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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我感到體內有一種力量 紐恩南 1883年12月—1885年11月

第五部分 我感到體內有一種力量

紐恩南 1883年12月—1885年11月

母親看起來很好,目前有許多信要寫,這能讓她分心,但她所能感到的是體重的減輕。
我也一直在尋找藍色。這裏的農民的畫像恰似規則的藍色,成熟的玉米地里的藍色,與枯萎樹葉相互襯托,暗色的消退,就會讓亮色得以增強,與金黃和棕紅相襯托。這非常漂亮,從一開始就吸引了我。這裏的人們自覺地穿上漂亮的藍色衣服,這是我之前所沒有見過的。
文森特
紐恩南,1885年,日期不詳
……我非常開心地在畫我上封信中和你說的那六幅畫了,它們目前都是素描,都在對它們感興趣的那個人家裡。當他完成了對它們的模仿,它們就是我的財產了,然後我就會完成它們。它們是:挖土豆的人、牛耕、豐收者、播種者、牧羊人(雪景)和伐木者(雪景)……
你沒有寫任何關於你的作品的事,我也不說任何關於我的作品的事。
文森特
無論如何,一個畫商不會因為沒有錢幫助人而受到責備,但在我看來,一位可敬的畫商如果口中說著溢美之詞,卻在心中為我感到羞愧並忽視我的作品時,他就應該受到責備。
你代替父親來訓斥我,我重視你說的這些,儘管你拿起武器來反對一個既不是父親的敵人也不是你的敵人的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給父親和你帶來任何嚴重的問題。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感受到了這些,可誰會問為什麼會這樣呢?
親愛的提奧:
你永遠的文森特
我認為繪畫中有許多(非個人的)原則或規則,或最基礎的繪畫真理,也包括色彩。
我不能預言未來,提奧,但我知道永恆的規律是所有的事情一直在改變。回到10年前,事情就是不同的,人們的生活環境、人們的心情,總之一切都是不同的。因此10年註定會再次發生變化。但是一個人還保留著什麼呢?一個人不會輕易地後悔所做過的事,我寧可很快就失敗,也不願什麼都不做,虛度時光。
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是我想再次告訴你,我是多麼真誠地希望我們在以後的通信中可以多一些熱情,而不是遲遲不見回復。
紐恩南,1885年1月
親愛的提奧:
……鳥巢也被有意放在了暗色的背景中,因為我想讓它在所有的習作中更與眾不同。物體不會在自然的環境中呈現出這些,只有處於傳統的背景中才會這樣。自然中的鳥巢與這不同,人們很難看到鳥巢本身,只能看到鳥……
你會告訴我別的畫商也會以同樣的方式來對待我的作品,你儘管沒有賣掉我的作品,但仍然給我錢,別的畫商無疑不會這樣做。沒有錢,我將完全不知所措。我要回答你的是,現實中的事情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我會設法度過這樣的日子,一天天地生活。
這種畫面非常豐富多彩,同時又非常樸素,非常純凈,非常有藝術感染力,我被它深深地吸引。


當織工織那些他們稱之為粗紡厚呢的布料或是那些奇妙斑斕的蘇格蘭格子時,他們在試著從中獲得神奇的複色和灰色,為了獲得最鮮艷的色彩來平衡每一塊色彩交織的布料,代替整齊的是一種混亂,這種圖案的整體效果從遠處看來更和諧。
這周開始,我打算在晚上畫土豆盤子旁邊的農民,或者白天也可以,或者兩者都可以,或許你會說「兩者都不可以」。但無論成功與否,我都要開始畫各種類型的人物了。再見了,握手。
文森特
無論如何,我能夠理解畫商對畫家們不可能持中立的態度——這與你轉彎抹角地說的完全沒有區別。
再次回到我給你寫信的原因上,儘管不是我先侮辱你,但你卻侮辱了我,我認識你太久了,以致我不能相信這就是中斷我們之間聯繫的原因。我想和你說的是,作為一個畫家對另外一個畫家說的話,只要你和我還在繼續作畫,那些話就會是這樣的,不管我們是否還可以繼續相互了解。
因為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而不是越來越好,結果非常壞以致於我不得不抱怨。
文森特
當然我每月都會給你寄我的作品。正如你所說,那些作品就是我的財產,這一點我完全贊同。對於這些作品,你有充分的權利去做任何事情,如果你要把它們撕碎,我甚至都不會有任何異議……
……色彩的規律是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美,因為它們不是偶然的……
親愛的提奧:
即使模特的費用對我來說是一個重負,也萬萬不能減少,我認為還要增加一些,這非常有必要。我的意思與創作「小人物」的繪畫非常不同。我重複一下,展示行動中的農民人物,在現代人物繪畫中是非常重要的,在現代藝術中也非常重要。古希臘時期、文藝復興時期或者舊時荷蘭的學校里都沒有這樣做過。
親愛的提奧:
上周我每天都在豐收的田地里,並在那裡畫了一幅畫……
當我寄給你挖掘者或者除草的農婦、拾穗的農婦等習作時,作為各種田地工作的第一個完整系列,你會從中發現一些缺點,這對我很有幫助。
我告訴你,我選擇狗的路線,我願意停留在成為一隻狗上。我可能會窮困,但我會成為一個畫家,我想要保存人本性中的東西。在我看來,任何遠離了人的本性的人,他很容易就到了不能辨別黑白的程度,變成了他最初確信自己會成為的那種人的反面。
在附件中你可以看到一個人頭部的素描,從中你能看到他平靜的生活,這和你曾經得到的一幅畫的風格類似。畫的前景是父親的煙草袋和煙斗。如果你想擁有它,當然也可以。
關於印象派,我們已經談論了許多。我認為你會把他的作品放在印象派的名目之下。但在荷蘭,很難說印象派究竟是什麼。
親愛的提奧:
你也許會問什麼時候人物才不是多餘的,我的思考方式是錯誤的嗎?挖掘的人在挖掘,農民是農民,農婦是農婦,這就是一些新的東西嗎?是的,即使奧斯塔德和泰爾博赫作品中的人物不像今天的人一樣在工作。

到那時你就不能不關注我的作品,我非常清楚這一點。但因為你不得不關注,我就會想到你有多麼悲傷。我擔心某些事情註定會發生。人們會說,多麼奇怪呀,你為什麼不和你哥哥或古比爾公司做生意呢?我該說什麼呢?——這是有損於古比爾先生們和古比爾的梵高的尊嚴的。這就會讓他們對我產生壞印象,雖然我目前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但我也可以預見到我會對你越來越冷漠。
因為我期待道路會引導我們走向一個相同的地方,雖然我們可能在觀點上有很大的不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對你的依賴而反對我。我現在對自己應該怎麼做還是猶豫不決,但綜合各種可能性,我不會繼續留在這裏了,但問題是要去哪呢?
紐恩南,1885年,日期不詳
如果你偶然碰到「黑貓」的人,你要繼續把這幅素描展示給他們,但如果他們喜歡,我可以畫一幅更好的給他們,因為這幅畫得有些匆忙,只是為了讓你簡單地對效果和構圖比第一幅有更清晰的認識。問候與感謝,握手。
這就是我每天都在思考的問題,我在藝術性文章中很少看到有關今天重要的繪畫大師或者稍微次之的繪畫大師(重要的,例如米勒、萊爾米特、布雷頓和赫科默,稍微次之的,例如拉法埃利和雷加梅)以及老式學校之間區別的真誠意見。想一下我說的觀點,看看你是否贊同。他們開始畫類型化的農民和工人的肖像畫,米勒作為永久的引領大師,他的那些人物畫在現代藝術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因此會繼續存在下去。
這隻狗會認為,如果他們養著他,就應該能夠忍受他,如果只是容忍他出現「在這個房子里」,他就應該試著去尋找另外的狗窩。
並不是所有的畫家都會有許多習作,但是也有許多畫家有,尤其是那些年輕的,更應該儘可能多的練習,不是嗎?那些擁有習作的人必然在畫家和他自己之間有了一種紐帶,並且不會輕易被打破。你知道有許多人,在畫家還不能掙到任何東西的時候支持他們,這很好。但是又有多少最後不會以悲傷告終。部分是因為支持者被錢所困擾,或者至少看起來是在浪費。另一方面,畫家們也會感覺要有更多的自信、耐心和興趣。但在許多情況下,誤解就不知不覺在雙方中產生了。我希望我們兩個之間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從一開始,幾乎所有的事情就都落到了她的肩上,她分擔了母親許多的痛苦。比如說,母親的褥瘡(開始時非常可怕,現在情況有了很大的改善)逐漸變少無疑應該感謝她。我可以向你保證,威廉明娜做了許多看起來並不是很愉快的家務。
只要我有時間,我就會抄寫德拉克羅瓦的被證實了是正確的顏色規律的那部分文章。我認為當人們談論到顏色時,實際上說的是色調。
……我現在正忙著畫那些頭部的肖像,白天晚上都在畫,通過這種方式,我已經畫了至少30幅了。

……但最讓我受打擊的是我還沒有開始,因為我想要好的模特。半成熟的玉米地現在呈現出暗金色、淡紅色或金銅色,這種效果在深藍色天空的映襯下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提升。

我們都會遇到困難時期,這並不是我的錯,但憑藉毅力,我們才能夠有機會獲得成功。我們種下的是什麼,就會收穫什麼。
在我作畫的這些日子里,我與自己有一場有規律的戰鬥,這也讓我滿懷熱情。
無論我可能有怎樣的錯誤,我對別人的友好都是真誠的。你指責我太關注自己的作品而變得不真誠,我不需要在意你所說的話。至於你說的我需要有一些人來告訴我這些事情,也許是這樣的,但可能只有我自己才是合適做這些的人。許多人像你一樣斥責我,沒有他們,我也可以這樣做。
文森特
我可以說得更簡潔,卡巴內爾的裸體畫,雅克作品中的女士,不是巴斯蒂安·勒帕吉而是一個在學院學過繪畫的巴黎人畫的農婦,這些形象通常以同樣的方式來表現四肢和身體結構,有時是迷人的,在比例和結構上的細節都是精確的。但是當伊斯雷爾斯或杜米埃或萊爾米特畫人物時,人們可以從中更多獲得的是人物形體上的感覺,這就是我很樂意把杜米埃也包括在內的原因,這種比例幾乎是主觀的。那種解剖式的結構通常什麼都不是,只是在學者的眼中是精確的。但它會流傳下去,德拉克羅瓦的作品尤其是這樣。
我對水彩畫和素描也很有想法,當我在畫室時,我就會在晚上騰出時間來做這些。
繪畫的費用通常是不可避免的,不要認為這不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一個人對於尋找模特或者購買必須的繪畫材料很猶豫,那麼最終也不會有好結果。
紐恩南,1884年3月1日
我認為我會在5月1日搬家,儘管我與媽媽和姐妹們都相處得很好。但從長遠來看,我仍感覺這不是比較好的方式。我既不能無視我自己的思想,也不能和那些尋求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和對農民的生活沒有想法的畫家們的思想相融合。
告訴塞里特,如果說我的人物畫很好,我會很絕望。告訴他我不想讓它們看起來是學術上的精確,告訴他我想說如果一個人把挖掘者畫得和照片一樣,那麼畫中人一定沒有在挖掘。告訴他我認為米開朗基羅作品中的人物是極好的,儘管人物的腿無疑太長,臀部太寬。告訴他在我看來,米勒和萊爾米特是真正的藝術家,因為他們沒有以精確枯燥的解析式的方法、按照事物本來的面貌來畫畫,而是按照他們自己的感覺來畫。告訴他我非常想學怎樣創作出這種不精確,這種偏差,這種對真實的加工和變形,如果你喜歡謊言,它們會被證明很好,但卻比事實上的真實更真實。
深顏色似乎會變淺,這實際上是色調的問題。但是至於真正的顏色,當紅灰和相對紅的顏色毗鄰的時候,就會顯得稍微紅些。
它有兩個房間,一個大房間和鄰近的一個小房間……
我對這個女人深表同情(她如此虛弱,並被五個或六個女人打敗以致吃了毒藥),她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說:「我最終也被愛了」,彷彿她獲得了勝利,彷彿她找到了安寧。
一個人也許會嘲笑庫爾貝所說的「畫天使!誰見過天使呢?」但對於那些,我想增加的是「後宮中的正義,誰見過後宮中的正義呢?」許多摩爾人和西班牙人的事情,紅衣主教和所有歷史性的繪畫,繼續保持著一英尺高和一英尺寬的尺寸。它們能用來做什麼呢?一些年之內,這些看起來就會平淡和枯燥,並且越來越無趣,但它們仍然畫得很好,它們應該是那樣的。
親愛的提奧:
文森特
想象一下在這樣的背景中的一位女士,她精神飽滿,她的臉、胳膊和腳都被太陽晒成了古銅色。她的衣服是骯髒粗糙的靛藍色,她戴著黑色的帽子,短髮。她沿著布滿灰塵的小徑穿過玉米地,提著綠色的種子,肩上扛著耙子,胳膊上掛著一條黑麵包和一大罐水。我重複地見到過類似的主題。
親愛的提奧:
……拉帕德現在仍然在這,並且會再待一個星期,因為他在工作中也走投無路了。

