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斯頓，聽我說，它之前就這樣做過。它連巴特拉姆的豪宅都進去了，沒什麼人比這種億萬富翁對自己的安全更提心弔膽。它無視豪宅的安全感測器，直直走到七樓，像鬼一樣。沒有設備看到它，沒有任何警報，雷達、紅外線、壓力網、聲波、超放大顯像、視覺影像，什麼都沒拍到！」

安傑拉坐在用餐帳篷中央的一條長桌邊，看著對方耍夠了威風，無奈地拉起雨衣帽子，朝走入大雨中的小隊微笑。她吃完芝士蛋糕，走到埃爾斯頓的桌邊，同桌的還有傑·超米克和福斯特·沃代爾，後者是一名初級行政軍官。

「沒有，邊界是完整的。」

營地里的一半人都躲在大用餐帳篷下，看著灰綠色的車輛起起伏伏地壓著濕透的地面離開。車子一直前行，直到消失在視線中，被銀灰色的雨滴徹底吸走，才算是到達叢林的邊緣。

大雨在日出前一個小時開始落下，遮蔽環光，如鼓聲一般重重打在帳篷上，吵得人睡不著，潮濕的地面變成沼澤。十一點時，雨仍然很大。離巫崗最近的e射線機在六百公裡外的地方繞圈，傳送回來的畫面上有一大片積雲緩緩地往南方推進，從內陸往極海移動。AAV飛行小隊縮在前進營地邊界的快速房舍里，研究雷達畫面，預計大雨會在下午停止。

「實際上呢？」

「他怎麼能出範圍？巫崗的網路範圍有五公里不是嗎？」

「我在想，既然我沒辦法跟其他人一起去巡邏，也許我能幫你？」

「我們會被卡在這裏，直到打包回家的那天。」

「做得不錯。」福斯特承認，看著她繼續計算每日燃料使用預算rｅad•９9ｃsw•ｃｏｍ。

「對，所以你不能說這一段，知道嗎？什麼都別說，連帕瑞西都不可以。我現在要派人去找艾伊爾，光是這件事就會人心惶惶了。我不想要士氣低迷的時候還謠言四起。清楚嗎？」

「馬文甚至還沒把生化實驗室開出去。他們一直在等艾伊爾。」

「怎麼了？」她問。

複製檔案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之後慢慢看細節，這也是她的打算。埃爾斯頓會認為安傑拉想當偵探，因為穆蘭在同樣的這些檔案里發現了為他惹來殺身之禍的重要消息。合乎邏輯的推斷是，檔案中的問題一定大到會引起對某個人身份的徹底懷疑——巫崗里有人是冒牌貨。

「那有一段時間了，而且那時雨大得不行，也許邊界感測器被雨打壞了。」

「我已經用了緊急呼叫碼。這個通信他是攔不下來的，他有一半的智元都是HDA的配備，對這個呼叫碼的響應被做成硬體的一部分——他人不在這裏了。」

巫崗的指揮部是一間快速房舍，這裏的工作間居然能比薩瓦的還小，安傑拉覺得簡直不可思議。福斯特擠到她旁邊，開始解釋系統操作以及需要處理的程序。雖然網路裏面已經有半智能軟體，但巫崗這種單位仍然需要人類的輸入與能力，因為會在這裏出現的問題都是獨一無二的，需要人類智力來進行判斷，而不能仰賴軟體，這些都是軟體沒有經驗的狀況。

「博坦中尉。」萬斯說。

中午時，萬斯·埃爾斯頓命令營地的三輛多功能熱帶型越野車中的兩輛在附近偵察，尋找叢林中是否有行動生化實驗室可以走的路，預計幾九_九_藏_書天後當前進營地集滿所有的人員、設備、燃料，生化實驗室就要出發。

「我沒說笑。他會不會跟女朋友或男朋友溜出去進行一對一的交流？」

「對，我看到了。」她沙啞地說。

「最後一次有人看到他是什麼時候？」

「我真的謝謝你啊。」

「埃爾斯頓，小隊正在外面巡邏。你有沒有警告他們它在外面？」

「說實話，我無聊極了。而且你我都知道，我不是壞人，壞人在外面等著我們。」

埃爾斯頓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轉向傑，「你覺得呢？」

「還沒有。」

安傑拉當然知道是誰。可是從2月初的那個星期天起，她就完全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麼。她希望這些檔案能夠給她一個線索。她之後會再來細讀，但不會單挑那個檔案出來，因為絕對不能讓埃爾斯頓知道她對誰有興趣。

「我們沒辦法跟他的軀網進行微聯結。」

「你得警告他們。」

「我要正式公告他為失蹤人口。」

「謝謝。」

「今天早上一大早。他出了帳篷去洗手間。」

「呃，等等。」她很滿意自己很快就從網路里拿出數據，在鍵盤空間中的手指撥動著符號，e-i在更高層的檔案庫中進進出出，「沒有，找不到。怎麼了？」

「你要我讓你進入行政網路？」

「我知道。」他低聲回答。

「該死的。」

「好，如果他碰到問題，像是受傷什麼的，他的軀網會求救。」

她甚至不需要把人員數據文件再調出來一次，「艾伊爾？他是異種生物研究隊的成員之一，對吧？」

她用手指捏住一個藍黃色的符號，扭轉一圈后，點九九藏書了旁邊的一個光點。艾伊爾星期四的行程在她的全像區里展開。「他應該要去為行動生化實驗室二號進行最後的動力系統檢查。他們今天下午應該要開車三十分鐘，但不進叢林。現在該回來了。」

