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後意識越來越模糊，不過我還很冷靜地想到『啊，原來我被刺傷了』，接著眼前一黑……」

「不過我想……你似乎在勉強自己哦。其實你被舞台以外的東西吸引著，但為了逃避而故意把自己圈在舞台上。」

「別說廢話！」

「對了，他還問我有沒有養寵物。我本來就算是非法入住的，如果再說我養貓的話，不知道他會說什麼，於是我說沒有。」

「我接到一個電話，聽著是男人的聲音，說是大學的學生課的。」

竹林明愉快地說：「親吻罷了，不至於大驚小怪吧，只是表示感謝嘛。」

「對不起。好像是那個兇巴巴的導演說的。」

「對不起，我沒早點兒提醒你。」

「聚光燈很適合你啊。」

「門可以從外面上鎖。可是，鏈子鎖怎麼掛上了……」

片山道歉。

關谷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聰子佇立在強烈的聚光燈下。

「不要！你……幹什麼？」

竹林明瞪大眼睛。

邦子當然不肯善罷甘休。

片山要去醫院探訪竹林明。他已接到通知，也許是因為年輕，她恢復的速度出乎意料，現在已經能錄口供了。

我們不太清楚貓是怎樣笑的，說不定它也在捧腹大笑呢。

「那個——『鬧鬼』的事？」

「比如東西突然打破之類？」

「練了。走法、脖子扭動的方法、手的舉法——那個叫水口的女孩兒好嚴格哦，一直朝我大吼『走得更僵硬些』『不要胡思亂想』什麼的，就像真的導演一樣。」

但還是遲了一步。椅子的一條腿歪了，片山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突然，講堂的燈滅了，只留下聚光燈。觀眾席上一片漆黑。

「我不要緊。」

「綵排的時候聽說的。不過，我餓了。」

「辛苦你了。」

「嗯？」

聰子有點兒煩躁。

「不過，你從哪兒聽說的？」

「嗯。有事我會馬上給你打電話的。不必擔心我。」

「哦，福爾摩斯，真對不起，把你交給別人寄養。」

關谷摟住聰子親吻。一旦鋪好了道路，就容易發展下去了。

「阿義？你說片山先生？」

「剛才這裏不是發出一聲巨九-九-藏-書響嗎？」

「你沒明白我的話吧？」

片山和竹林明面面相覷。

邦子挽起袖子。

「然後呢？」

從上志高中去醫院的路上，石津在副駕駛座，片山的「未婚妻」邦子和福爾摩斯並排坐在後座。

「沒什麼……我在問話……」

「怎麼可能？那麼小的一隻貓——」

石津嚇一跳。「聽起來是那樣發音的。」

「原來如此，因此你才把福爾摩斯交給別人啊。」

「貓？」

「啊，那張椅子——」

「怎麼回來的呢？」

「當時我也太疏忽了，房門忘了上鎖。在公寓里，不由得放鬆了警惕。」

她喃喃地說著，並左右逐步移動。舞台上沒有裝置和背景，不過所有場面和布景都已經在她腦子裡完成了。

「哦，是椅子壞了。本來就不太好。對不起。」

「很快就到醫院了。」

片山把靠牆邊的椅子搬來，放在床邊準備坐下。

她橫眉豎目地大叫。

「嚇我一跳。」

「喲，你對親吻那麼清楚嗎？」

石津嘿嘿一笑。「難道片山先生比我重？」

片山束手無策。「喂，石津，你來勸阻一下呀。」

「是的。是一種神秘現象，是說在沒人的房間里，東西也會到處移動、飛來飛去。」

「讓你捲入這種事情，萬分抱歉。以後請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

「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你和舞台是情侶，對吧？」

「不會是用細繩把人吊起來吧，那也太沒勁了——好，我去查查看。」

講堂里一個人都沒有——很多學校里，講堂與體育館都是合二為一的，不過這個學校不然，講堂設計成大廳的樣子，有固定的座椅。

聰子用普通的語調問道。也許是因為天賦和後天努力的關係，她的音色十分洪亮。

「那麼，綵排順利嗎？」

單是想象已叫片山忍不住想笑，不過終於還是忍住了。「那其他三個人呢？」

微胖的年輕護士看看壞掉的椅子，在眾人臉上望來望去。

「站在這裏……影子會投在門上。」

她翻閱著劇本。

「啊？你說什麼？」

邦子在後座嚷：「他演的是弗ｒｅaｄ•9９ｃsｗ•ｃom蘭肯斯坦，只要『啊啊嗚嗚』的不就行了？」

聲音從舞台的走廊上傳來。

「沒什麼特別的。」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緊跟著是幾秒鐘不祥的沉默。突然，四隻椅腳同時崩潰，就像四腳一併張開似的，椅座的部分就像電梯一般，保持水平狀態直直掉下。於是，坐在上面的石津也一起掉下去，發出驚天巨響。

