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 致命的誠實 第十一章 五年遊戲之歸來

第三部 致命的誠實

第十一章 五年遊戲之歸來

爬了六段樓梯,拉住三個幫不上什麼忙的侍者打聽方向,他們終於在俯瞰大禮堂南側的一個樓座包廂里找到了薩貝莎。某位多年前就已作古的貴族在壁畫里詭異地望著金屬渦紋花窗,隔著花窗能不為人知地看見底下的人群和平台。
「拉薩利先生!卡拉斯先生!」迷信去死·德克薩出現了,背後跟著一群隨從和馬屁精。她戴著三重檐的帽子,頂上是一座卡泰因祖靈大橋的複製品,橋頭塔用硬化的羽毛製作,塔頂飄著綠色小旗。德克薩拿著雙頭煙斗,鼻孔里吐出灰色和綠色的煙氣。「好了,小夥子們,我們在選舉里傾盡一切,啃掉了骨頭上的每一絲肉!計票,然後數眼淚吧。」
金看見尼可洛斯慘兮兮地在一群深根黨頭面人士附近逡巡,他指給洛克看。狼道颳了鬍子,更襯得臉色不健康的蒼白,瘦得厲害的臉頰有了明顯的皺紋。洛克突然很同情他。這不是一個志得意滿的叛徒,而是被焦慮烤得難受的倒霉蛋。
「而且相當大。」金說,「希望和選舉沒關係。也許卡泰因人比我想象中能玩得多。」
「呃,很顯然,前提必須是雙方席位相等,」洛克說,「假如你贏得更多,他就會保持沉默。當然了,其中還牽涉到一筆可觀的賄賂。」
「難以置信。」薩貝莎說,「這他媽……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他媽?」
「你幹得也不賴。」金說,「要不是老天幫忙,我們這會兒還在吃船家飯呢。」
「換裝。」薩貝莎從衣袖裡抽出一柄細刃匕首。那幅令人不安的貴族壁畫下有三個紙包,她拿起其中一個劃開。「雖說我實在不願意脫掉這身衣服,但打扮成敵人應該比較容易脫身。」

