遇到的狀況和她可能有關聯read.99csw.com。」
「用我的吧。」他說。
「但是我們知道了。」蘿絲瑪莉說。
「會的,」雅尼說:「每個人都會。」
「現在別擔心這個了,還是專心解救蘿絲瑪莉吧。」
李奇從窗邊轉過身來。
「這種事不是應該由警方處理嗎?」
「你只是嘴上說說。」
法蘭克林從口袋拿出一支諾基亞手機。
「資產即盜竊。」李奇說。
李奇暗笑著。果然是住在另一個世界的人。
「妳可以先問,」李奇說:「如果他不回答,再換我來問。」
李奇笑了。「如果真的百分之百確定要在清晨前摧毀那個地方,只要找美國海軍陸戰隊來就對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
「你的風格還真直接,這在我學當記者的第一堂課里可沒教過。」
「你是指如果我們獲勝的話吧?」法蘭克林說。
法蘭克林點擊進一個反向查找畫面,輸入號碼,屏幕上接著就顯示出一個名字跟一組公司地址。
「陸戰隊到了。」他說。
「好吧,但他們一定會料到我們要從北面進去。」
「市政府。」他說。
「就這樣?」李奇說。
「無可奉告。」他說了第三遍。
在三樓走廊上,錢科正替他的競賽級步槍裝填彈藥。他裝了十顆湖城兵工廠出產的點三零八口徑子彈,美國人製造的好東西不多,彈藥算是其中一樣。他打開所有卧室的門,讓他能更快前往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找到目標。他走到一扇窗前,打開夜視鏡,將距離設置在七十五碼。他猜他會在那個軍人離房子一百五十碼時接到樓下的電話,因為這大概就是監視攝影機所能拍到的最遠距離。他會走到目標方位的窗前,看見對方還在一百碼外。他會盯住目標的動向,讓目標朝他而來,等對方到了七十五碼距離,他就把對方幹掉。
「她到最後才開始懷疑,」李奇說:「她坐立不安等了兩個月,後來應該是自己將線索拼湊起來,看出某種關聯。接著她開始揭露事實的時候,一定是觸動了對方的警戒措施,因為一個星期後她就死了。如果一個妻子在先生失蹤兩個月後被謀殺,一定會引起太多注意,所以他們才安排得好像是隨機殺人,只要受害者之間看起來毫無關聯,大家就會覺得這是巧合。」
「你想跟他們一起被抓嗎?」雅尼語氣犀利地問:「你要當共犯?還是你想全身而退?你自己選吧!不過無論如何,明天晚上的新聞一定會報導你的事。看你要被當成壞蛋,還是想當好人,你可以說我的天哪,我根本不知道會這樣,我只是出於一片好心幫他們忙而已。」
「妳能不能再回想一下任何有關她先生的事,這對我們會很有幫助。」
「就跟撞球檯一樣平。」雅尼說。
「那就是他消失的原因嗎?」雅尼問。
「一部工作時用的貨車。」
「他們會不想談這件事,」李奇說:「這不是他們的作風。」
李奇沒說話。
「我從來沒見過她先生。」女人說。
「邀請賽?」
「歐琳的事有什麼好談的?」
「沒有書面紀錄,他們是登記在百慕達群島的信託公司,不用提供任何文檔文件。」
李奇朝他嘴巴打了一拳,他用的是右手,揮動距離很短,擊中的力道很強。
「而是從有錢變貧窮。」李奇說。
李奇點頭。「所以我們要放棄這個方向,這太明顯了。」
他們找的那位鄰居住在對街隔了一塊空地的北側。她家和亞奇家差不多大,不過是義大利風格,有石塊裝飾跟雉堞狀的小塔,一樓南面的窗上還有暗綠色遮陽涼棚。傍晚的光線正逐漸消退、變暗,窗帘後方透出燈光,整條街看起來很溫暖、祥和,而且有種安靜自滿的感覺。
「沒有,她親自過去一趟。她覺得如果當面報案,他們就會比較認真處理這件事,但顯然並沒有。後來就完全沒下文了,就像拿顆石頭丟進井裡,一直都沒聽到迴音。」
