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沒跟你說什麼吧？」

栗原點點頭：「越是有錢人，越是有怪癖。他們集中起來，建立了一個俱樂部。」

「啊，沒什麼。對了課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通常情況下，一個女孩家哪會主動跑來找強|暴自己的男人，還非要當他老婆？而且片山與她萍水相逢，指認片山是強|奸犯實在荒唐。

「我想到了幾種可能，」晴美興緻勃勃地說，「一種是犯人長得和哥哥極其相似，當時周圍又黑，所以才弄錯了。不過嘛——」她調皮地打量著哥哥，「能和哥哥長得像的人，應該不多。」

「那個女人因為不想有太多牽連，事發后就沒了影兒——事情發展到這裏，一切都還算正常吧？」

「哦，那麻煩你換間房，行嗎？」

「沒有。當時男人從停車場開車出來，女人站在旅館門前等他。然後男人停下車，從車上下來，大概是為了幫女人開門吧，這時碰巧有輛卡車經過，於是男人就在女人眼前被車撞死了。」

「沒，沒，我和福爾摩斯住隔壁，」晴美急忙撇清，「對了，課長，你見過這裏的經理嗎？」

「起名為『幽靈俱樂部』，意在每個人都以非自我的身份入會。我聽說會員裡頭多是金融界的大腕兒，而且每次集會都在這家酒店。」

「怎麼啦？」

「兇手呢？」晴美問。

「不，和我一起。」石津答道。

「沒良心的傢伙！」片山嘟囔道，「你忘了是誰拿薪水給你買糧食吃嗎？」

「男人的身份很快查明了，叫梅原重行，無業，卻經常開著高級轎車。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起事故經報紙刊登后沒多久，警察局接到一通奇怪的匿名電話，說死者另有其人。」

「等等，她該不會是想通過這件事讓我們幾個滯留下來吧？」

「喂，晴美，」片山慌了，「課長一路旅途勞頓，你別一直說個沒完。」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可真要恭喜你們了，」栗原手持酒杯說道，「來，來，為片山和美知子的美好未來乾杯！」

是的，眼前站著的正是警視廳搜查一課課長，栗原警視。

「你們倆鬧夠了沒有？」片山鼓著嘴，面露不悅，「現在可不是說相聲的時候。」

「可……」

「無所謂，」美知子一搖頭，「只是你們再點飲料的時候就沒人幫忙嘍。」

「哦，對，對，差點忘了。」

「算了算了，橫豎今晚都不會有結論，」晴美站起身，「走，福爾摩斯，咱們睡覺去。」

「你得了吧，對你有企圖，一分錢的好處都不會有，」說到這裏，晴美話鋒一轉，「如此看來，要麼是認錯了人，要麼就真是你乾read.99csw.com的。」

「你們幾個都住這房間？」

「課長，您剛才說有工作上的事？」

說來也奇怪，若換作平時，福爾摩斯或多或少總會給晴美他們帶來些啟發性的幫助，可這一次，它卻完全沒動靜。晴美覺得，福爾摩斯可能知道些什麼。這是一種不好的預感：之後還會有事發生。但會是什麼呢？晴美也說不清楚……

「和這些小事比起來……」

這些舉動與剛從昏迷中醒來時哭鬧著要洗澡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現在的美知子鎮定大方，絲毫沒有心虛的跡象，理好頭髮、收拾乾淨后更是出落得漂亮，只是她的好勝、她的固執、她對栗原說話的強烈好奇心……

「一點兒也不浪漫。」晴美嘟嘴道。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她為何要做此假證？又為何要找上門來？

「我是相信哥哥的，」晴美說，「但我不信男人。」

真叫人擔心。若按平時，福爾摩斯是最愛聽栗原說話的呀！這會兒跑哪兒去了呢？

「事後，卡車司機立即報了警，經調查沒發現任何問題，只是一起單純的事故。」

別開玩笑！片山猛一搖頭——要是老婆和晴美一個脾氣，我還結婚幹嗎！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老婆得自己選！

