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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布魯爾說：「紐約市警局裡也沒人知道。如果是綁架，那是調查局的業務範圍，因為綁架是聯邦罪行。如果是單純的謀殺，那也是由新澤西州的警局管轄，因為屍體是在喬治·華盛頓橋另一邊發現的，而且死後屍體沒有動過。所以這案子我們一直沾不上邊，也就沒有所謂的看法。」
他往後退入一個維修的凹處，差不多電話亭大小，站著不動。一輛列車賓士進站，速度很快，車廂很長，震耳欲聾，還不斷發出嘶嘶與摩擦尖叫聲。來的是輛一號列車，短程的市內車。閃亮鋁製車身，明亮的窗戶，車子停了下來。有人下車，有人上車。這時柏克穿過十字轉門，趕在車門關上前進場。列車離站，由左到右，李奇透過車窗看到柏克，他正往前走，眼睛看著前面，尋找他的獵物，一車一車地搜索。
李奇沒有說話。
「你應該沒跟派蒂講這些吧？」
布魯爾說：「你願意跟我談談嗎？」
「這是個自由國家。」布魯爾說：「你想替誰工作都行。」
「跟安相處的情況一樣好嗎？第一次的時候？」
李奇還是沒有回應。
隧道口一直靜悄悄地，氣溫暖和，李奇靠在柱子上等著，然後聽到鐵軌開始發出奇怪的金屬聲響。列車來了，在半哩外。黑暗中出現一道淡淡的光線，一陣熱氣推波而來，接下來聲音逐漸擴大，月台上的十二個人逐漸往前挪。
「大部分是廢話，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只有安·藍恩五年前死在新澤西。屍體發現時已經腐爛了一個月，樣子當然不太好看，可是有明確的齒模比對，確實是她沒錯。」
「那你為什麼在這裏？」
「你在這https://read.99csw.com裏的目的是什麼？」他問。
「你給了我很多需要思考的東西。」
「我該感到驚訝嗎？」
李奇沒有說話。
「誰？」
「怎麼個偶然法？」
李奇沒有說話。
「你採取了什麼行動？」
「紐約市警局現在也跟私家偵探合作？」
「頭部後方致命槍擊，大口徑手槍，大概是九厘米，但也不能完全確定。因為屍體在戶外，囓齒動物在彈孔里裡外外爬來爬去，這些動物不笨，知道洞裏面有好東西吃，於是進去前就先把洞口挖大一點。所以骨頭遭到啃蝕，但應該是九厘米，有加滅音器。」
「沒必要再去公寓里找侯巴特跟奈特。」
「靠近高速公路一塊空地。」
「重點。」李奇說：「五年前發生什麼事？」
「一個私家偵探，在市區，一個女人。她也很可愛，年紀比較大，不過一樣讓人讚賞。」
「我是來問的。」李奇說：「不是來談的。」
崇威大樓的門房打電話到樓上，然後對李奇指著電梯。三分鐘后，他伸出手跟布魯爾握手，警察出現了。派蒂·喬瑟夫在廚房煮咖啡，她已經換過衣服，現在身上穿的是深色長褲裝，整齊得體，腳上也穿著鞋。從廚房出來時，手上端著兩杯咖啡，一樣是剛才用過的瑋致活大杯子。一杯端給布魯爾，一杯端給李奇，說道：「我讓你們自己聊，我不在的話或許比較方便，我去走走。深夜大概是我唯一安全的外出時刻。」
「現場遺有任何其他東西嗎？」
李奇看著柏克消失在達科塔大樓里，然後繼續往西走，遠離派蒂·喬瑟夫的住處。例行性安全措施，不過卻花了很多時間。九_九_藏_書他轉頭回去時，看到柏克在跟蹤他。顯然柏克在達科塔大樓內掉頭，暗中偷偷摸摸跟蹤他，但技巧十分拙劣。他一路沿著陰影走，黑色皮膚和黑衣讓他幾乎變成隱形人，可是一旦經過街燈照耀的地帶，他就亮得像顆超級新星。
布魯爾打個呵欠：「沒必要刻意要把事情複雜化，如果你聽到馬蹄聲，就應該去找馬，而不是找斑馬。有個人報案說他老婆遭到綁架，你就應該把它當成事實，而不是把事情想成複雜的陰謀，為的是要除掉他老婆。而且實際上看起來也都合理，真的有人打電話來，也真的有錢裝在袋子里。」
「裏面寫什麼？」
「敦親睦鄰，這孩子很傷痛，需要人聽她說話，加上她很可愛，咖啡煮得很好，為什麼不來？」
「或者說是嘲笑，隨便丟個東西，好讓辦案的人想破頭，搞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這毫無疑問，他們已經被刪掉了。」
「我也當過警察。」他說：「部隊里的警察。」
「那你認為呢？」李奇說：「是綁架還是謀殺？」
「狗屁，藍恩以前是個作戰軍人，現在是個傭兵，你才不會去管他五年前是不是殺了不該殺的，這種人到處都是。」
「這個身分很特殊，她之前是聯邦調查局探員。」
李奇說：「你回去吧，我想再去走走。」
「那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不打算問了。」布魯爾說。
「安死後不久，藍恩不喜歡一個人。」
時間已是午夜，早已進入離峰時段。平均等待時間差不多要十五到二十分鐘。李奇已經準備好乘機把他甩了，卻沒有成功。他轉頭時看到柏克已經從機器買了張新卡片，保持距離，九九藏書等待著。李奇心想：他不會跟我同時站在月台上，他會撐到最後一分鐘才穿過十字轉門。
