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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弗蘭肯斯坦 2

第三章 弗蘭肯斯坦

2

「太誇張了吧?又沒叫你去死。」
「沒……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會和目黑警署打個招呼的。放心吧。」
「嗷!」
實際上,在竹林明倒下的地方,只見到兩三處血跡。
「你在那裡接到她的電話?」
「那我先瞞著晴美好了。可是,怎麼解釋呢?綵排時,你又不能不去。」
片山狠狠瞪了石津一眼。這傢伙,居然瞞著我!
「那還有其他可能嗎?」
「等等。」栗原打斷他,「你是突然瘋了嗎?」
石津小心謹慎地環視室內。因為他身材高大,再怎麼小心翼翼,也很有「存在感」。
「連福爾摩斯也失蹤了?怎麼搞的?混蛋!」
「不知道……」
片山移開書本往後面一看,頓時大喊。
「完全搞不懂!」根本自暴自棄似的說。
「你不明白的。」石津落寞地說,「假如被晴美小姐見到我那種怪物的扮相……我就不活了!」
晴美眉頭緊皺:「不是很奇怪嗎?先刺傷她,然後又求救?」
片山想,倘若自己站在學生的立場又會如何呢?誰也不想出賣同學,把同學送到警局吧?
「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
「怎麼了?」
石津一蹦三尺高。
三色|貓輕盈地跳到地面上。
「竹林明。她在公寓被刺傷了。」
「那麼,打電話給管理員的……」
「有沒有發現什麼古怪?」
「你可以把當時的事告訴我嗎?」
「不,是樓下的管理員室。這裏只有一樓有外線電話,每個房間的電話都會接到管理員室。」
片山沉下了臉。
片山等人跟著根本刑警走上那幢公寓的樓梯。這是大學生專用的公寓,雖不豪華,卻小巧精緻。
她坐起來等了一會兒。又傳來敲門聲。這不是夢。
「明白了。」
「福爾摩斯為什麼會聽任她擺布?」
「嗯——很遺憾,是的。」
「不,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嗯。那麼,這貓拜託了。」
「嗯。那麼,它在你那兒?」
「真有男生去她的房間嗎?」
石津請客,當然不會去吃法式大餐,三個人走進一家中餐館。
片山喃喃自語。
「話筒保持原樣?」
「是的。後來就發生那件事了,好嚇人……」
「不,有客人來。」
房門的正對面是窗戶。窗帘拉了一半。
「怎麼了,福爾摩斯?」
「好像是傳閱色|情|小|說的組織似的。」
「就是說,是獨立的案件?」
石津卻愉快地說:「這不是很好嗎?受到那麼年輕的女孩兒青睞。」
「好了……小貓咪,她說兩三個小時就接你回去。你也沒男朋友吧?好無聊啊。都是單身女士,咱們聊聊天吧。」
「請問——這是你的貓嗎?」
「荻野邦子也不一定像外表那樣文靜。」片山說。
栗原咧嘴一笑。他有不時地亂開玩笑的壞習慣。
片山試圖安慰他。
六疊大的房間里,用布簾隔開一間小廚房。屋內有一張小九_九_藏_書桌子和兩張椅子,還有書桌、梳妝台、書架,等等。
「福爾摩斯呢?」
敲門聲吵醒了川上公子——自己是在做夢嗎?
