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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七章

第二部分

七月三十日,星期四
機器人的生活
接著,陷入了一片寂靜。然後,莫克森重新現身,笑容帶著些歉意,說道:
「原諒我突然離去。那裡有台機器失去了耐心,在發脾氣。」
我的目光牢牢地黏在他的左頰上,那裡有四道平行的划痕,道道見血。我說:
「它是怎麼修剪指甲的?」
——安布羅斯·比爾斯:《莫克森的主人》

第七章

「我懂。」艾略特督察嚴肅地說。
「長時間以來我所害怕遇到的是近乎純粹的心理謎題。他們描述的各種情節、給出的各種時間,甚至多種可能性都沒有矛盾之處。除了那項心理上極其不相稱的動機,也就是為什麼要小心翼翼地去殺一個騙子,此外就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尤其是這裏面幾乎完全沒有具體線索:沒有袖扣,沒有煙蒂、劇院票根、鋼筆、墨水或是紙。嗯。除非我們的捕捉方向更加明確,不然我們很難逮住這頭被稱作人類行為學的肥豬。那麼,哪個人最有可能殺害死者?又是為了什麼?你們調查的維多利亞·戴利被殺案,又是哪個人在心理上最符合這種殘暴的行為模式?」

艾略特吹了聲口哨。他說:「你怎麼看,博士?」
「是的。我指的就是這位神秘莫測的老朋友肯尼特·墨里。」
「不可能,」佩奇說,「我也那麼想過。好吧,我再說一次:不可能。光線很清晰。法恩利的長相和衣著與誰都不像。即使是從較遠的地方看你也不可能認錯人,更別說從近距離割了他的喉嚨。映著朦朧的水光,雖說看不清細節,但是整個輪廓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錯,而且頗有幫助,不是嗎?接著我們來看:

「我也是,」督察淡淡地說,「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他掏出筆記本打開。「每個人好像都同意……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共識真是不少……大約九點二十的時候墨里先生是獨自一人待在書房裡。佩奇先生,對吧?」
佩奇也欣賞艾略特督察,安德魯·邁克安德魯·艾略特看上去既不像個民俗學專家,也不像蘇格蘭場的人。他年紀輕輕,瘦骨嶙峋,淡黃色的頭髮,思維嚴謹。他喜歡爭論,詭辯到讓哈德利警長不悅的地步。他接受的教育完全是蘇格蘭式的,樂於處理最細緻主題的細枝末節。此時下著濛濛細雨,他在佩奇的書房裡踱步,試圖弄清自己所面對的狀況。
「沒關係。再念一遍,好嗎?」
「是一個農場主開車回家路過她的小屋時警覺起來。從屋裡傳來了尖叫聲。有個鄉村警察騎自行車路過,跟著農場主過去看。他倆都看見一個人從一樓的後窗戶爬出來,那是這附近大家都認識的一個流浪漢。倆人追趕了四分之一英里的距離。流浪漢為了擺脫追捕,硬闖柵欄,試圖在南部鐵路貨運列車開來之前橫穿鐵道,結果當場死亡。對吧?」
納撒尼爾·巴羅斯的陳述:
(是維多利亞·戴利遇害案,佩奇想。可裏面存在怎樣的關聯呢?)
「嗯?」菲爾博士含糊其詞。
沒有人喜歡馬林福德和斯隆一帶的狀況。這個地區的人們雖隱忍閉鎖,倒也不是完全默不作聲。現在每個人都知道在公牛與屠夫旅館里以「民俗學專家」為人所知的陌生人是刑事調查局的督察,卻沒人說出來。在公牛與屠夫旅館的酒吧里,每天早晨來喝啤酒的人都壓低聲音說話,喝完很快就走,就是這樣。菲爾博士找不到住處,因為兩間客房都已滿,佩奇很樂意提供自己的小屋招待他。
「我找到殺害約翰爵士的兇器了,長官。還有些別的東西。」伯頓警長再次朝汽車的方向九_九_藏_書扭了扭頭,「那是瑪德琳·戴恩小姐和在莊園里聽差的老諾爾斯先生。他曾經為戴恩小姐父親的至交工作過。他不知如何是好,便跑去找戴恩小姐,然後跟著她來找我。他有些話要跟你說,整個案子很有可能會真相大白。」
「哦,天啊!」菲爾博士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抱怨一聲,「我們終於知道了。」
「我們的問題就是:誰殺了約翰·法恩利爵士。」