柏克點點頭：「差不多。」
「他們兩個相處的情況好嗎？」
「我應該可以給你五分鐘。」他說。
「多好？」
「是有個文件。」他說。
「我跟愛德華·藍恩是偶然碰到的。」李奇說：「也聽過派蒂說的故事，所以我想知道我到底遇到什麼狀況，就這樣。」
「這個是當初偵辦安·藍恩案件的探員。」
「可是？」
李奇等著，月台上有十二個人跟他一起等，有一組三個，一組兩個，七個是自己一人，絕大部分衣著體面，這些是看完電影、吃完飯要回家的人，要回到一個月幾百塊錢的出租公寓，或者甚至一路老遠坐到哈德遜高地。
布魯爾說：「或許她也失蹤了，而你在找過去的相對性。」
「你是做什麼的？」
「她通報的內容你怎麼處理？都當垃圾？」
「你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從我待過的地方過去的，他們讓你感到驚訝嗎？」
「派蒂有點把你拖下水了。」他說：「你知道嗎？遲早你也會承認，其實另一種可能也一樣合理。」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不過又緊張地回頭望了一眼，彷彿事關自己未來的前途。李奇看著她把門關上，轉回頭，仔細看著布魯爾。標準的紐約市警探，就差身材放大了一點，比較高、比較胖、頭髮比較長，比較不修邊幅，活力也比較旺盛。他年紀大約四十，或四十幾，頭髮提早變白。
「什麼都沒有。」布魯爾說：「這已經是個遭到司法管轄冰封的案子，除非紐約市警局主動調查另一起謀殺案，不然會一直冰著。」
「我以前在部隊里。read.99csw.com」李奇說。
「我會報出去。」他說：「給外面感興趣的人。」
「直覺？」
三角洲的士兵不會相信憲兵。
更多沉默，兩人凝視良久，警察對警察。
「地點在哪裡？」
布魯爾說：「你以前是當警察的，不負責作戰，所以我現在很納悶愛德華·藍恩到底雇你做什麼。」
李奇把咖啡喝完，走進廚房。洗了洗杯子，留在水槽里。然後把手肘靠在流理台上，直直瞪著前方。客廳的視野局限在通道範圍內，高背椅擺在窗前，窗台上擺著整齊的監視裝備。筆記本，原子筆，相機和望遠鏡。
「你不走路不能思考？」
布魯爾搖搖頭。
「派蒂跟我說過一件事。」布魯爾說：「她已經好幾天沒看到那個新的藍恩太太，小孩也一樣。」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布魯爾又問一次。
李奇往後挪。
「私家偵探以前都干過類似的工作。」
李奇沒有說話。
「還有一件事。」李奇說：「藍恩跟凱特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
布魯爾微微笑：「所以就像我說的，這個人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然後他在派蒂·喬瑟夫的沙發上坐下，好像主人一樣。李奇避免靠近玻璃窗，因為電燈開著，從街上會看到他。他靠在客廳牆上，喝著咖啡。
「我也不知道。」布魯爾說：「這對我來講很怪異。我是說，雖然偶爾會搞錯，但我心裏一向很篤定。」
「這女人叫什麼名字？」
那麼，你就有得驚訝了。
「你們的人應該有收到文檔副本。」
「但你一天到晚跑這裏。」
「意思就是他們處得還可以。」
「就像我說的，這孩子需要人聽她說話，悲哀是個漫長複雜的過程。」
布魯爾安https://read.99csw.com靜了好一會兒，喝了一大口咖啡，吞下去，吐一口氣，然後頭再度靠在沙發上。
「像是種記號嗎？」
「死因？」
李奇沒有說話。
「他想雇我做點事。」
「你以為你是誰？她的大哥？我當然不會跟她講這些東西。」
李奇說：「派蒂知道嗎？」
李奇走到這個街區盡頭，下樓梯到地鐵站，走到往北的月台。拿出捷運卡，通過十字轉門。藍恩的手下到處開車，所以柏克得停在售票機前刷信用卡買票，或是掏出現金喂到機器里。這麼一來，在第一個障礙處，跟蹤就會失敗，如果列車來得快的話。
布魯爾點點頭。
「隨你便。」布魯爾說：「這是個自由國家。」
「你有心事。」布魯爾說。
「只限那些看起來像花|花|公|子雜誌里的。」
「為什麼？」柏克問。
他不信任我，李奇想著。
派蒂說：「他不會看到我的。」
「目前還是結婚狀態。」柏克說。
很長的沉默。
布魯爾聳聳肩。
布魯爾搖搖頭：「派蒂還是別知道的好，而且最好永遠不要知道。因為這會引發不好的聯想。」
「有張撲克牌，梅花三，從她襯衫后領口塞進去。沒發現任何鑒識線索，也沒人知道那到底代表什麼意義。」
「你對你們家的親戚都提供這種服務？」
「待會見。」李奇說。
可是沒有。
李奇從凹洞出來，拍拍肩上的灰塵，走向出口，回到大街上。損失了兩塊錢，不過換來孤獨一人，這正是他想要的。
李奇說：「柏克一小時後會從地鐵站出來。」
柏克會一路坐到布隆克斯區，兩百四十二街，泛柯特藍公園，然後才突然發現要找的獵物根本不在車上。
「夠好了。」
「就像我剛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