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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者之戀——引自舒曼的《詩人之戀》 1

第三章 死者之戀
——引自舒曼的《詩人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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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會議提早結束,我正準備回家時就接到了電話,真是沒完沒了。」栗原雖然嘴裏抱怨著,但雙眼卻炯炯有神。如果是第二天才告知栗原此事的話,他鐵定會發火。他就是這樣一個精力充沛的人。
「什麼字母?」
「別看不起我,我向來只用名牌。」不過無論怎麼看,南田的穿著都像是沒落的中小企業的經理。
「對了,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商量嗎?」
公寓大門前停滿了警車和救護車。片山出示警官證後進入了屋內,他好奇地觀望著大堂內各式各樣的熱帶植物,這時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哦。」栗原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之後栗原突然轉換話題說:「您能說說發現死者時的情況嗎?」
片山趁著攝影師拍照時靠近了屍體。片山在電視上見過死者,雖然他娘娘腔的說話方式會讓人起雞皮疙瘩,但這麼看來他也是長著一張大眾化的臉。死者趴在桌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桌上有幾封從國外寄來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攤開在打字機旁。打字機的另一頭有幾封已經列印好的回信。由於沒有找到草稿,可見死者的英語水平相當不錯。也許死者正準備從打字機里取出打好的信件時被殺害了,可打字機的滑動架里並沒有夾著紙張。
栗原聽說了這兩個保姆后,立即吩咐部下去聯繫她們。
「夫人!」栗原有所顧忌地說,「出於工作的需要,有件事我不得不問,也許您會不高興……」
「以後不準在外頭過夜。快進來吧。」
「是的。這裏到底是書房還是辦公室啊?」
「大概兩三個小時。」
「晚上再跟你慢慢解釋。我現在真的很困,你讓我先睡會兒。」
「死了多久?」
「你跟我說也沒用啊,還是去跟兇手商量一下吧。受害者的死因是什麼,你查明了嗎?」栗原問。
和喜歡外國貨的大町完全不同,大町深雪屬於「純國產」類型。她的體格比較壯碩,也不化妝,看起來就像從鄉下出來幹活的婦女。她頭髮蓬亂,像是剛洗完頭就用吹風機胡亂吹乾了一樣。
「我還不能休息,親戚朋友們還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
片山當然無法理解栗原所說的話。栗原吩咐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說不定你和作家聊得很投機呢。對了,LYS,是不是https://read.99csw.com類似於『臨終之言』?」
「目前還在尋找。死者以前好像也當過那個培訓機構的講師,會不會是同一個兇手乾的?」
「啊,約翰,你回來了。」
「到底怎麼了?」晴美轉身後,卻發現約翰已經進屋了。
「總而言之,先去會一會大町的太太。」
「也對。那我們先走了。」
栗原不禁和片山面面相覷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名牌?」
約翰晃動著肥碩的身體,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來了。
確實,深雪看起來就不像個精明能幹的人,而大町這種一絲不苟的人總希望任何事都親力親為。
「好像是的。」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也許是匕首或是菜刀之類的。相對而言,死者的出血比較少。」
「話說受害者很喜歡進口貨啊。」南田回頭看了看辦公桌,「瑞典安特傑·利克坦燈具公司產的檯燈、萬寶龍大班一四九號鋼筆、義大利奧利韋蒂公司產的打字機、登喜路香煙、都彭打火機,死者身上穿的是法國貝蒂娜品牌的開襟毛線衫。」
「記不大清了。」深雪歪著腦袋,「應該是扔了,我在發現我老公死之前還以為他是快睡著了才打錯的,所以就把紙抽出來,捏成一團……」
「這不就是推理小說中常出現的死亡訊息嘛。」
深雪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我今天去參加親戚的法事,回到家時已經九點多了。我老公每晚八點過後都有在書房裡整理和回複信件的習慣,所以我就沒打擾他,直接回房間換了衣服。」
「是死者的太太發現的,她現在正在那間屋子裡。我準備去問話。」
栗原點點頭說:「也就是說犯罪時間是七點到八點之間。有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還有這種事啊?看來大町不是個普通的好色之徒,有必要理清他與別人之間的恩怨。」
「原來如此。然後呢?」
片山苦笑著回答道:「你以為是在拍電影啊?那三個字母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但我們並沒有直接看到。」
「死者是從事什麼行業的?」
「您有沒有關於兇手的線索?」
「L、Y和S?是大寫的嗎?」
這是一間現代感極強的房間。屋內時髦的設計和合理的色彩搭配就像室內裝修設計雜誌里常會看到的那種。房屋整體由深淺不一的綠色構成read.99csw.com,甚至連書架上排列的書脊的顏色都井然有序。海草色的地毯,淺綠色的辦公桌,垂吊式的金屬制吊燈。
「打字機嗎?」深雪愣了一會兒,「話說回來,裏面確實夾有一張打錯了的廢紙。」
「是不是離家出走呀?」
「可我確實很困。真拿你沒辦法。」片山嘆了口氣。
「必須有啊,我的內褲就是英國默里迪恩公司生產的。」
「關於犯罪嫌疑人本身有沒有什麼線索?」
「發現屍體的是大町的太太,她順手把那張紙扔了。」
「沒直接看到?」
「犯罪現場是在這裏嗎?」
「什麼?」
「他居然說蛀牙很疼,想要看牙醫!」
片山和栗原都感到很不可思議:那麼講究的大町怎麼會娶一個這樣的妻子?