我的觀點簡單來說,就是畫出一個專業的精確的人物,擁有穩健的和判斷準確的筆法,這與當代繪畫所緊迫需要的並沒有很大關係,或者至少比通常所認為的聯繫要少。
現在聽我說,對於這件醜聞,你說得很對,我現在已經能夠很好地面對它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想把它扼殺在萌芽中。我不再害怕父親和母親的離開,儘管他們已經有了新的打算(如果他們把一切都安排得合適,他們就可以一直待在這裏)。
加入一些顏色,或者讓它緊鄰著藍紫色或淡紫色,黃色就會變得更黃。
例如在繪畫中,人物從一個圓圈開始,也即是說把它當作最基本的橢圓平面。古希臘人已經知道的事情,現在仍然可以運用。色彩,是永恆的問題,例如第一個問題是弗蘭克斯問柯羅——「什麼是配色?什麼是中性色調?」

和其他人聊一聊,問問他們是否想要《吃土豆的人》的素描,如果要的話,需要多大的尺寸,但這些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再見了,握手。
在父親看來,當我們分開時,我就可以自由地拋開他所說的話。
你寄給我100法郎讓我非常開心。正如我所說,這對我支付一些費用真的很重要,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並不是那些人故意來打擾我,我知道他們也非常需要錢,這就是在遺產方面我需要留下一些東西的原因。但現在看來並沒有太大必要了,儘管這一年註定是難熬的。我一直在想米勒所說的話,「我從來沒想著要擺脫痛苦,因為痛苦通常能讓畫家更有力地表現自己。」
米勒的確做到了這些,事實上他除了這些,並不需要別的任何東西。在我看來,這就意味著他為畫家們做了一個好榜樣,例如過得相對富裕的伊斯雷爾斯和莫夫就不是。我重複一下,米勒是聖父米勒,也即是說,他是許多年輕畫家的顧問和導師。對於許多我所知道的,以及我所不知道的青年畫家而言,他們都不會支持這樣的觀點。但就我而言,我完全贊成他的話。
多年前我讀到了與勒南有關的東西,我現在仍然記得,並且還會繼續堅信——任何想要獲得一些好的或者有用的東西的人必不能依賴或尋求公眾的贊同或欣賞,相反要期待一些熱心的、有同情心的人與他一起,然後才會有可能。
讓我非常擔心的是,你也遇到了錢的問題,我希望可以為你減輕一些負擔……
這是一封很長的信,我也不知道是否完全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我也可能會給塞里特寫信,如果寫的話,我也會把寫的信寄給你,因為我想說清楚人物問題的重要性。
親愛的提奧:
紐恩南,1885年8月2日
文森特
是的,這些都是完全真實的,毫無疑問。
文森特
親愛的提奧:
文森特
文森特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
親愛的提奧:
溫克巴赫說他喜歡那幅舊樓塔中所使用的技巧,我去年畫了一幅,裏面加入了許多瀝青,他認為這非常原始。
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怎麼樣,但就我而言,我在這上面工作得越多,就越被農民的生活所吸引。在包括雅克和現代本傑明·康斯坦特在內的畫家中,我較少地關注卡巴內爾做的那些事情,或者是高度讚揚卻不能表達,義大利和西班牙的技巧是枯燥的。《幻想者》是我經常想起的雅克的作品。
現在你仍然認為我是給父親製造麻煩的人,我是個懦夫。所以……
如果可以多一些,當然更好,但至少要給我所要求的數目。在我看來,我可能會獲得色彩運用上的知識。當我九九藏書冒險說要從它們中獲得一些東西,並且戰勝它們時,我認為我並沒有誤解特斯提格和莫夫。他們可能會在色彩上和工作的勤奮上獲勝,而我看到了向他們證明我對色彩有觀念、有熱情的機會。我想學著畫人物頭像,我現在對它非常有熱情,因此我對色彩的想法也越來越堅定。你不需要立刻插手特斯提格和莫夫的事。到1月底我就能完成50幅頭像的繪畫,如果到那時你能對它們說些什麼出乎意料的話,那就太好了。
不要在我提到這時就生氣,弟弟,我正嘗試著把一些寧靜的東西融入到我的作品中。你知道我認為它總會被看到,但它永遠不會在一流的畫廊中展示。

為了畫鄉下生活,一個人必須掌握許多東西。但另一方面,我認為沒有必要任何一幅作品都表現得非常理性,非常寧靜……
紐恩南,1885年5月9日
至於你所不止一次提到的,我除了人物的形體之外不關心別的東西,我不能很嚴肅地對待它。我親愛的同伴,你已經了解我許多年了,你看到過我以別的方式工作,而不是以模特來作畫嗎?我不是在道德心缺乏的情況下依然肩負著沉重的花費嗎?你在信中所寫的,並不是只出現在你上一封信中,在先前的一些信中也反覆提到。
文森特
對於你的作品,我認為你現在畫得非常好,但我現在有一個想法,我並不想對你有所隱瞞,因為我已經了解你太久了。在你生病之前的一些時間以及生病之後的一小段時間里,你比任何時候都講求實際。你思維開闊,內心柔軟,更自由與真誠。現在你再一次和我說好像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有著非常嚴重的學究氣,我很遺憾地發現這個朋友又回來了,我更遺憾的是失去了在特殊時期有所改變和提升的朋友。我在想我是從哪裡怎樣發現這些的呢?是通過他的作品嗎?是他的作品在很短的一段時間里變得更廣泛、更圓滿、更高貴了嗎?你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嗎?我的這種想法只寫了半頁紙,但它展示出了我對你的作品將會失去高尚品質的擔憂。我認為我非常簡單清楚地告訴了你這些。
你知道我多年以來和家人相處得都不是很好。在我父親去世的前一些年裡,我不得不和最親近的親戚們聯繫,但隨著別的家庭成員的到來,我就完全退卻了。所以如果有任何可能的疏忽,我的家人而不是我應該為此受責備。我必須告訴你,你仍然是一個例外,因為我特地詢問過我的家人,是否已經給你寄送過通知,但卻被告知他們忘記了。現在已經足夠了,夠多了。
紐恩南,1885年7月,日期不詳
至於《吃土豆的人》,我確信在金色的背景中會顯得更好。但它也可以出現在牆上,為深色的成熟玉米田做準備。
你看,當我讀到你信中所說的繪畫時,我立刻給你寄去了一幅以織工為題材的水彩畫。我必須坦誠地告訴你,你說我的作品還需要很大的提升,這無疑是正確的,但同時我也認為,你為我的作品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你從來沒有為我賣出去一幅畫——無論是多還是少——事實上,你甚至沒有努力去嘗試。
這些在調色板上展示出來的會比語言表達出來的更好。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整個冬天我都圍繞著這條線索進行,並且尋找到了確切的模式。儘管它現在還只是粗略地呈現出來,但它的確是按照一定的規律被精心挑選出來的,而且我知道它也很可能會被證明是一幅真正的農民畫……
我堅信印象派畫家是一個群體,但我對這些的了解並不多。但我卻知道誰是創始者和重要的大師,這些風景畫家和農民畫家會像圍著軸心一樣圍繞在誰的周圍,他們是柯羅、米勒和其他人,這隻是我自己的觀點,也許事實並非如此。
紐恩南,1883年12月18日
你說你喜歡奧克塔夫·穆雷,你說你和他很像。我從去年開始讀他的書,已經讀完了他的書的第二卷,並且比以前更喜歡他了。前幾天,我聽說《婦女樂園》不能讓左拉的名氣有很大的提升,但我認為這部作品中包含了他最偉大和最美好的東西。我正在查找這些,並且要為你抄錄一些奧克塔夫·穆雷的話。
其他的舊東西也是如此,水磨、耕犁和秋天的林蔭道。
親愛的提奧:
由紅色、藍色、黃色、灰白色和黑色線織成的灰色織物,由綠色、橙色、紅色或黃色線織成的藍色的複色,與那些素色非常不同,也既是說它們更有生機,原色放在旁邊就顯得硬冷且缺乏活力。然而對於織工,或者圖案的設計者或者色彩的融合者來說,對於線的精確數目以及線條的方向很難把握,只不過在繪畫中筆觸的和諧更容易些。
我們必須結束我們的爭吵,首先因為這好像一對固執的牧師之間的爭論,他們對通往神聖之路的方式有不同的意見。他們的爭論變得越來越激烈,同時每一個人都把帽子扔在了對方的臉上。帶著世上最美好的意願,我們才能繼續。雖然我們在精神上達到了這點共識,但卻都沒有獲得達到這個目的的必不可少的手段。
紐恩南,1883年12月15日
這樣的結果讓我看到了不久以後我能畫得更好的機會。

我相信是你挽救了我的生活,這點你已經意識到了,我將永遠不會忘記。即使我們之間結束了,我恐怕這種關係也會讓我們處於尷尬的境地,我仍然不只是你的哥哥,你的朋友,我還是你忠實的欠債人,因為你曾經向我伸出援手,並且一直在幫助我。
如果要換種說法來說哈弗曼有許多技巧,你可以說他有許多經驗,我就會立刻贊同你的說法。你知道我說這些的時候指的是什麼,當哈弗曼坐在一位漂亮的女士或者年輕的女孩兒的面前的時候,他能夠畫得比別的任何人都漂亮,但如果坐在一個農民面前,他甚至對從哪裡開始都沒有一點想法。他的藝術,或者就我所知道的那些,看起來尤其適合那些比較容易被摒棄的主題,尤其適合那些與米勒和萊爾米特的表達相對立的主題,與卡巴內爾的更加一致。對於他所有我所稱之為的經驗,幾乎沒有獲得一些會永久保存或者促使我們前進的東西。
我已經決定去看望拉帕德了……
我是按照它真實存在的樣子來畫的,織布機和嬌小的織工,小窗戶和嬰兒座椅,陰鬱灰暗的小房間和泥土地面。
既然我可以對父親冷漠,對科爾叔叔冷漠,我為什麼要對你表現得不同呢?我認為我比父親或者你更好嗎?也許不是這樣的,我也越來越不能辨別好壞了。作為一名畫家,應該說出自己的想法,解開一些心結。我認為一扇門必須是開著的或關著的。
親愛的提奧:
我能感受到父母憑直覺對我的看法。他們對我留在家裡也同樣感到恐慌,就像他們要在家裡養一隻粗野的大狗一樣。他會用潮濕的爪子跑進房間——他是如此的粗魯。他會阻擋每個人的去路,他會大聲狂叫。總之,他是一隻骯髒的野獸。
我認為這從總體上對我畫人物畫有幫助,今天我畫了一幅與鮮艷顏色相對照的黑白作品。
人必須嘗試著走出困境,我覺得如果沒有任何改變,情況會變得更糟糕。
我自己仍然記得我曾經在城市裡散步,看著展示窗,尋找一些鄉村的痕迹,卻從來不介意它們是什麼。我們現在處於展示作品的初期,我確信我們會慢慢找到一些朋友。環境促使我們逐步展示更好的作品。現在我正集中精力處理我購買顏料的賬單,除此之外,我還需要畫布和畫筆。
聽我說,我並不是為此而生氣,但我們需要說出我們的想法。也許終究有一天,我會無法忍受這樣的事實,當然你也可以繼續坦誠相待。
我寄給了他一些村舍、年代久遠的教堂塔和一些小幅人物畫的習作。儘管這些都還在展示中,我會繼續做下去……
我剛收到了你的來信和附上的250法郎。如果我把你信中的內容當作是對我的提議的回答,那麼我的確贊同你的說法,這是為了避免進一步的討論和爭吵,為了讓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有某個答案。他們指責我沒有「收入來源」,但我卻把從你那兒得到的錢當成我的收入。
我希望我的習作會給你帶來勇氣。你寄給我的那本叫《吉哥格斯》的書,正確的稱呼是《勇士》
我說我是一個農民畫家,這是一個事實,而且這會在以後的日子里越來越明顯。我很愉快地在礦工、泥炭切割工以及織工的家裡度過很多個夜晚。
在一張插圖上,我看到了梅利畫的一些東西,那是駁船上小木屋裡的船主一家——丈夫、妻子和孩子們,他們圍著一張桌子。
至於平版印刷畫,我的解釋是運用一種全新的方法,把它們從記憶中收集在一起,並尋找把它們放在一起的新想法。這隻是一個校樣,晚些時候才會被刻寫在石頭上。原本比較好,印刷出來的作品也會比較好,即使在胳膊和鼻子處有錯誤。至於我畫出的作品,即使有錯誤,我也並不為此感到遺憾。我不能說你今天的信有任何作用或必要,我確信當你說你對我的信心,以及別的事情已不復存在時,我仍然沒有被擾亂。如果這樣說我,你就和別人沒有任何區別了。我對那些人置之不理,那是他們的事,我沒有義務來聽那些無休止的嘮叨。我的父母,我的老師,古比爾的各位先生以及各種朋友和熟人,出於「為我好」的意圖,告訴了我如此多的事情,以致最終讓我不堪重負,所以現在我讓他們隨意說出任何他們想說的,但不再過多關注。我的朋友,既然我開始採取了這樣的策略,我就不能再回去了,這一點我很清楚。
我僅僅想你在倫敦時給你去個消息……
讓我非常開心的是他喜歡我的人物畫。他稱它們為米勒派,如果有幸可以得到錢並繼續全速畫畫,我確信我會做得更好。但這也是讓我非常擔心的事,這個月我幾乎已經用完了全部的錢,我已經身無分文了。
此外,如果你來,你一定會途經艾恩德霍芬,告訴我你坐的什麼車,我就可以在車站和你見面了。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去拜訪我為他做裝飾畫的那個人。我認為如果你早上離開烏得勒支,下午時你就可以到達艾恩德霍芬。這是我們一起去那裡的合適時間,晚上我們可以乘車或步行回紐恩南。
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比畫農民或者拾荒者以及工人更容易了,但實際在繪畫中沒有什麼像畫那些日常人物那樣難。據我所知,沒有一個學院可以教人如何畫挖掘者、播種者、往火爐上放水壺的女人或者是做針線活的婦女。但每一座重要的城市都有一個可供選擇歷史人物、阿拉伯人、路易十五等模特的學院,總之都是在現實中並不存在的各種人物。
我打算讓這些人按部就班地支付我費用,不是用錢的方式,而是給我顏料。因為我想畫更多畫,不斷地畫。這樣我就可以不再僅以一半的速度前進了,我可以從早畫到晚。
我還想補充一點,我將不會再詢問你是否贊成或不贊成我做一些事或者不做一些事,我不會再有任何顧慮,例如,如果我想去巴黎,我不會問你是否有任何異議。
我不想只有你才能行使這個權利,我簡單地希望我們兩個一起(而不是我自己)儘力改善目前的情況。我知道這會給你帶來麻煩,並且對你來說也不容易,但我真的想做這些。為了達到一定的目的而自尋煩惱並不是不幸的,奮鬥對於最終的勝利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我指出即使是拉帕德也比父親或者你或者我更有錢,能更明智地處理事情,從更協調的行動中獲得更好的結果。我應該受指責嗎?