「別胡說了。」
「是嗎……」
「原來如此。你為什麼會在管理員室?」
「哦。是什麼任務?」
栗原一本正經地說:「對了,有什麼線索嗎?」
很明顯,電話線是被刀切斷的。
栗原不耐煩地揮揮手。「他要演戲吧?」
晴美說。
「課長,說那種話會被人咬的哦。」
「我想聽聽發現者怎麼說。」
片山打電話去搜查一課。
「也許兇手不想殺死她吧。」片山說,「刺傷她以後,怕她呼救,所以從別的地方打電話。」
石津驚慌失措地揮揮手。
「門鎖和鏈子鎖……很普通的房間嘛。」

「不要緊嗎?」
竹林明欲言又止。公子笑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也就是說,是其他房間的某個學生打的電話。
被這麼問,正常人會回答「是」嗎?片山氣鼓鼓地抗議:「我才沒瘋呢!這是浪漫文學研究會的女學生告訴我的。」
「我猜可能出事了,於是趕到二樓,使勁敲門也沒有回應。這時恰好管理員叔叔回來了,他拿鎖匙打開門,可是裡頭掛了鏈子鎖。沒辦法,只好用鉗子剪斷才進去。」
「奇怪。」
「根本先生!」
竹林明把器皿遞給公子。
如果養貓的話,通常會擺放貓用的食器,把食物或牛奶倒在裏面。
「是嗎……」
福爾摩斯在他的腳邊適時叫了一聲。
「是密室嗎?」
「福爾摩斯不在嗎?」
「石津,你也跟著晴美瞎起鬨!關於這次的任務……」
「好奇怪。竹林明知道福爾摩斯是來當保鏢的,居然特意把它送到別人的房間去。」
「這一點令人印象深刻。如果當時兇手是突然襲擊她的話,手法實在太高明了。」
晴美問。
「怎麼了?」
「說的也是。橋本信代這邊呢?」
「沒什麼。只是和石津先生約好吃晚餐而已。」
公子跟三色|貓搭話,但它走到房間角落,蜷成一團躺下睡覺去了。
「慢著。」片山沉吟,「如果兇手從一開始就準備襲擊她呢?正準備下手時,剛好我們去找她。兇手只要偽裝成突發事件的樣子,就能蒙蔽警察的眼睛……」
外表認真的學生,不一定真的認真。相反,叛逆的人也可能只是裝樣子而已。
晴美說。
被警員帶來的,是一個臉色仍然蒼白、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的女大學生。
「那四個人認識野田惠子,豈不是也知道其中有人是她的男朋友了嗎?」
「它好像有發現。」晴美說。
「那就拜託了。如果它想要吃什麼,就給它牛奶好了!」
川上公子迅速鞠個躬,走開了。
「真冷淡……」

女服務員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根本冷淡地問。他冷淡的作風反而read.99csw.com能使對方冷靜下來。
「也對。總之多謝了。你可以回去啦。」
「也不是……」
石津慌忙打岔:「誰都可以勝任的。真的很簡單。」
一下計程車,片山就向根本刑警那邊跑去。當然,晴美和石津也一起來了。
「原來如此——不是斷了,而是被切斷的。」
「不能這樣斷言……」
「你幹什麼,突然大喊大叫。」
所以有必要深入了解。
「啊?」
「那邊也有那種低級趣味的俱樂部嗎?」
竹林明向三色|貓揮揮手后就離開了,公子關門上鎖。
走廊上站著一個像大學生的女孩兒。
片山和根本面面相覷。
福爾摩斯跳到小小的電話桌上,喵地叫了一聲。
栗原說:「這不是好機會嗎?和學生們一起綵排,有很多機會探聽消息。那傢伙還是一副孩子氣,學生可能會消除戒心,對他敞開心扉。」
「說的也是……」
「喵。」
「動機不明,很難查下去。」
晴美問。
根本說。受害人只是工作對象——這是根本刑警的工作哲學吧。
「所以,現在需要有人積極地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哪怕延長偵查時間,也是沒辦法的事。」
「算了。大家都那麼干,別讓管理員叔叔看見就行了。」
「電話線斷了!」
「嗯,是她打電話過來的。」
「沒關係的。最近我已經不會被區區貓叫聲嚇倒了。」
石津正支支吾吾想抵賴的時候,片山的傳呼機響了。
「你來看看吧。」
「是的。」
「還有,如果要求救,為什麼要切斷電話線?」
說罷,栗原伸手拿起電話。
「對呀。」
是栗原找他。片山有種不祥的預感,聽栗原興奮的語氣,看來是有案件發生了。
「這麼說,那四個人全都認識野田惠子嘍?」
「片山嗎?你現在在哪兒?跟女人在酒店?」
「會不會有秘密通道?」
「兩三個小時就行了。有貓在不太方便。」
石津邊抹汗邊說。晴美驚訝地在二人的臉上看來看去……
「哦,怎麼了?」
「傷口在——」
「我叫川上公子。」
大學女生鬆了一口氣似的走出房間。
片山走過去。福爾摩斯用前爪拿起話筒(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啪的一聲把話筒碰掉了。
晴美一臉狐疑。「任務,任務是什麼?」
電話掛斷了。片山放下話筒。
「真傷腦筋。」
這是女大學生專用公寓,當然禁止男性進入。不過,由於管理員白天有其他事要忙,那段時間其實等於男性可以自由出入。
