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特沒有理會福克斯的困惑，說道：「誰的葬禮我是不清楚啦！不過，你剛剛在電話里好像說正在調查墓碑村的命案，是吧？如果你找到了亨特，麻煩告訴他一聲，請他趕快交稿……」

福克斯回顧了一遍下午的工作行程，自己都不禁感到佩服。這大概是他平日里三天份的工作吧？不，準確地說，不光工作量和耗費時間，質量也是三天份的。

韋斯特終於把頭轉向福克斯，認真地說道：「就是這麼回事，讓您白跑一趟，真是對不住。」

四樓的編輯部里亂糟糟的，熬夜工作的疲憊感瀰漫在空氣中。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海報，敲打字機和文字處理機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名女編輯正一邊吸著麵條一邊在校樣上用紅筆寫字。眾人隱身在堆積如山的書本和文件堆里，電話鈴聲不時響起……福克斯在裏面轉了幾圈，終於找到一個人詢問事先跟他約好的編輯韋斯特坐在哪裡。

特雷西的失態舉動終於把詹姆斯惹毛了。盛怒之下的詹姆斯命人把特雷西帶往殯儀館的太平間，要他好好休息。於是，福克斯和卡拉漢只好連拖帶拉地把精神恍惚的上司帶離。

「哦，是嗎……歌舞劇也是我的愛好之一。你喜歡弗雷德·阿斯泰爾嗎？」

兩本之中的《腳燈日報》刊登了許多篇有關法林頓的報道，散見於探討業界小道消息的專欄中。從兩個月前出刊的那本開始，每隔一周就會有「身份不詳的藝術贊助家的秘密」「法林頓先生對東部的表演事業感興趣」「法林頓先生在舞會上結識了演員威廉·巴里科恩」之類的報道出現，每一期都寫得神秘兮兮的。這些標題即核心的報道怎麼看都像是二流雜誌上的緋聞八卦，福克斯忍不住打電話去該雜誌位於后灣市的編輯部，想跟負責撰寫專欄的瓊·維曼取得聯繫。結果編輯部的接線員冷漠地回答說：「太不巧了，她從今天開始休假一個星期。」

當弗蘭波趕到的時候，格蘭蓋爾的屍體（如果那算是屍體的話）已經橫卧在山坡上的小墓地多時了。

不覺得不守規矩有什麼不好的日本人南賀根本就不怕福克斯的威脅，不過他也知道跟警方作對沒有好處，所以決定照實回答。

「亨特先生嗎？他確實說今晚會回來。」

南賀臉上的表情夾雜著憤怒和困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那麼多記者？法林頓怎麼了嗎？」

特雷西一邊喊一邊用手掀棺材蓋子，這不敬的舉動引來參禮者的尖叫和怒吼。不過聲音很快就停止了。

剛進門，福克斯就發現有個日本男子正在跟看守前台的沃特斯講話。

參禮者同聲祈禱道：「主啊，求你賜給他永遠的安息並以永恆的光輝照耀。」

在裝著時間已經停止的死者的靈柩上方，神父手上的香爐仿如鐘擺般左右搖晃——嘀嗒、嘀嗒、嘀嗒……隨著這催眠的節拍，格林在心中不斷重複這句經文：「死了也必復活，死了也必復活……」

柴郡說的地方，有一座新蓋好的白色大理石墳墓，墳前是read.99csw.com修剪得十分整齊的草地，草地上有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格林對這個男人有印象，是怕老婆出了名的大理石鎮鎮民代表，最近老婆剛去世。

騙子，福克斯心想，阿斯泰爾才沒學過什麼古典芭蕾呢，南賀根本不看歌舞劇，只是在吹牛罷了。

「喂，你看那邊。」

進入大廳後面的辦公室後福克斯先自我介紹，然後馬上致歉道：「我的上司真是太失禮了。唉！他就是他們那個年代特有的工作狂，還背負著三四十年前『美國第一』的包袱。最近這一連串懸案把他累壞了，請您不要見怪。」