你永遠的文森特
因此我對你說,就如一個畫家對另一個畫家所說一樣,如果你想過來尋找主題,事情還會和原來的一樣,你可以來這裏,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待在這裏。我認為你也許會從中獲得一些滿足。你知道,這就是我想再次告訴你的,我只想告訴你這些。如果你在別處也能做得同樣好,就那樣做吧,我也沒有任何理由為此而感到悲傷,那麼再見吧!
至於安娜,你一定不要認為我還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和她生氣,或者滿懷怨恨,但遺憾的是,她認為這樣做是在幫助母親,這太讓人遺憾了,這是愚蠢的,也是不明智的。只要母親和威廉明娜還在這裏,就不會有任何令人討厭的事情在我們之間發生,這一點我非常確信。現在一個既定事實是:母親沒能理解畫畫也是一種信仰,在畫畫中,一個人可以被打敗,但是不能做出讓步。我不能放棄我的信仰,這才是我和她之間的問題,也是我和父親之間的問題,現在依然存在。哦,天哪。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1月份,田地被雪覆蓋,火紅的太陽穿過薄霧。我告訴過你我不能在沮喪的情緒中開始作畫。
你永遠的文森特
我真的認為爭論有荒謬的一面,並且變得越來越荒謬,這就是我不能再繼續下去的原因。這太荒謬了,你也應該明智地停止。進入人的思想的東西並不直接來自人的良知,你的良知是否大聲地向你朗讀這些信?寫它們是否是你的責任?又有什麼關係呢!對此付之一笑吧。既然你的想法真誠,寫信是你的責任和良知,我將會把我這邊和你那邊的絆腳石都除掉,所以現在這樣做吧……
並不是只有我說這樣的話,她憑直覺也這樣說。這就是我最初見到她時從外表看出來的偉大的東西。只是很遺憾她在年輕時就被失望壓垮,被她守舊的虔誠的家庭所認為的應該壓抑自己行動的思想壓垮。事實上,她較高的天賦被永久地遺棄了。多麼希望他們在她年輕時沒有讓她破碎,或者是僅僅停留在那裡,而不是再一次讓她精神錯亂。在這個時候,有五六個或者更多的女士與她一起作戰。讀下都德的《福音傳教士》中關於女人們的複雜情節,那些與這裏情況雖有不同,但也類似。
親愛的提奧,附信是我收到你的信時正在寫的。仔細閱讀了你的信之後,我現在可以回信了。
問候,但你的信總體來說是不公平的,儘管其中的細節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確的。
我們在色彩方面討論了很久,也談到了賈普·馬里斯在舊時的水彩畫中所頻繁使用的血紅、棕灰和紅色。所以,如果把它們放在現在的繪畫旁邊,就會變得特別紅。

一天早上,她突然滑倒在地上,起初我以為她只是太過虛弱,但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她逐漸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她含糊地說話,只有一半是能聽明白的。她完全倒下了,並伴隨著痙攣和抽搐,儘管非常相似,但這和癲癇病的癥狀不同。突然,我產生了懷疑,問她:「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她說是,然後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堅持要我發誓不告訴任何人,我說:「好吧,我發誓遵從你說的任何事情,但現在我不能聽你的。把你的手指放在喉嚨里全部嘔吐出來,我去叫人」。現在你知道剩下的事情了吧!
我很久沒有給你寫信了,首先是因為我一直在等待你對我上一封信的回信,我猜想這其中的原因並不是你將要去德倫特。其次是因為我自己也比較忙,沒有足夠充足的時間來寫信。你一定要試著找個時間告訴我你的情況,比如你最近在忙什麼,尤其是要告訴我你的《魚市場》那幅畫的進展。
……我很難可以從灰暗的一面開始新的一年,在陰鬱的情緒中,我不期待未來可以獲得任何成功,未來需要的是奮鬥。
因為我在這兒沒有任何花費,又從你那裡獲得了兩倍多的錢,所以我支付了自己的旅行費用和父親給我買衣服的費用,因為我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同時我還還給拉帕德25盾,我確定你也會對此感到高興。
親愛的提奧:
現在,當一些鑒賞家站在類似本傑明·康斯坦特的繪畫面前時,人們就會習慣性地意味深長地說這是一些「聰明的技巧」。但當同樣的鑒賞家面對來自農民生活的主題或拉法埃利的繪畫時,他們也會用同樣的知識來評論畫作。
親愛的安東·凡·拉帕德:
我告訴他,非常遺憾的是我和拉帕德之間存在誤會,我很難解釋海牙的人們對我的流言蜚語。他很久都沒有看到我的任何東西了,並且也開始反對我。我展示了拉帕德曾經很喜歡的畫像,同時也展示了新的作品。我告訴他事實上我在某些方面做出了改變,並且還會有更大的改變,但我現在所做的並不低劣。
紐恩南,1883年12月
我也會從我給他們上課的人那裡獲得一些捐贈的顏料。我必須直接或間接地展示我再次獲得了一些東西。現在所有的能量都在聚集,工作必須以很快的速度完成,儘管也許有些昂貴,但也許可以分期償還。
我手上有一幅紅色的落日圖。
現在你知道了,我認為這是完全正確的。我問你,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空想家,或者思想家、觀察者,他們又需要擁有什麼樣的品格,他們在油畫中使用的技巧才會被稱讚頌?正如你所知,通常沒有確定的種類。但拉法埃利是個大人物,萊爾米特也是個大人物。有許多不知名畫家的畫作,人們可以感受到它們是在意志、感情、激|情和愛中被創作出來的。
親愛的提奧:
我今天去艾恩德霍芬訂了一九-九-藏-書小塊平板印刷板,於是它就成了我打算開始的第一個平板印刷系列。你在這兒的時候,我問過你在古比爾公司這個程序的生產費用,我想你說的可能是100法郎。好吧,舊版幾乎已經可以忽略了,普通的平板印刷程序非常便宜,尤其是在艾恩德霍芬。
「你玩得愉快嗎?」
親愛的提奧:
德·格魯把農民畫得很生動,這是他的一個優點(政府從他那裡獲得歷史性圖片,他畫得很好,但當他被允許作為他自己作畫時,他畫得更好)。讓人感到羞愧的是德·格魯還沒有完全在比利時人那裡獲得他應得的讚譽。德·格魯是最好的米勒派大師之一,儘管他過去和現在都沒有被一般的公眾認可,儘管他像杜米埃和丹瑟爾特一樣默默無聞,仍然有像梅利那樣的人,今天繼續堅持著他的路線。
所以,其中一個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財富,成了畫商。另外一個貧窮且被排擠,成了畫家。
我現在想問你的是,你和我中斷聯繫的真正動機是什麼?我再次向你寫信的原因準確來說是我喜歡米勒、布雷頓和那些所有畫農民和人民的畫家,我也把你列入了這中間。我的朋友,我並沒有說這些,是因為我從我們的友誼那裡獲得了許多珍貴的東西。請原諒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告訴你,關於我們枯燥的友誼,我並不比你了解得更多。
撇開人身攻擊,只是公正地進行性格研究——就好像我在談論著陌生人,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父親。為了深入分析,我想讓你再次回想去年夏天。我看到倆兄弟在海牙散步(把他們當作陌生人,當作旁人,不要認為是你是我或者是父親)。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好吧,但是野獸也有人類的歷史,儘管是一隻狗,他也有人類的靈魂,更重要的是他是如此敏感以至可以感受到人們對他的看法,這是普通的狗無法做到的。
如果你碰巧這周不寫信,然後我就不再期待你的答覆。時間會證明你對我的作品和我的評論是否公正、是否真誠。
生活本身也在不斷地轉向無限的茫然與沮喪的空白面,任何事情都沒有出現轉機。但無論多麼空虛和徒勞,無論生活多麼枯燥,一個人對於所知事物的信仰、精力與熱情,都不會輕易消減。他鑽進去,做一些事,並停留在那裡。總之,他們說他侵犯與玷污了那些美好,讓那些冷漠的神學家們去評說吧。
我現在重複強調一下,我激烈地反對所謂的基佐式影響,為什麼呢?因為它將導致平庸。我不想在這些平庸的人群中看到你,不能容忍你如此麻木,因為我曾經那麼的愛你,現在仍然是這樣。我知道事情很困難,我對你的了解並不多,也可能誤解你了,但無論如何,請再次讀讀穆雷的作品。我提到過其中的不同,並拿穆雷和我所喜歡的相比較。聽著,穆雷崇拜現在的巴黎女性,那很好。但米勒和布雷頓以同樣的熱情崇拜農婦,這兩種熱情其實是一樣的。
我並不這樣認為,弗蘭斯·哈兒甚至運用了27種黑色。你自己也知道,一些風格獨特的作品中,色彩大師會在白色上增加白色,這是什麼意思呢?有可能嗎?德拉克羅瓦把它們稱作留白,像這樣運用它們。
今天拉帕德的一個畫畫的朋友溫克巴赫來看我,他是烏得勒支的一位風景畫家,我經常聽到他的名字被提起,他和拉帕德在同一時間獲得了倫敦獎章。他看到了我的作品——那些我打算要寄給你的村舍的圖畫和肖像畫。
另一個說:「我越來越不喜歡父親了。我要變成一隻狗了,我認為未來可能會讓我變得更丑更粗魯,我預見到了貧窮程度。但無論是人還是狗,我都要成為一個畫家,總之,成為一種有感情的生物。」
另一方面,狗也可以成為看門狗,但這裏並不需要,因為他們說這裡是安寧的,沒有任何安全問題,所以我將不會再提這些。
他在烏得勒支的外面有一個小房子,和磚牆院非常近,沒有別的什麼,只有一個畫室(有一個天窗)。他也打算回泰爾斯海靈島,他再一次被自然所吸引,在我看來,這比在城市工作要好許多。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希望我們兩個能夠互相理解對方,我很少能接受他的批評,我對目前經濟困難阻止了我工作的狀況表示不滿意。
文森特
親愛的弟弟:
難道你不認為在過去大約一年半的時間里,你都在朝布爾東克勒的方向發展嗎?我現在仍然認為,你如果緊跟穆雷會做得更好。除了環境上的巨大不同,實際上,是完全相反的,我比你所認為的更傾向穆雷的方向。當談到女人的信任以及女人對自身被需要的認識時,必須愛她們。
我把你12月1日郵給我的23.8盾都給了父親,14盾是以前借的,9盾是鞋子和褲子的花銷。我把你12月10日寄給我的25盾都給了拉帕德,還有0.25盾和幾美分在我的口袋裡。如果你能考慮到11月20日以來我在德倫特的開銷,你就能理解我的經濟狀況,我一直沒有錢,因為一些延誤,我12月1日才收到錢。我支付了旅行的費用等開銷之後,多出了14盾(我向父親借的,已經還了)。
但是他和我對現在的趨勢都非常感興趣,一個沒有預料到的事實是新的概念正在產生,他現在畫作的基調和多年前的不一樣了。我所畫的最後一幅習作是一幅相當大的楊樹林蔭道,金黃的樹葉,陽光灑在上面,地上的落葉像閃爍的斑點,陰影和樹榦相互交映。在路的盡頭是一座小村舍,透過樹葉往上看是藍色的天空。
也許我在安特衛普應該嘗試著賣掉一些東西,我會把我在德倫特的習作放在黑色木框架里,我更喜歡看到我的作品出現在黑色框架中。我在這裏認識了一個做框架的木工,他會讓價格儘可能便宜。
紐恩南,1885年6月
然而就像你在信中所說的,「我想立刻回復你的信,為了避免你進一步認為我想斷絕關係」。我想再次徹底地向你言明,我的房子里有一個空余的房間,是為你,也是為任何想來這裏作畫的別的畫家準備的。
……我想告訴你我正在畫《吃土豆的人》,我也畫了新的人物頭部的習作,尤其是手部有了非常大的改變。
我確信《吃土豆的人》最終會完成。正如你所知,最後一些天對於一幅圖畫來說是最危險的,在它沒有完全乾之前,不能用大刷子,否則就會有毀掉它的風險。任何改變都要用小刷子冷靜細緻地處理,這就是為什麼我把它帶到我朋友那裡,讓他來確定我並沒有糟蹋它的原因。我會去他那裡完成最後的幾筆。你會看到,它非常有獨特性……
所以綜合多方面的原因,我做出了暫時先在家裡待一段時間的決定,然而我並不想這樣做……
是的,我確信科爾叔叔會從中找出錯誤,你知道反對這些的有效觀點是什麼嗎?表現自然中的美需要畫得非常快。
因此,提奧,我希望我們都重新開始,在等待的時候,更確切地說是在創作的艱苦時期,我會給你寄去農舍的最新習作。
我親愛的提奧:
紐恩南,1884年9月
再見了,一定要保證在11月20日給我寄來20法郎,讓我能夠撐到這個月末。握手。
以農民生活或以城市工人為題材的繪畫中的技巧,以拉法埃利的作品為例,引出了一些問題,而不是像雅克或者本傑明·康斯坦特那樣流暢的繪畫風格。他們整日住在農舍里,像農民一樣去田地里,夏天的時候頭頂炎炎烈日,冬天的時候忍受霜雪的嚴寒,不是在室內,而是在戶外,不只是散步,而是整天待著,他們和農民本身一樣。
但你對於這些問題可能有不同的想法。你也許會指出,一個畫家在醫院里悲慘地死去,死後和許多人一起埋在公墓里,挨著妓|女的墳墓。可能會有些悲傷,尤其是還牢記著也許死比生更容易。
紐恩南,1885年,日期不詳
如果可以的話,請在回信時像往常一樣給我寄錢,那麼我在離開時就不用向父親有所請求。
她吃了土的寧,但是量並不多。也或許是她為了止痛吃了氯仿或鴉片酊,和土的寧相抵抗而起到了解毒劑的作用。總之,她及時吃了醫生開的解毒藥,她立刻被送到了烏得勒支的一個醫生那裡。我認為她很可能完全恢復,但我恐怕她接下來要長期遭受精神上的痛苦。在何種程度上,以何種方式遭受痛苦,這還是個問題,但她現在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你可以想到對此我是多麼沮喪。這是多麼恐怖呀,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田地里,但幸運的是,現在毒藥已經失效了……但是天哪,那些虔誠的人所信奉的宗教有什麼意義呢?啊,它們完全是荒謬的,讓社會成了精神病人的避難所,成了一個完全顛倒的世界——哦,那是神秘主義。你可以明白在過去的一些日子里,我是怎樣思考這些事情的,我是多麼地悲傷。她嘗試並且失敗了,我認為這讓她如此地恐懼以致不會再輕易嘗試第二次了,一次失敗的自殺是阻止未來自殺行為的最有效的方法……

