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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又回到現實中了,他想著又立刻搖了搖頭。這是不是幻覺,誰又能知道呢?至少,在我看來是無法分辨。或許,現在這一瞬間自己仍舊站在虛幻和幽靈的世界里,跟現實根本沒有哪怕絲毫的接觸,就像戰場上的士兵在死亡之前看到的夢境一樣。再這樣下去,從自己頭腦中流淌而出的既不是液體也不像氣體的妄想,會不會就這樣流向天空,擴散到雲層,進而吞噬掉整座城市呢?
「你打算殺掉我吧?」
「不過我可告訴你,」不知道婦人是否生前就這副模樣,她說出一連串的話,中途卻連一次停頓都沒有,「這個男人看著你的臉,好像真的要去自殺似的,不過那應該是騙人的。」
從街道的中心繼續深入,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座公寓樓。一共九層,老鼠般的灰色,沒有下雨也仍舊讓人感到陰冷潮濕。
「你幹什麼?擺著一張臭臉,」岩西朝後退著,一步、兩步,「也不打個招呼。不知道要講禮貌啊?禮貌!你沒聽過那句話嗎?禮貌是實現人生意義的最大武器。你知道這是誰講的嗎?」他快速地說著。「蟬應該已經按照約定,幹掉那個大個子目標了吧——」他唾沫橫飛地說著,而就在這時,張開的嘴卻忽然不動了。他終於注意到正在靠近的鯨正是那個大個子了吧。「你……」他嘀咕著。過度的驚訝讓他失去平衡,癱坐在地,隨後又立刻翻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回到房間里。
「殺人啊。」
那也無所謂。鯨這樣想。思考竟如此冷靜,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因為他堅信,為了讓複雜的環境變得更加清晰,就應該拋棄所謂算計和揣測去行動。既然是單方面的清洗,那也就用不著什麼計劃。
「自殺手?」岩西的表情一瞬間僵硬了。
「地址在哪裡?」
岩西繞到了桌子後面,正翻弄著抽屜,臉色蒼白,就像一隻褪了色的螳螂。
「跟他交談。」鯨回答完之後才想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我是打算去說話的。
「來得真夠慢的啊。蟬在哪裡?你不是幫我把他帶過來了嗎?那小子,凈給人找麻煩,完全不跟我聯繫,可讓我愁壞了。也沒跟我聯絡。」他飛快地說完,又立刻站到鯨的面前。「喂,你這算什麼,怎麼穿著鞋進別人家?啊?」
鯨追上去。推開房門,走進房間。地上鋪著地板,沾在鞋子上的泥土在地上留下了痕迹。左邊是黑色的沙發,正前方是鐵制的桌子。
「什麼?」鯨不自覺地發出了聲音,看著站在右邊的那個某政客老婆的亡靈。
鯨在走廊邊發現了黃蜂的屍體。黃色和黑色的搭配散發出詭異的氣息。潮濕而陰鬱的空氣在四周縈繞糾纏,讓人不禁懷疑,這棟樓該不是靠屍體堆積起來的吧。他在六○三號房間門口站定,毫不猶豫地按下門鈴。沒有回應。再按一次。還是沒有回應。
岩西的瞳孔在晃動,微弱地顫抖,虹膜似乎要滲到眼白中去。「啊——」他發出了某種感動的呻|吟,額頭和嘴角附近的皺紋看上去似乎有些消散。
或許是摩擦到了牙齒,九*九*藏*書從岩西嘴裏流出來的口水滲著鮮紅的血,落在地上。嘴唇周邊開始泛出血沫,那模樣,就像是將飽滿的草莓整個塞進嘴裏咀嚼一般。鯨鬆開手,岩西順勢跌倒在地。他伸手撫摸著臉頰,發現手指上沾有血跡后大聲嚷道:「看你乾的好事,你這傢伙!」
三十分鐘前,鯨撥打了抄下的那個號碼——試圖聯繫的那個號碼。腦子裡並沒有想好對策或者計劃,僅僅是覺得電話接通了或許會有什麼新的進展。
「蟬?」鯨反問后,岩西才變換了口氣。「啊,原來不是,不好意思。那,你是誰啊?」聽得出來他試圖通過氣勢來掩飾自身的動搖和羞恥。
「你見到他,又打算怎麼辦。」
「你到底是誰?」都到了這個地步,你終於想起來問了啊。
抵抗、哀嘆、小便失禁、伺機逃跑、指甲抓撓著深陷進頸動脈的繩索,說到底,這些人對自己尋死這種事難道不是從心裏感到高興嗎?鯨忍不住這樣想道。「後面。」鯨抬起下巴,朝岩西背後示意。
周圍沒有其他人,連車的聲音都聽不見。是偶然,還是因為自己現在身處幻覺之中呢?