格林跟隨著送葬隊伍走在可以俯瞰人工伊甸園的登山小徑上。雖然發生了那麼恐怖的事，但第二天下午，史邁利的葬禮仍舊照常舉行。警方那邊當然不贊成，不過不知為什麼，死者的家屬都希望葬禮能夠儘快舉行，詹姆斯更是堅持。約翰死後，鑒於威廉說他對墓園事業不感興趣，詹姆斯就成了新任經理，掌握墓園的主導權，連同巴里科恩家族也全都聽他指揮。

「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復活。」

「嗯，他去州北旅行了。好像是去墓碑村的微笑墓園什麼的，說要去參加葬禮。」

可是，什麼都不信的格林不也復活了嗎？還有約翰也是……對了，現在連人帶棺要被埋進墓穴里的史邁利爺爺又將如何呢？

一行人終於來到山頂，發現這上面已經有好幾座墳墓了。格林經常想，比起一整排形狀幾乎完全一樣的日本墳墓，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西方墳墓更能反映出受葬者的個性，也要有趣多了。這一帶就是，有就立了塊石頭的簡單墳墓；有最常見的、好像一片吐司插在地上的方形墓石；有做成十字架形狀的；也有看上去像一座小廟的；甚至還有把整篇《聖經》故事刻在上面的……各種不同造型的墓碑陳列在眼前，好像展示櫃一樣。

然而，或許是因為葬禮舉辦得過於倉促，來送殯的人很少，墓園前任領主的送葬隊伍竟顯得有點冷清。身穿祭禮服的馬里亞諾神父走在最前面，後面是負責抬棺的友人和墓園員工，接著是由坐在輪椅上、讓諾曼吃力地推著走的莫妮卡所領軍的遺族親屬，以及一夜沒睡、堅持留下來的特雷西警官和刑警們。總共就這些人送史邁利上山。

聽到這番話，之前還迷迷糊糊的特雷西突然醒了。他掙脫開福克斯的手臂，一把揪住日本人的胸口，叫嚷道：「這位先生，你剛剛說什麼？法林頓的葬禮？不會有了，因為那傢伙逃出去了。死人爬起來，逃出去了，你是故意來這裏干擾我辦案的嗎？」

福克斯無奈，只好衝著韋斯特的後背說道：「我在電話里也說了，我想見見貴雜誌社負責撰寫專欄的帕切科·亨特先生。」

「你說『回來』，他是出去了嗎？」

「好像說西岸眾多藝術活動的背後，一直有個名人在支持什麼的。然後最近這位名人也在陸續跟很多東岸的藝術家接觸，看樣子似乎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老實說，雖然我很喜歡歌舞劇，卻一直打不進那個圈子。所以我想，如果能見個面，請他幫我——」

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說不定這次我可以名利雙收，既記功又加薪呢！

福克斯連忙把特雷西拉開，將他交給沃特斯，帶到太平間。然後他轉身面向被嚇傻的日本人，說道：「請過來一下，我有事請教您。」

柴郡小聲說道：「我剛剛經過的時候看了一下那上面的墓志銘，寫的是『不管流再多的眼淚，她都不會活過來了』。」

福克斯打了聲招呼，他卻連頭都沒回，更遑論握手了。

「不，我跟他連面都沒見過。」

送葬的隊伍朝著山頂前進，靜悄悄地登上長滿青苔的和緩石階。沿著坡道，四處種滿了糖楓樹，金黃色的枝葉從道路兩旁伸展開來，變色的葉子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送葬的隊伍就像穿過黃金打造的隧道。