2

七根綠光蠟燭和四根黑光蠟燭之後,塞德凱斯宣布:「伯薩迪區,一百四十六對一百二十二,黑鳶尾黨的次子·洛瓦利斯獲勝。」
「哈,你企圖賄賂她的廚子,」洛克說,「還有看門人。還有男僕。還有律師。還有車夫。還有煙草師傅。」
洛瓦利斯從侍者手上接過長桿,熄滅最中央一盞黑光燈,取下裏面的蠟燭。九盞綠光燈和九盞黑光燈之間是個白色玻璃燈罩。
「一個字也沒提過。」洛克答道。
「我成功地賄賂了看門人。」薩貝莎說,「但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用好他。」
「唔——向他透露船的位置……」她揉著太陽穴,「哈!我在維爾維斯帕拉掃蕩的那家鍊金商店,是尼可洛斯報的信。你……你肯定向每一個受你懷疑的人都透露了一個夠肥的目標!」
「我編了個故事,說維拉科伊斯秘密收留了一名遠房親戚。」薩貝莎說,「這名親戚的頭部受過重傷,狂熱地想要偷東西。我甚至雇了個女演員,扮演了幾天這個角色。我請維拉科伊斯輪流向受害者道歉,說她的親戚不知怎的躲過了監視,失竊物品統統物歸原主之後,同情心豐富的受害者悄悄撤回指控。當然,還偷偷找他們的朋友和鄰居談過。」
「你提醒洛瓦利斯說我們要去說服他改變領巾的顏色,」洛克說,「你知道他一秒鐘也不會考慮這個建議。他折磨了好一會兒我的自尊,然後擦屁股似的趕走了我。」
「親愛的公民們,」首席行政官塞德凱斯朗聲說,「尊敬的議事堂成員和共和國的官員們,晚上好。我有幸為諸位唱票,以此結束卡泰因共和國的第七十九個選舉季。結果按各區統計,從瑟德拉島開始。」
「那麼,我們做到了什麼?」薩貝九-九-藏-書莎的聲音里充滿了驚喜,「我們做到了什麼?我看選舉是我贏了……但只贏了三十秒恐怕不算真的贏。」
最後一盞燈亮起黑色光芒。
「加到兩萬五千杜卡特他才點頭。」金說。
「當然不。」洛瓦利斯叫道,「我沒說要辭去議員席位!正如第一行政官剛剛宣布的,我是伯薩迪區合法而有效地選出的議員。」
「找個不那麼熱鬧的地方吧。」洛克說,「我們先轉一圈,然後去深根黨的某個私人包廂里看結果。得確保所有人都背脊挺直,馬甲扣緊。」
「諸神在上,你難道要退出議事堂?」人群里有人喊道。
「說他家裡的一半僕人更適合。」薩貝莎說,「所以你們想把錢交給洛瓦利斯,於是將那艘船的位置透露給我……天!你們知道尼可洛斯受我擺布有多久了?」
「結果出來了。」薩貝莎說。
「至少我不用吃帽子了。」洛克小聲對金說。
「你們對洛瓦利斯使的壞其實相當有意思,」薩貝莎說,「我一腳踩上去的時候都有點心疼了。」
「去他媽的,我只是想盡量幫一把那個備受煎熬的小混蛋。至少現在他相信他是經過我精心算計的風險因素了。走吧,咱們去黑貂廳,離開所有人的視線。」
侍者從木箱里取出一個信封交給塞德凱斯,她撕開信封,拿出一張蓋著蠟封系著緞帶的羊皮紙。
「我們選舉的是卡泰因的公民。」洛瓦利斯說,他聲音里的譏諷濃得足以傷害神經不夠強韌的聽眾,「這些人之所以宣布黨派歸屬,只是為了方便行事而已。我沒有義務要放棄任何東西。我尊敬的同伴不妨仔細研究相關法律。現在請允許我繼續描述新的局勢。」
「您這麼說可真是令人愉快。」金說。
底下大堂里的人們紛紛讓路,一隊藍號衣護送著幾名衣著莊重的官員進來,官員抬著木箱和形如鬱金香花朵的黃銅大喇叭。他們把大喇叭固定在平台的支架上,將木箱放在它們底下。一個女人走到一隻大喇叭前,她身材嬌小,濃密的灰色捲髮剪到脖頸。
「叛徒!」洛克認出叫喊者是三子·荷溫杜斯,「你披著偽裝參選!你的席位必須被廢除,讓給你的備選人!」
「第一杯灑向天空,敬我們缺席的朋友。」他說著先斟滿第四個酒杯,推到一旁,「願他們留給我們的教訓能在今晚讓所有人大開眼界。」
「喜歡嗎?」她展開雙臂,「既然我的僱主這麼要求,那我就盡量花乾淨他們給我的每一個銅子。」
「你們兩個難對付的混蛋!」薩貝莎跳起來,繞過小桌,拖著洛克和金起身,摟住他們兩個,大笑道:「天哪,你們兩個狡猾的討厭鬼,太了不起了!」
「我看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金說。
「我說,尼可洛斯。」洛克把還沒喝過的那杯潘趣酒塞進他手裡,聲音只夠尼可洛斯一個人聽見,「我看現在該告訴你了,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被迫接受某些事情,違背你的意願。」
「倒不是說我反對你安慰尼可洛斯,但要是黑鳶尾贏了,你說那個倒霉蛋會怎麼想?」
「說到底就像一場戲,對吧?」薩貝莎說。白蘭地染紅了她的面頰。「穿著戲服跑來跑去,說出我們的台詞。現在報幕人登上舞台,講幾句道德教訓,打發觀眾回家。」
「我卻不心疼。」洛克說。
「但我們還準備了第二條進攻線路。」金又斟了一指高的白蘭地,「抬轎子。有些人呢,天生就覺得全世界都應該繞著他轉。」
「就這麼簡單?好言好語的小小建議?read.99csw•com
底下頓時鬧成一片,欣喜若狂的叫喊聲和懷疑的指責叫罵撲向天花板。
「現在洛瓦利斯成了全卡泰因最重要的人物。」薩貝莎說,「議事堂的所有僵局都要靠他那一票解決!」
然而,接下來很長時間卻再也沒有綠色蠟燭點亮。隨後的三根黑光蠟燭把結果拉到了九比九。
「但這有什麼——」
「不知道法師團會怎麼說。」
「藏這筆錢不是問題。」洛克說,「因為你已經替我們平平安安地交給了他。」
「尊重權威,你一向如此。」洛克說。她伸出手,洛克毫不猶豫地吻上去。三個人圍著一張小桌坐下,桌上有杏仁蛋糕、白蘭地和四個紅色水晶小酒杯。洛克拿起酒瓶。

