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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樂章 柔美的慢板(如歌曲般悠揚) 1

第二樂章 柔美的慢板(如歌曲般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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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選手們聞言大笑。片山曾經聽晴美說過,朝倉本人是個花名在外的風流人物。這些年輕人可能也聽過一些傳言,所以都會心而笑。
「好,請大家到裏面的鋼琴前集合,」朝倉宣佈道,「現在要把新曲的樂譜發給各位。」

「你還有臉狡辯!難道要我點明嗎?」辻紀子毫不畏縮地反駁。
「當然!除了那件事還有什麼?」
被朝倉指名的女生站起來。她的臉龐圓潤白皙,就像在棉花糖上嵌了五官一樣。
關於長谷和美,資料上寫著:「財閥之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才華橫溢。」她今年應該二十一歲了,但那副楚楚可憐的純真模樣,說是十六歲也有人相信。現在這種年代,居然還有如此清純的女孩子!片山暗自搖頭感嘆。
「真抱歉,你妹妹就這樣,」晴美說,「好吧,我先掛了。哥哥,你要多加油。」說完,她乾脆地放下了話筒。
「喂!你別信口雌黃!我怎麼了……」他面紅耳赤地站起來。
片山定睛一看,只見便簽紙上整齊地排列著七條爪痕。
「我是丸山才二,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我什麼都不懂,請各位多多指教。」
「這房間真好,」片山在自己的房間中整理行李,「多住幾天我也願意。」
「破玩意兒……你想嚇死我啊……」片山手撫胸口,瞪著電話機。不過,電話根本無意嚇唬他,挨罵實在太冤枉。
「請多關照。」大聲說出這句話的是大塊頭丸山才二。隨後,大家都笑著向市村智子打招呼。
「也禁止和外界通電話或通信吧?」
「另外,除非發生緊急狀況,否則不準打電話。各位都正值青春年少,也許會難抑相思之情,希望聽到戀人的聲音。但是,安排各位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讓你們排除雜念,專心於音樂,所以請你們忍耐七天。只有七天嘛,相信你們的戀人不會變心的。根據我的經驗,十天之內是絕不會出問題的。」
不過,笑聲中多少也帶有幾分拘謹。
這一陣騷動反而緩解了現場不必要的緊張。
電話鈴突然響了,片山嚇得一蹦三尺高。
「只要違紀行為被證實,這個人就會被取消參加決賽的資格。」
「有什麼區別?」
其他六人聞言面面相覷。辻紀子指著那位花|花|公|子型的美男子古田武史說:「應該把這個人立刻趕出去!」
正當朝倉準備打開公事包時,美女秘書似的辻紀子舉手發言:「老師,我可以提一個問題嗎?」
也許是嫌棄片山見識少,福爾摩斯徑自往裡頭走去,對片山的話充耳不聞。
這一點的確可疑。不過片山想,這次的任務是保護七個選手的生命安全,無權干涉比賽九*九*藏*書事宜,這個界限應該劃分清楚。
朝倉乾咳一聲,說:「現在七個人都介紹完了,接著要介紹的是在這一周中照顧各位飲食起居的市村女士。廚房後面就是市村女士的房間,各位如果需要日用品或其他東西,可以找她要。市村女士,拜託你了。」
「那次你已經抓了我的臉。」
她一口氣說完,篤定地坐下。剎那間,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像是被她的氣勢震住了。
哦,對了,她叫市村智子。
「啊,對不起。」
福爾摩斯跳上房間角落的書桌,回頭看向片山。
「哎呀,討論案情怎麼能算是私事呢?說不定我還能做出絕妙的推理呢。」
莫名其妙就要挨揍,石津招誰惹誰了?