「聽說過。原來是這樣,你就是鯨。真夠壯的。」
岩西伸出的右手前方,是剛才掉落在地的手槍。鯨立刻衝上前去。桌上的電話持續地響著,聲音單調,卻令人心驚。鯨抬起右腳,踢在了岩西的臉上。粘在鞋子上的泥土四散飛濺,岩西被踢飛起來,撞倒了身後的垃圾桶,紙屑和方便麵的包裝袋撒了一地。鯨朝仍躺在地上的手槍伸出了手。「別亂動。」
「我都要死了,就讓我接個電話吧。」這些話聽上去不像是出自真心,反而像是在開玩笑。
「再這樣天真散漫,估計會被開槍打死吧。不過,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婦人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反正人原本就是嚮往著死亡的。你應該也不例外。」
「你這是什麼態度?」
岩西帶著空虛恍惚的眼神朝後轉身。
下車出了地鐵站之後,鯨便順著河邊一直往前走。準確地說,走河邊是因為這條路是到達目的地的最短距離。風猛烈地吹過,打在臉上。抬起頭,只見一隻鳥在盤旋,展開的翅膀好像張開的雙臂,不知道是黑鳶還是紅隼。原本打算靠叫聲分辨,可正好跟風聲疊到一起,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隻鳥的眼睛到底都能看到些什麼?鯨想。在那隻在空中橫行霸道的猛禽眼底,我到底看上去是不是一個還活著的人呢?
「這裏就只有你。」
鯨仍舊不作理睬。他拚命凝神注視,可還是看不見岩西。自己現在還身處幻覺之中。
「啊,是嘛,是啊。」所以才知道這裏的電話號碼——他表示認可,報出了公寓的地址。鯨在背下地址的同時,心想對方這令人驚嘆的毫無防備實在令人感動。他就是這樣做事做到今天的嗎?
「這個男人十分狡猾,所以只是裝出上鉤的樣子而已。」
盤旋著的鳥又發出聲音。「就算是這樣,那個姓岩西的立刻就把公寓地址說出來read.99csw.com了,不可疑嗎?」
「我會把他送過去,你把地址告訴我。」鯨順著他的話應道。就像順著對方指出的河流,毫無抵抗地順水行舟。
「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仇?」
電話響了。
鯨拿著槍答道:「隨你的便。」這並不是同情。再怎麼掙扎,岩西都得死,肯定不會錯。「接你的電話。然後,去跳樓。」
因為覺得麻煩,為了把一切再次變成白紙。鯨像是要說服自己體內的什麼東西,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從身邊的事物開始,一個個地抹去。」跟我有關的事物,至少是看上去跟我敵對的事物,應該把他們全都處理掉。這樣就會逐漸清晰起來。「清理。」
「到底想怎麼樣,你?」
鯨一言不發地靠近。左腳踏地,右腳踢了出去。這一腳狠狠地踢在手伸進抽屜里的岩西身上。岩西一個趔趄便朝後倒去,手裡抓著的槍也掉到了地板上。
「你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是不是腦子有點不正常?」岩西眼神十分嚴肅,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還自殺手呢。」
鯨緩緩地扭頭看著前面,可是除了窗戶以外什麼都沒有。茶色蕾絲窗帘對面是已經開始下沉的夕陽。附著在參差不齊的建築物之上的霓虹燈,纏繞在電線杆上的爬山虎,如鱗片般四散在空中緩緩流動的雲,這些景象全都可以看得清楚,可就是看不見岩西。
「那傢伙慌了。」鯨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跟鳥開始了對話,「他只是個毫無思想、得過且過的人而已。」
跟以前一樣,鯨想著。人在自殺之前看上去都是一副平靜的表情,像是解脫了一般,帶著無欲無求的表情、做夢一樣的神色。輕鬆,也可以說是淡然。