「是重傷嗎?」
「不……相反,我們在等著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作為警察真是失敗啊。」
「電話線在那個書架後面吧——啊!」
「片山先生,一起吃晚餐如何?我請客。」
「那個叫長昭的學生是這樣講的。」片山說,「聽說以前舉行文化節時,『怪奇俱樂部』和其他學校交流過,當時野田九-九-藏-書惠子的學校也……」
片山遲疑地說。
「知道……嗯……」
「別胡說,什麼未婚妻!連你也受兒島姑媽的影響了嗎?」
大多數的女大學生都會帶男朋友回來卿卿我我。在這方面遲人一步的公子,最初也感覺很受刺|激,有點兒不太開心。不過,她最近已經漸漸習慣了,在走廊上聽見房內傳出的某種聲音也不太在意了。
石津點點頭說道。
「即使是,也用不著趕走福爾摩斯吧!它只是一隻貓嘛。」
正說著,傳來晴美的聲音:「你們在這兒呀。」
片山咽了一口唾沫。栗原接下去說:「受了重傷,但還沒死。你馬上趕去現場。」
當然,她是否文靜,片山的判斷多少有主觀的成分。不過,現在的學生在大人面前假裝優等生、給人留下乖巧的印象,是輕而易舉的。
「不行!」石津大吼。
「沒有福爾摩斯的碟子呀。」
石津神情悲壯、表情僵硬。「如果犧牲我一個人就可以破案的話,我萬死不辭。」
「誰?」
「那個,請片山先生想點兒辦法吧。這個小忙希望你能幫幫我……」
根本口無遮攔地說:「問題是,兇手跑到哪兒去了?」
「荻野邦子……有人以為她可能知道什麼。」
「石津怎麼樣?」
「不好意思。」竹林明說,「可以暫時把這隻三色|貓寄養在你這裏嗎?」
「背部。偏離心臟,好像是被尖銳的物體所傷,不過可能出血並不多。」
「福爾摩斯!你跑到哪兒去了呀?」
石津走到玄關處說。
房門敞開著,鏈子鎖懸挂在門邊,大概是被人用力拆下了吧。
「那個研究會的女生都和怪奇俱樂部那四個人很熟悉。不過,沒人知道後來野田惠子有沒有和他們當中的某人交往。」
「打去你的房間?」
晴美捅捅石津:「我擔心的是福爾摩斯的行蹤。」
「我知道。」
公子故意瞪了竹林明一眼。
「好啊。你要出門嗎?」
大學女生搖搖頭:「當時被嚇著了……實在想不起來了。」
天色已晚,附近擠滿了警車和看熱鬧的人。
「有什麼想法嗎?」
「搜查遇到瓶頸了吧?」
「後來呢?」
事態嚴重起來了。
房間整潔乾淨、一塵不染,十分符合竹林明的性格。
「牽涉學生的事件都很難辦。即便同學之間感情不好,也會在面對警察時形成統一戰線。」
「管理員叔叔不在,我進去看雜誌。大家都這麼做。」
「原來是現炒現賣呀。愛因斯坦也說過,一切知識或多或少都是從別處照搬來的。」
「我不是醫生。」
公子起身走向玄關。竹林明比她小几歲,但由於竹林明比較成熟,而公子略帶孩子氣,恰好平衡了年齡的差別。她們性情相投,有時會到彼此的房間做客。
「是別人。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別人就聽不出是誰了。」
「有人刺傷了竹林明,切斷電話線后逃跑了九-九-藏-書。門鎖和鏈子鎖的問題先放一邊。」根本雙手抱胸,「之後,又有別人看見她暈倒了,於是從自己房間打電話去管理員室,但那個人又怕扯上麻煩,於是假扮竹林明……」
「本來怪奇文學也被稱作哥特式浪漫文學,代表作是安·拉德克利夫的《奧多芙的神秘》和馬修·格雷戈里·路易斯的《修道士》……」
幸好是在咖啡館,從剛才起,石津已經喝了七杯咖啡了。如果喝的是酒就麻煩了。
「是她寄放的?」
「然後它就一直待到現在?」
「從哪兒?」
「喂喂,你想給誰打電話呀?」片山拿起話筒貼在耳邊,「咦?」
晴美同意片山的話。「荻野邦子小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何不和她好好談一談?」
所以,姑且不論警察的立場,學生的那種反應說不定是很正常的。
「我是片山。」
「石津嗎?他是目黑警署的……」
「儘管如此,也用不著……」
片山、根本、石津、晴美四個人沉默地彼此對望。
「我知道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刑警必須凡事忍耐。」
「剛才你不是說了嗎?以學生為對手的偵查工作很難有進展。你也找個借口混進學校去吧。若是有必要,你妹妹也進去好了,石津是她的男朋友吧?」
片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呀。學生們都在互相包庇。橋本他們也是,他們四個說好了絕口不提認識野田惠子的事。」
「福爾摩斯?它在這兒?」
「她大概已冷靜下來了。」
「你看,小貓想打電話。」根本也出聲了,「是不是叫貓糧外賣呀?」
「房門鎖著。鏈子鎖也掛著——然而兇手連個鬼影子也見不著。」
片山覺得奇怪。因為話筒是放回去的。如果受害人呼吸困難、瀕臨休克的話,能做到這一點嗎?