在海牙的那個人是萊爾斯,為了獲得不止一次的機會,他祈求我不只給他一幅作品,他帶我去看了他的兩個展示窗,儘管他自己也需要錢,但他總是為此不遺餘力。

請寫信告訴我更多關於馬奈畫展的細節,告訴我他的哪些畫作在展覽。我總是覺得馬奈的作品非常新穎。你看過左拉對馬奈作品的評論文章么?對於很少能看到他的畫,我深感遺憾。我尤其應該看看他畫的裸體女人,我不認為一些人是胡言亂語地過度誇張,比如左拉。儘管我並不認為他在本世紀初能有不可忽視的地位,但他的確是個天才。他當然有他存在的理由,這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她們不能輕易鄙視這樣做的人,因為她們的輕視會讓人自身的剛毅不復存在。這些是生活中最深刻的東西……
你永遠的文森特
我認為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什麼比徵求精神醫生的意見更合適的了。我了解到,儘管她一直在恢復,但她的健康狀況還不穩定。事實上,按照從小就對她比較了解,同時也是她媽媽的精神醫生的說法,她的身體非常虛弱,而且還有兩件對她來說非常危險的事情。因為她現在非常虛弱,所以不能結婚,但分開對她來說也是非常危險的。
這樣圖畫能教給他們許多東西,但一幅農民的圖畫不應該有香料的味道……

親愛的提奧:
文森特
親愛的提奧:
至於自知之明,誰有呢?這裏仍然是知識——沒有一個人擁有它。一知半解,對於人本身而言,每個人都有好的或者壞的傾向,我也有。我們都需要有自知之明,但不要認為你擁有它,就永遠不會犯錯,也不要認為你膚淺的判斷不會嚴重地傷害別人。
我早些年就看到了那樣的倆兄弟。那時你剛進入藝術界,剛開始閱讀!我感覺,我認為,我相信是同樣的倆兄弟——我在想他們還是原來的那兩個嗎?結果是怎樣的呢?他們會永遠分開或者最終走上同樣的道路?
在圖畫中,我給了思考或想象更自由的空間,這在習作中不常見,因為在習作中,太多的創新是不被允許的。但為了讓它更真實,就需要在現實中為想象尋求基礎……
藍色和黃色也是如此。
同時,我手上有與竇或者范·辛德爾作品中的燈光不同的圖畫。也許有必要指出一個畫家的鄉村風景畫中最漂亮的作品是黑色中帶有燈光的那幅。好吧,讀一下我的信你就會發現這並不是不可理解的,我在繪畫中就是這樣處理突然出現的物體的。
親愛的提奧:
我認為你不會樂意我去巴黎,既然你拒絕照顧我的興趣,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但是我不能讓事情保持現狀了。你坦然地寫出了一些與你身份不相符的話,我從來沒有好好想過,但現在我必須走自己的路了。
伊斯雷爾斯的作品也同樣如此。
就莫夫而言,為什麼有時候他很易發怒且不容易相處呢?我並沒有像他那樣走那麼遠,但我會比現在做的要更進一步。我告訴你,如果一個人想要變得積極,就不能害怕走錯路,不能害怕有時會做錯事。許多人認為他們僅僅不做有害的事就可以成為好人,但這是一個謊言,你自己也曾經這樣說,這種方式存在於平庸之中。
我承認我是這樣的一種狗,並從本質上接受它。
這打破了一個女士平靜的生活,正如神學認為,有時候打破停滯或憂鬱比死亡本身更可怕,這種思想仍然影響著許多人。重新回到生活中,重新去愛,許多人認為這是可怕的。一個人必須能夠權衡自己究竟可以走多遠。如果一個人除了自尊自大還有別的動機,女人們有時就會非常生氣甚至會產生恨。
前幾天你告訴我,你是一位畫商——好吧——人們不會沉迷於和畫商之間的感傷。一個人說:「先生,如果我的作品在你那裡寄售,我可以期望你能好好展示它們嗎?」畫商自己必須清楚地知道他的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的,或者是介於兩者之間。但如果畫家知道自己寄售的畫作會永不見天日,他一定會發狂。