「不對。就算他死了，智元也會回應。他一定是已經去了五公裡外的地方。」

「他會不會只是因為忙所以沒響應。」

軟體簡單得不行，工作很單調普通。她開始調整下星期的個人任務，把小隊與埃爾斯頓和安特利奈規劃出的探險計劃搭配起來，分送他們需要的器材和補給品，然後朝薩瓦送去重新補給的預算量。

埃爾斯頓要抓到這個小動作得需要很好的軟體，就算被他抓到了，他也會自以為了解她這麼做的動機。

「有給我的命令嗎？」她問。

她笑了，欣賞這個人的實際。福斯特跟她說話的時候總帶有一絲曖昧，她沒有鼓勵，也沒有制止。他沒帕瑞西那麼有用，但這時她不會拒絕任何可能的資源。

她聳聳肩，「我很擅長基本情報分析，你少了穆蘭，我知道他們也沒派新人給你。」

「你。你看到了。」

「我會的，我只是想要先確定一下。」

「好。我給你一次機會。」

「是的，長官。大夥都聽到指揮官說的話了，快點。十分鐘后停車場旁邊集合。」

「沒錯，只是他們找不到他。」

「真是笑話就好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埃爾斯頓問。

「我也知道你跟帕瑞西的事，還有你們兩個在一起幹了什麼。所以我需要知道，你或是其他人，有沒有人找到一個離開安全範圍的好方法？可以出去外面解饞的快捷方式？」

她read.99csw.com開始順著這條思路，越想下去越不妙。「可是，如果艾伊爾被抓走，那它也得先進到營地里。」

埃爾斯頓瞪她，「那也得他的人在網路範圍裏面。」

安傑拉點點頭，「清楚。」

「沒有。我應該星期六才會拿你們的生活作息來好好實驗一番。我想如果早餐開始所有事情就停擺，大家應該會高興放了一天假。」

九十分鐘左右以後，福斯特離開，叫她有問題就打電話給他。他帶著微微期待的笑容說話時，離她不過一層薄薄的夾板牆。

「福斯特，跟她說說這份打雜工作的內容。」

「怎麼幫？」埃爾斯頓的語氣充滿懷疑。

「穆蘭是把系統里很多垃圾清掉了。」傑不情願地說。

安傑拉趁勢進攻，「行啊，跟我說要做什麼，你們儘管在其他部分加裝讀取限制，看看我能幫你們多少。」

「我說了你會聽嗎？」

「別說笑了。」

「你上傳今天新的時程表了嗎？」他問。

「現在來看看你的人多擅長在壞天氣行動。我要你立刻確定範圍，進行監控。出發。」

「所以他出了營地的網路範圍。對了，他是不是跟越野車隊一起出去了？」

「對。我已經知道不是你，我看了你今天早上的行動記錄，你的行蹤都已經確定。」

埃爾斯頓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表情糾結的原因不是生氣，而是擔憂。他猛然壓下聲音說：「我們不知道艾伊爾去了哪裡。」

兩人面面相覷良久。最後是安傑拉先開口，肩膀沮喪地垂下。「不可能吧，不可能吧。」她喃喃低語。

「長官。」中尉迅速地回答。

一個小時后，安傑拉還在她的新工作間里，read.99csw.com埃爾斯頓已來到快速房舍，打開門時，他眉頭緊鎖。

「他的通信碼沒開？」

「只是用來記錄工作時間和管理存貨，有什麼不行？你是覺得我會用這麼重要、只有心腹能擔任的職位偷出足夠的原料，然後列印出一架飛行船逃走嗎？」

「也就是說真的不止一隻，而且它們知道要怎麼樣解除智元技術。」

「這又不是通道科學。」

「今天的時刻表有更早之前的版本嗎？」

「這是機密：他們在紐卡斯爾找到的諾思家族成員，身上的智元都被取走了。」

安傑拉震驚地看了他一眼，「你開玩笑吧。」

「也許。」

「理論上它一個星期後就都學會了，然後我們就可以休息了。」福斯特說。

安傑拉知道想用快速房舍的控制台上傳任何間諜軟體到營地網路里都是不可能的事——埃爾斯頓一定早就設定好監控功能，等著看她要耍什麼把戲。幸好她也不需要什麼軟體。這份工作需要做的就是查看營地人員數據文件，所以她把周五的工作完成，記錄好重新安排的運送航班，同時調整多功能越野車的維修時刻表，以及其他十幾項林林總總的小事後，便把營地的人員檔案調出來，從簡介開始讀。她用的是自己的e-i和網路鏈接，同時在調配全像控制面板的數據流動，輕而易舉地就把檔案複製到工具腰帶上不起眼的實體儲存槽里。

薩瓦於是把那天早上的戴達勒斯航班通通取消。大量的積水讓下午是否能恢復起降成了問題。巫崗的跑道原本就是壓實的泥土而已，現在已經變成一條淺淺的長湖，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幹燥。

「我通過e射線聯絡了他們，他沒有跟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