「難道你連哥哥都信不過？」

「盡說風涼話！」片山悶悶不樂地一頭倒在床上。

「哈哈，好吧好吧。事情的起因大概要追溯到兩周前，」栗原總算進入了正題，「有一個男人死了。」

「還是先把哥哥幹掉吧。」

「那打擾了。」

「喵嗷——嗚！」福爾摩斯歡快地叫了一聲——是的，貓咪的叫聲也有喜悅和悲傷之分。

「嗨，不礙事，在飛機上我睡夠了，」栗原看起來的確精神不錯，「我看樓下的酒吧還開著，要不咱們大伙兒喝一杯？」

大伙兒無不露出僵硬的笑容舉起玻璃杯。唯獨山邊美知子宛如新婚嬌妻般洋溢著羞怯、幸福的微笑。

「哎呀呀，事到如今我只能這樣了！」

一群人所在的酒吧位於酒店的地下倉庫內。片山叫了果汁，福爾摩斯則要了牛奶，乖乖地在一旁舔著。

「哦……」片山不情願地瞥了美知子一眼。

「嗯，我對老婆假裝說是去亞馬孫內陸，要是讓她知道來德國，非得死纏爛打跟來不可。」栗原說罷，順勢靠在了床上。「床墊好像還是你們的好啊。」

「為什麼要這樣做？」

「好的。」石津竟然順從地答應了，還收拾起了行李。片山看不下去了：

「見了，女經理，一看就是個聰明九-九-藏-書人。」

只見福爾摩斯走了沒幾步，突然衝著房門喵嗚了一聲——屋外有人！

「接下來怎麼打算？生孩子嗎？」栗原一臉壞笑地問。片山連忙扯開話題：

「那女人也死了嗎？」

「我也聽過些傳聞，」片山說，「好像還有個團體。」

「行啦行啦，」栗原制止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晴美問。

「這家酒店……」片山重複道，「課長，您到底為何來這兒？」

晴美輕輕起身。儘管十分想聽栗原把話說完，但事後問片山也行。

然而整間屋子裡，見到屋外的不速之客后依舊能保持鎮定的，恐怕只有福爾摩斯，連一向大大咧咧的石津都「啊」的一聲驚呆了。再看片山，雖不至於整個人哆哆嗦嗦臉色鐵青，但也足足愣了一分鐘才從嘴裏擠出兩個字：

「是為了工作，和這家酒店有關。」

一句話令片山驚愕得臉色刷白，不明緣由的栗原則整個愣住。

真是個不靠譜的上司。

「課長，您說明白些，別繞彎子了。」

見片山面露難色，栗原不禁笑道：「你當我是來這兒玩的？」

「我說片山，我可沒少為你這傢伙操心啊，」來到酒吧，栗原即刻恢復了好心情，「你說你是不是差點兒就光棍一輩子了？身邊這個姑娘再不好好珍惜的話，到四十歲還得單身，能每天夜裡陪你的，只有老鼠啊、蟑螂啊之類。」酒剛下肚，栗原便無所顧忌地敞開說話。

「可這……這……」當著栗原的面，片山極力試圖搪塞過去，「明天，等明天咱們再細細商量，好不好？」

福爾摩斯——顯然不是，是人的腳步聲，而且非常急促。

「福爾摩斯——」她試著喊了一句，卻又漸漸把聲音縮了回去，「福爾摩斯——你在哪兒？」

「楠本政夫……」

「您這話的意思是？」

片山和晴美對視了片刻——是啊，美知子的德語十分流利，剛才的點單全是由她來翻譯的。

「那麼遺體確認呢？」

時間已接近零點。

福爾摩斯應聲邁開步子，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你就別在這兒飛唾沫了，」晴美皺起眉頭，「就算不是你乾的，你也得有證據啊。」

這個女人——片山心想——究竟是什麼來頭？

「大意是說死者應該叫楠本政夫，在某家公司里擔任要職。」

「真慘哪！」晴美說道，「但也不能排除故意殺人的可能性。」

片山低頭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因為他有雙重身份！」

「我可沒說他是被人殺害的。」

「您是一個人來的？」片山問。

「是啊，石津口中的幽靈可ｒｅａｄ•99csｗ.ｃom比現在的幽靈有趣多了。」

「你們讓我好找呀，」栗原若無其事地踱進屋，「來這家酒店太不容易了。剛才我在計程車上明明用德語說清了目的地，可那個司機根本聽不懂。只怪自己碰上個不懂德語的司機啊。」

