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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者的賭注 6

第二章 死者的賭注

6

片山忽然問道:「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令公子情況如何?」
「真的嗎?或許吧。」
「那是誰?」
「既然沒有意見,就麻煩諸位留在這裏耐心等待。」
「多管閑事!」
「應該是。」永江點了點頭。
紳也不由得苦笑起來:「像你這種女人一定很長壽。」
說到這種程度,片山也無話可說。
「當然不可能,」晴美站起身,「這是玻璃,也就是贗品。」
片山臉露不快,看向晴美。晴美聳了聳肩,表示拿和哉沒辦法。
「也就是說——」片山說道,「她手中握有您的把柄?」
「此話怎講?」
「他真的對你有意思,所以才嚇了一跳。」
「你一點兒不像你爸爸,肚子里壞點子不少。」
「你的意思就這麼撒手不管?」
「不過,永江先生,這是一樁殺人案啊!沒有報警?」
打開蓋子一看,只見項鏈、手鏈、耳環散發出閃耀的光彩。片山正要說「這些抵得上我幾年的薪水——」一張口立馬停住了嘴。這想法太小家子氣了。
「那就好——之後該怎麼辦呢?」
「你說什麼呢?我剛才講的都是瞎編的!」
「所以我想和他談談條件,用金錢做交易。」
「我被恐嚇了。如果不走形式,如果不結婚,我的社會地位就會不保……」
「真是無情的傢伙。」
有惠目不轉睛地看著紳也:「你難道想殺了親生父親?」
「我的意思是,如果。」
「我看著他服下安眠藥睡下,沒事。」
「大家怎麼樣?」
「例如那個梶本。」
此時走廊上的有惠屍體已被移走,梶本把她搬去了空房間,但牆壁和地毯上依舊清晰地殘留紅黑色的血跡。
「你說我?怎麼可能。只是,也許有人會替我們去做。」
「悲觀也於事無補。」
「有惠小姐知道這事嗎?」
「話說回來,老爸那邊沒有問題吧?」
「喂,福爾摩斯,你有什麼主意?」
「沒什麼幹勁嘛,」晴美聳了聳肩,「但總比什麼都不幹要好。」
「管你喜不喜歡!」
「對了,路代很喜歡一首歌,以前我去醫院探望的時候她就唱過,是一首愛爾蘭民歌,《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
「這樣啊。」
「是什麼……」
「不錯啊。」有惠把煙屁股摁熄在煙灰缸中。
「你為什麼會和有惠小姐結婚?」
「我也有同感。」
「我想她應該找人調查過。不過坐穩了妻子的寶座之後,我對她放任自流,她想必樂得逍遙。」
有惠朝隔壁自己和永江和哉的房間走去。
「是嗎?」片山稍微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歇斯底里地大吵大九*九*藏*書鬧也於事無補。
突然,眼前有人擋住去路,有惠屏息凝視。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
「路代很顧家。當我還不是大公司老闆的時候,情況還好。然而隨著我開始變得繁忙、應酬增多,她最怕的社交生活也開始了。我完全沒有察覺到她有多痛苦……而她表面上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從不向我抱怨。但是……」永江搖了搖頭,繼續道,「如果發發牢騷,歇斯底里一下也好。偶爾訴訴苦,內心的不滿也會宣洩出來。可是長時間忍著,總有一天會以令人無法想象的形式爆發。」
晴美用指尖捏起一條鑲有紫色石頭的銀色吊墜。
「永江先生,令夫人的事——」
「他老實,不會裝蒜。」
「片山前輩——」石津走了過來。
「您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片山瞪大了眼睛問道。
紳也喝著酒,半醉不醒。由穀圭子則臉色發白,緊閉雙唇。至於神津麻香,則是公事公辦,就像在上班一般,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抬頭挺胸地坐著。