「好什麼好,看我不揍死石津那小子!」
「總之,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只要在這次比賽中違規,必然會受到處分。」
「我叫大久保靖人,是河內壽哉老師的學生。」他說完就立刻坐下,口氣聽起來就像運動會開幕式上的選手宣誓一般。
「嗯?有什麼事嗎?」片山走過去,福爾摩斯伸出前爪,開始抓撓桌上的便簽。
生氣又有什麼用呢?不過,片山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正當他像抨擊不公平稅制的上班族一樣悶悶不樂時,下一個選手站了起來。
「只是沒有抓住證據而已!很顯然,是你剽竊了我對樂曲的闡釋。」
其餘六人的穿戴打扮雖然多少有些差異,但給人一個共同印象——全都是富家子女。大久保似乎有意識地自劃界線,與那些人隔離開來。現在他坐在最邊上,周圍的座位都空著。
「這樣就變成八條了。八條?你是說……」片山想起福爾摩斯剛才看過朝倉的公文包,「你是說,有八份樂譜,公文包裏面還有一份?」
朝倉安慰他們。
片山獃獃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那是處罰,不是報復。」
「你們都冷靜!辻小姐,你不應該把上次比賽的事拿到這裏來說。我也聽說上次你們兩人對新曲的詮釋一模一樣,但最後判定是純屬巧合吧。」
她話語鏗鏘,不容辯駁,完全是「宣判」的口吻。
「哇……」大家不約而同地發出不知是嘆息還是驚訝的聲音。
福爾摩斯又抓出一道爪痕。
「我是植田真知子。」
「這是管弦樂的總譜,所以才這麼大張,不必害怕!」
「可以。什麼問題?」
「這裏只有二樓中央那個房間裝有一部電話,那是片山刑警的房間。發生緊急情況需要聯絡外界時,要向片山先生提出申請,經他同意后才能使用電話。所以,片山先生,麻煩你離開房間時一定要鎖好門。」
片山看了一眼備忘錄,裏面記載著朝倉提供的九_九_藏_書七人簡要介紹,片山試圖把那些資料和本人聯繫起來。
「什麼?哦,你是指上次M報社主辦的音樂比賽……」
這時,朝倉不得不介入其中。
片山苦笑,這傢伙又開始耍花樣了。只見福爾摩斯伸頭朝公文包里看了一眼,然後用力跳到地板上。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
「關於樂曲的詮釋,禁止和別人商量吧?」
「你那邊還順利吧?」
「我和瑪莉是好朋友,」植田真知子繼續介紹,「但是在這裏,我們是競爭對手。」她扼要地補充說明后坐下。片山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目的何在。其他人——包括櫻井瑪莉在內,也都露出困惑的表情。明明是好朋友,卻好像全無溝通,這讓櫻井瑪莉很尷尬吧,片山想。
「各位還有什麼問題?」朝倉逐一看過七人的面孔,「對了,在今後七天中,你們要生活在一起,雖然有些人已經彼此認識了,但是還請各位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朝倉指著坐得最靠邊的那個人說:「就從你開始吧。」
她鼻樑挺直,戴一副銀邊眼鏡,是個冷美人,讓人聯想到能幹的女秘書。片山看看備忘錄,上面寫著:「桀驁不馴,不讓鬚眉,有『比賽破壞者』之稱。」
「是你們課長告訴我的。」
「原來是晴美,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號碼?」
辻紀子聳聳肩,不再堅持。
「因為我說事關人命,必須找到你。」
福爾摩斯又眨了一下眼睛。
福爾摩斯眨眨眼睛,表示肯定。
這是一個典型的四肢發達卻笨嘴拙舌的人,甚至會讓人擔心他那雙大手拉琴時會把琴捏碎。備忘錄上說他是「從鄉下來東京求學的學生,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丸山穿著一件舊式灰色西裝,他那土氣的打扮和古田形成鮮明對比。
片山知道櫻井瑪莉是醫生的女兒。她舉手投足間毫無嬌氣,她的鎮定自若與其說是源於膽量,倒不如說是自然流露的氣質。
「我是古田武史。也許在這一周里,大家會感到這樣或那樣的壓力,但是志同道合的人能共同生活一周,也是十分難得的機會。當然,我會嚴守這裏的規矩,同時也希望能在音樂和戀愛方面,與各位交換寶貴的經驗。」
「你敢說這種話?」
