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你聽著，人類的那些所謂智慧啊科學什麼的，都只是為了人自身而存在。你懂不懂？『有人類在實在是太好啦』，除了人之外，誰都不會這麼覺得。」說完，蟬覺得渾身冰冷，一陣頭暈目眩。

「他這不是沒讓我自殺嘛。」蟬無力地微笑，指著自己的胸膛，「這不是開槍了嘛。」聲音開始沙啞。「跟你說的不一樣啊。」

「很值錢嗎？」

「什麼啊？」

「我也想啊。」蟬盯著捂著胸口的手以及手上的血，說道。

「是蜆子啊。你知道，人和蜆子誰更偉大嗎？」蟬問道。

「蜆九九藏書子在吐沙，一直放在那兒都沒人管了。」蟬茫然地說著，然後想起了廚房的盆里那些持續呼吸的貝類。他幻想著蜆子噗地吐著沙粒的模樣。「或許，一直那樣待在那裡也不錯。」

「我才不要呢。」岩西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容。「再見啦。」這句話跟鯨的聲音重疊到了一起。

「因為你很厲害嘛。」岩西開始逐漸模糊起來，慢慢地融化到周圍的空氣之中。是因為中槍后的疼痛讓自己的意識出現了朦朧，還是因為岩西本身就太不現實呢？

「大塊頭的鯨……怎麼能怕蟬呢？九*九*藏*書一個是最大的哺乳動物，一個只是昆蟲而已。」

蟬轉過臉看著上方。杉樹在幾十米之外的空中搖晃著，變成了比夜空還黑的黑影，俯視著自己。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紛紛落下。在它們旁邊，離自己更近的地方，是鯨的臉。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

「說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樣。如果是這樣，你下輩子就投胎做個蜆子吧。」

嗯？動作如慢鏡頭般逐漸停止，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好熱，蟬心想，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嘗試著呼吸，可噝的一口氣吸下去后，卻無法呼出來九-九-藏-書。憋得難受，手又伸向喉嚨。伸長了脖子，嘴巴大張，卻還是不能呼吸，自然也無法說話。中槍了，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跪倒在地。身體朝一邊倒去，壓到了地上的樹枝，疼痛如針扎一般，想不耐煩地咂一下嘴都做不到。耳朵碰到了冰冷而潮濕的泥土，這時才終於吐出了一口氣。

「你就要死了。」

「當然知道了。」蟬朝旁邊吐口水。口水裡混著血，還粘了一些在嘴角。「人本來就要死。」

「蜆子？」

「當然是人了。」

「沒啦。」蟬回答道。「啊，」他呻|吟了一聲，「蜆https://read.99csw.com子。」

「可別輸啦。」耳邊有人說話，可顯然不是鯨。稍微動了動眼睛，看到了鯨旁邊的岩西。那張臉簡直就跟螳螂一樣，一口歪歪扭扭的牙齒，正看著自己。他看上去是那麼瘦，身體是那麼細，好像每動一下，關節都會發出聲音。

「你還不是……從樓上跳了下去。」疼痛開始在體內肆虐，蟬咬緊牙齒。他感到一陣虛脫，好像所有的空氣、驕傲、意志和體力都順著胸前的洞流逝而去。

撲空了的蟬重新調整姿勢，再次朝鯨衝去，振臂揮刀。就在這時，卻感到胸口一熱。

「你說蜆子嗎？」九_九_藏_書

在這種情況之下岩西還在關心錢，蟬覺得很可笑，沒有意外也沒有厭惡。「你想要，就給你了。」

「你真吵！」

「你應該知道吧。」岩西伸了伸下巴。

「喂，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下來啦。」岩西指著蟬的身邊。泥土上有一枚小小的戒指，一枚沾上了黑土的戒指。「這是那個，是從剛才那個人身上拿來的。」

「你就沒什麼其他想說的嗎？」

「因為他是自殺手嘛。」

「不是說……這個大個子……是讓人自殺的嗎？」蟬伸出手指著鯨，這時他才看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不爭氣地顫抖著，於是抖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