「還不是因為你露出了破綻。」
冗長而震顫的電子鈴聲尖銳地叫囂著。一瞬間,身體似乎不能動彈了,而當鈴聲第二次響起的時候,鯨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衝擊,連頭都隨之一震。他左右搖著頭,連續眨了幾次眼。於是室內再次變得明亮起來。唆的婦人突然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進入了視線的岩西。從幻覺中回到了現實。剛才明明還在窗戶邊恍惚的岩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鯨的視野,來到他的右邊,正彎下身子趴在地上,一隻手臂筆直地伸著。
「能接個電話嗎?」岩西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說道。
「那是田中說過的話吧。」鳥像是在嘲笑他,「你啊,已經受到影響了。」
竟連亡靈都看不到了,鯨想著,抬起頭。那隻鳥還在。不像是在飛,飄浮——這樣形容或許更貼切些。是它在跟我說話嗎?不知道是黑鳶還是紅隼,不過或許是它在對自己說話。「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那個田中的話吧?」
「電話里的那個人,粗心大意得有些過分了吧。」鳥說道。如今它已經不再像黑鳶或者紅隼,更像是一片模糊的剪影。「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要小心,慌張是根本不可想象的。那傢伙真的是殺手嗎?完全不可信。」那隻鳥繼續在空中盤旋,好像已經對一切了如指掌。
鯨左右掃視,打量著九_九_藏_書整個房間,想找出適合上弔時套脖子的東西,卻沒找到。或許可以用洗手間里的毛巾,他想著。可就算找到了繩索,這裏也沒有柱子或通風口。他檢視了一下房間最裡面那扇窗戶的大小,差不多可以鑽過一個人。雖說不是最合適的,但也不是不可能。「這次是跳樓啊。」鯨低頭看著正支起膝蓋慢慢站起的岩西,自言自語道。
「不是。」
「你知道啊。」
他回想起剛才電話中的岩西。電話剛響了一聲,岩西就接了,還沒聽這邊要說什麼,就大叫起來。「蟬嗎?幹什麼把手機關了!」簡直像一個父親在訓斥不聽話的孩子。
「幫我搬到房間來不行嗎?六○三室,岩西。」對方果然再次上鉤,連房間號碼都報了出來。
「外面的景色都可以盡收眼底。」鯨說。
這時鯨感覺到頭在晃動。閉眼,再睜開,眼前的景色看上去比剛才更鮮艷了。飛舞在空中的鳥已經消失不見,右手邊的電線杆上卻停著一隻烏鴉,應該不是為了代替那隻鳥而出現的吧。從河堤的下沿傳來一陣歡呼聲。一看才發現那裡有一個四周拉著防護網的網球場,四個人一身完全不怕冷的打扮,正揮舞著球拍。
「不對。是我自己的想法。」
「差不多的事情?」
鯨開始覺得河流在晃動。迂迴曲折的河流橫在面前,似乎隨時都可能泛濫成災。他不禁皺起眉閉目不看。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可所有的聲音和氣味都消失了。這時,他才將眼睛重新睜開。
「那個政客雇了誰,你就這麼在意嗎?」還是能聽見聲音,卻沒有身影。
鯨朝前踏出一步,兩手捏住岩西的雙肩,盯著岩西,低聲說道:「你,跳樓吧?」
「把他放到公寓門口就可以了吧?」鯨故意不耐煩地說道。
一瞬間,鯨覺得從腳底傳來一種微弱而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傷口四周滲出的淡淡的血液。這是什麼?這種汗毛直豎的感覺令人驚恐,可鯨立刻找到了答案。是焦躁和危險的感覺。它們覆蓋在身體之上,撫摸著自己。再怎麼睜大眼睛,還是看不見岩西。現實到底在哪裡?鯨的眼球左右轉動著。現實到底在哪個方向?