「實在太厲害了……不知這裡會不會放電影……」正當片山自言自語地讚嘆不已時,突然身後有人說:「對不起,借過一下。」他回頭看到一位女子,像護士似的圍著白色圍裙,推著手推車,車上放著沏紅茶的茶具。片山站的地方正好擋住了大廳入口。
「希望你們在這一周內友好相處。」
「作曲家是誰?」大久保靖人問。
「等一下,這個電話不九_九_藏_書是讓我們聊私事的……」
「好棒呀!」瑪莉低語讚美,雙眸熠熠生輝。
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最先有反應的是當事人古田武史。
片山急忙讓開,女子微微一笑,推著車走過去。
「還有一份樂譜啊……其中必有蹊蹺。」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那是你故意找碴,當時的評委就是這麼說的!」
「剛才朝倉說只印了七份。真是小題大做,只不過是一場音樂比賽……嗯,怎麼了?」
最後一位尚未自我介紹的女生不等朝倉指名就自己站起來。
「好了,現在分發新曲的樂譜。」
「我知道,不會掉以輕心,我來這裏就是為了保護大家的。不過,還得靠你多幫忙啊。」
「什麼事?告訴我!」
接下來是櫻井瑪莉,她沉穩地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后就坐下來。片山沒有她的資料。她是兇手攻擊的目標,當然必須特別留意。
朝倉話一出口,大廳里立刻一片寂靜,充滿緊張的氣氛。朝倉拿起放在鋼琴旁邊的公文包,說:「大家都知道,新曲是為管弦樂隊和小提琴而創作的協奏曲。可以說,你們是全世界最先演奏這支樂曲的人,我希望你們在演奏中展現出自己的最高水準。」
「是對上一次的報復。」
朝倉逐一把選手叫到跟前,分發樂譜。回到座位之前就迫不及待打開樂譜的是大久保靖人和植田真知子。有趣的是,顯得毫無興趣、把樂譜擱在腿上不曾打開的正是剛才大吵一架的辻紀子和古田武史。櫻井瑪莉和「深閨千金」長谷和美,以及大塊頭丸山才二這三人,就像拿到燙手山芋一樣,戰戰兢兢地把樂譜捧在懷裡,輕撫著封面。
七個人嘰嘰咕咕地竊竊私語,跟著朝倉來到鋼琴前,任選一把椅子坐下。
「按照規定,在決賽結束之前是不能公布的。」
朝倉合上公文包,緩緩打量著七個人的面孔,說:「祝各位好運。」
朝倉鬆了口氣,說:「現在發放樂譜。」他打開公文包,拿出一沓尺寸很厚、類似特大號海報的東西。
「如果有人違反這個規定,會怎麼樣?」
「喂……太不像話了吧!」
片山突然看到福爾摩斯跳上鋼琴——或許它知道這鋼琴價值不菲,所以沒有使用它的爪子,以至於跳上去時在鋼琴上滑了一下。
「我……我和石津先生結婚了。」
「你在幹什麼?」
接下來是坐在櫻井瑪莉旁邊的那個女孩兒,她戴著眼鏡,身材略顯豐|滿。
朝倉站正在斯坦威鋼琴前,向七位選手說明注意事項。
天花板上安裝了一盞新式吊燈。小氣的須田居然肯購置一個如此昂貴的裝飾品,這讓朝倉吃驚不已。他曾經詢問須田這筆錢的來源,不知何故,九*九*藏*書須田只是笑而不答。不過,朝倉當然不會反對,更不會抱怨須田浪費。
好了,現在必須熟悉一下那七個選手的情況,並且要牢記在腦海中。於是,片山跟在市村智子後面,向著大廳裏面走去。
「是哥哥嗎?」
「只要看看樂譜就知道了。」辻紀子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的風波。
「什麼順不順利,才剛開始呢,」片山笑著說,「不過已經出現兩三個問題了。」
「聽好,福爾摩斯,在這個社會中——應該說人類社會比較好——有場面話和真心話之分。有才的人就算多少比普通人任性一些,大家也會包容他們。所以,那個叫朝倉的人只是說一套,做一套吧。」
她就是負責烹飪以及其他家務的女傭吧,記得朝倉曾經提起過她。但是,這位身材纖細的中年女子卻與一般「女傭」的形象大相徑庭。她叫什麼名字來著?片山趕緊翻開筆記本查找,記人名是他最頭痛的事之一。
「我……叫長谷和美,」她扭扭捏捏,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請多多指教。」說完,鞠躬坐下。
「這是指那七個人嗎?難道不是嗎?別用那種眼光看我好不好!七、七……你是指剛才那七份樂譜嗎?」
「知……知道了。」片山急忙用筆記本遮住臉。
可是,以朝倉的立場,他保留一份樂譜本無可厚非,甚至大家都會認為他理所當然應該有一份樂譜。那麼,他為什麼要刻意隱瞞呢?
