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博士接過聽筒，電話那頭傳來龐西亞心急如焚的聲音。

哈斯博士從旁插嘴道：「那把短劍是納拉干西族的海狸刀，是不動產商人奧布萊恩送給史邁利的禮物。換句話說，是友情的紀念品……而且——」

特雷西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來鑒賞雕像的美術系學生，這才匆忙在屍體旁蹲下來。他伸手探向屍體的脖子，確認已沒有脈搏，雖然摸起來還有一點點溫度，但指尖感受不到任何搏動。屍體的頭稍微轉向右邊。特雷西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銀色的香煙盒，將金屬面湊到屍體的口鼻前，煙盒表面沒有出現霧氣。

抵達西側入口后，格林先試著轉動門把。轉不開，他便用拳頭敲了幾下門，但鋼製的門紋絲不動。晚格林一步趕到的特雷西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打不開嗎？」

接到命令的福克斯離開了。特雷西環顧眾人，最後視線停在了伊莎貝拉身上。

接著他轉過身，衝著站在賓客休息室往這邊窺探的眾人說道：「確實發生了殺人事件，死者好像是被人刺死的。請各位待在那邊的房間，盡量別碰周圍的東西。」

碰巧沒帶袖珍手電筒，就沒把屍體的眼皮撐開觀察瞳孔對光的反應。再往後就是法醫的專業領域了。接著特雷西看向掉落在屍體左手肘附近的懷錶。這年代久遠的寶貝還跟從背心口袋漏出來的錶鏈緊緊相連。不過由於懷錶沒有蓋子，罩住錶盤的玻璃破了，碎片就散布在周圍的地上。指針停在十點三十五分的位置。特雷西站了起來，口中喃喃自語道：「嗯！這是很典型的謀殺案啊！」

特雷西不耐煩地說道：「這個星期是我們警署的服務周，如果你想得到贈品兌換券的話，就趕快帶我去！」

「是的，是這樣的，沒錯。」龐西亞皺起眉頭，認真思索，「我記得，大廳的掛鐘指向十點半左右的時候，看到西姆卡斯小姐出現在通往這個房間的走廊，不過她馬上就回來了……之後，就是剛才，西姆卡斯小姐跑來前台通知我，說她路過這裏時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們兩人便一起前來確認，之後馬上打電話給人在主屋的哈斯博士了。除此之外應該就沒有別人進出了吧……」

特雷西嚇了一跳，連忙問她：「您說的那個，難道是指插在他背上的那把短劍？」

於是，一行人爭先恐後地跑向通往太平間的走廊。

「龐西亞先生，你一直守著前台嗎？」

伊莎貝拉看都不看屍體一眼，只顧點頭。

「你再說一遍！」

「你們還在這裏嘀咕什麼？事情不是明擺著嗎？兇手就是這個賤人！」

賓客休息室里的燈關著，通往左邊殯葬室的門開著，燈光是從那裡面透出來的。伊莎貝拉曾來過這個房間無數次，於是她直接走過裝飾過度的大鏡子，連看都沒看一眼鏡中呈現的天堂風景。接著她來到殯葬室入口，站在敞開的大門前，發現——

「是，是我，柴郡。什麼？沒錯，他在，讓他聽……啊，好，你等等。」柴郡把聽筒遞給哈斯博士，「龐西亞打來的。」

而龐西亞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反問道：「你是誰啊？」

「這扇門後面就是太平間，可是門好像從裏面鎖住了。」

可是一旦爆發起來，就沒人能阻止得了海倫了。她無視丈夫，朝伊莎貝拉逼近。

「是、是的。」伊莎貝拉回答道，在她臉上，比起傷心難過，更多的是困惑，「他……約翰，是我的未婚夫。我想在上床睡覺之前去跟hｔtpｓ://rｅａd•９９ｃｓｗ•com他說說話，便跑去辦公室找他。然後我看到這裏的門開著，裏面的燈還亮著。我覺得很奇怪，就走了進來……」

柴郡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格林問：「你媽媽呢？」

「這個……去辦公室看看她幾點鐘打的卡就知道了。我記得應該是十點左右。」

特雷西高興地拍了拍福克斯的背，偷偷在心裏舉杯慶祝。

「是約翰交代我來把那個放進他父親的棺材里的——」

龐西亞聳了聳肩，道：「嗯，沒有了。」說完后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啊！對了，還有，那個新來的女職員——艾汀小姐，曾推著棺材經過。」

