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路的收穫
1
「我當時是反對來著。」
「我們幾個剛才一直在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棚山由紀說。
原來，她是從經濟的角度提出過反對。
「片山，別怕呀。」美知子笑著打趣道。屁股剛剛離開座位的片山聽后，連忙說「我只是想坐坐好」以挽回些面子。
「那你怎麼不看菜單？」
「這邊請。」
「我也要一起留下來，」美知子發話了，「你們繼續去旅行吧。」
「可你住我隔壁！」片山大聲頂了一句。
「誰說不是？那就是暗算、襲擊！」片山犟嘴道。
晴美向步入餐廳的栗原招呼道。「……」的部分應該完整地連成一句「早上好」，可惜被一個哈欠無情地蓋過了。
但面對四個年輕姑娘嘰嘰喳喳的輪番進攻，片山依舊能處之泰然，可見他那遇到異性就發怵的毛病是好了不少。
「哎呀呀，我還特意留神別驚動了客人呢，」貞子顯得有些不安，「我剛才看上去很慌張嗎？」
「沒有，你別介意。是這傢伙，碰上這種事兒，鼻子就特別靈。」片山寬慰道。
「嘿嘿，我也是。」石津得意地說道——至於得意的內容是什麼似乎並不重要，總之在石津眼裡，能和搜查一課的課長一致，就是值得驕傲的。
「這個不錯！你們想象下他穿制服的樣子，很合適，有沒有？」
「可是我……」
如此清爽的問候出自迎面走來的貞子·格林。「您要和片山他們一起用餐嗎？」
同時，餐廳里進來了一群年輕女孩。「一群」這個詞可能有些誇張，準確地說是以山邊美知子為首的四名女孩排成一列走了進來，她們艷麗的裝束頓時吸引了每個人的目光。
「是這樣，客房部的人先聽到了孩子的哭聲，於是前去敲門，但無人應答，孩子還是在屋裡一個勁兒地哭。然後他跑來問我怎麼辦，我們便拿了萬能鑰匙開門進去。」
原來，片山之所以覺得裕子特別，是因為她從來不直視片山的眼睛……
「什麼事？」片山問。這時，晴美和石津，還有福爾摩斯也跟了出來。
於是福爾摩斯翹起尾巴，悠然地跟在貞子後面……
栗原遲疑了一會兒道：「哦，我還是一個人坐吧，誰讓我晚到了呢。」
「哥，我說你就不能小點聲？別人都在吃飯呢！」晴美責read.99csw.com備道。
「你們跟我來，」說著，貞子邁開了步子，「還記得昨晚有個女孩被扔進噴水池嗎？」
「沒事兒，課長這人，一旦吃上飯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反正剛才也吃過了，還是早點走吧——心裏正這麼想著，忽然他注意到衣笠裕子要了菜單卻沒有打開，忍不住好奇地問：
「我倒不這麼看。」
「早上好！」
「本來是想趁你睡著的時候來個出其不意——沒想到竟然進展得那麼順利！片山，看不出你這人還挺機靈的。」大崎幸子故意說反話誇讚道。
身後的晴美見到這一幕，也不禁失聲叫道。
「事情沒這麼簡單，」貞子說，「你們來看。」
說話的是衣笠裕子，只見她熟練地伸手端起咖啡杯，不注意的話還真察覺不出她眼睛的異樣。
「我挺想看看片山先生嚇得腿腳發軟癱在地上的情形。」
福爾摩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桌底下，團得好好的。
「可這樣一來，我們幾個不就成了電燈泡？」棚山由紀說，「對美知子和片山來說，現在可是蜜月呢。」
沒錯——當時打開門后響起的爆炸聲，正是那三個和美知子結伴同行的姑娘拉響的節日爆竹聲。
「那麼大的聲音都沒吵醒你，可真行。」
「真的假的？是干刑警的工作？還是打零工當個服務生什麼的？」
「我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動靜。」高個子的棚山由紀說。
「他這是怎麼了？」貞子也嚇了一跳，關心地問。
「點啊。」衣笠裕子落落大方地回答。
「行了行了，」片山打了個哈欠，「我只求今晚能好好睡一覺。」
「早，早上好！」
「你看你，又不是真遭人暗算……」
片山沒好氣地說：「所以你們就用節日爆竹鬧了這麼一出？」
「這怎麼行！」大崎幸子說，「說好了要大家一起走的。這樣吧，反正這趟旅行也不著急，我們就等片山——不是，你老公的工作結束后再一起動身。」
被問到的是桌上最後一位姑娘。她看上去有些特別，在四人中比較低調，卻是最漂亮的。雖說美知子的模樣也算乖巧可愛，但若論「美人」，一定要數這位姑娘。可她卻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印象，像是一直處於木無表情的發獃狀，所以很容九_九_藏_書易被忽略。
