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幕 錯誤百出 2

第一幕 錯誤百出

2

「你為什麼這麼想?」
片岡義太郎和山波晴美還活著並藏身東京的事,倉持從一開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是這裏的案件。你看《晨報》了吧?就是兩個男人為一個女人決鬥互刺而死的事件。」
「不要以為鄉下的老頭子好欺負!」倉持把那個男人一把拉起來,「這次放過你,快滾!」
「大學呀。」
「坐地鐵嗎?」
「非常感謝,那我不客氣了。」
「真的嗎?但是,我已經當媽媽了。」
「喂喂,別這樣!」雖然嘴上這麼說,倉持自己也笑得合不攏嘴,「你還好吧?」
「啊,爸爸!」
「你家財產和土地,你全都不要嗎?」
「太好了。」
「電話?」
那天,義太郎和晴美縱身跳下急流,僥倖爬上下游的河岸,死裡逃生。他們全身濕透,帶出來的錢財全都被河水沖走了。走投無路的兩個人考慮過是否再去尋死。
那時,晴美突然想起倉持來。如果倉持先生肯幫忙的話他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兩人連夜走到一個陌生的小鎮,在一戶人家借了電話聯絡倉持。三十分鐘后倉持趕到,用他那輛出診用的破車把他們帶到一個更遠的小鎮。
「對呀!」
「是的。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萬一認錯人,我們就死定了。」
倉持嘆息。發生這種意外事件,大家只是回頭看一眼就匆匆走開了。這種事如果發生在鄉下,一定會成為當天的熱門話題。大城市的人個個都很忙碌,即使目睹他人的遭遇,也毫不關心,更別提出手相助了。倉持越想越覺得城市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哦,我主要是想確定你們的心意。還有,片岡家派了瀧川,山波家派了村內來東京尋找你們。我想通知你們這件事。而且,我還想看看你們的孩子。他叫什麼名字?」
原來是片岡秀二郎的公寓。

「報紙怎麼了?」
「那就趕快回來!明天舉行葬禮!」
「嗯……聯絡電話是哪裡的?」
「哦。」
「沒事沒事,是我擋路了……」
「不知道。」
「真是的。晚飯在我家吃,不過您肯定等不及了吧。那我們先到地下去好了。」
「是啊,那是山波家的女兒啊。喂,山波家派來的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你在幹什麼?沒看報紙嗎!」
「可是,那個尋人啟事是怎麼回事?」
「那你就說,好像找到他們兩個了。」
「報告?報告什麼?」
「我怎麼知道!也許真有一對兄妹叫這個名字,也許他們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這……正傷腦筋呢。」
「登在今天的《晨報》上,我剪下帶來了,」晴美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一張小紙片,遞給倉持,「怎麼看都是針對我們說的吧?read•99csw•com
「他們毫無頭緒地到東京來,不可能找到你們的。」
「好。你不必參加葬禮,繼續留在東京等候消息,注意別讓義太郎又跑掉了!」
「剛才聽到一件奇怪的案子,簡直是為它量身定做的啊。」
「那該怎麼辦?」

「哪件事?」秀二郎皺起眉頭,「你不知道公三郎的事,那你到底為什麼如此慌張?」
「你就含糊其詞,說是好像有一點兒線索了,而且你想親自調查,這樣一來,你家也就不會強迫你回去了。」
「孩子呢?」
雖然田所久子千叮嚀萬囑咐,秀二郎還是經不起酒精的誘惑,中途拐進一間熟悉的小酒館。
「就是義太郎大哥……」
「討厭!不要光惦記這種事好不好!聽著,來之前不準喝酒!」
這回輪到秀二郎莫名其妙了。
「倉持先生!」
「嗯。雖然明天葬禮結束之前兩家都不會鬧事,但之後就難說了。」
秀二郎又開始沉思,可是他絞盡腦汁,也還是沒有一點兒頭緒。他甚至嘗試模仿「思考者」的姿勢,仍然無濟於事。
「我知道。」秀二郎揮揮手,進入客廳。瀧川吃驚地望著他:「您……您已經知道了?」
「義太郎、晴美……漢字寫法也是一樣嗎?」