「誰呀?」
「跑到哪兒去了呢?」
「那也就是……兇手打的?」
「你來啦。傷者剛剛送走了。應該能保住性命吧。」
片山高興地站起來。晴美賭氣地睨視他的背影。
「你怎麼來了?」
「你們在談什麼機密大事?」
「兇手一定有所誤會,以為自己的事被她知道了……」
這次的事件總給人無從下手的感覺,就是因為無法掌握受害者和有關人員的真實面目。
「這樣想也許比較合理。」
「什麼事?」
沒有食器,意味著福爾摩斯並不住在這裏。
「晴美read.99csw.com也會去為你打氣哦。」
「工作、工作!」
「這樣啊。那不用寄養好幾天吧?」
「很難想象有人恨她到要殺她的地步。」
「我是竹林明。」
「就是這個房間。」
根本趕過來。
「不,他們的叫作『浪漫文學研究會』。」
「她也可能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嗯。我接聽時,聽到她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我是竹林明,救救我』,僅此而已,然後我再怎麼喊也沒迴音了。」
「開玩笑的。」
「沒看到。」根本搖搖頭,「看來是那隻貓出場的時候了。」
栗原警司愁眉苦臉地說。
「是的。阿明寄放在我那裡的……」
可是,竹林明還是高中生,怎麼連她也來這一套……
公子嘆息。
「根本聽不見信號聲。她是用這個打的嗎?」
「是男朋友來了吧。」
「嗯,在她的房間。」
「我想……是的。我記得我沒碰過電話。」
石津出聲。剛才福爾摩斯的叫聲讓他怕到現在。
「被女孩兒咬一口也不壞。」
「我可以找他們逐個詢問。但是男朋友也不一定就是殺人犯呀,對不對?」
「等一等。」晴美問,「那個人為什麼會知道竹林明被刺傷的事?」
福爾摩斯走到房間角落,回頭望著片山。
開門一看,竹林明抱著三色|貓站在那裡。
「不過,等她清醒我們就知道兇手了。」
「不能說沒有吧?」
片山也很了解石津的感覺。他是個心思單純的男人。
片山說:「冷靜點兒。我明白你焦慮的心情……」
「那時,竹林明倒在電話旁邊?」
公子坐在原地喊。玄關離她並不太遠。
「什麼意思?」
「那個嘛……沒什麼大不了……」
「好了……」根本摸摸下巴,「竹林明插手野田惠子事件,而她被刺傷了……」

那女孩兒說:「當時我在房間午睡。但並沒有睡熟……」
晴美問。
「唉,嚇死我了。」
晴美問。
「公寓會有秘密通道?」
「知道,知道。總而言之,上面的命令如此。萬事拜託了。」
片山嘟囔著:「根本先生,竹林明是怎樣被刺傷的?」
「或許是假裝不知道吧。」栗原慢慢地說,「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
「真的?」
「我正和石津他們吃飯。什麼事?」
「石津被委以重要任務了。」
晴美奔上前去。
玄關里整齊地擺著一雙像是竹林明風格的黑皮鞋,鞋尖朝外並排擺放。
「又出現受害者了。」
「這可不容易。」
「是嗎?」
竹林明……這樣的話——
在這點上,栗原當真像獵犬一樣。他一定是在電話那端一邊用舌頭舔著嘴唇,一邊用前肢刨著地面吧。
「你說演弗蘭肯斯坦的事?怎麼想都覺得他很可憐,所以我沒說。」
「是啊。去找找它吧。」
「據發現者說,她就倒在那個電話旁邊。我也沒問清楚,那女孩兒都快歇斯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