「他死於一起意外，」栗原繼續道，「從旅館出來的時候被車撞了。旅館嘛，就是那種情人旅店。當然了，和他同行的還有一個女人。」

石津噼里啪啦的腳步聲遭到了晴美呵斥的目光，嚇得他不由得停住腳步。

再怎麼有趣，我一個也不想碰上——片山心想。

「我哪有！那你說這案子怎麼會和搜查一課有關係？」

這時，晴美忽然注意到福爾摩斯不見了。

「所以就假借別人的身份……」

「不行，」山邊美知子斬釘截鐵地拒絕道，「從今晚起，我就是你的妻子！」

真是的，我放下那麼精彩的故事不聽跑出來，若你只是上個廁所什麼的，我可不饒你！晴美正一個人生悶氣，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孰料此時門外正站著一個人——山邊美知子。只見她穿著一條得體的連衣裙，彷彿剛剛入住酒店，手裡還提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幽……幽靈？」石津一愣，「你是指那種沒有腳、嘴裏喊著『我冤枉啊』登場的幽靈？」

「咱們還是算了吧，」晴美垂頭嘆了口氣，「有這麼一個哥哥，怎麼配得上像你這樣的刑警呢？」

「這是工作上的事。」

「我不能聽嗎？」山邊美知子反問道。

片山皺皺眉：「你這傢伙，什麼事都愛往殺人事件上扯，這個習慣可不好。」

望著房間里的一群人，福爾摩斯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沒意思，別瞎猜，」晴美笑嘻嘻地否認道，「另一種嘛，假如她明知道另有其人，但仍然指認是你——這背後一定有原因。」

這是在酒店的房間。片山和石津二人同住一室。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古宅酒店的房間數量實在有限。不過房間內部倒是寬敞得很，床也很大，即便像石津這樣的大塊頭也能睡得很舒展。

「等……等一下！——喂，你到底來幹嗎？」

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不用想了，不就是晴美嘛！

在眾人的注視下，山邊美知子竟旁若無人地走進房間，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這房間比我那兒寬敞多了。對了，片山是一個人住嗎？」

「別，別，您還是現在說了吧。」

晴美輕手輕腳地解開門鎖，默數一、二、三后，猛地拉開房門。

「你看吧！」晴美說。

「德國的酒吧里有大麥茶？」晴美嘀咕著開了門。

不過從貞子投向片山的目光看htｔｐｓ://rｅａd•９９ｃｓw.cｏm，她對山邊美知子的話深信不疑，甚至還當面表態：「如果在這事兒了結前您退房，會讓我們很難辦的。」

「片山，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石津開口道，「那件事情還沒解決呢……」

「這……」

「那還用說。」

「俱樂部？」

「對哦，我疏忽……」

「也是一致的。當楠本政夫的太太見到梅原重行的遺體時，立馬斬釘截鐵地說這肯定是她丈夫。」

「怎麼回事？」

「別，別這麼說，」跪坐在地上的石津趕忙膝行到晴美跟前，「哥哥是哥哥，晴美是晴美！哪怕片山是殺人犯也好、強|奸犯也好、偷盜也好、逃票也好……」

「真的嗎？」晴美高興地回應道，「不過在此之前……」

剛才還對著牛奶一個勁兒地喝呢——準確地說是一個勁兒地舔——怎麼這會兒工夫就沒影了？溜走了嗎？

所以片山此刻的處境不可謂不尷尬。

「是的，想找你們幫個忙。」

「嗯，你怎麼……」

「於是警方再度展開調查，的確是有一個名叫楠本的男人自事故發生之日起便不明去向，家人已要求警方協助尋找下落。」

「以前的幽靈或許如此，」栗原樂了，「但現在的幽靈全是衝著錢來的。」

「你什麼意思？」

晴美一回頭，只見一個身披睡袍的女人沿走廊跑來。

「哎喲，抱歉抱歉，」不過栗原的表情里絲毫沒有歉意，依舊一臉壞笑，「最近啊，我一直在收音機里聽円朝台播的奇聞逸事，聽完了再睡覺，都成習慣了。這不，到點了。不好意思啊，吊大家胃口，剩下的我們明晚再聊。」