有惠扔掉浴巾,穿上內衣褲,披上睡衣——已經是深夜三點了。
「你是說紳也?他當時正在美國留學,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他說他母親得了重病,沒有治愈的希望。他不像他母親,對任何事都不上心,似乎毫不在意。」
吊墜從晴美的手中掉落,發出咔嚓一聲輕響。
片山含糊不清地問道。福爾摩斯則是一臉漠不關心,搖了搖頭。
片山在椅子上坐下來,耐心傾聽和哉說話。和哉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太過擔心內人,於是跟在女傭身後,上了二樓——只見內子在卧室里,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而我的年輕秘書躺倒在地板上的血泊中。」
「就是這麼回事。」
「總會有辦法。」
只見福爾摩斯也聳了聳肩——不對,它歪了歪頭。
「什麼?」
「喂,我們不是來撿名牌貨的好嗎?」
「我有所察覺,有惠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女人。」
「我和有惠之間,並不算夫妻。」
「當然是你叔叔。」
的確難以想象,片山心想。
「那就說是開玩笑,敷衍過去就行了。」紳也聳了聳肩。
「是我的妻子。」
「然後她變成了你的妻子——」
「那麼,他完全信以為真了?」紳也說道。
「我還一直認為老爸看人的眼光很准呢。」紳也躺在床上吐著煙說道。
「晚安,母親大人。」
「哦……」
「嗯……」和哉垂下眼帘,說道,「她唱歌很棒。住院之後,她也似乎經常唱歌,那是天九九藏書籟之聲啊。」
「好吧。」石津一副像被人排擠似的委屈表情,無精打采地說道。
「但北村為什麼不矢口否認呢?真是不可思議。」
「我再好好想想。」
沒有人反對,也無抗議。這讓片山產生不好的預感。
「您的前妻一定很漂亮吧。」晴美說道。
你當然可以袖手旁觀,可是……喂,福爾摩斯,你怎麼看?
「必須做點什麼才行。」對於晴美的話,片山唯有嘆氣。
他們把遇害的有惠的行李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任何線索。
「那件事已經不重要了。雖然內子死了,但我不是演員,不會哭天搶地。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我們怎麼生存下去?」
「哥哥,快看,」晴美彎下身,說道,「吊墜的寶石碎掉了。」
「永江先生。」晴美開口說道。
有惠湊近紳也的臉,說道:「這種事,我喜歡。」
「不幸的是北村,」紳也笑了起來,「被人誤會和自己老闆的老婆有一腿,然後死掉了。」
「聽好,萬一老爸在這裏被人殺掉,你猜大家會認為誰是兇手?」
「您夫人是……」
「衣服、珠寶之類的,不管多少錢都會買給她,不過大概都被她轉賣了吧!」
「會被你這麼問,也不是沒有道理。不妨告訴你們好了,畢竟這裡是與外界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嗯,她叫路代。你看紳也,肯定想象不到他的母親會是一位溫柔靦腆的女子。」
「別挖苦我了,」紳也下床披上睡袍,「好了,睡覺吧。」
「我知道啦。反正就在隔壁房間,」有惠吻了一下紳也,「我只是想說說看。」
片山和晴美互望了一眼。
說完,有惠便關上通向走廊的房門。
「你不送我嗎?」
「我和路代暫且離婚,把她送去瑞士的醫院。來歐洲出差的時候,我偶爾會去探望她。但是要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探望並非易事。而且路代完全沒有康復的跡象,於是我就漸漸不去醫院探望了……」
「我可不怎麼喜歡擔這責任。」
「也就是說……」
片山向和哉大致說明了自己想要搜查每個人房間的意圖。
「晚安。」
永江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也就是說她身上帶著刀?」片山問道。
「給。火在那邊。」
「珠寶箱!」晴美的雙眼一下子變得炯炯有神。