我向你提到的這些,我都必須堅持,毫不猶豫地堅持。我給自己設定了完成一定數額的習作的任務。無論我怎樣精打細算,錢還是不夠花,但我不能夠以任何理由延期完成任務。新年就要到了,到那時我需要支付許多東西,我這個月已經支付了一些,但這就造成了我在工作時資金短缺。如果我不能找到額外的一些東西,我就無法進行這一個月的工作,這種情況不是我所希望的。請你盡最大努力,幫我得到額外的100法郎。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如果你可以看到第一幅繪畫習作——我在到紐恩南來時就開始畫,現在仍然在畫的那幅,我認為你就會認同色彩也是應該被考慮在內的……
對於這個特別的女人,事情會變成怎樣,仍然是個謎。但她和我都沒有做任何傻事,我恐怕這陳舊的信仰會再次使她麻木,可怕的冰冷會讓她凍僵,像許多年前一樣,這會使她再次破碎,幾近死亡。
……我正在畫一台陳舊的、呈現出綠色和焦黃橡木色的織布機,它的生產日期——1730年已經看不清了。在織布機旁邊,在一個可以看到外面綠地的小窗戶前,有一個嬰兒座椅。一個嬰兒坐在裏面,長時間地看著梭子在織布機中來回穿梭。
我想要從現在開始結束家裡的不和,我應該受指責嗎?我在何種程度上是錯誤的?思想上有所保留的和解並不會起到任何作用,並且會比想象中的更糟糕。
親愛的安東·凡·拉帕德:
紐恩南,1885年,日期不詳
從實際的進度來看,它有望在相當短的時間內完成。它很大程度上來自於記憶,我花了整個冬天的時間來練習畫頭部和手部。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賈普·馬里斯在許多水彩畫中,把赭紅色以緩慢傾斜的方式畫在另一種顏色上就變成了淺紅色,並且這完美地表現了太陽照射在屋頂的光線。
這個房子對我來說很好,父親、母親以及別的家人,他們舉止非常優雅,這裏還有牧師,許多牧師。
通過對農民生活幾乎全天的持續性觀察,我沉浸在其中,很少有時間再去想別的事情。
紐恩南,1884年9月
當然我仍然是她的朋友,是互相幫助和依戀的朋友……
對於父親,我有太多耿直的觀點,在這種環境下我也無法收回。對於你的異議,我心懷感激,但其中的許多觀點並不能說服我,別的一些我也已經自己考慮過了。
你永遠的文森特
過去的三周,我感覺不是很好,焦慮不安和感冒引起了各種各樣的小麻煩。
也許你喜歡那些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傻事的人,但那些人在我看來更傻。這就是我對你和別人的觀點的回應,我儘可能簡單地解釋這些,不是出於仇恨,也不是出於惡意。
現在幾乎到該停下來的時候了,但我感覺還有必要再說說那些畫農民生活或者畫普通人生活的畫家,儘管他們不在偉人之列,但從長遠來看,他們比那些在巴黎畫奇異的後宮和紅衣主教的人更好地堅持了自己的路線。
一兩件事情的發生促使我給你寫了信,我想給出更多的解釋,因為我喜歡做這樣的事。
通過我寫的關於人物畫的這些內容,你一定知道我非常熱衷在它們上面繼續下去。你在前不久的信中說塞里特「非常堅定地」告訴你,我的《吃土豆的人》中的人物在結構上有一定的缺陷,你從我的回答中可以知道我自己也發現了這方面的問題,儘管我已經指出這就是我在農舍昏暗的燈光下觀察了許多個晚上,畫了40個不同視角的頭像后的印象。
無論波特爾是不是那個會對我的作品做一些正確事情的人,現在我們無論如何都需要他。這就是我現在所想的。在一年的工作之後,我們的整體狀況會比現在好,我確切地知道,我在作品中增加的越多,作品的價值就會越大。現在對它們有一些興趣的人,說它們所呈現的東西會九*九*藏*書慢慢展示出它們的價值。因為如果我再為此工作一年,他們就能為他們的收集增加更多東西。即使收集的人什麼都不說,作品也會為它們自己代言。
你說你認為違背父親是懦弱的,首先這是言語上的反抗——沒有任何暴力在其中。另一方面,令人悲傷的是父親灰白的頭髮,讓我感受到留給我們可以用來和解的時間實際上也許並不會太長。我並不喜歡臨終的和解,我更希望在活著的時候可以看到。
你可能認為我對這些的評論是錯誤的,但我深深地被這些畫家所畫的奇特圖畫所吸引。嘗試著在室外畫這些東西,各種事情都會發生。我可以從你所要得到的油畫中除去一百個或者更多的蒼蠅,更不用說灰塵和沙子。也不用說如果一個人想帶著它們用數小時穿越曠野和樹籬,一根或兩根樹枝可能會擦傷它們。也不用說一個人在這樣的天氣中行走數小時到達荒野,會感到累和熱。也不用說那些人物不能像職業的模特那樣靜止地站著,一個人想得到的效果是抓住一天的變化。
我們一起散步時,她經常說:「我多麼希望自己可以現在死掉呀!」——我並沒有在意這些話。
親愛的提奧:
放在黑色的背景中,它看起來就不會很好,尤其不能出現在暗淡的背景中。因為它呈現的是灰色的內部……
在主題上我可以說更多,我想說我是多麼想在已經開始的主題上有所提升,和我自己的作品相比,我是多麼高度重視別人的作品。我問你,你知道在古老的荷蘭學校里有挖掘者,有播種者嗎?他們曾經嘗試著畫「工作的人」嗎?委拉斯凱茲在他的《賣水人》或者這類人物中尋找過這樣的人嗎?沒有。在舊時的繪畫中是沒有「工作的人」這樣的人物的。
所以我想在信中告訴波特爾先生的是,我對尤金·德拉克羅瓦以及他同時代人的堅定的信念。
談到對你上一封信的回復,我認為這兩個原因在我看來,都能充分地成立。
這個人有錢,也有想象力,當我看到他懸挂著的作品時,看到了他洋溢的信心。它用色彩的組合營造了一種憂鬱和諧的氛圍。
我知道我們都在努力,我們仍然想與對方好好相處,但是既然我們在說「自知之明」,不,我的朋友,對於你以這樣的主題開始,我深感遺憾,因為無論如何,我恐怕這是你的一個弱點。
你在信中所說的關於瑪麗的事情非常令人同情。我能想象到一個不平淡的女人在和愛爭吵的父親與信奉宗教的妹妹在一起時,會多麼悶悶不樂。無論如何,女人所感受到的痛苦並不比男人少。我曾經讀過都德關於神聖的女人的文章,「兩個面龐互相對視,她們交換了惡意的、冷淡的和神秘的一瞥——她們怎麼了?總是同樣的事情,始終如一。」現在你擁有它了,偽君子奇特的表情和虔誠女士的奇特表情。是的,對於我們來說,也總是同樣的問題、同樣的選擇。
請允許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聽說過30歲的人還像個孩子,尤其是他在30年中有著比多數人更豐富的經歷。但是如果你願意,請把我的話當成孩子的話。我並不需要對你怎樣看待我說的話負責任,不是么?那是你自己的事。
所以,我該怎樣理解你對我作品的評論?其中的一些是非常膚淺的,我自己也這樣認為。但我為什麼會因那些寧靜、樸素的畫作受責備呢?我只是試著表現我所看到的,並沒有表現別的什麼呀?我得到的結論是:你是不是對米歇爾太著迷了?(我在這裏指的是黃昏中的農舍的習作和最大的那幅草屋圖,就是前景是一小片綠地的那幅。)
現在外面非常沉寂,田地里是大量的黑土和白雪,許多天以來都沉浸在薄霧之中。早晨與傍晚的紅色的太陽、烏鴉、枯萎的草、腐朽的綠色和黑色的灌木、僵硬得像電線一樣的柳條映襯著陰沉的天空。這就是我所看到的陰鬱昏暗的冬天,但是內在非常和諧……
親愛的提奧:
紐恩南,1885年,日期不詳
文森特
近來,我經常想起他說的這些話。我已經發現了我自己——我就是那種狗。這個觀點可能有點誇張。
我認為,如果我繼續在這上面花費一年時間,那麼我的繪畫方法和色彩運用都會有很大的改變,作品中的色彩會變得更暗而不是更亮……
好了,我親愛的同伴,我們都生活在現實世界中,更確切地說,因為我們並不想阻礙對方的計劃,所以必須坦言相待。如果你說:「我不想為它們費心」——那好吧,我不會生氣,我並不能把你當作絕對可靠的聖賢,不是嗎?但如果作為畫商的你帶著這樣的想法,會讓我比受到公眾攻擊更感到心煩意亂。
文森特
文森特
但在我看來,米勒的《晚禱》也是如此崇高。同樣的黃昏,同樣蘊含了無限的情感。
今天我和一個熟人進行了數小時愉快的步行,他的第一幅水彩畫我曾經向你展示過。
他們熱情的接待讓我感到悲傷——他們沒有意識到對自身錯誤的遷就,對我而言也許比錯誤本身更糟糕。熱切的奉獻是他們婉轉的表達,我能感覺到他們在一切事情上的猶豫,那讓我的激|情和活力減弱,到處瀰漫著沉悶的氛圍……
但我也想指出一些或許值得考慮的事情。所有的學院式人物都是以同樣的方式組合起來的,我們不得不承認它不會做得更好,不會完美無瑕。你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它們不能指引我們有任何新的發現。
我不知道當我回家之後,是什麼使你或父親開始資助我的。我想最大程度地利用這些錢,這樣我們就能減少損失,也即是花費更少的時間,更少的錢,更少的精力。

文森特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還沒有收到你的回信。你會說你很忙,沒有時間思考這些,當然我能夠理解。
我再重複一遍,讓我們儘可能多地畫畫,儘可能地多產吧!伴隨著所有的錯誤與良好的品質,我們成就了自己。因為我要從你那裡得到錢,所以我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如果我的作品中有一些是好的,你可以認為其中一半是你的功勞。
我希望我寫信給你說的4幅油畫都已經寄到了,如果我把它們放在我這兒更久一些,我也許會再畫一遍,並且我認為如果你覺得它們就像來自曠野一樣會更好。我現在才寄送是因為我不想在你說你缺少現金時寄給你,因為我自己無力承擔運輸的費用。
你對於許多問題的回答在信中佔了大量的段落,並引出了我所不熟悉的事物的某些方面。你的異議部分上也是我自己的異議,但它們是不充分的。所以我再一次感激你的友好,同樣也感謝你對和解與和平的渴望——事實上,我從未對此有過懷疑。
我現在又要繼續說些我的事。上個夏天,我在艾恩德霍芬參觀了一座屬於一個富有的退休金匠的房子。他收藏了許多極好的古董,現在要出售。他是一個業餘畫家,他的房子里到處是醜陋的和美麗的古董傢具,現在他想要塗刷其中的一間房子,他想要用壁畫。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也去看了他牆上的嵌板,有六塊,1.5米長,60厘米高,這一部分他都要用畫來覆蓋。他打算畫《最後的晚餐》,並給我看了他的圖紙,是一半中世紀一半現代化的風格。我告訴他,在我看來,掛在餐廳的畫應該能讓人更有食慾,如果用餐的人看到的是鄉村風景而不是《最後的晚餐》會更好些。他也認同我的意見,然後過來參觀了我的畫室。我給他看了六幅以農民生活為主題的草圖:播種者、耕作者、豐收者、挖土豆的人、寒冷冬天里的牛車和牧羊人。我目前還在畫這幾幅畫。我告訴他這些畫是我畫給自己的,但我可以按照他的嵌板的尺寸來畫,以便他模仿。他付給了我材料費、模特兒費用等,但這幾幅畫依然是我的財產,當他完成後必須送還給我。這樣的安排讓我得以繼續作畫,否則我就沒有能力來支付各種費用。這樣的工作是我喜歡的,所以我工作得也很努力。
你自己也將會看到,有一些東西讓我非常愉悅,我所展示的那些正在逐漸流行,我確信藝術比別的事業有更好的出路。