4

「這一杯敬政治,」薩貝莎說,「願咱們別再和它沾上關係了。」
「逐銀區,」塞德凱斯說,「一百八十對六十七,深根黨的亞瑪瑟爾之光·亞薩隆獲勝。」
「諸神啊!我,呃,是我的鍊金術士。我的……藥粉術士。買和賣的罪名同樣嚴重。我被當場抓住,這個女人……呃,我後來猜到了她的身份。對不起。她逼我接受交易,否則就會失去一切。十年苦役,然後流放。」
綠色和黑色的旗幟在每一條道路和每一座庭院的邊緣飄飛,火把和提燈猶如河流,湧入卡泰因宮的每一扇門,進入大禮堂,黑色鑄鐵台階與天橋似乎沒有盡頭,沿玉色拱頂的內面盤旋而上。馬車大小的吊燈熠熠生輝,僕人用挽具從天橋上下去點燈。
「甘朵羅廣場!」塞德凱斯大聲說,「八十一對六十五,黑鳶尾黨的次女·維拉科伊斯獲勝。」
「我在您面前連做夢都不敢俏皮。」洛克說。
大禮堂中央是個抬高的平台,擺著許多石板和十九根黑色鑄鐵柱子,每根柱子的頂端有一盞沒點亮的磨砂玻璃燈。通往平台的台階由藍號衣把守,他們額外還穿戴了白色斗篷和銀色緞帶滾邊的披風,一個個熱得汗流浹背。
「這個我也根本沒去琢磨。」薩貝莎說。
「啊,拉……拉薩利先生,我不明白……那個,你什麼意思?」
「今晚過後我就辭職。」尼可洛斯喃喃道,「我看我肯定,呃,是歷史上給深根黨帶來最多傷害的黨員。」
「第一行政官,」人群里響起一個聲音,「請允許我上台說幾句,小小地修改一下最終結果。」
「似乎是著火了。」他說。火光閃爍,照亮了帕蘭塔區暗沉沉的建築物。
「你……知道?」尼可洛斯挑起眉毛,快得讓洛克吃了一驚,它們居然沒有像彈石似的飛出去,「你知道?」
「希望他們能從現在開始爭論,一直到太陽變冷的那天。」洛克答道,「我們完成了任務,我們認真地爭鬥,我們製造出的扭曲結果足夠讓旁觀者永遠摸不著頭腦,他們倒是還想要什麼?」
「願意承認失敗嗎,女士?」洛克說。
唉,要是無法幫這麼一個顯然很不快樂的傢伙分憂,一個人可以不受懲罰地撒謊又有什麼用處呢?
「這麼狠。」洛克說,「換了我也會盡量不落到那一步。」
「可憐的傢伙。」薩貝莎說,「最近遭了很不講道義的竊賊光顧。」
這是晚間的第九個小時。無記名投票幾小時前全部結束,結果經過驗證后貼上封條,正從各區送往卡泰因宮。
「我看這個席位早就確定下來了。」薩貝莎說。
「我還以為你偷那些東西是為了要挾他呢。」薩貝莎說。
底下的平台上,幾名侍者打開木箱的九*九*藏*書鎖,另外幾個人站在了石板前。
「這張桌子上還有其他人也出現幻覺了嗎?」薩貝莎說。
「首席行政官塞德凱斯,」薩貝莎說,「換屆的仲裁人。她在選舉季就像臨時的第十四神。」
薩貝莎今天的穿著還是更像騎馬服而非舞會裙袍,半截袖的紅色天鵝絨緊身上衣,黑色絲綢長裙上綉著猩紅色的星座圖案。洛克回憶片刻,意識到她是在按年度和月份更換每一天的日落和日出星圖。
「我知道他們在監控這場儀式,」薩貝莎說,「誰要是企圖對計票做手腳,那就只有諸神才幫得了他了。但法師團從來不會親自現身。」
侍者點燃又一根蠟燭放上去,紫藍色的光芒近似於黑色。
「那咱們不如就溜之大吉吧,管他們想什麼時候來找我們?」薩貝莎喝完最後一口白蘭地,「我在塵土院旁邊有個安全屋。租了一個月,存了木柴、床單和葡萄酒,用來休息是足夠舒服了,咱們可以慢慢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她輕輕撫摸洛克的左臂。