「首先,知道整件事的只有我和那個女傭兩個人。那個女傭很是害怕,因此我威脅她不要說出去。當然,也給了她相應的報酬。」
「對啊,其他人不會被懷疑。」
於是,片山、晴美,還有福爾摩斯,從和哉的房間開始搜查。
「怎麼才九_九_藏_書能離開這座城堡?」
「你還真是樂觀。」
永江走到床邊坐下。
「知道啦。但她可是永江大老闆的夫人呀,用的東西應該都是名牌貨才對——福爾摩斯,怎麼了?」
「我懂了!是指你的前妻——也就是紳也的母親吧?」
「派對……」
「我也很煩惱——那個秘書真的很不錯。我見到他的父母時,硬下心腸說是他們兒子意欲侵犯我的妻子才被刺死。我不想因為妻子患有精神疾病而引來世人好奇的目光。於是向他們提出對此三緘其口的要求。對方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最後聽從了我的建議。秘書的死最後被當作意外處理,我付給他的父母一千萬元撫恤金。事情就這麼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只見福爾摩斯咻地跳上床頭櫃,發出一聲喵叫。
「不管最後怎樣,妻子都會被送進醫院。雖說是精神疾病導致她錯手殺人,但是我的前途和地位或許就會因此而被葬送。於是我便把整件事隱瞞起來。」
「不幸中的萬幸是……」石津說道。
「問題就在這裏,時間是有限的。明天,趁他一個人的時候,我試著說說看。」
「寶石這麼容易碎?」
「假如叔叔殺了老爸……」紳也自言自語般說道。
「啊——」有惠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脖子就被一隻手強硬地扼住,無法呼吸。一支短劍抵住她的腹部。
「是的,血濺了她一身,沾滿鮮血的廚刀掉在地上。」
「看女人的眼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惠洗完澡,一面用浴巾裹住自己赤|裸的身體,一面說道。
「你清楚這事兒?」
片山一行走進客廳。和哉起身,向他們走來。
表面上冷淡的傢伙,反而更容易產生戀母的傾向——不過片山並不是心理學家,對此推論並無自信。
「被害者方面呢?」
「我也要走了。他天亮后估計就會醒了。」
「片山前輩看到屍體,沒有一頭栽倒。」
「各種地方,最近她似乎迷上了賭博。」
「那麼,是令夫人?」晴美問道。
「你說那個僕人?」有惠瞪大了眼睛。
「這裏就交由哥哥負責,展開搜查工作,」晴美交叉雙臂,說道,「也沒其他人可以負責了,無奈之舉。」
福爾摩斯見了,伸出前爪,嗖地抓了一下。
有惠的身體緩緩地沿著牆壁滑向地面。風吹過走廊,弄亂了她的頭髮……
「誰?」
「聽上去越來越可憐了。」有惠的話里聽不出一絲同情。
片山剛開口,和哉便打斷道:
「他可不是等閑之輩,一定是犯了什麼事,逃過來的。」
晴美輕輕地點了點頭,問道:「read.99csw•com那名目擊案件的女傭就是……有惠小姐?」
「當時已經無法進行正常交流,她只是指著倒在地上的秘書屍體,語無倫次地呢喃著:『派對……派對……』」
永江和哉是寂寞的。「權力者的孤獨」幾個字眼掠過片山腦際。
「您不指責她?」
「她主要把錢用在哪裡?」
「有一次派對邀請了許多重要客戶。途中,路代突然不見了。雖然我很在意她去了哪兒,但是正在招待重要的客人,無法中途退席。不一會兒,一個月前開始在我家幫忙的女傭鐵青著臉跑來找我。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顫抖著說:『太太她……』」
「知道啦。別死咬著不放。」
「石津先生留在這裏好了,」晴美說道,「我和哥哥去去就來。」
「這我也知道,但是該怎麼做呢?」
「賭博……供令夫人自由支配的金錢大概有多少呢?」
「我不喜歡她,」和哉歪了歪嘴,輕笑著說道,「不過事到如今,殺了那種女人對現今的我也沒任何好處,找情人對我來說信手拈來,大把女人等著送上門。她不值得我去恨。」
「你說什麼?」
今天依然有霧,簡直就像被關在濃霧砌成的城堡里。