我現在正在畫小教堂和另外的織工圖。那些在德倫特的習作也很糟糕,是嗎?我並沒有打算把在這兒的習作寄給你,不,我們不從它們開始——如果你這個春天來我這裏,你就可以看到它們。
你並沒有寫任何關於你的作品的事,也沒有說我的作品。請相信我的話,與我爭論米勒並沒有什麼意義。儘管我不拒絕探討米勒,但米勒仍然是一個無需爭論的人。祝願。
紐恩南,1885年11月4日
我也見到了她所在地方的精神醫生,因為我想聽下他的建議,什麼是我現在必須做的,什麼是我不能做的。為了她現在和以後的健康,我是應該繼續我們的關係,還是應該中斷我們的關係。
文森特
我認為在這裏我會比在家裡的那個小房間里工作得更好……
……神父的事情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大的麻煩,但是這個村子的人仍然在懷疑我。其中一件非常確定的事情是,神父很樂意把所有的責備都集中到我身上。但我是非常無辜的,只要它不會打擾到我作畫,我就可以對這些流言蜚語漠不關心。無論如何,我並沒有對這些有任何關注。經常作為我畫畫對象的那位發生了事故的農民,我仍然在他們心中留有好印象,在他們家依然像以前那樣受歡迎。我現在忙著畫鳥巢的靜物畫,其中4幅已經完成。我認為一些善於觀察自然的人會因為苔蘚的顏色和干黃的樹葉而非常喜歡它們……
也許母親明年會去萊頓,我自己留在布拉班特。我要在這度過我餘下的日子,這也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實上我並沒有比畫鄉村生活情景更好的願望了。我感覺到我的作品在鄉村,所以我應該繼續耕作。
……不要讓我剛完成的習作給你帶來麻煩,我是拿刷子用小塊或大塊的顏料在上面畫的。即使有人把它們放置一年(或者半年已經足夠了),也沒有關係。然後用刮刀迅速地把它們刮下來,就可以得到比最初柔弱地畫上去的更堅固的顏料。為了圖畫色彩的保持與保存,這很有必要,尤其是把淺色的部分牢固地畫上去。這種刮擦的畫法舊時的偉大畫家就已開始使用了,法國今天的畫家也仍在這樣做。我相信如果在繪畫之前使用,顏色會發生變化,並且會非常干;如果是後來運用,它們就會按原樣保持。你在我的畫室里觀察過我的習作,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在色彩上的運用越來越好。我認為這來自於色彩的密度,而不是取決於所用的油。一年之後,繪畫中的油還會保存一些水蒸氣,比較好的那部分留了下來……
我打算經常在早上外出,觀察人們在一天的開始時都做些什麼。或者在田地中,或者在家裡,這實際上就是我現在所做的事。
我想再次言明的是如果我們把德拉克羅瓦的故事作為我們的起點,我們仍然有許多東西要畫。
事實上我們都會有更多的麻煩。我可以確信的是,我的離開對別人會更好,尤其是對打算住在鄉下以恢復身體健康的母親而言。如果可以這樣,她們在任何時候都會有自由的訪客。但我仍然要強調安娜對我做出決定的影響,她所告訴你的並不能改變任何她對我的指責,這些責備是多麼荒謬啊,正如她對未來某些事情的毫無根據的懷疑。她沒有告訴我她要收回她的話,好吧,你知道對於這樣的事情我只會簡單地聳聳肩膀,我越來越想讓人們在一定的情況下按照他們所認為的那樣來看待我、談論我。
然後——這隻狗很容易咬人,很容易瘋狂——鄉村警察就會過來擊斃他。
我此後唯一見到的是她一年後的照片,她的情況更壞了嗎?相反,更有趣了。
……一些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提奧,這是任何人都不知道或者不懷疑或者永遠都不會知道的事情,所以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你保密。告訴你一切,我就可以寫一本書了——我不會這樣做的。瑪格特·貝格曼在絕望的時候服毒了,當她向她的家人解釋時,她們一家人都詆毀她和我,這讓她如此沮喪以致這樣做了。提奧,我曾向醫生詢問過她的癥狀。三天前我還秘密地警告她的弟弟,我恐怕她會頭腦發熱失去理智。我很遺憾地說,她們一家人在和她說話時,表現得非常不明智。這並沒有什麼影響,除了他們告訴我要再等兩年,我打算拒絕,如果這隻是能不能結婚的問題,應該能很快解決。
總之,我並沒有想著獲得這種機會(也可能不是機會)來走我自己的路。既然我知道我失去了賣出畫作並繼續從你那裡獲得錢的機會,我們就不得不分道揚鑣。
文森特
這裏極其安靜,纖弱的色調尤其帶來了鮮艷的色彩……這隻是色彩本身的問題,而現在對我來說,比較有影響的是色彩的形式問題……
與其說「在挖掘者身上必須有的性格」,不如說:農民必須是農民,挖掘者必須在挖掘,然後就會有一些重要的現代性的東西在裏面。但我感覺即使是我增加了一些解釋,也仍然可能引起誤解。
因此,我已經窮盡了智慧,我很遺憾我們開始了一些似乎不能到達終點的事情。上面所提到的方式,可能是唯一有價值的一種。
離開兩年後的歸來讓我心中煩悶。他們在各方面都給予我親切友好的歡迎,但實際上並沒有一點兒改變,我仍然可以稱之為無知和忽視。更極端的來說,就好像我們在相互的位置上觀察,我再一次感受到不可容忍的被打擾和混亂。
儘管有時我害怕永遠不能成功,但繪畫是一個「創造性的行動」。
這一點晚些時候你將會比現在理解得更透徹。當畫商逐漸變老的時候,我對他們深表同情——儘管他們可能會給他們的巢穴裝飾漂亮的羽毛,但這也不是什麼萬靈藥,至少在那個時候不是。
我想知道當作品完成時,波特爾對此會說些什麼。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好吧,在以後的日子里,我會儘可能地遠離你和父親,我不會再回來看望父親。如果你贊同,我會堅持我的提議(為了我們彼此思想上的自由,為了不再給你製造麻煩),我們到3月終止我們之間的經濟協議。我請求你的慈悲,為了規則,也為了給我些時間採取行動,儘管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的良心已不再允許我在這種境遇中拖延。
親愛的提奧:
文森特
你永遠的文森特
我收到了你的來信,它比之前的任何信都單調乏味。
我請求你不要把這和米勒或者萊爾米特的風格相混淆,我所說的並且會繼續說的是技巧比傳統的感覺更頻繁地被運用。那些義大利人和西班牙人的技巧被讚賞,他們是更傳統的人,比多數人更容易被路線所纏繞。我恐怕那些像哈弗曼那樣的人,「經驗」會很快轉換成「路線」,然後這又有什麼價值呢?
當你看到一塊空白的畫布,並開始在上面畫一些東西時,你就會像傻瓜一樣。你不知道,對於畫家而言,盯著空白的畫布會讓人多麼無力。你不能做任何事情。畫布獃獃地凝視著畫家,讓他們如此著迷,畫家們自己也變得獃頭獃腦。許多畫家害怕待在空白畫布前,但是空白的畫布害怕真正有激|情的畫家,他們敢於並且打破了永恆的咒語。
紐恩南,1883年12月
一個人並不總是非常準確或者完全不準確地看出他自己的性格。
祝好。
我認為你對此有不同的看法,你也可能希望我走另外的路線,在任何地方定居下來。有時候,我認為你對在城市所能做的事情有更多的想法,但我卻相反,我認為鄉村更有家的感覺。但是在人們能夠接受我的畫之前,我還要度過一段艱難的時期。在這期間,我不會讓自己灰心喪氣。我記得曾看過書中德拉克羅瓦對他的朋友說,他的17幅畫曾被拒絕。我想這些開拓者是多麼勇敢的夥伴呀!這樣的戰役現在還在持續,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參与戰鬥。
提奧,對於這位女士我感到非常的遺憾,僅僅是因為她的年齡和受到膽囊癌的威脅,而病情又會因情緒而加重。儘管如此,我們仍然要找出什麼是能做的,什麼是致命的、不能做的。我不能做醫生所認為的不能做的事情,我不能做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事情。
我想在前天的信中增加昨天收到拉帕德的來信的內容,我們的爭吵也正式結束了。他寄給我一大幅磚牆圍成的院子的作品,看起來非常原始。如果你想提到同類風格的其他作品的話,可能就是你在安特衛普看到過的他畫的煤礦工人。
我要告訴你我過了很久才回復你上封信的原因,但首先我要謝謝你的回信和附上的200法郎。然後我要告訴你,那天我剛剛布置好了我租來的一間寬敞的新畫室。
文森特
你現在正在尋找藝術品交易的新想法,對藝術愛好者的友好就是新的思想,並且永遠不會落後。
謝謝你昨天的來信和附信https://read.99csw•com,我立刻就給你寫了回信,並且附上了一幅小素描。它是在我上一次的習作的基礎上完成的,但我還沒有能力達到我所期待的水平。三天以來,我從早到晚都在為此工作。星期六的晚上,這幅素描就進入到了一種停滯狀態,直到它最終完成。
文森特
我知道一個人在如此尷尬的時刻要錢是不合時宜的,但我的理由是畫最尋常的事物有時候是最難最貴的。如果我要工作,就必然會產生花費,和我的繪畫方式比起來,這些花費有時就是值得的。這並不像農民的花費那樣實際,可以公開每項的花銷,我做不到這樣。但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像許多農民那樣除了生存以外還有別的花費,我所要求的只是顏料和重要的模特費用。
我多想和你一起在倫敦散步呀,尤其是在這種好天氣里。這座城市,尤其是河邊的老城區呈現出憂鬱的面貌,但同時又呈現出引人注目的特徵。一些英國畫家從法國學會了觀察和繪畫后,現在已經開始描繪這些了。但不幸的是,英國畫家很難像你和我一樣能夠從中發現很有趣的東西。在畫展中,很大一部分作品都是令人不滿意的。
親愛的提奧:
除此之外,她和我都滿懷悲傷與煩惱,但我們沒有任何遺憾。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問題,她愛我,這一點我毫無疑問。我愛她,也是既定的事實。這些都非常真誠,但不是也有些愚蠢嗎?
紐恩南,1885年8月2日
然而我的確有偏見,我回應拉法埃利,他除了畫農民,還畫一些別的東西。我回應阿弗雷德·史蒂文斯,回應提索,提到一些與農民完全不同的東西,我用一幅漂亮的肖像畫作為回應。
艾恩德霍芬,1885年7月21日
昨天我把我在亨訥普畫的水墨畫帶回家了,我畫得時候非常愉悅,這也讓我獲得了一個新朋友安東·科斯邁科斯。他滿懷熱情地想學習畫畫,我拜訪了他之後,我們就立刻開始工作了。那天晚上他就開始了靜物畫,他向我保證,這個冬天,他會儘力畫30幅畫,我可以時不時地過來看看,並且幫助他。他是一個製革工人,有錢有閑,他大約40歲,所以會比赫爾曼有更多的機會。他保持著驚人的熱情,就像剛開始的那些天一樣努力,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了上面。我認為這個新夥伴很快就能對色彩有自己的感覺。
我並不想在它們上面署名,因為我不想讓它們以圖畫的形式流通。當一個人有名氣時,就會有人來買他的作品了。但是如果你能夠展示它們,那就再好不過了。我現在就可以向你保證,有一天你會看到有人來做同樣的事情,即是收集習作。
當我簡要地告訴你我打算回家待一段時間時,你也許會感到非常吃驚,而現在我就在這裏給你寫信。首先我要感謝你對我12月1日的那封信件的回復,我是在紐恩南收到它的。
兩位可憐的藝術家兄弟,緊密結合在一起並擁有同樣的感覺,有同樣的本性和藝術特質,這可能會實現嗎?或者一定的社會地位和一定的財富獲得了勝利?哦,讓它們贏吧——但我預見到這隻是一時的,在你30歲之前你就會對這些感到厭惡,如果不是這樣——那麼,那麼,那麼——就太糟糕了。握手。
紐恩南,1885年,日期不詳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紐恩南,1885年4月13日
好吧,弟弟,即使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分開,你也一定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也許比你能意識到或能理解的還要多,我甚至也是父親的朋友。握手。

你還記得吉哥格斯的書中寫過德拉克羅瓦的畫作在17世紀時是如何被拒絕的嗎?那至少向我展示了他和那個時期的別的畫家同樣面臨著鑒賞家和非鑒賞家的問題,他們從來不懂他們或者買他們的任何作品,但他們卻在書中被肯定地稱作「勇士」,不討論一場失敗的戰鬥,而是繼續作畫。
文森特
親愛的提奧:
你能理解我沒有寫出來的那些——隨著自己的自由意志四處旅行,第一個放下我的驕傲。

文森特
紐恩南,1884年11月
親愛的提奧:
但我的目標是從最基礎的紅、藍、黃開始,而不是從灰開始。
過去的一些天里,我一直在勤苦地畫去年冬天看到的在雪地里拔胡蘿蔔的婦人。米勒也畫這樣的畫,萊爾米特是這個世紀農民畫的大畫家,伊斯雷爾斯也認為這比別的東西漂亮。但即使是在這個世紀,在眾多的畫家中也只有較少人是出於人物的緣故,也即是形式和模型,來畫這樣的人物的。
確切地說,這取決於你,但我完全欣賞你的作品,我在擔心你是否能夠在以後也堅持你的路線。我有時會有這樣的擔心,因為你不可避免地擁有社會地位和身份,從長遠來看,你也許不能像現在一樣,像一個畫家一樣工作。
我想試著表明這些人是如何在燈光下吃他們的土豆的,他們用放在盤子上的雙手在地上挖,因此涉及了手工勞動,以及他們是如何誠實地掙得他們的食物的。
現在有人對我說「你為什麼還和她有聯繫?」——這是一個事實。也有人對她說「你為什麼還和他有聯繫?」——這是另一個事實。
如果我把我的作品留在身邊,我確信我會繼續重複地畫。把它寄給你和波特爾,就好像它們來自鄉村或者村舍。
啊,提奧,我為什麼要改變呢?我曾經是非常被動、溫和與安靜的。我不再那樣了,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有時候我感覺自己是個男人了。
我現在仍然處在剛剛發生的事情的影響之下,所以這兩個周末我要靜靜地工作。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文森特
提奧,昨天晚上給你寫完信后,我一直難以入睡。