「如果你見過她,一定會喜歡她的。」李奇說。
「我們只有十二個鐘頭,」李奇說:「沒時間可浪費了。」
「我是律師。」海倫說。
「我要在哪裡幫忙?」凱許問。
「我們不知道,他試了很久,結果後來就失蹤了。」
「那條車道會保留一些白天日晒的熱度,」李奇說:「所以溫度會比泥土高一些。這在他們的熱感應圖像上會顯示成一條有顏色的路。如果監視器的對比不高,那麼這條路的兩邊就各會有一塊陰影區。」
「我們只能祈禱了。」海倫說。
「就是我哥所謂的朋友。」
但是約翰·米斯卓夫不肯回答。他是個很瘦弱的人,年紀大約四十五歲。他的穿著就像個離婚後陷入中年危機的受害者,帶有點酸味又顯得太緊的牛仔褲搭上一件黑色T恤,腳上沒穿鞋。他們找到他時,他正獨自在一棟白色大型公寓里吃著紙盒裝的中國菜。一開始他看到安·雅尼時還很高興,住在這種新開發區的好處之一,大概就是常有機會可以碰到名人。不過他的熱情很快就消退了,等安·雅尼提出她的懷疑,堅持要知道信託公司的人員名單時,他的熱忱已經消失殆盡。
李奇笑了。
「告訴我們泰德·亞奇的事吧,」雅尼說:「請說。」這些話只有簡單幾個字,但她的語氣像在說著:我認為你們兩位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人,而我非常希望能當你們的朋友。李奇有一度覺得雅尼入錯行了,她應該會是個很棒的警察。
「我想從車道進去。」李奇說。
「你在開玩笑嗎?」凱許說:「你的體溫至少比周圍高出攝氏五或十度,你在屏幕上會跟信號彈一樣亮。」
「我們可以報警,」他說:「反正那個檢察官才是壞蛋,只要派一、兩隊霹靂小組過去就能搞定了。」
「歐琳·亞奇不會懷疑嗎?」
「她也要到場,我是指行動結束后。到時候會有一場熱鬧好戲上演,光一個人是應付不過來的。我要你帶艾默森跟唐娜·畢安卡過去,當然,還有亞歷斯·羅汀。這是等我們獲勝之後的事。」
門上有個鐵制門環,形狀很像一隻獅子嘴裏咬著一根鐵環。海倫提起門環,在門上敲了一下,接著她才發現旁邊有個不起眼的電鈴,於是也按了下去。他們沒聽見屋內的回應聲,因為前門和牆壁都很粗厚。她又按了一次電鈴,不過就在手指要離開按鈕時,整扇門便將周圍的銅製防雨板往內吸了進去,像保險庫的門那樣打開。有個男人站在門口,一手放在內側門把上。
「在那兩年每天都會看到。」
安·雅尼下了車,走向階梯,李奇待在車上,身體往前傾。
「泰德·亞奇做的是什麼生意?」他問。
「我們都希望當這種人。」雅尼說。
「這是普魯東說的,」雅尼說:「資產是值得嚮往的,對世界有絕對的好處。」
「從北面進去,」李奇說:「這根本不用考慮。我們可以從路邊進入碎石廠,然後再穿越它。接著我們可以放心地等,因為那裡有很好的掩護,我們在開始行動之前不會被發現。」
到了一點四十五分,大家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海倫·羅汀走到李奇身旁蹲下。她撿起刀子看了看,然後又放下。
「南面或東面應該是次好的選擇,因為車道應該是從西面通向房子,那條路太直、太寬了。」
「你得再用電腦搜索數據,」李奇說:「得到市府合約的人,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壞蛋,所以我們得知道他是誰,還有他在哪裡。」
李奇在後座坐得很不舒服,他褲子的九_九_藏_書口袋歪了,裡頭有個硬幣剛好立了起來扎著他大腿。他扭動身體把硬幣翻出來,是個又新又亮的二十五分銅板,他拿在手上看了一分鐘,然後收進另一邊口袋。
「也許那不是意外。」
「你認為發生了什麼事?」雅尼問。繼續說吧,先生。