福克斯嚇了一跳，原以為今天會趕去參加那場騙人葬禮的除了南賀平次以外，就只有威廉的朋友、廣告商吉姆·菲爾德了，沒想到——

「是、是。」南賀冷淡地回應道。

神父唱道：「主啊，在那令人恐懼的日子，請救我等脫離生死的輪迴……」

南賀看著不自覺露出笑容的福克斯，問道：「你哪裡不舒服嗎，福克斯先生？」

「那和葬禮有什麼關係呢？」福克斯問了個笨問題，科倫坡的魂魄不知什麼時候離他而去了。

讀完報道，福克斯馬上打電話到《幕後》的編輯部，得知寫這篇文章的專欄作家帕切科·亨特今晚會回編輯部。真是太幸運了！福克斯看了看手錶，六點三十分。《幕後》的編輯部同樣位於后灣，現在飛車過去，或許十二點前可以趕到。福克斯立刻離開了圖書館。

福克斯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道：「對了，南賀先生，您跟法林頓先生是什麼關係？」

在眾人的注視下，棺木被放進墓穴。神父向棺木撒三次土、禱告，接著灑三次聖水、獻香。

好不容易來到殯儀館正門，守候多時的媒體記者立刻圍了上來，再度讓他們的自尊心暴露在陽光之下。記者們拋出一連串問題：「警官，巴里科恩父子都復活了，這是真的嗎？」「聽說失蹤的兇手也是死人，你有什麼看法？」「鎮上是不是又在傳二十年前的凶殺案了？」卡拉漢一邊撥開媒體記者圍起的人牆，一邊對福克斯耳語道：「你先帶長官走，媒體我來應付。」深知卡拉漢愛出風頭的福克斯雖然覺得這個提議不妥，卻還是默默地接過特雷西，往大廳走去。

裏面空空如也。

然後是神父和參禮者輪流誦念。

好個不知廉恥的傢伙，福克斯心想，竟然把別人的葬禮當作談生意的地方。不過，也算是有點收穫了。只要問出報道法林頓的是哪家雜誌，說不定就能把法林頓的身家資料查清楚了。

「不，我好得很。如果我是阿斯泰爾的話，說不定會當場跳起舞來呢……」

「哎呀，我來得太晚了，史邁利先生已經下葬了？哦，是嗎？白跑了一趟，那法林頓先生的葬禮呢？我想也應該參加一下的……」

福克斯嘗試設下一個「神探科倫坡」式的圈套。hｔtps://rｅａd•99cｓw•ｃoｍ

「馬大說：『我知道在末日降臨的時候，他必復活。』耶穌對他說：『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復活。凡活著信我的人，必永遠不死。你信這話嗎？』馬大說……」

聽完南賀的敘述后，福克斯馬上跑去向特雷西報告。他有技巧地隱藏了重點，並自告奮勇地說雜誌這條線就由他去追。精神恍惚的特雷西已經無法判斷讓經歷不足的福克斯去是好還是壞，唯一能做的就是點一點頭。

不愧是大理石鎮的圖書館，連一些冷門的小雜誌都有。福克斯在這裏找到了南賀說的那兩份雜誌，翻出過期雜誌來看。

叫作凱特的女子吞下嘴裏的麵條，比了個我也很忙的手勢，不情不願地翻開記事本。

接著又是輪流誦念，神父與參禮者同唱聖歌。最後的儀式是參禮者朝墳墓澆聖水、拋玫瑰花瓣。

「是怎麼寫的？」福克斯覺得有點意思了。

福克斯快煩死了。自中學時代，好賭的父親因為賭輸了被罰到蒙大拿的白令陸橋倒立以來，他還不曾覺得這樣丟臉過。

「啊，對！是這樣的，他跟巴里科恩家族的威廉先生似乎也有交情。在威廉先生介紹給我看的雜誌里有寫關於法林頓先生的事。」

格林瞥了一眼身旁的特雷西，這位疲倦的中年警官似乎被一連串的突發事件打擊到了。剛剛也是，他忙著應付突然闖入殯儀館的第九頻道主持人和報社記者，好不容易才把他們甩開，跟上了送葬隊伍。看著眼神獃滯的特雷西，還有兩邊好像架著他走路的兩名刑警，格林不禁對未來感到擔憂。