「沒錯,」和哉深深地吐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以為一切都解決了。但是我悔不該給了那女人一點錢。事件平息之後,她便露出了奸詐的真面目,開始勒索我。不是金錢上的勒索,畢竟那麼乾的話她會有把柄落在我手裡。她打扮成上流婦人的模樣,突然跑到我的公司來,大肆宣揚是我的『朋友』。事出突然,我也無法趕她走。」
「福爾摩斯,你這是幹什麼?」晴美連忙跑上去,「下次不許這樣——」
「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
「事情似乎是這樣子的:那名秘書是派對的工作人員,負責接待和安排菜肴,那晚他為各種瑣碎小事跑來忙去。然而,路代突然說自己頭疼,就回到二樓去了。秘書卻認為如果她不在,派對便無法順利進行下去,於是便上樓,發現路代一個人在哭。秘書也有難處,努力勸說她設法出席派對。接著,妻子突然持刀刺向秘書。」
「那麼,路代夫人一直住在醫院……」
「福爾摩斯也是女人,不想讓你一個人獨佔嘛!」片山笑著說道,「怎麼啦?」
片山悚然一驚。永江揮了揮手,解釋道:「不是我殺人。」
突然,走廊上的照明全部熄滅。她短促地啊了一聲,風呼地吹過。
「誰,是誰……」有惠的聲音有些顫抖,昏暗中浮現出一個黑色的人影。
「沒什麼貴重物品嘛。」晴美說道。https://read.99csw.com
「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這種女人。算了,錢是身外物。」

和哉被叫了過來,聽完片山的說明,仍舊面不改色。
晴美的說話方式一直都是直來直去。不過,有時反而能收到奇效。和哉有些驚訝地望著晴美,輕嘆了一聲,回答道:
「沒有。」
「贗品?其他的也是?」
「殺人。」
「對吧,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喵的一聲回答了晴美的提問。
「話說回來,這麼大的流血量,犯人也被濺了一身血吧?去搜查一下所有人的房間。」
「大概路代準備自尋短見,可又下不了決心,正在她煩惱的時候,秘書來了——讓自己痛苦的不就是派對?於是她便把對派對的所有憎恨都發泄到那名秘書身上。對他來說,真是件不幸。」
「什麼事?」
可惡,每個人都逃避責任!片山憤怒地嘀咕道。
「或許,普通人怎麼可能會隱居在這種地方。」
有惠被摁在牆上。短劍深深地插入她的身體——有惠一下子睜大了眼。
片山看了晴美一眼,只見她緊鎖眉頭。片山知道她在想什麼。就算有惠品性再壞,她還是被人殺害了,身為丈夫的就不能表現得悲傷一點嗎?
「糟糕!」
微風吹拂過昏暗的走廊,真的令人毛骨悚然。有惠哆嗦了一下。
短劍撕裂了有惠的腹部和她的夢想。
片山有些不知所措,晴美率先反應過來。
「那麼你憎恨有惠小姐嗎?」片山直言不諱道。
「嗯,但是必須趁我們被關在這裏的時候抓緊。」
「她有沒有說為什麼殺人?」片山問道。
「嗯,不出我所料。」
「留下這麼漂亮的東西卻死了,真是太遺憾了!」
「誰咬你啦?」
「是什麼?」
「總算平靜下來了。」
有惠用手摸索著,沿著牆邊邁步前進。應該走了很久,可頂多隻有五六米啊……
「抽屜。打開看看。」片山打開抽屜后,一隻正方形的天鵝絨小箱映入眼帘。
「這有點尷尬啊,」片山嘆了口氣,說道,「你會被挖出各種罪名。」
永江沉默了片刻。
「正是如此,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前妻因精神病而住進醫院,秘書因意外而身亡,如此而已。」
時間回撥到早上十點。
「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一點都不可憐,」有惠在床邊坐下,「給我一支。」
「也就是說,如果下次再問你,你絕不會承認這個編造出來的故事,對吧?」晴美說道。
來人抓住有惠的肩膀,把睡衣向後扯,從背後用衣服纏住她。
「好啊。但如果他拒絕呢?」
真的是這樣嗎?片山心想。
「哈?」片山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