而端坐在最大的一把椅子上的人是基甸·菲爾博士。

我從九點二十到九點半一直待在書房裡。沒有人進到房間里來,我也沒看見其他人。我背對著窗口。我聽見有聲響(描述類似)。直到我聽見走廊里有人往樓下跑,才想到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我聽見法恩利夫人沖管家大喊,說她擔心約翰爵士出了什麼事。我看了下表,當時正好九點半。我在走廊里碰到法恩利夫人,然後我們走到花園裡,發現有個男人被割喉。此時我的指紋比對和對他們的辨識還沒有結論。
艾略特督察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關鍵在於這位墨里先生?」
「這種事可能性很小。他總不可能把它扔出花園吧,那麼,只要還在花園的某個地方,伯頓警長就會找到。」艾略特嚴肅的臉上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聽我說,博士,你認為這是自殺嗎?」
「不幸是樁明了的案子。」菲爾博士表示認同。
「我想想,」菲爾博士低聲說,「我是否掌握了維多利亞·戴利一案的基本事實。三十五歲,老處|女,待人友善,不太聰明,獨居。嗯。哈。是的。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遇害。是去年的七月三十一日那天。對吧,老兄?」
「呃,還有兩位客人,這位佩奇先生和巴羅斯先生。你聽過佩奇先生的陳述,也掌握了巴羅斯先生的簡要描述。」
「非常謹慎。出乎意料的是根本沒什麼態度。唯一一位斬釘截鐵地說(實際上是高喊)他是被人謀殺的是茉莉……我是指法恩利夫人。其他的胡亂指責和歪曲我希望今天一句也沒記住。很高興我已經忘了一大半。我想這也很自然。平時我們都過於緊張而且不自然地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以至於遇事時的反應有點過激。就連律師也表現得很有人情味。墨里試圖控制住局面,卻被推開了。我們當地的警察也沒好到哪裡去。」
哈羅德·威爾金的陳述:

「關於那個案子,唯一對我們有幫助的是戴恩小姐,瑪德琳·戴恩。她嘛,」艾略特督察慢條斯理地強調道,「真是有女人味。跟她談話很是享受。不像那些強硬的女人,在你的眼前抽煙,你一掏名片出來她們就打電話叫律師。不,她是個真正的女人,讓我想起曾在家鄉認識的一個女孩。」
「是的,博士,我沒有疑問。喉嚨上劃了三道傷口,目前為止我還沒能找到兇器,無論是在池塘里還是那附近。要知道,」他小心翼翼地說,「我還沒拿到屍檢報告。我倒沒說一個人不可能往自己身上划三道那樣的傷口。可沒找到兇器這一點似乎決定了是謀殺。」
水聲,非常微弱,沒聽到其他聲響。我記得聽見這個聲音時剛好繞到屋子的側面,沒想到會出事。當走到花園裡面時,我聽到有人大聲說話。我不想跟別人在一起,於是繼續沿著紫杉樹籬旁邊的小路繞著花園走。然後就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內容。我一直在聆聽。直到他們全都回到屋裡,只留下那個名叫佩奇的人,我才走到水池那邊去。九九藏書
「的確。你還是沒注意到我們陷入了死胡同。我很擔心這個案子,是因為它違背了全部規則。所有規則都不滿足,因為被選為犧牲品的人不對。要是遇害的是墨里就沒問題!(我只是就理論而探討,你懂的。)真見鬼,被殺的應該是墨里啊!任何完整構思的情節都應該是他被殺掉。他的現身就等於找死。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掌握著能左右事實真相的重要證據,這個人或許根本不需要這證據就能解開身份之謎,嗯,他才是要被滅口的不二人選。到目前為止他安然無恙,而身份之謎隨著當事人之一的死亡,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你聽懂了嗎?」
菲爾博士的眼中閃過一絲興趣。「順便問下,對於謀殺和自殺這個問題,他們大概是持什麼樣的態度呢?」
菲爾博士喘著粗氣,坐直了一些,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眼鏡片背後不斷閃現出興奮的光芒,那是一種驚喜。
「噢,我來告訴你我的想法吧。『天知道,花園是個迷人的地方。』」菲爾博士說,「可是結果呢?謀殺發生之後,我聽說,在墨里出去看外面發生的事時,有人從書房裡偷走了指紋記錄本。你的筆錄里有沒有記下眾人當時都在做什麼,有誰可能偷走它?」
「讓我們撥開迷霧,」菲爾博士繼續說,「整件事會不會是,比方說,兇手在哪裡出了差錯?約翰·法恩利爵士(以現在的名字稱呼他)或許根本不是他原本想要謀害的對象呢?兇手會不會把他錯當成別人殺了?」
肯尼特·墨里的陳述:
「死無對證。一樓的樹籬只有齊腰高,距離法恩利站著的地方不超過二十英尺,」艾略特邊用手指頭彈了彈筆記本邊說,「但他說由於『光線反差』看不見。」他給出結論:
艾略特督察皺了下眉。
法恩利夫人的陳述:

「關於另一個案子,你是怎麼打算的?」菲爾博士睜開一隻眼睛問道。
「你認為他知道誰真誰假?」
「非常好。法恩利是被蓄意謀殺的,而且殺人動機與財產繼承權問題有關。但我們仍不確定內幕如何。這個問題還具有兩面性,使我們進退兩難。這樣,假如被害人是冒名頂替者,他被殺害的原因可能有那麼兩三種。你可以想象。然而,假如被害人是真正的繼承人,那麼他被殺的原因可能就多種多樣了。你也可以想象。這些原因包括不同立場、不同觀點、不同動機。因此,這兩個人究竟誰是冒名頂替的?我們必須先搞清楚這點,之後才能有具體思路和偵辦方向。咳咳。」
「就這樣了,博士。有些細節你注意到了吧。除了巴羅斯先生,實際上沒人目睹被害人遇襲倒下,或者跌入水池。法恩利夫人是直到他躺在水池裡才看到,戈爾先生、墨里先生、威爾金先生和佩奇先生都是後來才看見……他們是這麼說的。除此之外,」他試探著問,「你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下一位:
「你說——?」
「先生,我可以見見艾略特督察和菲爾博士嗎?」伯頓說,「我把兇器帶來了,真找到了。而且——」
申訴人帕特里克·戈爾的陳述:
「知道什麼?」
「我記了,read.99csw.com」艾略特說,「不過不想念給你聽,博士。為什麼?因為一無所獲。經過分析和歸納,結論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偷走指紋記錄本,而且在一團混亂當中,沒人注意到是誰乾的。」
「不,不,不是。」菲爾博士坦率地說,好像對此相當震驚。「可是,即使我相信這是謀殺,我還是想知道我們的問題怎麼解決。」
「哦,好酒!」他瓮聲瓮氣地說,「精簡過的陳述,對吧?這就是你經過仔細思考的想法嗎?威爾金先生的有些證詞讓我打了個冷戰。嗯,哈,等一下。威爾金!威爾金!我之前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我肯定聽過,因為這音節太熟悉,早已牢牢印在我的——『那有什麼關係?』『沒關係。』『什麼事?』『我不介意。』不好意思,我的思維又發散了。你還有別的信息嗎?」
「你的機會來了,」菲爾博士說,「好極了。」
第二天午後不久,天空灰濛濛的,下起了溫暖的雨,整個鄉下變得陰暗起來,佩奇又坐在書房裡的桌子旁,不過這次心境截然不同。
「不,」菲爾博士使勁皺著眉頭,舉起一大杯啤酒說,「我覺得他是想儘力做點非同一般的偵查。過一會兒我會告訴你我對這個案子的看法。你說對所有人都做了筆錄,因此在那十分鐘里他們都做了些什麼也都記下來了,對嗎?」


他扭頭示意了一下。雨把泥濘的花園前面沖刷出一個水坑,一輛熟悉的汽車停在前門外。是一輛舊的莫里斯,在車窗側簾後面好像有兩個人。艾略特督察急忙跑到門口。
「我對這一點深信不疑。」菲爾博士憤憤不平地說。
「沒錯,博士,我的機會來了。」艾略特表示贊同,他用滿是雀斑的手握緊拳頭小心地按在桌子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如果可以,我打算做點什麼。這是次好機會,你也知道。」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可你知道我即將面對的困難,這附近的人嘴閉得比窗戶還要嚴,他們力求一探究竟,但不願讓你介入。他們像往常一樣喝著啤酒聊天,可你一談到這件事,他們馬上就一鬨而散。至於召集整個這一帶的紳士階層,」從他的語氣看得出對這個詞的些許蔑視,「那就難上加難了,即使是這案子發生之前也一樣。」
「哦,不。即便如此,這案子也相當清楚。你不這樣認為嗎,博士?」
「沒錯。」