一邊跑格林一邊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喘。既然已經沒有呼吸了，這樣也是很正常的，不過他覺得自己已經達到馬拉松運動員所說的「second wind」和「runner's high」的境界了，可以永遠這樣無止境地跑下去，肺葉和心臟也完全沒有受到壓迫的感覺。據說人死後，汗腺細胞還能活躍十幾個小時，但現在也早就沒反應了，他的身體也就沒有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我真的從肉體的牢籠中解放了，格林心想。

格林拋下這句話，就轉而匆忙往正面入口跑去。

這時，哈斯博士和柴郡也趕到了休息室。博士大概是半路摔倒了吧，上衣和褲子上沾了些泥土。他痛苦地捂著胸口，肩膀不斷地起伏。不過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竟掛著笑容。特雷西沖站在休息室門口的福克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這些人看好。

很久沒見過這麼經典的死屍了，站在太平間里的特雷西心想。

願意在放置這種東西的房間辦葬禮的，大概只有全美受虐者協會的成員吧……

「因為之前我還來過這裏一次，把燈關了才出去的。那個……就在三十分鐘前，我拿著那個……」伊莎貝拉戰戰兢兢地指向趴在太平間里的屍體。

經典的姿勢，一看就知道人已經死了。臉朝下趴著，後背上有一截短劍，劍柄極有特色。雙腿張得很開，左臂內彎，壓在胸部以下；右手伸向靈柩，手指醜陋地蜷起，彷彿猛禽捕捉獵物的利爪。

今晚已經是她第二次走這條走廊了。而這次，伊莎貝拉發現走廊盡頭的辦公室旁邊的「黃金寢宮」的門半掩著，有微弱的光線從細小的門縫裡透出來。她歪了歪頭，把門推開。

特雷西與威廉和海倫一起來到休息室，交代福克斯道：「你去檢查一下隔壁和對面的房間，看看有沒有人躲在裏面，以及門窗有沒有關好。哦，順便把走廊那邊的後門也檢查一下。」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沒有拿著晚安酒，而是戴著睡帽，已經準備好要就寢的瑪莎從門口探進一張臭臉。

一走到玄關，就看到一臉倉皇、六神無主的伊莎貝拉和龐西亞，兩人守在服務台前。

這次輪到另一個女人發出強烈的抗議了。伊莎貝拉美麗的臉httｐs://ｒeaｄ.９9ｃｓw.coｍ龐扭曲著。

「才不是呢！你胡說！我什麼都沒有做，殺死約翰的人不是我，因為——」

這已經是特雷西今晚第二次被質問身份了，他原想不理他們的，但想想這次跟平常出現場不一樣，並不是人家報警后叫他們來的。難道在這裏每碰到一個人就得自我介紹一次嗎？真是豈有此理，特雷西在心裏直抱怨。

「真的沒有別人進出了嗎？」

伊莎貝拉往屍體的腳邊挪動，在安樂椅旁蹲了下來，用手探觸對方的脖子后馬上縮了回去。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心裏很清楚，這的的確確是具屍體。然後，她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某件物品。屍體的左手手腕壓在身體下方，旁邊有一隻懷錶，玻璃錶盤碎了，指針停在十點三十五分。伊莎貝拉轉而看向自己的手錶，顯示此時的時間是十一點七分。

