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20

20

「我給你一本。」他說。
「那裡就有一家書店。」他指著說。
當然,他笑呵呵地出來了。坐進車裡安頓時,他告訴我,那個爪哇區的女人來自伊爾庫茨克,考慮到俄羅斯的面積,它離斯科沃羅季諾不算太遠——或許2000英里——她講的是他口中的「純正俄語」,鑒於俄語其實是他的第二語言,她能從他的口音中聽出來。
「但你很出名。你出版了書。」
純屬巧合?還是命運之手、業力,在某種宏大計劃的架構上畫出窗格?我一直沒想明白。
「奧圖克語?從來沒聽過。」
「不,這話我不愛聽。我會自己買一本。」
於是,伴著頭頂和西方的滾滾雷雲——它們正像紫色的巨大門把手一樣聚集,我下了歐柏林的出口。這是巧合read.99csw.com的前半部分:在從州際公路到歐柏林的短短路途中,我剛好抬頭,看到一條名叫俄羅斯路的街道,就在我們的右邊。然後,當到了鎮上,經過大學的綠地時,我們剛好又停在一個名叫爪哇區的咖啡店門口,而且我們決定進去。仁波切喝綠茶,本人喝冰咖啡。在一年的那個時節,這裏很安靜,但你能想象到,在其他三個季節,桌子會被用筆記本電腦的學生和戴著老花鏡、有成堆論文要批改的教授佔滿。根據我們的瑣碎見聞,這個小鎮像個典型的大學城:四方院子,教學樓,幾條兩旁是小店的商業街。娜塔莎會喜愛這麼一個地方,我想。
「奧圖克民族是我的民族。之前,我們算蒙古族,再之前,是藏族。https://read.99csw.com
爪哇區里給我們上飲料的女人(仁波切請客)有很重的口音,很快仁波切就跟她侃起來了,用的語言我以為是俄語。我辨識出一個「是」(dah)和一個「不」(nyet),記起了俄羅斯路。然後,隨著他們談話的深入(年輕女人似乎對他很著迷),我漫步到隔壁,那裡是百貨商店兼書店。在靈性的分區,中間架子上剛好與視線齊平的地方立著三冊薄書,書嵴上有沃利亞仁波切的字樣。一本書的標題是,《最大的愉悅》,我買下來,要了一個紙袋,然後,自己也不明就裡地把它塞進了汽車後備廂,這樣作者就看不到了。
「你的母語是什麼?」
「不。我會在南本德買。我敢肯定那裡也有書店。我應https://read.99csw•com該先讀哪本?」
「一小部分。」
好吧,如我妹妹聲稱的那樣,我對不合邏輯、無法解釋的東西或許不夠開明,但我對我們稱為「巧合」的東西長期抱有極大的好奇。你正想著一個幾年沒見的人,然後剛好就在那天,那個人打電話來了;你夢到了什麼,第二天下午那件事就發生了。你和你年輕的同居女友坐在曼哈頓的酒吧里,身無分文還假裝不是,沒有前景,沒人資助,你在深愛的大城市裡的夢想生活開始化為泡影。就在那一刻,一個年齡是你兩倍的人在附近坐下,叫了一杯伏特加馬提尼,你開始跟這個人講話,原來他是曼哈頓一家備受尊重的出版公司的編輯,他們專門出版美食方面的書,你開始聊起,在大城市,即使囊中羞澀,也read.99csw.com可以吃得相當不錯,你告訴他你來自北達科他州,曼哈頓哪怕四個街區的餐飲選擇都讓你感覺自己已死去,上了天堂,談話進行了一個小時,最後男人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名片,說他剛好有個編輯助理的工作空缺,錢給得不多,但工作並不辛苦,而且有很多好書要做,還有有趣的作者,如果一個人真的對食物有由衷的熱情,是有用武之地的,而且或許在出版界會有前途,等等。
我在等仁波切從爪哇區出來時,再次查看了地圖,看到俄亥俄州20號路和去印第安納州邊界的州際公路一路平行。沿途沒有什麼大城鎮。我們走那條路不會耽誤多少時間,我或許還能讓仁波切對美國的中西部更有感覺,也讓自己從高速公路的瘋狂中喘息一下。
開出克利夫蘭的路上(九九藏書或者我應該說,在開出克利夫蘭郊外的邊遠西區的路上),就有過幾個那樣的小瞬間。小的巧合,真的。我注意到俄亥俄州的歐柏林差不多在我們的路徑上。一個同事的女兒去了那裡上學,很喜歡,而且根據她的母親描述,她和娜塔莎很像。出於對未來的考慮,我想我們應該兜這10英里的路。
「你是這條傳承的一部分?」
「不算是,」他說,「他們,你們怎麼說?與世隔絕?那裡的山脈隔絕了主流佛教教義的傳承,那裡的政治也是,他們創立了自己的上師傳承,上師又創立了自己的思維方式,自己的實修,所以,現在,要說是佛教徒的話……不太準確。」
「奧圖克語。」
「那就是佛教徒?」
「對像你這樣超前的靈魂,」他說,「我覺得最好先讀《最大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