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不會有貓吧？」

「感覺好像泡澡啊。」

「喂，片山！」栗原警視瞥了片山一眼，「被害人鞋底上的玉砂利，查出來自哪裡了嗎？」

「福爾摩斯！別隨隨便便進來，至少要打個招呼。」

正在此時，上野絹子從醫院病房的窗戶偷偷溜了出來。

「你怎麼這麼笨！當然是等著看誰來放這些食物！」

太安靜了。片山手中電筒的光穿過林中的黑暗，兩人的腳步聲——福爾摩斯走路時基本是沒有聲音的——迴響在寂靜的樹林里。

「太巧了！片山警官，福爾摩斯就拜託你了。」

「片山警官要不要嘗嘗？」石津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說。

沒有風，四周鴉雀無聲，似乎連聲咳嗽都能響徹雲霄。

「在下面只找到這個。」

絹子從窗口露出臉來。只見她迅速左右觀察了一下，就穿著睡衣跨過窗框，跳到一樓的窗沿上，接著便以晴美從未見過的矯捷姿態，輕快地跳到了地面上。一系列動作完成得輕鬆自如——簡直就像貓一樣。

「哦，沒什麼。」

如果真是絹子殺了人，當晴美把花瓶拿走的時候，她能那麼平靜地冷眼旁觀嗎？絹子知道他們把花瓶摔碎了，卻絲毫沒有流露出驚慌之色……

「我怎麼知道。福爾摩斯，你說呢？」

「你的意思是，痛恨堀口的是那些貓？」

「多謝……」

「盯著貓？」

「貓到底是身子輕。」

「你沒事吧？」

石津臉色煞白，擔心地看看四周：「它們在……在哪兒？」

「嗯？」

「太荒唐了！難道要我們逮捕貓？」

課長這個人，把別人的見解當成自己的看法，太過分了。片山暗自咕噥著出了門。

剛剛結束工作，她走出公司時已經快六點了。還是在外邊吃了晚飯再回去吧。

「可不。喂，換你來拎，太沉了，我拎不動。」

「嗯，就在這附近。」

「喂，福爾摩斯！走了啊！」

「監視的時候怎麼能光顧著吃！」

「不把這個碗放回去，一定會引起懷疑。」

晴美緊張地低下頭屏住呼吸。事實上她離那窗戶挺遠，不用擔心會被發現，可她的心還是不聽話地劇烈跳動著。

「難道裡邊還有什麼東西？喂，石津！」

「這案子肯定和貓脫不了干係。」片山說，「因為被害人手上沾有木天蓼。」

「明白了。」

過了五分鐘，石津出來了，頭上滿是灰塵和蛛網，一片花白，宛如從龍宮回來的浦島太郎。https://read.99csw.com

「這個，我不知道這附近有神社。」

八點半。九點。時間安然無事地悄悄滑過了。

「吃多了容易犯困，監視的時候還是稍微餓著點好，知道嗎？」

「也是。」石津抱著胳膊沉思起來。這時，只見福爾摩斯輕盈地邁進門來。

或許是出於對絹子的同情吧，因為她最近接連失去了父親和戀人，晴美體會過摯愛的男人自殺后的悲傷……

兩人互相推諉了一會兒，福爾摩斯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威嚇似的叫了一聲，彷彿在說：「你們別互相推脫，抓緊時間！」

「抓緊時間，應該就在附近。」

「似乎是這樣。」

「貓公館逃出來的貓都在這裏？」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啊，不用。已經很晚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片山冥思苦想著。福爾摩斯叫了一聲，看向神社的地板下。

可晴美也知道，一直這樣瞞下去肯定不行，必須查明真相。

堀口老人喉嚨上的傷口，別人都說像是被動物咬的，其實說不定是用劍山弄出來的。或者是兇手先用刀殺人，然後用劍山把傷口偽裝成那樣……

「啊，是在神社吧。」

「手銬會從貓爪上掉下來的。」根本警官笑著說。

「你說，會有什麼東西出來呢？」

「你們仔細想想，石澤常代也好，石澤常夫也好，都是因為完全不同的動機而被害，可所謂的兇手都像認罪似的，一個自殺，一個在逃。你們不覺得太過巧合嗎？」

「去上班了。她說乘電車比較快，我把她送到了車站。」

「不會白等一場吧。」

「好吧。」石津重重嘆了口氣，嘟囔著，「去之前要是能再見到晴美一眼，我死也願意去。」

片山急忙收回手指。福爾摩斯打了個哈欠，一臉無奈的樣子坐起來，伸了伸前爪。

「好吧，這就進去……」石津不情願地說，又加了一句，「要是西服被弄髒，就讓局裡報銷。」

「怎麼？」

「振作點吧！你這麼大喊大叫的，無論是誰來都會被你嚇跑。」

「夜宵？」

「好了，快點上去吧。」

「原來是https://read.99csw.com這樣！這麼說……」根本警官滿心感佩地說。同樣的見解，由不同的人說出，被認可的程度居然相差如此之大，真是不可思議！