「我相信他們都是好人。」海倫說。
「切斷電源?讓攝影機無法運作?」
「好,」李奇說:「沒錯,蘿絲瑪莉就在那裡。」
「可是他們會跟我們談嗎?」
「我不確定我們是不是想上電視。」
「市府的系統怎麼會這樣?」
「有事嗎?」他說。他看起來四十來歲,身材結實,很有活力,大概是高爾夫球俱樂部會員,也許加入了扶輪社之類的組織。他穿著燈芯絨褲和一件有圖案的運動衫,看起來就是那種一回到家就習慣馬上換衣服的人。
「那裡會是一片黑暗。」凱許說。
「把那部車給他都行,我還比較喜歡轎車。」
女人話還沒聽完就開始搖頭。「我跟歐琳說,如果她不想打電話,那她應該直接去警察局,可是她說警察局太遠了,因為午餐休息時間只有一個鐘頭,她會來不及的。她說她要去找檢察官,他的辦公室離監理站就近多了。而且歐琳就是這種人,她覺得直接找最高層談比較好,所以她就直接去找亞歷斯·羅汀。」
「妳的立場決定一切,」齊克先生說:「妳要去找羅汀,提出證詞,描述妳哥哥如何密謀策劃,以及他如何把自己的意圖告訴妳,所有細節,包括時間、地點,一切的一切。妳要表示妳真的很後悔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接下來某個蹩腳的公設辯護律師會瞄一下妳的證詞,讓妳哥哥承認罪行,這整件事就結束了。」
「所以我們要去找歐琳的朋友談談,」李奇說:「我們得問出一些背景。」
「歐琳曾為了這件事去找誰嗎?也許是在她先生失蹤之後的事?」
「齊克先生應該也不是,也許他只剩下這個稱呼,也許他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如果我們待過古拉格,可能也會像他這樣忘掉自己的身分吧。」
「壞消息是什麼?」
女人點點頭。「在他失蹤后,她急了兩個月。我們談過,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最後她認為這兩件事一定有關係,我也同意她的想法。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我建議她應該打電話報警。」
「工廠的西南角,」李奇說:「在那裡往東南方可以看見房子,所以你能同時監視房子的西面跟北面,就用你的步槍瞄準。」
海倫轉身走向車子,雅尼和李奇也跟在後面。站在門廊上的女人看著他們的背影,感到很失望,彷彿自己沒通過面試。
「我要先聯繫他嗎?」他說。
林斯基搖頭。「我同意。他不會從車道進來,因為那裡又直又空曠,所以他會從南側或東側進來。」
「我不知道。」蘿絲瑪莉說。
「怎麼個處理不當?」
「是這樣沒錯,」李奇說:「柴洛維克也是,這是來自他們語言的音譯,意思是人。齊克·柴洛維克指的就是當囚犯的人,等於姓『囚犯』,名字叫『人』。」
女人沒說話。她看起來很掙扎,似乎覺得自己不該跟記者談論受害者的事,但顯然安·雅尼的名氣說服了她。
「那我想,我們就不該談這件事。」他說。
「李奇知道真相。」蘿絲瑪莉說。
對方點點頭。
「是誰知道?還有誰也參加了這場派對?」
「你這麼認為?」
「他什麼時候會過來?」齊克先生問。
「他們做掉一個十九歲的女孩?」他說。
文檔里大部分都是經過編碼的標題以及來源信息,包含了字母、數字、時間與消息來源。實際信息其實很短:兩個月前,歐琳·安妮·亞奇太太通報她先生失蹤了。他的名字是艾德華·史崔頓·亞奇,在星期一早上從家裡出門上班后就沒再回去,而她是在星期三下班時間報的案。
「他們在哪裡?」
李奇伸手進左邊口袋,拿出曾在車上扎得他不舒服的那個二十五分新銅板,交給海倫。