福爾摩斯叫了起來——因為它嗅到了氣味，是血的氣味！
都在瞎扯些什麼——片山心裏苦笑道。
「什麼話嘛，我又不是狗。」晴美瞪了他一眼。話音剛落，福爾摩斯在底下不服氣地喵了一聲。
「對不起！」那三人猶如合唱一般整齊說道。
「因為昨晚發生了很多事，」美知子解釋道，「所以很容易被誤以為是槍聲。」
被衣笠裕子這麼一褒獎，片山不知為何心頭一緊，愧疚萬分。
但當貞子聽了他的話后，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立刻同他一起離開了餐廳。當然，這次兩人都沒有跑。
於是片山順著方向走過去，推開浴室的門。
「所以你覺察不到才是我的榮幸。」裕子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晴美見狀，沖石津眨眨眼，起身說道：「石津，咱們上別處去吧。這裏留給他們幾個說說話。」
「對，她媽媽不見了。」
「誰腿腳發軟癱在地上了！我那是受了驚嚇，稍微坐了一會兒而已。」
「太好了，這樣咱們就能自在地吃飯了。」
「會被聽到的。」晴美提醒道。
「總之我反對過，」棚山由紀重複道，「不要用節日爆竹，用氣球，啪地扎破了那樣的。」
看著栗原在一旁的餐桌坐下，「死裡逃生」的片山鬆了口氣。
只見他連走帶跑來到貞子身旁，隨後貞子說了他幾句，可能是要他在客人面前注意儀態之類的。
片山一臉的不高興，嘴裏仍不停地嘟囔著：「癱在地上和稍微坐坐，本來就不一樣嘛……」
「啊！」
說話的是一個圓滾滾的女孩，看著像那種一邊說：「明明想吃的東西都已經忍住不吃了，怎麼還瘦不下去？」一邊抓起肉饅頭往嘴裏塞的類型。
「不好意思，我一直沒注意到。」
酒店的餐廳面積不大，但透過窗戶能望見蔥鬱的樹林，加之用餐的人不多，空間倒也綽綽有餘。
「這也不能怪你，」美知子安慰道，「誰讓我們裕子敏銳得跟正常人一樣。」
「沒事沒事……反正我也沒什麼，都過去了。」
「哥，你冷靜點。」晴美勸道。
「這畫面太不和諧了。」在不遠處重新坐下的晴美看著，搖了搖頭。
九-九-藏-書「瞎說！」大崎幸子插|進來說道，「計劃的時候那麼說，實際幹起來最來勁的還不是你！」
「從出血情況看，沒準命都沒了，」晴美焦急地說，「快去通知栗原，還有這裏的警察，你說對吧，哥哥？哥哥？」
片山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來，剛才衣笠裕子進餐廳的時候，一隻手確實搭在美知子的胳膊上。
「我叫衣笠裕子。」姑娘朝片山頷首示意，卻不爽快，彷彿不確定對方的方位一般。
遇到這種情形，石津向來很快就贊同。
「今天早晨也是。」片山說著打了個哈欠。
「這位叫大崎幸子，」美知子介紹道，「是我的老朋友。」
「到底發生了什麼？」晴美驚恐地問，「這麼多血……可不是小事啊！」
片山走進房間，大致掃了一眼。除去一些雜亂堆放的物品，沒什麼特別之處。
「嗯，好像是叫梅原什麼的。」
「喲，你醒啦。」貞子笑眯眯地走過來，「該給你吃早飯了。來，咱們上那邊。」
「我倒睡得挺好。」石津又得意地說。
這位姑娘是與大崎幸子形成鮮明對比的瘦長型身材，目測約有一米七，當然了，纖細的身材在視覺上也顯高。
「你也贊成，對吧？」
「咱們美知子可不能叫人白白欺負了，」大崎幸子說著瞥了美知子一眼，「誰知道後來聽美知子說，她喜歡上你了……真是青菜蘿蔔，各有所愛。」
「她叫棚山由紀。」美知子說。
「片山，你怎麼打算？」棚山由紀咬了口麵包問，「對了，我是不是該叫你『美知子的老公』呀？」
「好的。」片山如釋重負般站起身，跟著貞子走出了餐廳。
隨便你們——片山心裏有些不痛快。
「哎喲喲，你和美知子就這麼纏綿？」晴美打趣道。片山一下沒忍住，將一口熱咖啡吞了下去，燙得直眨眼。
這間歐式風格的餐廳，早餐基本以麵包和咖啡為主，所以上得很快。而石津那邊還特別配了火腿和雞蛋。考慮到酒店以來自美國及日本的客人居多，這樣的搭配並不少見。
坐在這張桌子旁的，是片山、晴美和石津三人。
「她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嚇著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說的是。」
「孩子倒沒事，可能是哭累了，縮在角落裡抽read.99csw.com抽搭搭的……但她媽媽卻不見了。」