格林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

「那你為什麼說起葬禮？」

格林一邊看著馬里亞諾神父拿著手提香爐在墓穴上方搖晃，一邊想起下葬前在教堂舉行殯葬彌撒時，神父所誦讀的《約翰福音》里的某段經文。

「沒錯！受過古典芭蕾訓練的身段就是不一樣。」

「不好意思，這個兩點之前要批出來，我們就在這兒聊吧！」他說。

在這些墳墓的中間，有一個新的墓穴。史邁利的棺材被緩緩放下，停在墓穴邊。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座墓園，蓋再大的陰宅也不成問題，不過史邁利本人似乎偏愛簡單樸素的普通葬禮。

不死心的福克斯又前往同市的《腳燈日報》編輯部，那裡的人更是對他愛理不理的，關於法林頓也什麼都沒查到。看來，這位神秘富豪的事，只有亨特等少數圈內人才知道。最後，福克斯終於意識到，只付出比準備高中期末考多一點的努力，是不可能被嘉獎也不可能加薪的，這才踏上了歸途。

韋斯特是個眼袋很明顯的中年男子，面露疲態，正弓著背在校稿子。

「嗯，在我看來，他簡直就是神。」

韋斯特瞥了一眼手錶，說道：「亨特先生通常都是這時候送稿子過來的。」接著他問對面正吃面的rｅad•9９ｃｓｗ•coｍ女編輯道，「凱蒂，亨特人呢？」

福克斯又向編輯部里的其他人打聽了一下法林頓的事，不過大家都說不認識。

格林再度俯瞰坡道左側的寬廣墓地。微笑墓園的墓地在殯儀館後方，西邊是巴里科恩家的大宅子，西北邊則是聳立著哥特式尖塔的教堂，剩下的一整片以歐式典雅庭園為中心的平原就是基地了，平原東北邊是送葬隊伍正在攀爬的平緩丘陵。基地也擴展到這邊來，就好像梯田似的。墳墓一圈圈往上蓋，直到山頂。

「主啊，請不要吝於審判你的僕人，但也請你能完全赦免他的罪……」

福克斯的態度很客氣，不過他並不打算跟這個英語口音很怪的日本人耗下去。動作不快點，等卡拉漢回來，說不定功勞就會被搶走了。於是他學著電視上經常看到的刑警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地恐嚇道：「南賀先生，問問題的人是我。在美國這個地方，警察負責問話，市民負責回話，這可是規矩。這附近不守規矩的人都會被大家討厭，尤其是不守規矩的日本人。」

特雷西沒把手裡的花瓣拋出去，卻跳進了墳墓里。

福克斯說完，往椅背上一靠，蹺起腿，擺出一副「辦事遊刃有餘的能幹刑警」的姿勢。接著他稍微調整腳的角度，觀察眼前這位名叫南賀平次的日本人的反應。對福克斯而言，這可是日後獲得嘉獎的大好機會，精神錯亂的特雷西已被送往太平間，服下了鎮靜劑的他現在肯定睡得跟死人一樣，而卡拉漢正在外面代特雷西應付媒體。換句話說，只有他一個人單獨審訊這名日本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福克斯雖然對工作沒興趣，卻很喜歡記功和加薪。

正閑聊時，葬禮開始了。馬里亞諾神父高亢的聲音響起。

「哈哈，再怎麼說，我也不會請死人幫我引薦的。看了介紹他的其他雜誌，我得知了法林頓先生驟逝的消息，而且他的葬禮還是在微笑墓園舉行。說到這個，我就生威廉先生的氣，他竟然什麼都沒告訴我。總之，今天一定會有很多業界的大人物來，所以我想，至少來這裏發個名片什麼的……」

於是，福克斯立刻趕往墓碑村的圖書館，去找南賀說的那幾本雜誌。不過這裏的藏書全是人們常說的「當地居民講述自己的故事」那一種，讓他當場傻眼。撲了個空的福克斯只好轉往大理石鎮。