「我們就藏在那邊的草叢裡吧。」

好在不算太遠，走了大約五分鐘，就來到雜草蔓延的石階下，那石階有三十級左右。

出門時正好看到石津進來，他朝片山揮揮手。

「熬夜肯定會餓的。你看，這個壺裡是味噌湯，這個是三層便當，上面兩層是菜，下邊是米飯。這個盒子里是水果，這一壺是茶。」

「應該還沒下班吧。」片山一本正經地回答，「不過晚上肯定會回來吃東西。」

晴美自問，為什麼要跟哥哥隱瞞劍山這件事？在那一瞬間，完全出於莫名的衝動，她避開了石津的視線，用手絹包起了那個劍山。之後本來想打電話跟哥哥說，可不知為什麼，到最後也沒說出口。

聽片山這麼感嘆，石津又扯開了：

若在平時，晴美肯定會迅速掃光面前的餐盤，直到盤子乾淨透亮，有時或許會覺得不夠飽，再要一些甜點。可今晚她根本沒有食慾。事實上，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連十五分鐘都沒到，就有了情況。只聽咔嗒一聲響，晴美一抬眼，看到絹子病房的窗戶正好打開。

哎呀！這不是我跟課長說的話嗎？那時候他還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簡直太狡猾了！片山心想。

原因就在晴美的包里。那是她用手絹包起來的、從絹子病房裡偷偷拿回來的劍山。尖尖的針上沾著一些黑色的東西，晴美認定那是血，而且是相當多的血。

「我是目黑分局的呀。」

福爾摩斯難得沒露出嫌棄的表情，鑽到草叢裡嘩啦嘩啦一頓找，隨後露出臉來，喵地叫了一聲，似乎在說：「不要緊。」

「喂，你沒戴錶啊？」

片山用手電筒照著石階，石津啊的一聲跳了起來，原來石階上有隻貓在趴著睡覺。被光一照，那貓不很耐煩地抬起頭，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原來如此。」石津點頭道，「不用擔心，再過一個小時，肚子就餓啦。」

到底會是哪一種？

「這個，工作嘛。」

晴美看看表，放下吃了一半的意大利麵，站起身來。現在開始調查或許還來得及。

兩人分開草叢藏了進去。

「我吃過午飯了。這肯定是給貓吃的，看這分量，不止給一兩隻貓。」

神社裡並沒有貓的影子，也許是聽到腳步聲后跑掉了也說不定。rｅａｄ.９9ｃｓw•cｏm

「怎麼可能！」根本警官搖頭，「上野確實畏罪自殺了呀！」

「哦？你不是已經取得特別調查許可了嗎？」

「那是我的涼鞋。」石澤牧子不解地回答道。

「是嗎？正好我吃。」

「也就是說有三個人……不，是四個人被殺了？」根本問。

「沒問題，不過……」

「知道的話就不用麻煩了。」這是片山的口頭禪，「只能靠福爾摩斯的鼻子了。」

「還好……咳咳！」石津直咳嗽，「要是因此以後被晴美嫌棄，我會懷恨在心的。」

「好了，走吧。」片山催促著石津。

「呃……」

「神社？」

「這是什麼？」

「丈夫去世后，當我想一個人靜靜時，就會過去。不過，去了也很快就回來。那個神社有什麼問題？」

「那你擔心什麼？」

「基本上都不怎麼去了。神社很小，也沒什麼人。」

出門的時候，立子向他揮著手：「一路慢走！」

神社早就徹底荒廢。鳥居上的漆已完全剝落，看著就像兩根木頭柱子。倘若沒有玉砂利鋪路，根本不像神社，更像臨時搭建的簡易小屋。

「夜宵啊。」

沾了血的劍山放在上野絹子病房的花瓶里，這又意味著什麼？兇手是絹子嗎？

「只要不是貓，什麼都行。」石津問，「現在幾點了？」

「說什麼呢？快過來！」

「別想忽悠我。這麼大的空間，足夠你進去。」

「啊呀，這就要出門？」立子有點不高興。

晴美口中吃著平常愛吃的意大利麵，卻味同嚼蠟，連一向最喜歡的乾酪粉都忘了撒。

刈谷立子做好了晚飯。片山和石津兩個人，當然還有福爾摩斯，吃飽之後又休息了一會兒。福爾摩斯舒舒服服地睡得正香。

「好吧。不過，作為回報，每樣都分我一半吧。」

「啊，到了。」

「請問，您去那邊做什麼呢？」

「喂，你又不是狗，不能咬這種東西！」

「你覺得呢？當然是去神社。」

「你別睡糊塗了，是我啊！咱們要開工了。」

立子走過來問：「片山君，要喝咖啡嗎？」

「說不定也是被殺。」栗原警視斷言道。他很少對已經結案的案件如此評論，片山和根本都吃了一驚。

「神社啊，公園什麼九九藏書的。」

「戴是戴著，但表壞了……」

那是個大金屬碗，裡邊殘留著魚骨和一些剩飯。

「我們要查什麼？」

晴美喃喃自語著。可也不能一直這樣等到天亮……好吧，那就再等一個小時，倘若平安無事，就回去。晴美下定了決心。能耐下心來等待這一點，大概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雖說比起晴美，這種基因遺傳給哥哥或許更好。