「怎麼說呢。」

「窗戶也鎖上了。而且，連內線電話也被細心地切斷了。」

「唉，現在臉還是緊繃繃的。」

「我是來做『電燈泡』的。」

石津不假思索一屁股坐下——不知怎的，椅子卻好端端的。

看到石津抱著花束嚇得眼睛直眨的滑稽樣子，大家哄然大笑起來——不過，福爾摩斯例外。

「下一個場面是……」

「哎呀，你們幹什麼呢？」

石津好不容易才站起來。「要付修理費嗎？」他不安地問片山。

「沒什麼。」片山邊開車邊暗自竊笑。

「是啊。」

石津一本正經地說：「對了，剛才校長室的幽靈作怪是怎麼回事？」

聰子覺得喉頭哽住。這是為什麼？每次這個人在身邊時就會這樣。

「他們三個好像多少有一些台詞，我沒看得太仔細。」

片山俯身湊近竹林明。

「普通的聲音？那人的說話方式有特點嗎？」

「那怎麼行。我改天再來……你有想要的東西嗎？我叫晴美帶來。」

「是不是像很不自然的假聲？」

「好像是要讓物體浮在空中，飛來飛去。不過我是飛不起來的。」

片山試圖把責任推給福爾摩斯。不知福爾摩斯是否聽懂了，反正它把臉扭到了一邊。

「不是事先徵得同意了嗎？」

「坐起來蠻舒服的嘛。」

「鏈子鎖也掛著？」

「嗯……」

他笑著掏出記事本。「知道刺傷你的是誰嗎？」

片山說。

聰子拚命推開關谷。關谷看起來力氣不大，然而他似乎深諳巧妙壓制對手抵抗的訣竅。聰子一面試圖躲避關谷身體的重量，一面身不由己地陷入從未經歷過的感情漩渦之中，不可自拔。

這一點對htｔｐｓ://reａd•９9cｓw•ｃoｍ於聰子，可以說獨具優勢。兼做體育館的舞台設備有限，而且沒有後台，結果只能勉強布置成非常簡陋的舞台。

「哦。那麼說，兇手又回來了一趟吧。」

「為了什麼事？」

「是誰坐的？」

「喂，不要這樣。」

邦子則以檢查手臂傷口為由，硬要跟著片山來。

歌劇院幽靈、化身博士、弗蘭肯斯坦，再加上「鬧鬼」？真不知道那部劇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嗎？不過，那是因為妝化得好呀。」