「年紀輕輕,為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你可不能說得太肯定哦。萬一沒找到的話,過後才有借口自圓其說。」
「知道了。啊,還有,如果我爸叫我回去怎麼辦?」
「你也是。」
「義太郎的父親和你父親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村內。」
「唉,這件事的確很棘手。」
「哎喲!」
「還有,您剛才說報紙?」
走進東京車站地下的蕎麥麵店后,倉持說:「千造真可憐啊!」晴美微微垂下頭:「他是自作自受。誰叫他做那種傻事呢!」
「你覺得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久子嘆了口氣。「你也自己動動腦筋好不好?」
「確定嗎?」
「等等!爸爸,不要這麼著急,還沒找到呢!」
「就是有事才找你的,」栗原警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你家的貓咪最近好不好啊?」
「當然不要。只要讓我安靜地過日子就夠了。」
晴美突然盯著倉持,問道:「倉持先生。你是不是來勸我們回去的?」
光陰似箭,一轉眼十二年過去了……
一杯酒下肚,秀二郎終於自在起來。他就像薩伐林蛋糕一樣,必須含有一些酒精才是正常狀態。
「不,不是這樣。」
「是……是……對不起。」男人迷迷read•99csw•com糊糊地向倉持低頭謝罪,然後扶著腰,一瘸一拐地走入人潮中。
「孩子才半歲吧。餵奶、換尿布之類的,很辛苦吧?」
「啊,實在對不起。」對方立刻道歉。他看上去像個老實的公司職員。
「那是你們自己找到的?怎麼找到的?偌大的東京,你們隨便轉轉就找到了?」
「當然在。我還能去哪兒啊!」
「見到晴美小姐了。」
「上次的事件幸虧有你家貓咪大力幫忙,這就算是酬謝了,」栗原笑了笑,「最近也許還有需要它幫忙的地方,先鋪墊一下嘛。」
「喂,我是村內。」話筒中傳出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好奇怪,一打電話村內就直接接起來,看來他沒住在酒店裡。
「那一定是認錯人了。」
「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不,老爺還沒有給我任何指示。」
「是的。如果真是互刺而死,不可能沒有指紋。即使一方刺對方后自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指紋擦掉呀。」
「是的。」
「在東京這個地方,果然絲毫不能大意!」
「哦,他果真還活著啊。」
「如果有人接聽,我就說打錯了,馬上掛斷。」
「是我,倉持。」
「殺掉他們的另有其人。」栗原說。
「我不知道該不該向老爺報告這件事,回來想找瀧川商量,他又不在……」
「這可怎麼辦啊?該死!」他只好罵罵咧咧地放下話筒。
「是的。不過他們姓片山。也許是取自片岡的片、山波的山。」
「不。地下有美食街,咱們先吃點簡單的吧,蕎麥麵如何?」
「哦,是這樣呀。我也不知道少爺去哪裡了……」
「爸爸,只是有這種可能而已……」
「什麼?」倉持不由得看向店裡的晴美,「你說詳細點兒!」
可是,片岡義一根本沒有把秀二郎的話聽進去,他自言自語地說:「我就相信他沒死。我後繼有人了……」
「其實……」秀二郎把瀧川的話重複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你有什麼看法?」
三人在旅館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倉持給他們買了衣服等生活用品,又把手頭僅有的一點兒錢送給他們,然後把他們送去東京。
「不……不是……」
「凶殺案?可是,兩名當事人都死了呀!」
「我很好。您還是老樣子,一點兒也沒變。」
「那您來東京是為了什麼呢?」
「就是啊,嚇出我一身冷汗。他說的地址是這個,根本不對。你不必擔心。」
「哦。不過,這也太奇怪了吧。」
「你太聰明了,」倉持苦笑不已,「不過,我不是為了勸你們回去而來的。除非你們自己願意回去,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妹妹要失望了,經過縣警調查,有了意外的發現。」
「對呀。他打https://read.99csw.com過吧?」