「現在過去。」鯨準備掛電話。
「慢著!喂,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自殺?我從那裡接下工作就讓你這麼不開心嗎?」
「你覺得鯨會很小嗎?」
「破綻?」
「我是的手下。」鯨撒了個謊。只要搬出委託人的名字,對方應該就會放鬆警惕。
「是蟬。」鯨順著他說道。
過程持續了幾秒鐘。頭痛有所收斂,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果不出所料,原本應該就在眼前的岩西已經消失不見,而自己的右邊站著一個中年女子。「竟然在這種時候跑出來。你一定在這樣想吧?」雙頰隆起、下巴堆積著脂肪的婦人——她的亡靈——十分享受地說道。鯨不作聲,也不去看她。這根本就不是現實,他告誡自己。岩西就在我面前。雖然看不見,但他一定在那裡。
這時,他感到一陣眩暈,可連對此表示憤怒的機會都沒有。竟然在這種時候!他不九-九-藏-書耐煩地咂嘴,腦子裡感受到一種不得不緊閉雙眼才能承受的壓力,就好像被什麼人一下子捏住了大腦,沉重而痛苦。
鯨聽著聲音推測對方的樣貌和性格。從措辭和語速來看,只能說是個粗暴淺薄、不知禮數的傢伙。就是你接受了的委託嗎?鯨在內心問道。被要求來殺掉我?剛才你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不來約定的酒店?已經死了,你的任務明明已經失敗,你那不緊不慢的樣子到底算什麼?可他又重新思考了一下。或許這個人並不是負責動手的人。從他的聲音里,鯨並沒有感受到殺手所特有的慎重和警戒。他有可能只是類似中介或者負責人的身份。於是鯨決定試探一下。「你的部下現在正倒在酒店裡。」完全只是胡說而已。這裏不是酒店,也沒有人倒下。
「你覺得我會讓你接嗎?」
鯨注視著這一切,他確信,接下來即便自己什麼也不做,對方也會跳下去。
「怎麼搞的,那個笨蛋!一直聯繫不上,真是的。啊,對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倒在地上,還在昏睡。」顯然只能這樣應對了。「要不把他送去醫院或者留給警察?」對方絕對不希望這樣,鯨如此判斷之後說出了這些話,對方果然立刻做出了他期待的回應。
跨過正面的入口,走進電梯,按下六樓的按鈕。那個姓岩西的現在應該在房間里吧。鯨的那些謊話,他到底相信了多少還不得而知。也有可能他現在已經跟那個叫蟬的取得了聯繫,發現鯨說了謊。「哦,蟬啊。哎,剛才有人打電話來,說你在酒店昏倒了。」「我現在一個人好好的。」「那剛才那通電話是怎麼回事?」「應該是陷阱吧。」「現在那個人正朝我這裏來呢。」「那你最好防備一下。」也不能完全否定,他們之間已經有過這樣的對話。或許他早已知曉鯨的到來,正持槍在六○三號房間里嚴陣以待。
「蟬?」對方立刻發出了激動的聲音,「倒在地上的是蟬嗎?」
電話仍舊執著地響著。
「稍微等一下。」對方忽然插嘴道,「蟬應該好好做事了吧?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吧?」
「做了。」鯨騙他。非常遺憾,我還活著呢。「我現在過去。」又重複一遍之後,鯨掛了電話。考慮到時間和行車路線,鯨覺得與其坐計程車堵在路上,還不如坐地鐵去更快些。於是他走進面前的地鐵站,乘上了正好駛來的列車。
「也沒什麼了不起嘛。自殺手。」岩西大笑起來,「那麼,蟬還沒死吧?他才不會被你這種人幹掉呢。」
「這有錯嗎?既然接受了委託,那就得做事。」岩西似乎並不在意體格或力量上巨大的劣勢所帶來的不利。他並非在逞強,僅僅是不在意。真愚蠢。「而且,你應該也沒什麼好理直氣壯的,反正你多半也是乾著差不多的事情。」