「喂,喂,你是誰啊?」片山沒好氣地說,簡直就是接電話禮儀的錯誤範例。
「我根本沒必要做那種事,」古田似乎恢復了些許冷靜,冷笑著說道,「不做那種事,勝過你也輕而易舉。」
「輪到你了。」
福爾摩斯閉著眼睛,根本懶得回應。
「說了又怎麼樣!」
「我叫辻紀子。也許大家已經知道,我的樂器是一七一七年製造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如果我輸了,就沒有理由責怪樂器了,所以我一定要取勝。」

「課長說的?他還說這是機密呢,原來自己口風這麼松!」
片山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英俊多金、頭腦聰慧、琴藝超群……老天爺太不公平了吧!
七個人同時回頭看向片山。
很順暢的自我介紹。這個五官端正的美男子連口才也如此之好嗎?難怪備忘錄上有關他的評價是:「出名的花|花|公|子。」
片山看看備忘錄https://read.99csw.com,知道她是櫻井瑪莉的朋友,而且是「有力的競爭者之一,模範學生」。
當然,如果這件事會牽連到選手的安全事宜,就另當別論了。片山的個性和晴美迥然不同,他缺乏冒險精神。更確切地說,他不像妹妹那樣愛湊熱鬧。
於是,片山把決賽選手之間的糾紛以及朝倉握有第八份樂譜的事都告訴了晴美。晴美似乎對後者更感興趣。
「這丫頭……根本沒派上用場嘛,」片山轉向蜷曲在椅子上的福爾摩斯,「喂,你覺得這裡會發生什麼事嗎?」
「好了好了。」
「真是這樣的話……」辻紀子停頓片刻,說,「這裏就有一個人應該被取消資格!」
如果是這樣,那麼朝倉剛才就是在說謊。為什麼?不不,也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身為主辦人,自己留一份樂譜又怎麼了?就是這麼回事吧。
關於大久保靖人,資料上寫著:「他是自食其力賺取學費的窮苦學生。」的確,雖然也是西裝革履的打扮,但是他那身衣服怎麼看都不像是高級貨。片山尋思,這位的穿著和我不相上下啊。
「你幹什麼呢?浴室里已經準備好你的廁所了,不必擔心,一切都沒問題,」片山伸伸懶腰,「這裡是不會發生血腥案件的,放鬆心情,好好享受吧。」
「是……」站起來的是三名男性中的一個,看上去是個認真穩健的青年。
接下來這一位穿著藍色的蘇格蘭呢上衣和白色長褲,好像是在地中海遊艇上看到的那種青年。
片山彷彿聽到衝鋒號吹響的聲音。
福爾摩斯警告似的叫了一聲。
片山啞然,辻紀子還真是口無遮攔啊!
福爾摩斯在房間里到處走動、察看,就像在尋找竊聽器的特工。
由於刺|激過大,片山像石像般呆立當場。隨即,電話中傳來晴美的壞笑。
最後進來的朝倉滿意地環視大廳。這裏幾乎沒有改裝,只是徹底清掃過,換了嶄新的椅套,桌子也擦拭得一塵不染,閃閃發亮。
「這裡有七份樂譜,每人一份,我手邊就沒有了。」朝倉說:「作曲家手中還有一份原譜,全部只有這些。好好加油吧!」
「那是因為古田的父親暗中動了手腳,這是眾所周知的。」辻紀子說。
一走進大廳,大家齊聲感嘆。
「你快說呀!」
晴美一向說一不二,片山雖然是單身漢,但早已飽嘗被女人壓迫的滋味。
「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騙你的。」
站在窗邊的市村智子向前走了幾步,笑盈盈地說:「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使各位都能充分發揮實力。」
「這裏……簡直就是宮殿!」片山嘟囔著,「福爾摩斯,你說,光是這個大廳就有我們公寓的幾倍大?」
「嗯。」
「你不要那麼興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