「放開我！」

「是誰關的燈？快說！」

片山問。竹林明又低聲嘀咕了幾句。

片山問。

石津說。

「啊？」

「台詞？沒那種東西。」

「我喜歡。」

「我說——」

「這跟街頭海報有什麼關係？」

「是我呀。」

一打開病房的房門，就看到竹林明在床上對他微笑。

恰好這時房門打開，買花回來的石津和邦子走進來。

關谷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真靠不住。」

「喂，那把椅子——」

「你說什麼我不懂。」

「我不知道。總之……」

「剛才那個怎麼看都不是感謝的親吻！」

感覺到關谷的手纏上來時，聰子想逃，結果一時失去平衡而差點兒跌倒。關谷順勢壓過來，和她一起倒在舞台上。聰子的眼鏡飛了出去，燈光直刺雙眼。

「你說什麼？」

她用圓珠筆在手中的劇本上做了個記號。

「沒有台詞？你不是去演戲嗎？」

不管使用何種念力，要讓石津飛起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片山想。

「因為……我在用吸塵機。小型的，聲音很大。當我意識到有人站在身後時，背部突然一陣劇痛，我向前撲倒在地。等爬起來時，就只聽見關門聲。」

「貓。」

竹林明囁嚅著。

「房門關起來了？」

片山說明情況后，石津拍拍手說：「那個一定是什麼『街頭海報』現象。」

「真奇怪。通常應該是叫學生去，而不是大學派人來吧。」

「不是街頭海報嗎？」

「如果可以的話，想問你幾個問題。」

「你自己看一次就知道了。」

「啊？」

「真無情——對了，你對那個電話中九_九_藏_書的聲音有印象嗎？」

福爾摩斯倏地跳到床頭，喵了一聲。

她語氣堅定。

片山話沒說完，房門打開，護士衝進來。

「它比外表重多了。因為它一直在健身，身體非常結實。」

「弗蘭肯斯坦博士不在那裡吧？」

「沒什麼……」

「不，我想不是。就是很普通的聲音。」

邦子怒氣沖沖：「你想轉移話題？沒那麼便宜！」

「有事嗎？」

「如果當時福爾摩斯在的話……」

「兇手是從窗口出去的吧。」

石津也開始伶牙俐齒起來了。

片山笑道：「好了，如果想起什麼的話，請聯絡我。」

「是的。如果家裡擺著貓食盆之類的不就露餡了嘛，所以一起都拿給朋友了——回房后，我開始打掃。你知道，地上難免會有貓毛。」

「那幢公寓是大學生專用的。他說他接到通報說，有個高中生住進來了。」

邦子走到竹林明面前，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對我家阿義做了什麼？」

「對呀。」

回頭一看，石津正把靠牆而放的那把椅子拿過來。

片山差點兒把車開過醫院。

竹林明馬上提醒。

石津為了活動臉部肌肉而做出各種表情。

石津眼睛瞪得溜圓，只是說了句：「啊，不好意思。」

竹林明搖搖頭。

「不太清楚。」竹林明說。

「所以怎樣？你不要插手女人的戰爭！」

「那麼，可以從頭講講嗎？」

「算了。」

「你沒察覺有人進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趁著石津隨口胡謅的時候，片山早已和邦子逃出了病房。

「街頭海報？」

片山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是因為主動協助查案才被刺傷的。身為刑警，片山感覺自己也有責任。

「一直瞪著劇本，很好玩兒嗎？」

「關谷君。」

「可是片山先生沒暈倒，應該沒那麼嚇人吧……」

「讓大家擔心了。」

「這個恕難從命。」

「你能記住台詞嗎？」

總之，關於這點，即使問竹林明也問不明白。片山等於又多了一個謎團。

「好，這裏吧。」

片山慌忙直起身子。

片山終於明白水口聰子起用石津的理由了。

「什麼危險ｈｔｔps://ｒｅａd.9９ｃｓｗ.ｃoｍ嘛！」

「是誰？」

「等等，你被發現時，門上了鎖，鏈子鎖也掛著。」

片山說。反正石津的話十有八九靠不住。

「不過，這很有趣啊。學校里正好發生類似的騷動，水口聰子就馬上想到那種方案。」

「嗯，那邊的三色|貓。」

「啊，看起來好多了。」

「我聽不清楚。」

竹林明微笑：「請等我完全複原之後再捉兇手哦。」

當然，這裏也算不上完美，但她只不過是一個高中生，也不能要求太多。

「不過真是讓人大吃一驚，你還真有演員的潛質。」

「不好意思。」

聰子移開視線。

片山投降了。

邦子插嘴道：「你說的會不會是『鬧鬼』（poltergeist）？」

片山連忙阻止邦子：「她受了重傷，你的手臂也帶傷。」

片山爬起來。「這一定是在提醒我不可大意吧。」

「古語有云，不要輕易插手女人的吵架。」

「離得太近了！喂！」

「嗯……我呀……」

「你想說什麼？」

「這椅子怎麼了？」

「我也這樣說。然後，對方又調查了一下，問有沒有居住協議。我說沒有，他說沒有不行，待會兒就帶相關文件來。」

「那你做練習了嗎？」

冷不防，竹林明伸出雙手摟住片山的頭，把他用力拉過去。片山來不及躲避，與她「衝突」了。不過，只是唇與唇的「衝突」，也許應該用別的稱呼才對。

「不，不要緊。」

石津用力擦臉，好像臉還在癢。「我沒照鏡子，我的扮相真有那麼可怕嗎？」

「沒印象。雖然事後想過……」

竹林明也發覺了。「啊，那個危險——」

「我也覺得很奇怪，但他說要好好看一下我居住的情形……」

關谷走進光輪中。

「嗯。演戲時可能會用得著。」

「因為我一直被他們在臉上塗來抹去，還要穿上硬邦邦的奇怪戲服和不合腳的鞋子，光是這些我就被搞得暈頭轉向了。」

水口聰子獨自站在舞台上，思考聚光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