紐恩南,1885年4月30日
如果你碰巧遇到了波特爾,告訴他不要放棄,我打算寄給他更多作品。如果你遇到別人,你也必須繼續展示我的作品,我們展示更重要的東西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我只是和你說下我去烏得勒支看望瑪格特的一些事情。
但結果是我並沒有別的選擇,有了這樣的開始之後,我就會被迫採取一定的措施來避免這種情況再次出現,所以我已經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提奧,你讀過《包法利夫人》,你還記得死於精神緊張的第一位包法利夫人嗎?現在情況幾乎是相同的,但也因她服了毒藥變得更加混亂。
讓我感到非常遺憾的是我還沒有收到你的回信,我想得越多,就越能得出我想要妥協的結論。所以,如果你想表達出不再通信的想法,在我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再重複一遍,我想把整件事情當作一個誤解,我們的友誼也無須改變。但從積極的情況來看,你必須意識到自己犯了錯,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讓這件事情拖得太久。我祈求你在一周內回復我,你的信會告訴我你的態度,然後我就能做出決定。
親愛的朋友拉帕德:
親愛的提奧:
也許現在相比色彩大師而言,更多的是色調大師……
我問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進去,我反對那些專家的評論還是大錯特錯嗎?他們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漫不經心地運用不相關的「技巧」。考慮到在他的農舍里畫《悲痛的農民》時所有的奔波跋涉,我敢說這幅作品比那些奇異主題的繪畫——無論是《後宮正義》或者是《紅衣主教的接待》,更能讓人體會到勞累的感覺。他們會繼續創作奇異的主題,因為在巴黎,阿拉伯人或西班牙人或摩爾人的模特更容易得到,並且不用支付費用。但是像拉法埃利那樣的人,他們在自己的地方畫巴黎的拾荒者,會遇到更大的問題,他們的作品也會更嚴肅。
然而你必須提防陷入錯誤之中,色彩大師並不用黑色,因為當把藍、紅或黃和黑調和的時候,它們就變成了灰色,也即是紅灰、黃灰和藍灰。在《我的時間藝術家》一書中,我發現非常有趣的是,他們所說的委拉斯凱茲的作品中的陰影和半色調技巧大部分是採用無色和冷灰色,最主要的元素是黑和淺白。在暗淡的無色環境中,最少的陰影和紅色遮擋物也能產生直接的效果。
這些日子對我來說也非常痛苦,這種痛苦既不能轉移,也不能平復。
當然人們會說它們是未完成的、是醜陋的,但我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們展示出來。我個人很堅定地認為會有一些被城市吸引並繼續生活在那裡的人,他們對鄉村保留著永不褪色的印象,他們會思念田地和農民。這樣的藝術愛好者會被畫中的真誠所感動,而不會被別的東西所干擾。
我並不確信我一定可以贏,但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所以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在每一場戰鬥中,我都能感到自己力量的增長,通過批評、惡意、反對而不是聽從,我可以獲得更多。
然而既然我們已經談到了人物,我還有更多的話要說。我發現拉法埃利對「性格」的觀點是通過精心選擇的作品體現出來的。但那些像拉法埃利一樣,進入巴黎藝術和文學界的人,畢竟會有和生活在鄉村中、農民中的我不同的觀點。我認為他們在尋找一個可以概括他們所有觀點的詞彙,他建議以後用「性格」一詞來描述人物。這一點我同意,我也認為是這個意思,但我不相信這個詞會和別的詞有同樣的精確性,從我的表達上來看,幾乎沒有精確性或有效性。
你永遠的文森特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紐恩南,1884年10月
實際上這隻狗從前曾經是父親的兒子,是父親把他留在街上太久,所以他難免變得越來越粗魯,但是既然父親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遺忘了,他也就沒有深入地想過父親和孩子之間的紐帶是什麼,所以我們最好什麼都不要說了。
但我希望你能發現一些可以理解的東西。對於我來說,現在就只能記得一些繪畫作品,例如,米萊的《寒冷的十月》和弗雷德、沃克和平威爾的一些作品。注意一下霍貝瑪的國際畫廊,你將不會忘記那些漂亮的警員、玉米地,也不會忘記南肯辛頓的「山谷農場」……
謝謝你的來信和附信。
作為回答,我說你的作品是好的,但不是說你總是正確的。我的朋友,除了你的道路和方法之外,沒有任何別的道路和方法來獲得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事實上,我非常喜歡和你說話,但不要因此而得出我想欺辱你的結論,我們之間的情況似乎沒有得到任何改善,而是變得越來越糟糕。
說到主題的變化,米勒作品中的人物最具典型性——「他的農民在土地上播種。」這是多麼確切與真實呀!知道如何在調色板上調出那些沒有名字的色彩非常重要,這也是一切的基礎……

例如,你目前仍然對平庸這個詞感到恐懼。儘管如此,你為什麼要殺死心中美好的一面或者讓它不復存在呢?是的,你的擔憂很可能就變成了現實。人是如何變得平庸的呢?通過遵守世俗的法則,今天順從一件事,明天順從另外一件事,通過從不違背公眾的觀點。
父親的死給你帶來了額外的花銷,我正在考慮著我接下來的安排。萬一你不能按時寄來原來每個春天和夏天給我的額外資助,那麼我就不能繼續生活下去了。難道你不認為繼續寄給我和原來數額一樣的錢是公平的嗎?遺產剩餘的部分我很高興留給年幼者,你還有能力繼續幫助我嗎?
事實上我並不認為遺產中也有我的份額,是你讓我的這一份成為可能。如果我繼續在畫室中生活,那麼儲藏室是必須的。現在我沒有儲存東西的地方,燈也要修,現在搬家對我來說非常糟糕,就像房子被燒毀了一樣。我認為憑藉耐心和毅力,我們依然可以立足。當我搬到畫室后,我就會每天晚上開始畫水彩畫,而這是在家裡的起居室里不能完成的。
在你生日到來之際,請接受我最誠摯的祝福,祝你身體健康,內心平和。我想在那天寄給你《吃土豆的人》的繪畫,儘管一切都非常順利,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完成。
首先,就算你對我寄給你的平板畫的評論是正確的,就算我不能提出任何異議,你也不能以這樣侮辱性的方式來指責或無視我所有的作品。



也許我告訴你這些,壞處要大於好處,因為這僅僅是談話的一部分,我應該告訴你所有的內容。我們之前曾討論過這些,所以你也許能夠更好地理解其中的關聯。
我已經做好了承認父親的意圖是良好的準備,但我不應該立刻這樣做,儘管現在已經晚了,我還是期待彼此的理解,但我恐怕這將永遠不會發生!我多想讓你知道我的傷悲呀!
但是保持熱情似乎是非常正確的,因為運氣青睞勇敢的人。真正的運氣或者快樂又是什麼呢?如果一個人想真正地活著,他必須工作,也必須敢於行動。
你說父親有別的需要考慮的事情——哦,是真的,很好,在我看來也是這些事情阻礙了父親去全面地思考問題,年復一年,這些並不是重要的。重點是——父親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地方需要和解或彌補。父親有別的問題需要考慮——好吧——那就讓他自己去考慮吧,我又要開始我的自言自語了。你也是要堅持你的「別的事情」嗎?父親說:「我們都是為你好」。我說:「哦,是的,你很滿意,但是我並不滿意。」
親愛的拉帕德:
我把它畫在了比較大的畫布上,儘管現在還只是素描,但我認為它也已經有了生命力。
提到米勒,好吧,我的朋友,我會回答你。你信中說,「像那樣的一些人才能敢援引米勒和布雷頓」,我的回答是,簡單來說我建議你保持嚴肅,但不要和我爭吵。在我看來,我適合我自己,你能理解嗎?但我現在並不想和任何人挑起爭端,甚至不與你爭論。你可以說任何你喜歡的話,我們先不說這些。
親愛的提奧:
穆里耶說:「如果你因為自己拒絕愚蠢和受苦而認為自己強壯,那麼你就是一個傻瓜,沒別的了。」
現在我知道非常好的大師,尤其在他們的成熟時期,他們既可以在末尾時儘可能地詳細,又能在整個過程中保持著活力。當然這些現在還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但我有機會展示我所看到的事物的真正印象。
其中一個說:「我越來越喜歡父親了。我必須保持一定的社會地位,有一定的財富,我必須做生意,我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一個畫家。」

文森特
我並沒有說這裏的風景不激動人心,不引人注目。這裏的荒野和村莊都非常漂亮,並且一到這裏,我就發現了取之不竭的以農民生活為主題的資源,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開始工作。
你一定不會想到,我是如此地渴望得到人們總體上對我的作品以及我的行為的認同。但是,到目前為止,對於莫夫和特斯提格對我的拒絕,我還是很開心的,因為他們很好地理解了我。我感到了一種內在的力量,我最終會戰勝它們,戰勝一切。如果我不能感到我已經有了固定的想法,那麼就需要再一次的嘗試。如果我不能確信我有贏的可能性,我就不會開始新的戰鬥。
我想建議你和溫克巴赫偶爾來這裏,我明天會見到他,因為這裏可以看到非常漂亮的東西。如果這對你來說有任何意義,那很好;如果沒有,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但如果你過來,我們必須各自走自己的路。
好吧,我也認為我就是絆腳石,因此這和平取決於我找到一種方式不再為父親和你製造麻煩。我現在準備為你們兩個讓事情儘可能地簡單,儘可能地平靜。
把自己的想法保存在心裏可能是謹慎的,但對我來說寧靜似乎是一種責任,尤其是對於一個畫家而言——不管人們是否能理解我的話,是否能夠對我做出正確或錯誤的評價,正如你向我指出的那樣,這些都不是我關注的。
我想要她,我將會擁有她,如果她逃離我,你就會看到我為治愈它而付諸的行動。你不理解我的這種語言,老朋友,否則你就會知道行動本身就是它的回報。與事實做鬥爭,戰勝它們,或者被它們戰勝,這存在於所有人的健康與幸福之中。「行動是為了忘記」,一個人低聲說。「好吧,我更偏愛這種行動,如果我們必須死去,我將選擇滿懷熱情地儘快死去,而不是無聊地死去。
這就是作品所呈現出來的樣子。
親愛的提奧:
當我只是把父親當成父親本身來思考時,我並不介意。但是當我把他和偉大的父親米勒相比時,我就非常介意了。他所能教授的東西是如此偉大,相比之下父親的思想就顯得極其渺小。現在你會認為這對我來說太恐怖了——我沒有辦法——這是我最深的信念,並自由地把它表述了出來,因為你總是把父親的性格與柯羅的性格相混淆。我是怎樣看待父親的呢?他是和柯羅的父親有同樣性格的人。無論如何,柯羅愛他的父親,但沒有追隨read.99csw.com他的父親。我也愛父親,只要我的道路不會因我們觀點的不同而變得更艱難。我現在不愛父親,因為狹隘的驕傲阻擋了慷慨和令人滿意的成就感以及永恆的值得擁有的和解。
我想再重複一下,請把我的繪畫作品好好地保存,遲早我們會非常需要它們。如果暴風雨即將來臨,我們必須讓船很好地保持平衡。
文森特
紐恩南,1885年4月21日


無論如何,我打算畫一個以農民生活為主題的系列——家中的農民。
紐恩南,1884年,日期不詳
我想著再提一下米勒的這個宣言,因為你在信中說城市人畫農民,雖然可以把人物畫得很好,卻只能給人一種巴黎郊區人的感覺,我曾經也有過同樣的感覺(儘管在我看來巴斯蒂昂·勒帕熱的挖土豆的女人也不例外),但這難道不是因為他們經常不能成功地融入到農民的生活中嗎?米勒有一次還說,一個人應該完全投身於藝術。
文森特
親愛的拉帕德:
我也不知道它們是否賣得出去,但無論如何,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樣,我的答案是繼續給你寄過去一些新的作品,並且我非常樂意繼續這樣做,我沒有比這更喜歡做的事了。讓我不能立刻原諒你的,也是我更關心的,是你是否願意為它們費心,或你的自尊心是否允許你這樣做。過去的事就不再考慮了,我要面對的是未來,不管你怎樣看待它們,我必定會繼續努力。
如果我注意到父親已經意識到他不應該向我關閉房門,那麼我就會對未來更自信。
所以,坦白來說,我並沒有因為你直言我的作品不夠好,或者因為一些別的原因你不能為它們費心而責怪你,但是如果你把我的作品隨便放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不把它們展示出來,這是非常不友好的,也是我不能接受的。我不相信你對此沒有任何辯解,並且事實也如你自己所說的——你知道我的作品比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好。我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如果你不想讓它弄髒你的手,你一定是對它評價很差。我為什麼要給你施加壓力呢?好吧,祝好。
莫夫兩年前曾經對我說:「如果你繼續作畫,如果你能比現在對藝術有更深入的理解,你就會發現你自己。」
謝謝你的來信。母親現在很好,醫生之前說她的腿需要半年的時間才能痊癒,現在他說這三個月已經恢復得很好;他還對母親說:「這尤其要感謝你的女兒,我很少看到有人能像她照顧得那樣周到。」威廉明娜的行為堪稱楷模,我不會輕易忘記。
提奧,我也必須進步了,和你在一起,我依然是嚴謹的,和多年前一樣。對於我目前的畫作,你會說些什麼——「它是適合銷售的,但是」——這簡直和我在埃滕寄給你我第一幅布拉班特的素描時,你寫給我的話是一樣的。
你永遠的文森特
紐恩南,1884年10月
所以現在這段時間應該忽視這些事情,然後我再根據跡象來判斷分開還是不分開對她比較好。
我父母問我是否收到有關你到來的消息的信件。我說我知道大概時間是10月,但還不知道具體日期。讓我告訴你吧,你一直很受我們歡迎,我們隨時期待著你的到來。我認為你10月份過來比11月份要更方便一些,因為我聽他們說之後會有別的拜訪者……
給你,摘自奧克塔夫·穆雷:
假如現在你有這4幅油畫和一些小幅的村舍的習作,那些沒有見過我其他作品的人一定會認為我除了村舍什麼都不畫,頭像的繪畫系列也同樣如此。但是農民的生活包含了許多不同的東西,米勒提到「像奴隸一樣工作」,如果一個人想集各種工作於一身,這是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文森特
你會說我不是一個成功的征服者,然而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無論如何,一個人都應該有他的情感和行動,這比任何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都更親近。
很遺憾我沒有在更早以前遇到她,比如,十年前。現在的她給我一種克雷莫納的小提琴的印象,它已被笨拙的修補者所毀壞……