「是刷子吧，刷油漆用的。」

「還沒有。」

福爾摩斯在神殿周圍嗅來嗅去，突然鑽進地板下不見了。沒過一會兒，它叼著一個紅色棒狀物品鑽了出來。

「說的也是啊。」

「還沒腐爛。」片山聞了聞說。

「哦。對了，石津，你覺得這一帶哪裡會有玉砂利？」

晴美乘電梯從「新都心教養中心」所在的四十八樓下到一樓。

絹子偷偷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終於邁出了腳步……今晚她穿了拖鞋。

「怎麼了？」

「啊，是昨晚的命案……」

片山一邊訓斥著福爾摩斯，一邊蹲下來把涼鞋拿在手裡。他發現鞋後跟處夾著跟之前所見一模一樣的玉砂利。

「不是會有很多貓在那兒嗎？」

晴美不想再遇見那個煩人的護士，便在醫院附近下了車，快步向前走著。

「死者是老人，應該不會走得太遠。」

二人開始爬台階。福爾摩斯輕快地跳著越過他們兩個。

「什麼東西？」片山跑上前，撿起福爾摩斯扔到地上的東西。

晴美隔著絕對安全的距離，在她身後悄悄跟蹤著。

「原來如此。」

「不是貓妖？」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你等會兒啊。」立子說著不知去了哪兒，又馬上又拎著一個大紙袋出來，「你帶上這個。」

「無視人家的好意更不好。」

片山狠狠瞪了石津一眼。石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衛星城這邊，您肯定不夠了解。」牧子點頭道，「沿著樹林里的小路往前走，神社就在高處，前邊還鋪著石階，一看就知道了。」

「村裡的人經常去嗎？」

「這種地方竟然有神社。」石津驚訝道。

哥哥剛才打電話來說，今晚有監視任務，不回家了。福爾摩斯跟他在一起。晴美沒有了負擔，慢慢悠悠地走進經常和朋友來的義大利餐館。

「大概是。」

「這附近好像都沒有。」httpｓ://ｒead•９９ｃｓw•ｃｏｍ

「我身子也輕，因為還單著！」

「壞了就趕緊去修嘛。現在九點多一點。」

先後坐電車和計程車，折騰了一番，晴美到達醫院的時候，還不到八點。

「肯定是有人故意把貓塗成紅色。不過，目的何在呢？」

與其說是林中小路，不如說是人踩出來的，蜿蜒曲折，十分狹窄。像片山這種沒有方向感的人，連現在朝哪個方向走都搞不清楚了。

「那麼，一切小心啦。」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把劍山放進花瓶的不是絹子；第二種，是絹子放的，可她完全不記得……

石津垂頭喪氣地說著，一臉無奈。

「啊，原來是這樣。」石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啊，嚇我一跳！」

「晴美呢？」

「這倒有點意思。」栗原警視也點點頭，「如果殺害石澤常代的不是上野，殺害石澤常夫的也不是林田的話……」

聽完片山的彙報，栗原警視總結道。

「嗯。是刷紅漆用的吧，已經風乾結塊了。」片山突然想起來，「紅貓！那個……是用紅漆刷出來的！」

片山拉著石津來到外面：「去那個神社看看。」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夢遊症患者。晴美更加緊張了。

片山恨恨地瞪著石津。

「晚飯吃得夠多了。」

「咱們好像是去登山呢。」

「這套西服的分期付款還沒還完……」

像昨天一樣，她繞到大樓側邊，來到絹子病房下面。窗戶緊閉著。

說完便爬進神殿底下。

「當然了。已經跟課長打過招呼，不用擔心。」

石津邊走邊說：「我說片山警官啊……」

「那我先回去了。」

今晚會發生什麼？她會再次出來嗎？晴美把自己藏在籬笆牆的陰影里，那是能看到絹子病房窗戶的好位置。

「鞋底的花紋里夾著玉砂利。這附近應該沒有，您知道是在哪裡帶上的嗎？」

「走，上去看看吧。」

石津指指身後。福爾摩斯邁著步子慢悠悠跟過來。

「可是……我個頭太大，恐怕進不去。片山警官比較苗條。」

「對不起。」

片山不知所謂地說著。福爾摩斯銜了一隻女式涼鞋過來。

片山伸指頭戳戳它，福爾摩斯不耐煩地咕嚕了幾聲，想咬他。

「可能吧。不過這是任務，你要打退堂鼓？」

「嗯？去哪兒？」

片山回過頭，石津慌慌張張地搖頭：「我不去！」

「好，那就沒問題了。趕緊進去吧。」

「那我們就在這裏盯著吧。」

「要是有電梯就好了。」

「啊，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