「哎呀博士，原來你在這裏。」瑪莎的口氣很不好，「怪不得房間里找不到人。有您的訪客，是特雷西警官，我帶他過來了。真是的，這麼晚還來拜訪的，不是小偷，就是警察了。」

「那是幾點的事？」

自言自語完，特雷西又轉而抬頭望向棺材背後的恐怖雕像——正被蟾蜍和蚯蚓啃食的悲慘屍體。

「原來如此。」特雷西看向手錶，確認時間，「如果是在十點半左右的話……」接下來，特雷西轉向龐西亞問道，「你是這裏的職員吧，叫什麼名字？」

剛剛還躺在隔壁房間、已經死透了的屍體竟然爬起來，大搖大擺地跑出來勸架！

「好，告訴我現場在哪裡？」特雷西想掌握搜查的主導權，於是向龐西亞發問。

「棺材？」

「不，我還見過他一次……大概九點半，經理走出來送哈定律師，還跟我說了句『辛苦了』，然後又回到辦公室了。」

「這實在是太棒了。」特雷西吹起了口哨，暗自竊喜起來，「沒想到，剛到這裏就有了大案子。俗話說『報警前已到達現場』的警察說的就是我們。」

瑪莎說得毫不避諱，一臉尷尬的特雷西和福克斯從她背後現身。哈斯博士連忙看看手錶，說道：「我一忙就把約定的時間忘了。」接著與兩名警官握手致意。

「是的。這個房間對面的『升天室』里明天要舉辦葬禮，她把遺體運過來。」

「有沒有有人逃走的跡象？」

他打算回去繼續查看現場，卻差點兒被翻倒的安樂椅絆一跤。雖然他不是什麼專家，卻也知道這把椅子是件年代久遠的古董。椅子腿和扶手上都有雕花圖案，椅背部分有精緻的花紋。被害人是在從這把椅子上站起來時被刺殺的嗎？

「吵死人了，你有什麼資格教訓小孩子？今天的事都是你惹出來的！」柴郡越說越生氣，「你整天自以為是什麼風流男演員，跟女人扯不清道不明——」

「別說了。大人講話，小孩子別插嘴。」威廉站到這兩個女人之間。

「『很奇怪』的意思是？」

從巴里科恩家主屋通往殯儀館西側的路是一條徐緩的下坡道，其實從莫妮卡的房間可以清楚看到殯儀館西側。不過，一路跑到主屋玄關前，格林才想到往那邊看一眼。「黃金寢宮」和經理辦公室都位於殯儀館西側，還有通往焚化爐所在的別館的入口。格林知道，從那處入口過去，要比從殯儀館正門繞過去近得多，於是他直接往西側入口跑去。https://read.99csw.com

特雷西滿懷自信，轉身面向眾人。只可惜，他的計劃被一個人打亂了——在他開口之前，有一個人先跳出來，把風頭全搶了過去。

「沒有，那兩個房間的窗戶也都鎖著。剛剛我們想抄近路進來的那扇後門也從內側上了鎖。」

「警官！大理石鎮警署！你們未免來得太快了吧？」

「你是誰？站在那裡幹什麼？」

「你們兩個人，一直窩在房間里做什麼呢？我都要無聊死了。」看到哈斯博士和格林走進房間，柴郡馬上抗議道。此時電視熒幕上除了有吸血鬼之外，還出現了狼人、科學怪人豢養的怪物等，場面十分混亂。

「您是……西姆卡斯女士吧？聽說是您發現的屍體？」

「好，我馬上過去。」哈斯博士簡短地說完后，把聽筒放了回去，然後看向眾人，道，「約翰好像出事了。」

格林最先奪門而出。在他之後，是憑藉刑警特有的敏銳預感馬上行動起來的特雷西和福克斯。最後就連平常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柴郡也抱著一定有熱鬧看的心態，匆忙跑下了樓。跟在最後面的是年邁的哈斯博士，他跑得氣喘吁吁，但至少勉強跟上了。

「怎麼這麼熱鬧？這裏一下子變成肯尼迪機場的候機室了。」柴郡說著拿起聽筒。

「我說的沒錯吧，警官？您剛才也聽到了，最後見到約翰的人是伊莎貝拉。除了她以外，兇手不可能是別人。她用那把短劍殺了約翰，再一臉無辜地假裝成發現屍體的人。事實就是這樣！」

威廉連忙阻止她說下去：「喂，喂！你少說兩句。」

「沒有。那時我只把短劍放進棺材里，就離開了，沒有跟約翰見面。」

行了，兇手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俗話說得好，犯罪所看重的，不外乎動機和時機。時機我已經弄清楚了，接下來就是動機。這麼簡單的案子，我情願每天都辦。看來這次不用受胃痛之苦，就能把事情解決了……

丟下這番爆炸言論的人是海倫。她指著伊莎貝拉，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她激動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這個平凡不起眼的女人，平常是不是都把這份激|情藏起來了。