「那裡就像個超大的棋盤,」她說:「每個方塊都是邊長一百碼的農田。從北到南跟從西到東都有格子狀道路,分割出二十塊左右的農地。」她伸出手指著。她的手指很纖細,還搽了指甲油。「不過就在這裏,在這兩條路相交的東南角落,他們弄了一片長五塊農田、寬三塊農田的空地,裏面沒種東西。這塊空地北側是碎石廠,房子則在碎石廠南邊。我看過那棟房子,它離路邊大概有兩百碼,周圍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造景也沒有草木,而且也沒有圍籬。」
「收買,」他說:「有人私下提供更具誘因的交易條件,這太明顯了。泰德的競爭對手中有一位提供了回扣,像他這種誠實的人怎麼有辦法跟他們拚。」
「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凱許說。
維拉迪下樓進了監視室,索科羅夫坐在一張有滾輪的椅子上,他的前方是張長桌,上面擺著四部監視器。由左至右,監視器上依序貼著北、東、南、西的標籤,就像一個人以順時針方式轉動觀看四個方位。索科羅夫慢慢沿著桌邊滑動椅子,檢查每一個畫面,一直移動到最後,再使勁推牆面,滑動椅子由西向北逐一檢查回來。四個屏幕上都是模糊的綠色畫面,因為外面天黑了,畫面變成了熱感應圖像。他偶爾會看到有個明亮的小點在遠處移動,那是夜行性動物,大概是狐狸、臭鼬、浣熊之類的,要不就是離家走失的寵物貓或狗。北側監視器上顯示著一座發出明亮白光的碎石廠,等閑置的機器冷卻下來后,光線就會消退。除此之外,所有的背景都呈現深橄欖色,因為附近幾哩範圍內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一塊塊由洒水器不斷旋轉灌澆著冷水的農田。
「你別開玩笑了。」
「不跟他買東西的客戶是誰?」
「應該很少吧,她偶爾才會提起。我記得他叫泰德。」
「從北方過來最合理。他可以利用碎石工廠當掩護,這樣他跟我們之間就只剩一片兩百碼遠的空地。不過我猜他會耍詭計,他會避開北方,因為他知道那是最容易進來的方向。」
「太危險了,」李奇說:「我們不能引發他們的警報,也不能對那地方任意開火,我們得替蘿絲瑪莉的安危著想。」
法蘭克林把他的椅子推開,挪出空間,讓大家擠到屏幕前。李奇跟海倫·羅汀肩並著肩,兩人之間已不再有敵意,只想趕快查清楚真相。
「好。」
「小貨車,我想是雪佛蘭吧。」
「我會想辦法的。」李奇說。他走到桌旁,低頭看著地圖,然後轉身面對凱許。「你車上有C D音響嗎?」
「他會回答的,」雅尼說:「每個人都會回答。」
李奇點頭。「所以齊克先生就是幕後主使,位在最高層的就是他。」
「也許有你沒想到但很重要的線索。」雅尼說。
「有什麼事?」她問。
齊克先生看著她。
「艾默森的得力副手是誰?」他問。
「印第安那州專業服務,」他說:「目前市府購買水泥、混凝土跟碎石的合約全都是跟他們簽的,金額有好幾千萬。」
凱許看著海倫·羅汀。
「我們還好好地在這裏。」他說。
「大概兩年前,這是他們最大的問題。他們的財務狀況惡化得很快,沒有可以流通的現金。然後泰德賣了他的車,歐琳也得出去上班。她只找得到監理站的工作,不過大概一個月後,他們就把她升為主管。」他露出淺淺的微笑,對他們的階級感到驕傲。「只要再過一年,她就能管理整個地方了,她本來可以成為整個部門的長官。」
他瞪大眼睛。「你怎麼會知道?」
「總之,」齊克先生說:九*九*藏*書「我們別爭辯了,辯不出什麼結果的,這麼做根本沒意義。妳會把我們告訴妳的全告訴他們,妳很清楚妳會的,等著看吧!妳會著急得不得了,希望我們早點替妳安排,讓妳早點去法院。妳會在等待作證前的那段期間跪在地上,哀求我們給妳機會,讓妳好好表現自己熟記台詞的功力,現實情況通常就是這樣。我們對這種事很在行,因為我們都是在親身經歷中學習的。」