確實充滿象徵性。此刻，提出如此主張的當事人的靈柩正充滿象徵性地爬上通往天國的黃金階梯。

「那是因為——唉，土地開發雖然是我的本業，不過最近有人找我贊助百老匯的歌舞劇……」

靠近墓穴拋花瓣的格林注意到，在他身旁的特雷西樣子怪怪的。眾人都念禱詞的時候他就沒參加，而是眼睛睜得大大的，喃喃自語著：「死人怎麼樣了？到底復活了沒有……」

福克斯看著褐色砂岩大樓，心中雀躍不已。終於來到最終目的地了——《幕後》的編輯部就在這棟大樓的四樓。

棺材蓋被打開，眾人和特雷西一起看到了棺材裏面，不禁面面相覷。

就這樣，福克斯現在人站在後灣的老舊建筑前。

編輯這種人，要採訪你時可殷勤了，但換作你去問他話時，十個有九個沒好臉色。

殯葬彌撒上，神父誦讀的內容一直在格林的腦海中迴響。

自古以來，東方人都習慣把對樂園的嚮往與庭園結合在一起。史邁利把這種思想發揚光大，而他交出的漂亮成績單就是微笑墓園的庭園墓地。

走在隊伍後面的格林想起史邁利爺爺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越是被神化、被忌諱的東西，在表現它的時候就越要用象徵性的手法。同樣地，墓地必須象徵生命的最後一站……」

格林之後輪到特雷西，他往前跨出一大步，站在墓穴邊緣，然後，事情發生了。

「墓碑村？微笑墓園？難道他是去參加法林頓的葬禮？」

沒辦法，福克斯只好指望另一家雜誌《幕後》了。這是一本超薄的周刊，主要報道業界情報。而關於法林頓的報道，正如南賀所言，只有一篇，同樣出現在充滿矯揉造作的文章的八卦專欄里。這篇報道中出現了法林頓的死訊，僅有寥寥數行，寫在緬懷某位名不見經傳的演員的文章末尾。

由於事發突然，在場的人都呆住了，根本來不及阻止。當然，也有人以為那是意外。不過病懨懨的警官可不是不小心掉進去的。跳進墓穴后，特雷西扒住棺材，把臉貼了上去，用顫抖的聲音喊道：「喂，史邁利·巴里科恩！我知道你活過來了。喂！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吧？別裝傻了，趕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他曾有過信仰嗎？他到底會不會復活呢？

「就好像某些大財團擁有棒球隊一樣，看中的是宣傳效果。不過呢，我可不是人們所說的炒地皮的專家，藝術方面我也多少懂一點。我還非常喜歡歌舞劇。」

「那麼，這跟法林頓有什麼關係呢？」

眺望著腳下寬大的美麗墓園，格林心想，將來自己也會埋骨於此嗎？就在這個時候，身旁的柴郡拉了拉他的袖子。

特雷西在墓穴里剛把棺材掀開，參禮者後面就亮起了閃光燈。雖然明令禁止，但那些記者還是混在人群中跟了過來。

格林聳了聳肩，說道：「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哭啊！反正再怎麼哭，老婆都不會活過來了，他可以安心地跟秘書去幽會了。」

「土地開發和歌舞劇？」

史邁利所強調的天堂的象徵性，在墓地中心的法式庭園裡發揮得淋漓盡致。那是一座以對稱性為特徵的人工花園，有中央噴泉，對稱分佈的四座池塘，宛如迷宮的籬笆，以及精心修剪過的橢圓形灌木。史邁利在這裏營造出了想象中的《聖經》風景。換句話說，四座池塘象徵的是《創世紀》中提到的灌溉伊甸園的四條河川，籬笆的蓊蓊綠意則是生命之樹的象徵——沒錯，這裏就是伊甸園，而星羅棋布的墳墓就是被請來天堂做客的善男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