就在威廉和柴郡互逞口舌之快時，早就看不順眼的母老虎和犰狳已經打了起來。威廉見狀，也顧不得和柴郡爭吵了，連忙繞到海倫背後反扣住她的雙手，特雷西警官則趕緊把伊莎貝拉拉開。不料已近癲狂的柴郡趁機繞到毫無防備的威廉背後，對準他的屁股猛踢。格林想要阻止她，可惜剛跨出一步就被落地燈絆倒了。高高的燈座倒了下來，正好擊中龐西亞的背部。弓著背、踉蹌向前的龐西亞又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勸架的福克斯撞了個滿懷。哈斯博士則不愧上了年紀，動作總是慢半拍，結果他什麼忙也沒幫上，自己先跌倒了。就在這個時候，又有新人闖入，一邊大喊「你們在幹什麼？住手！」，一邊衝進人群。休息室內的眾人互相推搡、叫喊，好不熱鬧。

伊莎貝拉慢慢地站了起來，用力呼出一口氣。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憋著氣。

柴郡沒有回頭，伸出手指指向裏面的房間，說道：「有那個不說話的面具人在照顧她，我們連她的一根手指都碰不著，就好像我們會把身上的細菌傳染給她似的。總之，奶奶精神好到讓人頭大。」

休息室里突然鴉雀無聲https://read.99csw.com。

伊莎貝拉屏住了呼吸。八年前，她曾在一部B級恐怖片里飾演配角，那時的她要對著屍體發出菲伊·雷那種經典尖叫。但如今面對真正的屍體，她卻只會用手捂著心臟拚命喘氣。

混亂之中，最先察覺到異樣的，是因體力欠佳而置身於戰場之外的哈斯博士。他先是用力抓住離他最近的格林的肩膀，試圖喚起他的注意。格林順著哈斯博士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心臟差點兒跳了出來。接著他硬是把雙腳亂蹬的柴郡拖走，一起離開了戰場。接下來察覺到異樣的人是龐西亞和福克斯，他們幾乎同時瞪大了眼睛，很有默契地一起退向房間角落。之後威廉也發覺事態的嚴重性了，他鬆開海倫，向後跳去。就這樣，糾纏在一起的眾人都漸漸冷靜下來，最後，連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特雷西也總算意識到不對勁了。

「我……我是大理石鎮警署的特雷西警官。」

接下來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房間角落、雙目圓睜的柴郡這次沒有發出尖叫，反而以低沉沙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約翰·巴里科恩一定會復活……不，不會吧……」

特雷西此時正想著，如果署里成立一個「女性吵架仲裁科」的話，一定要找比負責殺人案的刑警還要勇猛數倍的人去坐鎮才行。他拚命按著伊莎貝拉的肩膀，卻覺得手上的力道漸漸變小了，周圍的騷動也有些平息。

一開始，特雷西以為周圍的人看的是拉住海倫的白袍闖入者——此人和海倫就站在自己和伊莎貝拉的對面。不過他弄錯了。雖然特雷西不認識白袍男子，但這位眾人都熟悉的詹姆斯，還不至於讓他們如此驚訝。大家目不轉睛看著的，是另一名闖入者。

屍體，就站在旁邊。

史邁利的靈柩擺放在門對面，房間角落有一張小桌子，而屍體就倒在這兩者中間。屍體的右邊有一把翻倒在地的安樂椅，宛如殉葬的僕人。屍體背部中央插著一支短劍，劍柄很像海狸尾巴，且鑲滿貝殼——是她見過的那把。短劍劍柄和身體之間露出一小截有波浪花紋裝飾的劍刃，被掛在天花板上的玻璃管吊燈那柔和的光輝一照，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哈斯博士被那畫面吸引，卻還是不忘安撫她道：「不好意思啊，借用了你的男朋友。我想看看莫妮卡怎麼樣了。」

「我叫龐西亞。」龐西亞顯得比伊莎貝拉還要緊張。

地上躺著一具屍體。

「那之後呢，還有誰進出過這裏？要去位於西側的辦公室就必須經過你所在的大廳，我說得沒錯吧？」

「總之，現在大家都在休息室里，可否請二位也過去那邊？」

特雷西點點頭，這時福克斯回來了，這位年輕的刑警故意以他人聽不到的聲音耳語道：「隔壁的經理辦公室有被翻動過的痕迹，不過沒人躲在裏面。對面的太平間也是，只有史邁利的遺體。」