秀二郎急得大吼,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對方早已掛斷電話。
「我已經找到小姐與片岡家的大少爺了。」
「但是,怎樣確認呢?」
「嗯……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我也認為不可能,但確實找到了。」瀧川咽了一口唾沫。
「也是……」
倉持走到門口的紅色公共電話前,拔了尋人啟事上的電話號碼。
「你家貓叫福爾摩斯是吧?」
「哦。那你還沒把事情告訴我爸吧?」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倉持微微一笑,「讓那兩個頑固的老頭兒自相殘殺去吧。他們也不是孩子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
「但是你們沒見到當事人吧?」
「什麼發現?」
晴美立刻搖頭:「不可能!我不想回去!」
「那是什麼?」
「我要睡午覺。都怪某人,人家都睡眠不足啦。」
「好吧。那麼,我們傍晚碰頭。」
「片山!」搜查一課的栗原警視叫住準備回家的片山義太郎。
「兩個人都找到了?」
不過,他並非到東京出診的大牌名醫。倉持茫然地站在站台上,與老家的破車站相比,東京車站實在太大,人也太多了。
「你說自己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秀二郎掛斷電話,終於放下心來。久子果然主意多。「全都靠你了哦。」秀二郎嘟囔著又拿起酒杯,倒滿威士忌。這時,電話鈴響起,他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已傳來父親震耳欲聾的怒吼。
「瀧川和村內跟蹤他們,一定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吧。」倉持笑道,然後開始吃剛才他打電話時送上來的烏冬面。
「對……對不起,大事不好了……」
「你說什麼?你連弟弟的葬禮都不想參加嗎?」
「線索?什麼線索?」
瀧川把前因後果重複講了好幾遍,秀二郎聽完陷入沉思。
「應該來接我了……」倉持看著表自言自語。忽然,一個年輕男人從斜後方衝過來,撞了他一下。
晴美替倉持拿著公事包,一邊走一邊笑著說:「不挑食這一點也和以前一樣。」
「什麼?可是……」
秀二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
「那還用說!只能去確認一下究竟是哪一種情形呀!」
「我只在休息日才去學校。找我什麼事?」
「如果我和義太郎先生回去,也許就能阻止這場紛爭……」
「您的意思是?」
栗原身材矮胖,長著一張穩重的娃娃臉,其實他長得也不像警察,不過多少比片山好一點兒。
「別看我這樣,我也會看報紙的好嘛!我爸打過好幾次電話了吧?他一定氣得暴跳如雷吧?」
「他們用刀互刺對方心臟而死,但是,兩把刀都沒有指紋。」
「真的。你不知道?」
「還是打九_九_藏_書個電話吧……」正當他彷徨無助之時,一個響亮的女聲傳來:「倉持先生!」
倉持搖搖頭感嘆道:「真搞不懂現在的小夥子。」
栗原難得開玩笑,片山只好點頭應承:「我一定轉告。」
「好的……可是……那件事怎麼辦?」
「反正我也要管嘛。對了,您餓不餓?」
「對啊。」
「倉持先生!」她歡呼著擁抱倉持。
「他說女大十八變,十二年了,女人的體貌變得尤其厲害……所以他不敢斷言。他現在正在跟蹤她。」
「還沒正式找到……」
「啊,是您呀!」村內好像鬆了口氣,「您找秀二郎少爺嗎?他出去了。」
「就是說……好像找到線索了。」
支開莫名其妙的瀧川,秀二郎馬上撥電話給久子。
「爸爸,聽我說!」
「必要時還得恭請貓偵探親自出馬。請將我的話轉告它。」
「您總拿我尋開心!」晴美開心地笑起來。
「怎麼了?」
「沒關係,他可喜歡干這些事了。」
「片山義太郎、片山晴美……居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晴美連連感嘆。
「真不好意思。」男人再度道歉一番,就要邁步離開。說時遲,那時快,倉持猛地抓住男人的右手,大喝一聲:「哪裡走!」男人的身體一個踉蹌,重重摔在站台上。
