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引燃火苗。

「將我們的煩惱留給瑟林佩爾的暗影吧。」獨臂女人說，擦掉面頰上的一滴眼淚。

沒有哪個法師的動作比爆炸更快，能在片刻之間保護自己。寒髓腳下的地板先是拱起，隨即高熱和可怕的壓力席捲房間，接著是突如其來的死寂。寒髓帶著包括遠見尊主在內的十四名法師死去。他沒有時間感覺悔恨或滿足——只是必須如此而已。

「我們早就活該被他們詛咒了，尊主。」

一肚子煩惱的醉酒政治家在卡泰因宮大打出手，七十位法師在城市的各個黑暗角落裡死去，他們只帶走了屈指可數的刺殺者。

漫長的鬥爭快要走到終點，還剩下一項任務，但耐心實在沒有心情去面對它。

「全都就位了。」九_九_藏_書遠見說。

「我們每一個都是百萬人里的奇迹。」耐心說，「今晚我們毀滅了全世界最罕見和珍貴的一些事物。我們未來的繼承者會為此詛咒我們。」

遠見尊主的手下發現他們的埋伏註定失敗，他們選擇的位置是現成的陷阱。比起他們認為懦弱的大部分人來說，這些法師的數量本就不佔優勢，而此刻對手又證明了連所謂懦弱都只是偏見。

「黑鳶尾勝利了，」另外一個人說，「險勝而已。」

「只要他們還活著能詛咒我們就行。來，幫我一把。」

「不。」耐心突然感覺到了她的每一歲年齡，渴望著半生前被亞瑪瑟爾湖帶走的某個男人的愛撫和笑聲。「我要先和拉莫瑞談hｔｔpｓ://ｒｅａd•99cｓw.com談。但此刻我想靜一靜。」

沒有寬恕，也不允許公平決鬥。強大的力量落在弱者頭上。屋頂上、亮著燈的花園裡、學者島的廳堂和法師的住宅里，殺戮迅速、安靜而無情。

「耐心引以為傲的卡莫爾人似乎比不上我們的這個。」遠見尊主嘲諷道。她穿皮革兜帽和披風，戴著黑色亞麻面具和鋼鏈鎖子甲。這兒是寒髓在帕蘭塔的住所，和二樓書房裡的其他人一樣，她也是全套戰鬥裝束。「等今晚的其他驚喜完成後，咱們再慢慢處理這幾個人。」

兩個女人垂下頭，完全對稱地移動雙手。交談像沙漠空氣似的吸走了她們嗓子里的眼淚。美麗的天空彷彿迷夢記憶般消失，最後只剩下了被積年煙氣熏九*九*藏*書成灰色的白石拱頂。

「結束了。」耐心說。她對著天空用嘴說話，念頭的銀線在卡泰因全城編織成令人不安的羅網：痛苦的慘叫、指責背叛、呼喚永遠不會到來的援兵。耐心硬著心腸擋住了絕大多數心靈之音。「現在只剩我們了。」

「最後一個選區歸黑鳶尾……」年輕法師悄聲說。

寒髓說出一個字。

「為什麼不是兩者呢？」遠見尊主說。

「只是必要的事而已。」寒髓清清嗓子，他深吸幾口氣，按捺住心頭的焦躁。房間里很悶，散發著這些法師的氣味：他們的袍服和皮革，他們呼吸里的酒香，他們頭髮中的香膏，他們緊張而興奮的熱汗。

「現在要去看看你兒子嗎？」航海家說。

「嗯，確實。」寒髓笑道，「九九藏書不可能比現在更理想了。你的人就位了嗎？」

「那就完成必要的事情吧。」寒髓的嘴裏忽然幹得難受，「為了我們整個族類的未來。」

航海家在天空廳找到了孤身一人的耐心，耐心望著拱形的人工天空，拱頂這會兒是卡泰因天空的鏡像，滾滾烏雲蓋住了月亮和星光，給全城蓋上一件黑暗的披風，隱藏了殺戮的證據。

航海家點點頭，悄然離開，留下耐心一個人站在將永遠不再啟用的寂靜大廳里。

「卡泰因宮鬧起來了。」報告選情的年輕人低聲說，「有人……伯薩迪區的洛瓦利斯。他要發表聲明。他似乎……哈！他似乎要叛變！」

「該死。」遠見尊主說，「但時機似乎不會比現在更好了。我們所有的目標肯定都被吸引了注意力read.99csw.com。」

戰鬥持續了九分鐘。局勢完全一邊倒，擁有相同傳統、以同樣標準受訓的法師想在彼此之間發動戰爭，一定要抱著必勝的信心才行。

一個月前，一百罐火油放進了書房下的房間，排得密密麻麻，而火苗就出現在其中一罐里。這一罐只是半滿，有足夠的空間讓火油揮發。閃爆震碎了陶土容器，火油和空氣的混合物變成毀滅一切的呼嘯烈焰。

「首席行政官剛念完最後一個選區的報告。」一個年輕人說，聲音迷離，眼神恍惚。根據多來年的經驗，寒髓知道意識連接越是纖細和微妙就越是需要用心維繫。隨便哪個傻瓜都可以把思想投射向夜空，像嗡嗡飛舞的昆蟲似的供遠近左右的法師捕捉。此刻在全城閃動的情報網路卻控制在完全靜默的水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