「那麼，你最後一次見到巴里科恩先生，就是在你說的晚餐之後嘍？」

「那傢伙被……」男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不過還是勉強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威廉，是約翰的弟弟。這位是我的內人海倫……話說回來，怎麼會……」

「我是大理石鎮警署的特雷西警官。不瞞您說，巴里科恩先生遭遇不測，被人刺ｈｔｔpｓ://ｒeａｄ.99ｃsw•ｃｏｍ殺身亡了。請問……您是他的家屬嗎？」

事發太過突然，再加上特雷西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便不小心附和道：「對，沒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可以這樣說——」

伊莎貝拉走在殯儀館西側，通往經理辦公室的走廊上。

背後傳來特雷西催促福克斯的聲音：「你在幹嗎呢？趕快過來。」

「翻動？」

這時，電話響了。

他往窗邊走，拉開天鵝絨窗帘，仔細查看。雙層窗戶很結實，鉤環都搭上了。窗戶共有兩扇，每一扇都如前面所說，從裏面鎖上了。特雷西又穿過房間，拉開從殯葬室直接通往走廊的那道門——這道門倒是很容易就打開了。他從門口探出頭去環顧走廊，企圖掌握周圍房間的位置關係，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有一對男女正從大廳那頭轉過彎朝這邊走來。男的留著礙眼的長發，脖子上圍著花樣庸俗的圍巾；女的則穿著顏色偏暗的大衣，整個人看起來黯淡無光。兩人似乎正吵得不可開交，不過看到特雷西后他們馬上停下了腳步、閉上了嘴巴。之後男人先開口了。

「自從你跟你那個笨頭笨腦的女兒搬來這裏后，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的！你不光是一隻偷我丈夫的狐狸精，還是會殺人的母老虎！」

這名闖入者不知什麼時候站在特雷西旁邊，按住了伊莎貝拉的另一邊肩膀。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終於發現這件事的特雷西慢慢地把臉轉了過去，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像凍住了一樣，不能動了。

「喂，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這個不良少女來教訓我吧？」

「你還有臉說！」緊要關頭，畢業於名門瓦薩大學的海倫更加能言善辯，「因為你和威廉的奸|情暴露了，於是跟約翰發生爭吵，然後你就捅死了他。」

龐西亞故意說得曖昧不清，還不忘偷瞄了伊莎貝拉一眼。

特雷西離開屍體，走向棺材。兩截式棺蓋的上半截打開著，可以看到裏面的遺體的上半身。在吊燈的照射下，老人無憂無慮的安詳面容清晰可見。特雷西看了看那張臉，然後再度回頭看向地板上的屍體，不由得驚嘆道：「史邁利·巴里科恩和約翰·巴里科恩……這對父子長得真像啊！」

「豈有此理，你說誰笨頭笨腦？那我倒也要說說你，我媽媽要是母老虎的話，你就是成天縮在自己殼裡的膽小犰狳！」

「啊！博士，大事不好了，經理在太平間——『黃金寢宮』被殺了……嗯，是西姆卡斯小姐發現的……她人現在在前台那兒，請你趕快過來。」

特雷西沒空理會哈斯博士，繼續盤問伊莎貝拉。

「怎麼了？」格林問。

其他人都離開了特雷西和兩個女人，屏住呼吸看著他們。兩個女人仍維持著扭打在一起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我還沒仔細調查，只看到金庫的門被打開了，裏面看起來有翻動痕迹。」

「是的，從八點鐘開始就在那兒了。經理用完晚餐后就回辦公室了，那個時候我就待在那邊了。」

「那時候你沒有見到約翰嗎？」

……現在不是辦葬禮的時候，你難道不知道屍體很危險嗎？

「約翰……他死了。好像是被刺死的……」伊莎貝拉回答。

特雷西環顧室內后，扭扭捏捏地說：「博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換個地方談。」

「一開始還跟我們在一起，後來說要去找本幫助入睡的書，去殯儀館了。都兩個小時了，怎麼還沒回來？笑死人了，她就沒看過書，都是靠酒瓶里的一杯晚安酒助眠。」柴郡冷言冷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