「我要名字,」李奇說:「就是現在。否則我就把你整個人一塊塊拆了。」
「你能證明嗎?」
時間正在流逝。
「我待在這裏好了,」他說:「我要查看看資料庫里有沒有關於她丈夫的線索,也許他在每個州都娶了個老婆,這種事以前發生過。」
「這是法律規定的,」他說:「是美國的法律規定的。」
辦公室里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們需要手機。」李奇說。
「無可奉告。」他說。
法蘭克林沒回答。
「那不是我父親的號碼。」海倫說。
他往回坐,換他太太向前傾了。她搖搖頭。「歐琳不想說,至少當時是這樣。這一切都沒有證據,只是臆測,她不想到處控訴別人,而且這兩件事之間也不是絕對有關聯。我們現在講的這些聽起來好像有明顯關聯,但當時是察覺不出來的。我的意思是,泰德又不是福爾摩斯或什麼大偵探,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調查,他還是會做該做的事,只是有機會就去找人談談,像是問些問題,然後比對紀錄、比較價格,試著將一切拼湊起來,前前後後花了兩年。他只是偶爾跟人談談、打電話探聽而已,不像是會造成危險的事。」
「死板的中產階級。」李奇說。
「做生意的,但我不確定是哪種生意。」
女人坐到一張沙發上,她先生也跟著坐在旁邊,兩人靠得很近。李奇又暗笑了起來。每次有夫妻上電視接受訪問時,都是一起坐在沙發上,而現在這兩個人也無意識地做出同樣的動作,夫婦倆的臉靠得很近,因為這樣一個鏡頭才拍得下。雅尼也看出來了,於是她直接坐在一張扶手椅上面對他們,她坐在椅子邊緣,身體向前傾,手肘靠在膝上,臉上帶著一副坦白開放的表情。海倫找了另一張椅子坐,李奇則是走到窗邊,用一隻手指推開窗帘。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我很確定。」
「已經有發病徵兆了。」
「噢,不是的,小姐。我猜她很久以前是會去上班,不過後來就放棄了。可是這次因為情勢所逼,她還是得回來工作,因為他們已經不再是從貧窮變有錢了。」
李奇搖搖頭。「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趁他們沒注意的時候採取行動,他們就不會對我猛攻了。」
「不想跟我們三個談嗎?」雅尼問:「或者只是不想跟我談?」
他帶著他們穿過一條漆成柔和黃色的走廊,進入客廳。客廳很寬敞也很乾凈,有鋪上絲絨的傢具、桃花心木材質的小桌,還有石造壁爐。沒有電視,電視大概擺在另一個房間,比如書房或家庭劇院視聽室,要不然就是他們不看電視。李奇看見安·雅尼正在盤算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她看著手中的銅板。「這是要讓我記得你嗎?」
「可是呢?」
「每個人都會回答的。」他說。
「我沒有。」李奇說。
李奇沒回答。他們看見黑暗中隱約出現一棟大型磚造建築,於是雅尼放慢速度。
「海倫·羅汀也知道。」
「她會沒事的。」李奇說。
「他聽得懂的。叫他帶他的M24步槍,一組夜視鏡,有什麼就帶什麼。」
「我不能告訴妳,」他說:「妳也知道這些都是機密,妳很清楚的。」
「我也有。」凱許說。
「她可靠嗎?」
「我不是同情他,」李奇說:「我只是試著了解這個人。」
時間正在流逝。
「為什麼會在那裡?」