「是這樣，」栗原將酒杯置於桌上，說道，「我收到消息，這家酒店裡有『幽靈』。」

「課長！你，你怎麼來了？」晴美還沒完全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真是的，跟你說也是白搭！」

山邊美知子點點頭：「既然咱們倆的關係已經到了那種地步，我認為你有照顧我的義務。」

「嗯，有點急事兒。本想發電報，可又擔心你們收不到，所以沒打招呼就來了。」說著，栗原向屋內四周望了望，孩子氣地比較起來。「這房間雖然挺不錯，不過我屋裡多了些花，窗子也有兩扇呢。」

「只能這樣？……」

「對呀，會不會有什麼企圖？」

「唉，不礙事，不礙事，就讓她坐著嘛，」栗原打圓場道，「都快成片山太太了，坐著無妨。」

片山和晴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不透栗原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現在，加上晴美和福爾摩斯，所有人都到齊了。

難道在德國還有不懂德語的司機？

「不過話說回來，」晴美又嘆了口氣，「警視https://read.99csw.com廳的刑警強|暴一個弱女子，說出去可真丟人。要是傳到栗原的耳朵里……」

「你肯定真沒幹？」

雖然山邊美知子當場指出犯人是片山，但事後拒不向警方報案，這令身為經理的貞子苦惱不已。權衡再三，大家決定今晚先回房休息，明天再細細討論解決辦法。

「榮子！榮子！」女人邊掃視大堂邊喊道。

石津十分配合地扭頭望向片山。

「人嘛，誰沒有些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栗原解釋道，「但對於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來說，有些事很難隨心所欲，更別提那些不太正經的愛好了。」

「是的，他不僅冒用他人的姓名，更盜取了他人的全部經歷背景，塑造了另一個自己。」

「人家是女孩子嘛，」晴美撫摸著福爾摩斯的腦袋，「對吧，福爾摩斯？這裏又是外國，去警局接受調查該有多害怕呀！」

晴美立即悄悄挪到門縫邊，豎起耳朵——因為是古宅，門上沒安貓眼——隨即又朝石津招手，示意他過來。

「哥——」晴美從旁戳戳片山，「一個人在那兒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什麼『那件事』？」

「說什麼？」

「舉證的責任在她那裡好不好！再說，如果她真覺得是我，幹嗎不報警啊？」

由於片山生怕「強|暴」一事被栗原知道，無奈之下，只好將山邊美知子介紹成自己在旅行時一見鍾情的戀人。

「和這家酒店？」晴美重複道。

從酒吧出來，大堂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周圍燈火通明，反倒襯出些許寂寥。晴美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是的——對此我早有耳聞，只是一來沒有具體的犯罪行為，二來其中當權者居多，所以沒有人真正深入調查過。」

「課長！」

「可這……這……」片山一時語塞——真想不通，平時一貫內斂羞澀的我竟然無故攤上了強|暴女子的罪名。往後拿什麼臉見人啊……

「聽到沒有？」片山說。

「來了來了，什麼事？」

「石津——」晴美撒嬌道。

「晚上好！」山邊美知子點頭招呼道，「這裡是片山義太郎的房間吧？」

「啊，沒事兒，課長，他們就隨口一說——要不趕緊去酒吧喝杯大麥茶什麼的？」

「你先回房間吧。」片山對山邊美知子說。

「假如不是片山乾的……」石津剛一開口，便遭到片山的怒視，於是連忙補充道，「事實上也不是你乾的，呵呵。為什麼那個山邊美知子會一口咬定是你呢？」

「我都說了那不是我乾的！」

「能不能都閉嘴！」

「您剛才說有急事……那是——」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