「隨她，愛來不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四個姑娘究竟是什麼來頭？
「對了，美知子小姐呢？」晴美問，「哥，快去把她叫來？」
「這你得去同美知子商量。」大崎幸子打趣道。
「頂棚的棚，山川的山。我就不同意那麼做。」
「怎麼啦？」晴美問貞子，「看你慌裡慌張的樣子。」
「就是，明明說好四個人一起旅行，現在倒好，突然少了一個，」大崎幸子接話道，「啊，飯來了。來，來，填飽肚子要緊。」
「喲，早……啊。」
這時，過來一位餐廳服務員請大伙兒點單，於是大伙兒紛紛要了德文菜單翻看起來，剩下片山在一旁干坐。其實，即便菜單上寫的全是日文，片山也未必能完全理解。自從上次在高級法式餐廳里連點三道前菜，鬧了笑話，片山便對點菜這類事情失去了信心。
「你不懂，要是遇上心臟不好的，說不定就掛了。」
「大清早地碰上那樣的事，能冷靜嗎？」
「哥，快看！」晴美戳戳片山。
酒店打了個哈欠。
一群人竟能如此悠閑地在歐洲旅行，想必荷包里有不少錢。但從美知子對襲擊一事欲言又止的態度看，背後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雖然幾個人乍看之下像女大學生或剛參加工作的辦公室白領，但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他剛一開口，只見貞子匆匆忙忙地回到餐廳，直衝他走來。
「他沒事，」晴美尷尬地笑道，「你只是通知錯了人。」
「裕子總是這樣。」大崎幸子說，言語間透著親密。
這時，一名酒店工作人員慌慌張張地進入餐廳，引起了片山的注意。
「抱歉抱歉，我應該說『我又不是貓』，對吧？我改正，我改正。」
「對不起，打擾一下，」貞子禮貌地說，「片山先生，我有事找您。」
「你剛才說遇上了什麼事？」片山轉回正題。
「如何？」
「真是奇怪，」晴美說，「孩子剛剛遭遇不測，怎麼能不管不顧？」
「嗯，別人也常這麼說。」片山竟傻呵呵地跟著得意起來。
「你不點嗎？」
「好啦，沒關係的。」衣笠裕子按下了棚山由紀的手。
當然了，建築物是不會打哈欠的，而是酒店的房客們在一片哈欠聲中迎來了早晨。
「話說昨晚夠折騰的。」
說話間，一群人剛巧走到了梅原伸子的房間。貞子熟練地打開房門。「房間我們沒動過，一直保持原狀，」她邊推門邊說道，「孩子現在由休息室的人照看著。」
只見浴室的地板上，是一大攤血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聽到美知子的聲音，片山將視線轉了回來。
「哪有人會用節日爆竹搞襲擊？」
「這些我們又不知道。」大崎幸子仍然不依不饒。
「是這樣，我們遇到了一件麻煩事。」貞子停下腳步說道。
「總而言之，你們幾個以後別再鬧了，吵著別人多不好。」片山皺著眉頭說道。
「不見了？」片山皺緊眉頭，「那孩子呢？」
「因為看了也沒用，」面對一臉疑惑的片山，棚山由紀插嘴道，「難道你沒發現嗎？裕子的眼睛——」
「我覺得片山先生人不錯，美知子算是找對了人。」
「之前，我們幾個商量著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瞬間，他整個人僵住了！
「也沒見著福爾摩斯，該不會還在睡懶覺吧？」石津話音剛落，便聽見腳下喵嗚一聲，嚇得他哇地叫起來。
「切，什麼蜜月，很快就離婚了。」片山一臉的不悅。
看來栗原也是半斤對八兩。
「看什麼？」片山正專心致志地和一片硬麵包搏鬥著。聽見這話抬起頭，正巧看見那四個女孩沖自己走來，立刻條件反射般要從座位上站起來——面對這類活潑女孩他心裏本來就發怵，更何況幾個小時前剛剛被另外三個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早……」
「在浴室里。」貞子朝屋內指了指。
「我應該會繼續留在酒店，還有工作沒做完。」
「喵——嗚！」
只見片山兩眼一閉，當場仰面暈了過去——原來，雖說他那見到女人就發怵的毛病是好了一點，但見了血就犯暈的頑疾還在。倘若事前就知道有一大攤血或許還好，但突然襲擊就經不住。
於是，兩人撇下片山，迅速離開了座位。桌上只留下一臉愕然的片山和四個女孩……
「是嗎？但我看其他客人也都睡得好好的。」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石津也湊了上來，搖頭說道，「再厲害的鼻血，也不會流這麼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