接下來的場面只能稱之為卡泰因本社交季大混戰的最高潮了,黑鳶尾黨的半數議員不顧治安官的阻攔,撲上去企圖衝破藍號衣的人牆,但藍號衣既不能傷害他們,也不能允許他們傷害洛瓦利斯。首席行政官塞德凱斯真正體現出了卡泰因司法的公正性,她一腳踢在一名黑鳶尾黨議員的嘴上,深根黨議員也忍不住加入戰局,保護他們來之不易的位置。藍號衣信使跑來增援,絕大多數人在看熱鬧,用潘趣酒盛滿高腳杯,欣賞他們的政府「採取行動」。
「沒有法師團的代表?」洛克說,「連一盤水果和一封問候信都不送?」
「梅里亞島,」塞德凱斯宣布,「七十五對三十一,深根黨的迷信去死·德克薩獲勝。」
金誇張地嘆氣。
「什麼也別說,幹了這杯酒,享受這場好戲。這幾句話是咱們的小秘密。祝你長壽,活得快樂,尼可洛斯。我猜我們大概不會再見了。」
「我很想欣賞,但我更想保住我的席位。」德克薩吐出茉莉花味的綠煙和辛辣的灰煙,「二位願意去舞台附近嗎?第一排的座位,等結果送來?」
薩貝莎抱起胳膊,懶洋洋地向後一靠,露出燦爛而真誠的笑容。
「佩里蘭多的蛋蛋啊,我們用贓物塞滿了她家!」金叫道,「她被控十一項入室盜竊或接受賊贓的罪名!你怎麼可能扳回去?」
烏雲自北方滾滾而來,遮蔽了星辰。在卡泰因廢黜統治者之前,卡泰因宮曾是歷任公爵和女公爵的宮殿,高高位於卡斯塔格拉維納的花園和斷壁之上。波浪般的祖靈玻璃穹頂彷彿寶石,鑲嵌在人類的石牆與凡俗之間。晚秋的微風吹過玻璃表面的鋸齒和刻印,消失種族的怪異音樂響徹夜空,其意義無從知曉。
「我只是退出黑鳶尾黨,並不是非要接受深根黨的任何職位。我在此宣布成立我的獨立政黨,在卡泰因的兩個傳統意識形態之間採取中立。議事堂的任何動議都可以嘗試用理性說服我。事實上,我想提醒我尊敬的同伴們,我的大門永遠對你們的友情和哀求敞開。我會期待著見到諸位的。大家晚安!」
薩貝莎瞪著他看了幾秒鐘,然後低聲說:「遺骨箱!」
「除非他們想學習那個該死的遛鳥糞桶,集體陷入他媽的昏迷。」洛克說。
「我們大概一起陷入了這場開心的夢境。」洛克說,「現在看看怎麼結束吧。」
「鐵鎚島,兩百三十五對一百,」塞德凱斯宣布,「黑鳶尾黨的四女·杜勒萊恩獲勝。」
「混蛋的貓薄荷。」洛克說read•99csw•com,「這次去找他的是金,他推測洛瓦利斯更願意和一個沒有被他當面羞辱過的使節認真交談。結果證明他猜對了。」
「您的選區沒有眼淚。」洛克說,「我要是錯了,就去買一頂您這樣的帽子吃下去。」
「這一杯祝咱們活得足夠長,能見到接下來的天曉得什麼結果。」金說。
「秩序!」第一行政官塞德凱斯叫道,「秩序!」穿披風的藍號衣圍住平台,用木棍有節奏地敲擊地面,直到人群安靜下來。
「來吧,二位,別在這兒磨蹭了,免得被職位比我們高的人看見。」薩貝莎說。
大禮堂的半數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一名侍者在石板上寫下結果,另外兩名侍者點燃一根發出綠光的蠟燭,用長桿放進第一個磨砂玻璃燈罩里。
「一百一十五對六十,深根黨的長子·埃皮塔盧斯獲勝。」
他們碰杯,一飲而盡。酒有淡淡的焦糖味道,甜絲絲地溫暖了洛克的喉嚨。不是鍊金白蘭地,而是傳統的西方美酒,散發著桃子和胡桃的氣味。
「他能化險為夷,我們真是喜出望外。」洛克說。