「LYS……會不會是人名的首字母?但如果是日本人的話,應該用R來代替L。會不會是外國人的名字?」
「他可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栗原立即叫住正要走開的南田,「喂!被害者是當場死亡嗎?」
「您說的我都了解了。我們會盡全力調查,一定會將兇手逮捕歸案。」栗原說。
栗原站起身說:「多謝您的配合。那您先休息一下吧。」
「應該是扔了。」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片山打了個呵欠后開始脫衣服。這時福爾摩斯睡醒了,開始洗臉。
「也許吧,可我完全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她走開后,片山向栗原講述了大町和榎本彌生的事情。
「這種傢伙也能收到海外的信件!是誰發現死者的?」栗原問。
「您丈夫有沒有什麼男女關係方面的問題?」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兇手在那兩百零三個人當中,時間上恐怕不合理。」
深雪看起來不像是那種特別會演戲的,應該是真的不知道吧。
片山想起了晴美目擊大町和榎本彌生偷情的事情。大町色膽包天,看來引誘有夫之婦也不是頭一回了。大町是個聰明人,他並不否認自己拈花惹草的行為,也不藏著掖著,表面上和女招待來往,實際上把真正的情婦藏起來……
「你抱怨也沒什麼用。」片山伸了個大懶腰,「那我去睡了。」
片山躺下后,晴美搜了一下片山的上衣口袋,從中找出了一件女性內衣。晴美看后吃了一驚,心想:這件不是我的!
九*九*藏*書「這個……我老公也算是個名人,所以偶爾也會接到一兩個奇怪的電話,但我實在想不出誰會是兇手。我老公為人善良、待人和藹,沒有什麼仇人。」
「沒有,這三個字母是緊挨著的。」
大町趴在辦公桌上,身著酒紅色的開襟毛線衫。
「她是作家的太太吧?我最怕作家了。」栗原皺著眉頭說,「我有好幾回想找他們問話,而他們不是說喝醉了就是說在旅行,每次我都吃閉門羹。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靠什麼養活自己的。」
「不會吧。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差不多得去上班了。」
「也許那是您丈夫臨死前留下的關於兇手的線索,您還記得上面寫了什麼嗎?」
「知道啦!」
「我老公工作時一向很討厭被打擾。我看到書房裡有燈光,就沒去和他打招呼。可恰巧有出版社的人打電話找他,我在門外喊了幾聲,他都沒有反應,我就進了書房,看見他伏在桌上,就像是睡著了似的……」
片山聽他這麼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今天會去榎本雅實那兒吧?」
片山抵達大町的住所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他不禁感慨:原來廚師也能賺這麼多錢!