「你就是岩西?」鯨質問道,靠近他。
「那是為什麼。」
「不用搞成那樣。你把他送過來就可以。」
鯨看都不看一眼滾落在地的槍,站到一屁股坐倒在地的岩西面前,彎下腰,迅速地伸出右手,抓在岩西嘴邊九-九-藏-書。「疼!」岩西小聲叫著,鯨又捏蘋果般地捏緊他的雙頰,叫聲隨即停止了。鯨順勢將整個人拉了起來。岩西的身體浮在半空中,離開了地面的雙腳軟弱無力地來回抖動。
對於這個事到如今居然還搞不清楚狀況,甚至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男人,鯨除了厭惡之外更多的是羡慕。
下午四點,太陽還沒下山,卻也已落到天邊,躲在左邊的高層建築群後面。
這時岩西似乎終於確信了,眼前的鯨,就是蟬沒能殺掉的大個子。「就是你啊。」
「什麼意思?」岩西說完,瞪著眼睛不動了,眉毛保持著豎起的樣子,嘴巴稍稍張開,「那,蟬怎麼樣了?他應該不會被幹掉了吧?」
其實原本就想死吧。
是誰說出這麼無聊的話?鯨正準備問,岩西已經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
「來找過你吧。」
「為了從頭開始清理。」
岩西像被指引著一般,朝窗口邁步走去。
果然是陷阱啊,鯨雖然有些懷疑,可並不打算退卻。他將手搭在門把上,緩慢轉動后,安靜地一拉。門沒有上鎖。一隻腳才剛踏進去,裡間便有人說話。「真夠慢的。」隨後是一陣腳步聲。「守時即是守身啊。」
聽到那種語氣的瞬間,鯨立刻明白了,這個悠閑散漫的男人根本沒做任何準備。既沒有手持武器準備朝自己開槍,也沒有向別人求救,沒有準備,沒有覺悟。他似乎真的相信,的手下會把蟬送過來。這不是什麼單純或者老實,簡直就是愚蠢。按照罪犯的標準來衡量,他這種無知簡直就是犯罪。客廳盡頭的門口出現了一個瘦弱男人的身影,戴著眼鏡,卻沒什麼學者風範,小臉,尖下巴,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接著,岩西似乎又想到了鯨之所以會到自己家來,堵在自己身前的理由。「喂,是我嗎?你要幹掉我嗎?」
這次又是誰的亡靈?鯨不耐煩地朝旁邊看去,卻沒有看到身影。左右打量一番,四處都空蕩蕩的。
「應該不光是說話吧。」鳥做出一次小小的迴旋,「只要一跟你說話,那個岩西就會死。你是自殺手,肯定會讓岩西自殺。你是準備去讓岩西自殺,沒錯吧?可為什麼要殺他呢?」
「你是打算讓這個戴眼鏡的沒用男人自殺吧?」婦人直截了當地說,她指著原本岩西應該在的位置附近。「我也是被你從公寓樓頂上弄下去的,你是想像那次一樣,對吧?」這種夾雜著厭惡和嘲諷的語氣就是她所擅長的嗎?
鯨沒有回答,擺弄起手槍來。他打開保險,將槍口指向岩西。自己的口袋裡也裝著一把,可那只是為了讓別人自殺的道具,裏面並沒有子彈。
「不。」鯨斬釘截鐵地否認,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我並沒有殺人。「只不過是出現在我面前的人,都輕易選擇了自殺而已。」
「真正做事的是那個叫蟬的傢伙。」
「為什麼要給岩西打電話?」有聲音。
「跳樓啊。」岩西凄慘地歪了歪嘴。「傑克•克里斯賓說,」他說道,也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鯨,「逃避人生的傢伙們,都給我去跳樓吧。」
「你讓蟬接電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