他們聽了會兒雨聲,還有菲爾博士呼吸時發出疑慮的喘息聲。
菲爾博士瞪大雙眼,艾略特督察因失言使得滿是雀斑的臉上(可以說是)顯得很不安。布萊恩·佩奇倒是理解並且贊成他的說法,甚至由於一絲荒唐的忌妒而感到內疚。
我本想吃點東西,可威爾金待在餐廳里,我覺得那會兒去找他談話不太合適,就走到屋子另一邊的客廳等著。當時我認為和約翰·法恩利爵士在一起比較合適,他走進了南邊的花園裡。我從走廊的桌子里拿出一個手電筒。這麼做是因為我視力不太好。就在我打開通往花園的門時看見了約翰爵士。他正站在水池邊,似乎做了個什麼動作,或者移動了一點點。從門口到較近的水池邊大概三十五英尺遠。我聽見扭打的聲音,接著是濺水聲和水攪動的聲音。我趕忙跑過去,發現了他。我不確定有沒有人和他在一起,無法準確描述出他做的動作。他的腳就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似的。
「不大可read.99csw.com能。」艾略特看了看佩奇說道。
「我正在努力,」菲爾博士表情難看地強調,「解決這個問題。你說說看,警官,你對於謀殺的判斷沒什麼疑問吧?」
「尤其是指紋記錄本被偷之後,」他回答說,「奇怪的是,除了茉莉·法恩利,他們每個人都把這個證據被盜看得比法恩利被殺更重要——假設他是被謀殺的。」
博士今天克制住了那雷鳴般的笑聲。他早上抵達馬林福德,似乎對所見到的情況不太滿意。他往大椅子的椅背上一靠,微微喘著氣。目光穿過黑色寬邊眼鏡,異常專註地盯著角落的桌子。土匪般的鬍子向上翹起,就像馬上要與人發生爭吵,蓬亂的灰白色頭髮垂到耳朵一邊。他把鏟形寬邊帽和象牙把手的拐杖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雖然胳膊肘旁邊就放著一大杯一品脫啤酒,他卻對此沒有什麼興趣。還有,七月的炙熱曬得臉更加紅潤,他卻幾乎沒有顯現出慣常的愉悅。佩奇發現他比別人描述得更高大,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形。他一開始披著工字褶斗篷走進屋子時,感覺要佔滿整間屋子,都要把傢具擠出去了。

艾略特堅信不疑。
佩奇坐直了身子,瞠目結舌。除了菲爾博士描述的最後一部分,其他的他聽了不下一千次。
「每個人都只有寥寥數語,」艾略特突然很生氣地說,「沒什麼意見。他們一直說,他們能有什麼意見?嗯,我打算再問一次,之後才能有結論。要我說,就是一群怪人。我知道在警察的報告中,事情看上去很零散,因為你已經把不相關的事實碎片整合起來,並且樂在其中了。但是在這些片段裏面隱藏著殘忍的謀殺和痛苦的深淵。聽聽吧,他們是這麼說的。」
「不管怎樣,」督察繼續說,「你會想要了解法恩利莊園的。我昨晚已經給在這兒的每個人都錄了口供,除了僕從們之外。只是簡單的口供。我得把他們中的一些人集中在一起。巴羅斯先生昨晚住在莊園里,今天準備好接受我們的調查。但是申訴人帕特里克·戈爾和他的律師(名叫威爾金)都回梅德斯通了。」他轉頭看向佩奇。「我怎麼聽說,先生,發生了爭吵,有人說自從指紋記錄本被偷以後,事態就變得相當緊張了?」