3

「他覺得這樣的未來相當刺|激。其他議員也許會恨他入骨,」洛克說,「但接下來這五年,只要他不被刺殺,他們就只能拿著帽子乖乖地登門拜訪——無論如何都不是咱們的問題了。」
「該死。」洛克說,「她太聰明了,我們比不上。」
「什麼,這是搞什麼……」薩貝莎說。
「我悄悄把兩萬五千杜卡特換成寶石,大部分是翡翠和蛛眼珍珠。」金說,「分量很輕,可以藏在抽屜底下。你那些治安官不像洛瓦利斯,不怎麼情願扒拉他祖輩的骨灰。」
人群的嗡嗡交談聲彷彿巨型洞窟里的海浪迴響。洛克和金警惕地穿過熙熙攘攘的場面,成群結隊的健談者、狂熱分子和醉鬼推推搡搡,連綠色綢帶也無法保護他們。黑鳶尾和深根兩黨的支持者混在一起自由辯論,炫耀著卡泰因的富足及崇高地位。
「我當然知道。」洛克安慰道,「我的工作就是知道一切,明白嗎?但我不明白你被什麼要挾。你顯然不是心甘情願的變節者。」
「現在怎麼說?」薩貝莎又斟上一輪酒,「還有什麼俏皮話嗎?」
洛克和金跟著薩貝莎向西走了五十碼,拐進一條分岔的小徑,一輛馬車等在那裡。夜色已深,就在打開車門的時候,洛克看見南方亮起一團橙色光芒。
「你與其說是他們的探子,不如說是我的。黑鳶尾認為你是不可能出錯的情報源,而我通過你給出了我想給出的消息。」
「你們兩個比我預料中追得要近,」她說,「而且我畢竟有早到幾天的優勢。」
「所有選區的結果都已揭曉,我在此宣布計票合法且有效。卡泰因有了新的議事堂。諸神保佑法座。諸神保佑卡泰因共和國!」
晚間十點,三個藍號衣擠出卡泰因宮門口好奇的人群:一個別著隊長領針的女人帶著一名瘦削的警衛和一名壯實的警衛。他們手上推推搡搡,嘴裏惡狠狠地說著有公務在身,終於清除了所有障礙。
「真是有慈父派頭。那好,我慢慢等結果,你們替我問候大家吧。」
「而你掃蕩的目標告訴了我們誰是泄密者。」洛克咧嘴笑道,「就這麼簡單!」
「那個……耐心有沒有說過或暗示過計票完成後會發生什麼?」薩貝莎說。
「最後一份報告,」塞德凱斯說,欣然打開信封,「帕蘭塔區,一百七十對一百五十二,黑鳶尾黨的三子·荷溫杜斯獲勝。」
九_九_藏_書「有一半人馬上要希望手邊有水果可以扔了。」金說。
「我想說的是,」洛克說,「我知道,而且知道一段時間了。」
「我,呃,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緊張的線條頓時從他臉上消失。