「等凱許從肯塔基州過來這裏,然後再等一段時間。」
「上星期五發生那件事的前一個星期。」
「凌晨四點是我最喜歡的時刻,」李奇說:「但他們一定也這麼想,這是我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KGB都在凌晨四點去敲人家的門,因為這個時刻對方最沒有反抗能力,跟人的生理周期有關。所以我們要出其不意,就在兩點半行動。」
法蘭克林在一片靜默中開始敲打鍵盤,一邊按鍵一邊按滑鼠,過了一分鐘后,他找到了。
然後他轉向蘿絲瑪莉·巴爾。
「泰德?我以為妳剛才跟我先生說是要談歐琳的事。」
「這種紀錄是公開的。」法蘭克林說。
太陽在他們背後落下,海倫慢慢地開車,同時把頭往前傾,好早點看到他們要找的門牌號碼。她一發現那位同事的家,就立刻開進車道,停在一輛小轎車後方。那是輛新車,李奇在前往修配廠途中,曾在那條四線道上看過掛著《全美最棒保固!》招牌的汽車公司,因此他認得這輛車的商標。
「如果是百慕達的信託公司,就會需要一位本地律師。」海倫說。她的聲音很低、很細,帶著認命的語氣。李奇回想起AA羅汀辦公室外的那塊薄板:姓名後面還寫了他的法律學位。
「他們會特別注意南方跟東方。」
「你太太在家嗎?」海倫問:「我們想跟她談談歐琳·亞奇的事。」
「你可以從第一個被你砍死的人身上拿到槍,面對現實吧,反正要是你沒辦法接近房子砍死他們其中一個,你也贏不了的。」
「我?」李奇說:「慢到他們可以郵購一把步槍來射我了。」
「這表示我父親只是個手下。」
「我們想談談歐琳·亞奇的事。」海倫·羅汀說。
「太好了。」
李奇搖頭。「我們直接去找他,時間不夠的時候,面對面談比較有效。」
「無可奉告。」他又說了一次。
「附近還有其他工廠或建築嗎?」李奇問她。
「如果我能安全進去,就沒什麼問題了。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並不難,大家都怕房子里有人潛入,他們不喜歡這樣。」
「我是以記者身分來的,」雅尼說:「不過我不是來做什麼人情趣味的報導,不用談那些俗氣的事。我們認為這件案子可能有處理不當的地方,這就是我們來拜訪的目的。」
「這對你沒壞處的,」雅尼溫和地說:「你只要告訴我們這些人的名字,明天他們就會全部關進監牢了,不會有人報復你。」
「歐琳去找警察后,有告訴妳她是找誰談嗎?是不是一個叫艾默森的警探?」
雅尼把約翰·米斯卓夫吐出的姓名口述給法蘭克林,其中四個名字李奇已經聽過了:查理·史密斯、康斯坦丁·拉斯金、維拉迪·史米洛夫、帕維爾·索科羅夫,第五個名字是葛里格·林斯基,李奇推測這一定是那個穿著怪西裝、身上帶傷的男人,因為第六個名字是齊克·柴洛維克。
「是個叫唐娜·畢安卡的女人。」法蘭克林說。
「只要能趁他們沒注意的時候採取行動,你就不必對他們猛攻了嗎?」雅尼說。
法蘭克林按著滑鼠,屏幕切換了兩次畫面。
「只能靠推斷。除非再把第一街全挖起來,否則我們絕對找不到他的屍體。不過我知道他的貨車跑哪去了,就在傑柏·奧立佛的穀倉里。」
「他們一定在睡覺了。」
「我只有這個。」凱許又說一次。
「我想是吧。」
林斯基又點點頭。
齊克先生搖搖頭。「這太主觀了,誰能證明這不是在他受重傷時突然造成的?就算不是,又有誰能證明這種病會妨礙他行動?而且他還是從這麼近的距離開槍。只要公設辯護律師能找一個專家,羅汀就能找來三個,他會找到醫生宣誓,說神槍手安妮·歐克麗從出生那天就開始為帕金森氏症所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