「明天的葬禮結束后,我會去你那邊!」
「可……可是……」
「知道什麼?你快說啊。」
「這個……畢竟相隔了十二年啊,所以我也說不好。」
「沒事,我也沒有特別的事找他,」接著,倉持又試探地問,「你們找人方面有什麼進展?」
「尋人啟事?」
片山接過紙包,一股魚腥味沖鼻而來。
「一點兒指紋都沒有嗎?」
「現在馬上碰頭也可以。」
「應該沒錯。」
「怎麼了?還用說嗎?報紙上登了公三郎死掉的事啊。」
晴美驚愕地搖搖頭:「到底要犧牲多少人才能化解仇恨啊!」
倉持看向聲音的方向,一名年輕女子跑過來。她身穿亮橙色毛衣和米色牛仔褲,長發披肩,臉上露出燦爛的笑顏。
回到公寓時,已是午後。鄉下來的那兩個人不是出去找人,就是看了《晨報》,得知公三郎被殺的消息后已經迅速返鄉。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他們應該都不在公寓。
「不,不是錢包……」
「好吧!」秀二郎一拍膝蓋,「你先去吃午餐,回來再說!」
「其實是這樣的,」栗原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紙包,「這是魚乾。客人送給我的。不過,我老婆出門參加法事去了,我又不想自己烤,太麻煩。方便的話,你拿去喂貓吧。」
「現在是關鍵時期,不能隨便回去!」
「那它應該最擅長解決怪案嘍。」
「我老公在照顧他。」
「喂,久子,你在呀?」
「你想九-九-藏-書嚇死我啊!」
「啊!」男人痛苦地呻|吟一聲,動彈不得。倉持一個箭步上前,從男人的上衣口袋裡拿回自己的錢包。
原來是這回事,片山鬆了口氣。
倉持想了想,站起來說:「好,我打去看看。」
「是的。」
「就是……呃,已經找到了!」
為什麼突然提起福爾摩斯?該不是想借他的貓回家治理鼠害吧!
「我不信!」秀二郎在沙發上坐下,「詳細告訴我,到底是怎樣找到的?」
「我是說找到了義太郎少爺他們。」
他不常旅行,也沒有旅行服和行李箱這些東西。他依然穿著平日常穿的破舊西裝,連領帶也沒打,手上提著出診用的公事包。
「拜託,我就是腦筋不夠靈光。」
「正是如此。」
「村內他怎麼說?」
「這麼說會被我爸揍死的。」
「肯定是她本人沒錯嗎?」
「什麼?!真找到了?」音量比剛才又提高一倍,秀二郎慌忙把話筒移開。
「嗯,中午沒吃飯,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可沒想到,秀二郎開門一進玄關,就聽到一聲怪叫:「秀二郎少爺!」緊接著「二人組」中的胖子——他父親派來的瀧川——朝他飛撲過來。
「最遲後天中午,我一定到!」
「還不清楚呢!」
「什麼?公三郎少爺他死了?!」瀧川雙目圓睜,「真的嗎?」
「鎮上一定鬧得天翻地覆了吧。」
「知道了。」
「我知道。」
「什麼意思?」
「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了?」
「哦,那就算了。我是來東京辦事的。」
「少爺您……果然不知道嗎?」
「找到了?找到錢包?地上的錢包千萬不要隨便撿哦!很多都是別人搞的惡作劇。」
「我……我剛聽您說起才知道的,」瀧川抹掉額上的汗水,癱坐在沙發里,「這可就糟了……」
「叫正也,」晴美微笑著回答,「我好像還依稀記得那個村內,又高又瘦……」
「趕快打電話吧!我爸肯定叫你趕快回去。」
那天傍晚,倉持醫生抵達東京車站。
「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弟弟被人殺了!」
「找我有事嗎?」一站在栗原面前,片山就感到胃裡一陣抽搐。不知這次又有什麼案件要交給他。雖然辦案是刑警的本分,可是片山自有說法,他很久之前就提交辭呈聲明自己不適合刑警工作,就是這位栗原警視把他的辭呈扣壓下來不予答覆。
「啊?哦,托您的福,它好得很。」
「換句話說……」
「您冷靜點兒聽我說,只是好像有點兒線索的樣子……」
倉持回到座位,將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晴美。
「哪裡,也沒有擅長啦……」
「讓你明天繼續『睡眠不足』好不好?」
「哦,我看到了。我妹妹還說很浪漫呢……」
「似乎那是一起凶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