1

「尼可洛斯,你沒有好好聽我說話。」洛克說,「我的意思是我知道。」
「可是……可是有些消息肯定……肯定是真的,而且對我們造成了損害!」
「險些遲得不可收拾。」洛克說,「就在船的位置之前,他告訴你的所有事情都造成了我們的損失。」
他們鑽進車廂。薩貝莎想必早就叮囑過車夫,她一甩韁繩,馬車轔轔開動,離開了他們搞出來的選舉結果。真正的藍號衣繼續前來增援,紛紛舉起警棍和盾牌;馬車駛過卵石路面,卡泰因宮越來越遠。
「除非他們躲在某個陰暗角落,已經選好了要虐待的目標。」洛克說。
說話的是洛瓦利斯,他從一群開心的黑鳶尾貴族裡走出來,推開圍住平台的藍號衣,在塞德凱斯身旁的另一個大喇叭前站住。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洛克說,「我們自己也不願意拖著那麼一大筆賄賂去他家——多半會被你收買的眼線注意到,甚至有可能是他家裡的僕人。」
「我最抱歉的,」洛瓦利斯繼續道,「是我不得不宣布,本人雖然並不情願,但只能立刻退出黑鳶尾黨。我不再佩戴他們的標誌,參加他們的黨團活動。」
他們轉身走開,金嘟囔道:「除非下次選舉,我們的老闆決定五年後叫我們回來。」
衣著完美無瑕的孩童在鎏金踏車裡緩緩行走,驅動機械小槳在白色和紫色葡萄酒勾兌的大盆潘趣酒里攪出泡沫。相貌出眾的男女招待在紫色繩圈后忙活,斟滿高腳杯遞給大家。洛克和金各端一杯酒,順便撈了幾個塞滿腌肉跟黑醋汁的小麵包。
「我把勝利打成了死結,似乎我們這邊也不能算贏。」洛克說,「但也不算輸。真是一團亂麻,對吧?就留給醉鬼和哲學家思考吧。」
洛克說到做到,和金在人群里鑽來鑽去,握手拍後背,聽著爛笑話哈哈大笑,自己也奉獻幾個笑話,被問到就瞎編合情合理的選情分析。大部分是靈機一動的胡說八道,只看聽眾想聽什麼了。有什麼關係呢?洛克心想。無論如何,過了今晚,他們都會從卡泰因政壇消失,再想找他們吵架也找不到人了。
「撤回指控。」洛克搖頭道,「難怪賄賂行政官毫無用處。」
「親愛的朋友和卡泰因公民們,」他示意一名點燈侍者過來,「我是次子·洛瓦利斯,大家抬舉我,都稱呼我『敏銳』。我以黑鳶尾黨狂熱成員的身份擔任了二十年伯薩迪區的代表。然而,最近我不得不承認,超出我控制的某些局勢磨滅了我的熱情。非常抱歉,我不得不當眾宣布這件事情。非常抱歉,我不得不當眾以行動補救。」
「噓——揭曉了。」薩貝莎說。
「那是當然。」洛克承認,「要是你絕大多數時候說的不是真話,他們怎麼可能聽你的呢?那些東西算是我給他們毒丸的代價。所以你他媽的別辭職。黑鳶尾今晚要是輸了,那是因為你作為我的武器傷害了他們。聽我這麼說,今晚是不是能睡個好覺了?」
「有辦法悄悄溜走嗎,不至於陷在底下的爭吵里?」金問。
「他打算怎麼藏這筆錢?」薩貝莎說,「黑鳶尾會像翻煤堆似的徹查他!他的會計所會被監視,他的生意往來會被嚴控,任何新冒出來的資產都會像臟地毯似的被撣了又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