栗原課長說著,從走廊深處的門內走了出來。
「片山!」

「感覺也不是名字之類重要的東西,就是英文字母。」
「那是什麼意思?」
片山不由得和栗原對望了一眼,問:「那張列印紙呢?」
「要找一下榎本彌生嗎?」
「那如果是第兩百零四個人的話就可以做到嗎?」栗原意味深長地問。
「你們家沒有保姆嗎?這麼大的房子……」
「字母間有逗號或句號嗎?」
「後來我覺得趴在桌上睡對身體不好,就又走進了書房。這時才發現桌上有點亂,可他不是那種會弄亂文件的人。我邊收拾桌子邊準備叫醒他,然後就發現他胸口有血……」深雪不由自主地全身發抖,「接著我就慌忙撥打了110。」
「那時我老公二十歲,還是個見習廚師。我那時十七歲,是餐廳的服務員。」
「關於我老公的工作和交際方面,我完全不了解。這些全都是由他自己全權處理的。」
深雪沉思片刻后,很確定地回答:「是的。」
「扔了嗎?」
驗屍官南田面帶不悅地朝著片山他們走去,說:「至少九-九-藏-書得讓我休息一下吧,再這樣繼續下去我會折壽的。」
「你的男朋友約翰怎麼樣了?」片山打趣地問福爾摩斯。
正準備出房間,片山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道:「夫人,您丈夫的打字機里沒有夾著紙張嗎?」
「死因是心臟停止跳動。」南田一本正經地回答,隨即笑著說,「心臟停止跳動的原因是利器直插胸口。」
「你在念叨什麼呢?」晴美給直到清早才回到家的片山沖了杯咖啡。
「怎麼了?有什麼人嗎?」晴美透過通道的扶手向外看去。路上除了去上班的男男女女外,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人。
「烹飪專家,經常在電視的烹飪節目上露臉。」
穿過宏偉華麗的大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棟潔白雅緻的建築物。能在寸土寸地的地段建造佔地廣闊的平房是件極其奢侈的事。這房子看上去就像是好萊塢明星的住宅。
深雪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說:「他也不是最近才開始玩女人的,這十多年來他不停地換女友。起初我想殺了他算了,但後來漸漸地明白,為了那種事生氣才真叫愚蠢。不過他成為名人後倒是有所收斂,變得不敢亂來了。」
「那你都有什麼進口貨?」
「課長,您也來了!」
深雪咧開嘴笑了笑,露出兩個外凸的小門牙,看起來像只松鼠。她繼續說:「雖然他很花心,但交往的對象大都是女招待之類的,所以她們也沒有糾纏不清。」
南田環視了一下房間,說:「怎麼能賺這麼多錢!我也能把肉切得稀巴爛,要不我也改行當廚師,開個餐館算了。」
深雪咽了咽口水,繼續說:「我做夢都沒想到他已經死了。我接了電話說他這會兒沒空,就把電話掛了。我還以為他很累呢,所以就……」
「打錯的?」
「我也不是很了解,大概是臨死的人胡思亂想而說出來的奇怪的話吧。我曾經追捕過一個殺人犯,相互射擊時他胸口中了彈。你猜他臨死前說了什麼?」
片山和栗原急忙跑回書房,書桌旁有一個時髦的不鏽鋼紙簍。片山和栗原將紙簍里的垃圾倒出來,將一張張紙團展開來,卻沒有發現那張印有字母的紙。隨後深雪趕過來問:「找到了嗎?那張紙很重要嗎?我都不記得是不是扔掉了。」
晴美完全不理會片山的睡意,繼續問道:「那三個字母是不是用血寫read.99csw.com的?」
栗原苦笑著說:「你如果開餐廳,就算是免費我也不去吃。」
「是的,所以我還以為是打錯了。」
「我們家有兩個保姆,但都在七點下班了。」
「說說而已嘛,我真的很好奇。」
「我也不曉得。」片山打了個呵欠,「被謀殺的大町在死前留下了L, Y,S這三個字母。」
「果然有問題。」晴美自言自語道。晴美將內衣放入洗衣物的籃子里就準備出門。
「今晚再說吧。」
「什麼事?」
片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出這個問題,這僅僅是在一瞬間脫口而出的。
「沒聽說過。」
「您和您丈夫是什麼時候結婚的?」栗原開口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片山揉了揉睏倦的眼睛,「好睏啊,我先睡一覺再說。」
「這麼說來,倒是有必要調查一下大町的朋友了。」
「嗯,下午去。」
「所以你不必糾結于那三個英文字母,或許毫不相關。還是按照常規的辦法找出兇手吧。」栗原輕鬆地說。
晴美開了門讓約翰進來時,它戀戀不捨地回頭望著。
晴美聽完后不禁埋怨道:「真掃興!好不容易有點像推理小說的劇情。」
「順序就是L、Y和S,對吧?」
「確實如此,我在電視上也見過您丈夫。今晚有誰來過您家嗎?」
晴美起身拿了兩三本書,說:「我買了他的幾本書,你幫我要簽名吧。」
「有什麼關係呀,通常名人被索要簽名都會很開心的。」
「L, Y,S。」片山口中喃喃自語著。
「如果不是人名的話,會不會是某個單詞的前三個字母?也許受害者使盡全身力氣寫完那三個字母后就斷氣了。」
「夫人,您聽過金崎澤子這個人嗎?」片山插嘴問。
「喂,晴美——」
「應該不是立刻身亡,不過估計被刺傷后也沒能撐太久——至少沒時間寫自傳。」
「是什麼來著?好像是字母L、Y和S。」
「只打了那三個字母嗎?」
「是的,白色列印紙的正中間打著三個字母。」
「兒島姑媽昨天又來了,又讓我去相親!如果她再問起,你就說我工作很忙。」
「那就拜託你了。」深雪用皺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可在片山看來她並不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悲傷。
「什麼利器?」
「昨晚它好像有事想出去的樣子,我就讓它出去了,結果到現在都沒回來。」晴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