「最後,我們來看:
在房間里來回走動的是艾略特警督,他的腳步聲像下雨聲一般單調乏味。
「當餐廳里的老爺鍾指到九點三十一分的時候,我聽見類似扭打的嘈雜聲和一陣戛然而止的尖叫聲。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濺水聲。我還聽到從樹籬或者灌木叢里傳來沙沙聲,而且我覺得看見了什麼東西隔著其中一扇玻璃門在望著我,就是離地面最近的那扇。我擔心可能發生了什麼與我不相干的事。我一直坐著等,直到巴羅斯先生走進來跟我說那個騙人的約翰·法恩利爵士自殺了。這段時間里我沒做任何事,只是又吃了一塊三明治。」
在嘈雜的雨聲之中,佩奇聽見有人在敲小屋的前門。他一邊儘力把一段容易忘記的回憶記在腦中,一邊穿過短短的走廊去開門。是當地警察局的伯頓警長,他穿著橡膠連帽雨衣,在雨衣裏面藏著一個包著報紙的東西。他說的話將佩奇的思緒從維多利亞·戴利案拉回到更近的法恩利案。
「喂!」他提出異議,「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出這種說法。你們發現屍體上塗了包含兩種致命毒物的混合劑?」
「是的。」
走出書房時我心煩意亂,於是上樓回到卧室里。我丈夫和我的套間卧室在廂房的二樓,就在餐廳的上面。我洗了洗臉和手,告訴女僕再準備一套衣服,因為我覺得自己有點邋遢。我躺在床上。床頭燈的燈光很暗。陽台上的窗戶開著,從屋裡可以俯瞰花園。我聽見有扭打掙扎和哭喊聲,最後是水濺出來的聲音。我跑到陽台,看到了我的丈夫。他好像是躺在水池裡掙扎著。當時只有他一個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趕緊從主樓梯跑下去找他。我在花園裡沒聽見或是看見任何可疑的聲音或東西。https://read.99csw.com
「我問你是怎麼看的?」
佩奇感到困惑。「烏頭草和顛茄!即便如此,死者並沒有吞服,不是嗎?如果只是外用,它們並不會致命,對吧?」
「沒錯。」
「我待在餐廳里寸步未離。我吃了五個小三明治,喝了一杯波爾多葡萄酒。沒錯,餐廳的玻璃門朝著花園敞開,其中一扇門距離水池的直線距離並不算遠。不過餐廳燈火通明,花園裡什麼都看不見,因為光線反差——」

艾略特想了想。「郡警察局長馬奇班克斯長官今天早上打電話給蘇格蘭場,把這件事推得一乾二淨,」他說,「當然,按慣例他們本來要派一位高級督察過來。不過呢,既然我已經來調查和這件案子有關的某些事——」
「你不認為,」博士試探性地問,「我只是,咳,隨便一提:你沒想過他有可能是自殺,然後在痛苦的抽搐中猛地甩掉了兇器,所以你們才找不到嗎?我想,這種事以前發生過。」
他打開了筆記本。
「這麼說法恩利是兇手蓄意殺害的,」菲爾博士拉長聲音清了清嗓子說道,「非常好。我們還可以排除掉哪些可能的干擾和無用信息?舉個例子,這起殺人事件是否與權位之爭一類的事毫無關聯?會不會是某個局外人乾的……某個不關心他是約翰·法恩利還是帕特里克·戈爾的人……只是選了這個時機渾水摸魚,以我們不了解的其他動機殺了他。這有可能。假如天理不彰就有可能。不過我不擔心這一點。這些事是密切相關、相互依賴的。你們注意到沒有,指紋記錄本這個證據在法恩利遇害的同時被人偷走了。」
佩奇稍顯熱心地表示認同。
「謀殺(我們暫且這麼說)發生在九點半左右。關於這一點有兩個人給出了明確的時間:墨里和那位律師,哈羅德·威爾金。十分鐘可能並不算長。不過,雖說指紋比對是得小心翼翼,但也不至於像墨里認為的那樣是一項相當耗時的工作吧。你別告訴我他什麼想法都沒有……你覺得他是個不誠實的人嗎,博士?」
「戴利小姐的屍體在小屋一樓的卧室里被發現。是被人用靴子鞋帶勒死的。遭到襲擊時,她正穿著棉睡衣和拖鞋在休息,但還沒入睡。在流浪漢身上搜出了錢和貴重物品,案情一目了然——除了一點。法醫檢查時發現屍體上沾有深黑色的混合物,她的指甲縫裡也都是這種混合物。這種物質經過內政部的人分析,證實是由澤芹汁、烏頭草、委陵菜、顛茄和煤灰所組成。」
「是的,」艾略特輕蔑地咧嘴一笑,「當然了,當地法醫沒有化驗。審訊官認為不重要,甚至在審訊時也沒提出這一點。他很可能覺得那是某種美容製劑,提出來有點不雅。不過這位法醫後來悄悄遞了個口信,而——」
「嗯,好,」菲爾嘟囔著,「目前為止進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