紐恩南,1884年8月
親愛的安東·凡·拉帕德:
紐恩南,1885年4月5日

文森特
你在信中反覆提到了「技巧」,拿哈弗曼的例子來說,他們說他有許多技巧,你也這樣說。但不止哈弗曼,有多少別的人沒有像他這樣有藝術知識上的技巧呢?
談到黑色——我並不是偶然地運用在紡紗女人和繞線圈的老人的習作中。我所需要的是比黑色更強烈的顏色。靛藍和土赭色、普魯士藍和深褐色,的確比純黑產生了更強烈的效果。我聽人們說「自然中沒有黑色」,有時我也在想,其實色彩中也沒有黑色。
親愛的提奧:

在我看來,我現在必須非常清楚知道如何與你相處。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必須再次告訴你,儘管你仍然在逃避這個問題,但是我確信,事實上你並沒有打算展示我的作品,並且我認為你暫時也不會改變想法。
……回到畫夜晚的天空或是在土褐色的人行道上的金髮女郎的問題上來,如果好好想想,就會發現這個問題有雙重的含義。
讀一讀左拉對黃昏房間中的女人的描述,其中大部分女人年齡在30歲到50歲之間,在如此昏暗神秘的地方。我發現它非常好,事實上非常崇高。
赫爾曼很積極地向我承諾會出錢讓我去某地旅行,還有返程票。如果我想去安特衛普,我就可以把他說的話當真。這個冬天我將會在這兒和他取得聯繫,儘管也許一次都不會成功。


即使如此,弟弟,我也能夠輕易地對你的建議提出異議。在父親、你和我之間,都有對和平與和解的渴望,並且到現在我們還似乎沒能夠獲得這種和平。
儘管你也許會驕傲地告訴我,你無論如何都不會介意,好吧,就這樣吧,我已經如此習慣了侮辱,以致能夠讓它們從我身旁流走,就好像水從鴨子的背上流走一樣。一些喜歡你的人可能會發現這很難理解,例如,你寫給我的信是多麼冷漠呀!雖然我不能對此不關心,但也沒有厭惡感。我並不能夠用足夠清晰的頭腦和冷靜的想法像現在這樣回答你,如果你想與我斷絕聯繫,這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如果你想留在這裏作畫,你可以忽視我們通信中的問題。你來這裏創作,我仍然全力支持。我的朋友拉帕德,因為你上次做得非常好,我認為你也許會非常渴望能再次來這裏,所以我才寫信給你。
……我認為我在工作上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我現在要儘快地告訴你發生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家裡院子盡頭的三棵橡樹吧,我已經在它們身上辛苦畫了4幅畫。我已經畫了3天了……
親愛的提奧:
我正在嘗試的是儘可能地為其注入活力。
在我看來,給一幅農民的圖畫進行傳統的磨光是錯誤的。如果一幅農民的圖畫嗅起來有培根、煙的味道,很好,但那是不健康的。如果一個馬廄散發著糞便的氣味,很好,那就是屬於馬廄的氣味。如果田地的圖畫中有成熟的玉米或土豆或糞肥的味道,那是健康的,尤其是對於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來說。
但我購買顏料的費用是如此之高,以致我必須非常慎重地對待即將開始的大幅作品,因為這會讓我在模特上花費更多。
然而在我看來,左拉也在評判繪畫作品時犯過極其嚴重的錯誤,他在《我的海恩斯》中從總體上說了藝術的一些美好的東西:「我在藝術作品中尋找,我愛藝術家。」
所以讓我自己來承擔這一切吧——讓我遺憾的是完全的和解還沒有達成,我仍然希望它能出現,但是你們這些人不理解我,我恐怕你們永遠都不能理解我。
我希望我的那幅《吃土豆的人》能有一些好運。



不要誤解我,我想說的是,你根本上來說比這要好。例如,當你認為我做出了讓父親為難的事時,你就會站在父親那邊。我可以這麼說,在我看來,你的反對在這種情況下是錯誤的。我真的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想說,更敏感一些吧,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表達你的憤怒,用同樣的力量與除了我之外的一切事情鬥爭吧,這樣你就能減弱悲傷。
這隻狗最大的遺憾就是他又回來了,因為在這個家中不會像在荒野上那樣孤獨。這個可憐的野獸是虛弱的,我希望它會被永久忘記,在將來也不會被提起。
我再次給你寫信的原因和在這件事情上對你的批評沒有任何關係,更不是要重複你對我繪畫的評論,你也許要再用心地讀一下你的信了。如果你仍然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如果你真正的意思是「當你下定決心要做時,你就非常好的表達了你自己」,那好吧,最好的事情就是簡單地對你的謬見置之不理。

像杜米埃這樣的人,應該得到人們的尊重,因為他在開拓者之列。黑內爾和勒菲弗爾的簡單的現代裸體畫,有很高的地位。博德里以及莫西爾和勒菲弗爾這樣的雕刻家,也都在最明智的人之列。但事實是,農民和工人並不是裸體的,也不需要把他們想象成裸體的。那些人越多地開始畫工人和農民,我喜歡這些作品。對於我自己的作品,我還沒有發現很喜歡的。
我想傳達出一種與文明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並不急切地想讓人們立刻欣賞或贊同它。
我提前告訴你,我想這個月就把問題解決了,而且我也必須把問題解決。不管怎樣,看到你已經打算春天到這裏來,我就不再堅持讓你立刻做出最終決定。但我必須告訴你,在我看來,我不能按照現在的樣子處理事情了。我每到一個地方,尤其是在家中,就像有一塊永不停歇的表,時刻在督促我思考為工作做了些什麼,是否從中獲得了什麼。對我來說,永久地停留在不當的位置上是不幸的。你自己想想,事情不可能一直保持原樣。為什麼不能呢?因為它們不能,這就是其中的原因。
文森特
但米勒、萊爾米特、雷加梅和杜米埃作品中的人物不是這樣的,它們被很好地組合在一起,而不是用那種學院所教的方式。我認為無論那種人物多麼學術化,多麼準確,一旦它缺少重要的現代性的一面、親密性和真正的行為,它就是多餘的,哪怕它是由安格爾自己創作的(除了他的《泉》,因為它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一些新的東西)。
錢是可以償還的,但你的關愛我將無以為報。
第二,你獲得了比付出的更多的友誼,不僅來自我,還來自我們的家人,比如在我父親去世的這件事情上。在我父親去世的這件事情上,儘管你在給我母親的信中表達了你的同情,但當我們收到信時,一家人都很奇怪為什麼你沒有直接寫信給我。然後我就不再期待你的來信了,現在也是。
我不再和現在的基督徒做朋友,儘管他們的創始者是崇高的。我已經看穿了現在的基督徒。在我幼年的時候,刺骨的寒冷甚至讓我精神恍惚,但從那時起,我就通過對基督教所認為的罪惡的愛,通過對妓|女的尊敬等,開始了自己的報復。其實並沒有太多自許崇高的虔誠的女士,對於一些人來說,女性是異端分子,是惡魔,但對我來說她們恰好相反。

在這之後,我向他談及色彩,我的作品當然並不只有暗色,其中一些村舍的色彩是相當明亮的。
但是告訴我,黑色與白色,是否應該被運用,它們是禁區嗎?
我聽到你說在接下來的一些年裡,你將不能為我的作品做任何事,你不認為這非常不合理嗎?當你繼續堅持你的自尊時,我感覺到這裡有非常明顯的對立。我是嚴謹的,因為我沒有作品賣出,無論我多麼努力工作,都會被迫說:「提奧,我還差25盾,難道你不知道讓我增加收入的方式嗎?」這也會被證明是不可能的了。
附件中你會看到我剛畫的兩幅習作,與此同時,我還在繼續畫那些土豆盤邊的農民。我從農舍回家了,並在燈火旁邊作畫,我從白天就開始畫了。
我以哈瓦那雪茄灌木叢的落葉為模型,給予它們形式與色彩。晚上的時候,我把它們放在我在艾恩德霍芬的熟人家裡(那個金匠),他有一間風格獨特的畫室,這幅畫被掛在畫室的牆上(灰色的紙,飾以白色和金色)。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做得這麼好,我會逐步在色彩的運用上獲得成功,到那時就會產生很大的影響。這是哈瓦那雪茄柔軟的綠色與灰白色,甚至是直接從顏料管中擠出的純粹的白色(你看,對於我來說,我對黑色,甚至更極端的顏色也沒有偏見)。
你寫信告訴我公眾對米勒的作品很冷漠,就像你偶然參觀到的展覽一樣,無論對於畫家還是銷售者,都沒有受到鼓舞。這些我非常贊同,並且米勒本人也感覺到了。在閱讀森西爾的作品時,我因他在職業生涯開始時所說的話而感動,儘管我並沒有逐字逐句地記住,只是記住了要旨。大概是說,「如果我需要好的鞋子和紳士般的生活,那麼冷漠是非常糟糕的。因為我在阻礙中前行,所以我能做到。」而且事實也證明是這樣的。
從這裏出發,我將去拉帕德家,然後我可能從拉帕德家去莫夫家。我的打算是試著讓一切歸於平靜且井然有序。
首先:
我在昨晚的信中向你描述的粗野的牧羊犬就是我的性格,動物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如果漏掉了細節並對本質有較少的敘述,在你看來就顯得比較誇張——但我並不想收回我的話。
但首先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沒有那樣做,其次,那可能已經有了提升。現在我在為自己尋找模特,我的心胸並不是如此狹隘,要把這些都留給自己。相反,如果任何畫家,無論是誰,來到這裏,我都非常開心地邀請他,向他展示這些,因為尋找到善於擺姿勢的模特並不總是那麼容易,並不是所有人都對在某處落腳毫不在意。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如果你想來這裏作畫就來吧,不必因為我們的爭吵而感到羞愧。我現在一個人住在畫室里,你也可以來這裏。
紐恩南,1885年4月
你知道我想給你的建議如下:不要讓時光荏苒,儘可能地幫助我的工作,從現在開始,把所有的習作收集在一起。

到目前為止對畫商一直都很謹慎的我也要轉變策略,盡量把作品賣出去。
穆雷似乎沒有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但當他想起他們早期關於空洞的愚蠢的談話以及生活中的無意義的痛苦時,他回答說:「當然,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生活過,啊,老朋友,不要嘲笑了,一個人死時所遭遇的痛苦是短暫的。」
我發現我自己要成為最讓人討厭的那種人,換句話說,就是向人要錢的人。既然我不認為接下來幾天我的畫能賣出去,那麼情況似乎會更加悲慘。但是我告訴你,無論如何都要勤奮地工作,不管牽涉到任何問題,這對我們兩個來說難道不比像這樣坐在一起探討哲學思維更好嗎?
親愛的拉帕德:
當你在這兒時,我在色彩的運用上就已有了改變,並且對其有了固定的認識,你會看到這些的。我現在所說的這些習作一定能在幾個月內完成,這是毫無疑問的。在色彩方面,我已經獲得了一些東西。但是我現在缺錢,這真的不是我的錯,僅僅是因為我畫了超過我支付能力的數量的畫,並且現在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節省開支。我記得我在上一封信中說:「我不再考慮你的意見」,其實我的意思並沒有像聽起來那麼不禮貌,我只是說在某些方面,我決定釋放我的熱情而不再小心謹慎。因為這更多取決於性格,我不能繼續忍受這種更嚴重的冷漠了。我還在計算我所額外需求的資金,並不是立刻就要得到,你可以考慮下我的意思。盡量在11月20日左右給我寄來20法郎,然後12月1日是正常的數目,12月20日再額外給我寄20法郎,1月也是同樣的。然後我就能安然度過這些月份了。當我的工作不允許我浪費任何時間時,我就不能停止。
這給我提供了一種很好地解決問題的方法,然而我還要告訴他在模仿這些畫時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耕作者、播種者和牧羊人的素描已經完成,並且是合適的尺寸,而豐收者和冬天的牛車的尺寸就要稍小些,由此看來,我也並不是完全按照預定模式來作畫的。
你必須以善良的心冷靜地考慮這件事情,弟弟——這並不是對你的最終的結論。但如果我們的感覺相差太大,那麼我們就不必匆忙掩飾這一切,這多少不也是你的觀點嗎?
文森特
親愛的提奧:
……你將與信件同時收到的是一些平板印刷畫的復件,請儘可能滿足波特爾先生的要求。我也給他寫了附信,恐怕你會覺得太長,並且認為結果不合實際。但我認為我要說的已經不能用更簡明的方式來表達了,我的主要觀點是對本能感覺的態度。事實上,我寫給他的,也同樣適合你。
然後他說他確信拉帕德一定會收回他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