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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或者毀滅 二

屹立或者毀滅

「徹底毀滅殖民聯盟僅僅是順手之勞,我都不知道我該有什麼想法了。」里格尼說。
「我欽佩你對我的信心。」
一陣死寂。然後——
卡德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一圈其他代表,其他代表和他一樣困惑。「我不明白。」她最後說。
「等我們宣布獨立,會發生什麼事情?」
「然而,特萬指揮官說服了喀土穆政府提前宣布獨立,理由是單憑喀土穆就足以成為殖民聯盟瓦解的催化劑,平衡者將負責保衛喀土穆的安全。喀土穆和平衡者雙方都能受益,後者希望能被新獨立的殖民星球視為盟友。」
「但他們本身也不完全是天使。」我說。
「我可以請他們延長運行時間。」
「我們和種族聯合體作戰會輸,」我說,「但不等於他們就會贏。」
「你的思路像士兵,不像機會主義的食腐動物,但平衡者恰恰就是後者。或者就此刻而言,依然是。」
「哈利,」丹妮爾提醒道,「你我彼此喜歡可不等於我父親或其他任何人會聽你說的。」
「現在我不餓了。」丹妮爾說。
我們的食物來了。
「這個計劃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對吧?」
「控制權,」亞本維說,「這也正是我們可以給你們的東西。」
「這就是我來的原因。」
「你們的一艘飛船,」我說,「還有——要是你不太忙——你。」
「卡德隆代表,請允許我提醒你,你們尋求的並不是自由。」
「還不夠久,我向你保證,」我咬了一口華夫餅,咀嚼,吞咽,「我吃得下是因為我有個計劃。」
「根據特萬指揮官的說法,平衡者的計劃是讓這些飛船躍遷進入地球空域,摧毀它的防禦力量、通信系統和科學衛星,然後向幾百個人口稠密區域發射核彈頭。」
大使朝我點點頭。「在審訊中,威爾遜中尉迫使特萬吐露了平衡者最新的計劃,這個計劃從在喀土穆上空偷襲圖賓根號開始。」
「天哪,見到你可真高興。」她說。
侍者端著一杯新的血腥瑪麗回來給丹妮爾,她為我們兩人點單。「希望你不介意。」她指的是點單。
「這片沙灘是你為我製作的?」奧坎坡問,「作為獎賞?」
「現在本來就是B計劃了,」我說,「自從拉菲劫持錢德勒號,把奧坎坡國務卿帶回來,B計劃就生效了。現在更像是K計劃。平衡者很擅長見機行事,上校。他們知道自己受限於規模大小,反而把規模變成了優勢。為毀滅地球負責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但也有自己的優勢。它意味著他們做到了沒有任何一方、任何一股力量敢做的事情:摧毀賦予殖民聯盟力量的星球。假如平衡者能打好手裡的牌,為毀滅地球負責就能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好處。他們能得到新的成員和資金。他們本身能成為一股合法的力量。他們可以走出他們此刻藏身的黑暗角落。」
「是的。」
「哪兒的海灘?」
「假如我們打算碾死你們,就沒必要開這個會了,」亞本維一針見血道,「當然不會。我這是在給你們指一條逃脫那種可能性的明路。別誤會,諸位代表。企圖脫離殖民聯盟必然會遭到武力回應。我們無法承受允許你們的星球離開聯盟的代價,儘管聽起來有點居高臨下,但我們百分之百肯定,你們不會喜歡將要走向的危險境地。」亞本維又朝岡田打個手勢,「岡田首相可以用他的經歷證明這一點。」
「你們拒絕給我們自由,大使,那就沒什麼可以給我們的了。」
「你們拒絕,情況會變得艱難和危險得多。對我們所有人都一樣,」亞本維說,「我會讓你們先討論一段時間,然後回來回答問題。」她走出我請岡田進來的那扇側門。我跟著她出去。
「我有個解決方案,」我說,「好吧,算是個方案。」
我張開嘴想說話,奧坎坡舉起一隻手:「現在不是辯論這個的時候,我知道。中尉,我想說的重點是,且不論我出於什麼原因與平衡者成為盟友,但殖民聯盟的問題依然存在。它毒害了自己;它毒害了人類;它毒害了我們在這個宇宙中的生存機會。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威爾遜。此時此刻,我沒有理由不幫助你。但你必須明白,除非殖民聯盟發生一些改變——巨大的、實質性的改變——否則我們在這兒做的一切都只是把罐頭盒在路上再向前多踢兩腳。問題將依然存在。我們等得越久,情況就越糟糕,而情況已經到了不可能更糟糕的地步了。」
「什麼?」伊根說。她從座位上坐了起來,精神高度集中。
「我們希望你們宣布獨立,但不是真的獨立,」亞本維說,「我們的回應看起來像是武力,但不是真的武力。」
「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麼要來,而不是寫信了吧?還有為什麼先找你談一談。」
「重點並不是地球,」我說,「平衡者要挑撥殖民聯盟和種族聯合體彼此敵對,希望兩者能毀滅彼此。」
「嚇了我一跳,」她說,「沒有了綠色,現在我看清楚了,你年輕得讓人噁心。我恨你。」
「當心我用叉子捅死你。」
「不,那當然是一起直接攻擊,」亞本維答道,語氣直接而生硬,假如你不夠精明,會覺得他非常欠缺外交口吻,「行動在這方面實現了它本身的短期目標。但它對平衡者真正的價值在於長期影響——它幫助這個組織朝終極目標,也就是種族聯合體的毀滅更近了一步。」
「又是亞本維?」
「我認為卡德隆已經被說服了,我認為她也許能說服其他人。」
「里格尼上校,我都暴怒了,」亞本維說,「但我也明白,除了暴怒,我還有更重要的角色要扮演,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你要我們相信殖民防衛軍不會碾死我們?」
壞消息是雖然我們已經盡到了最大努力,五噸以下物體的可靠性依然僅有百分之九十八,接下來的失敗率隨著質量增加而急劇上升。對防衛軍標準護衛艦那麼大的飛船來說,成功率跌到了令人不安的7%。假如引擎失效,飛船就會爆炸。「爆炸」在此處指的是「我們尚無法完全解釋的,時空拓撲結構災難性|交錯」,但「爆炸」已經捕捉到了它的精髓,部分原因是恰逢其會的人類的下場。
「願意給我嗎?」
「和我們預想中一樣好。哈克貝利星的代表抱怨個沒完,但那傢伙就喜歡抱怨。其他人看見其中的機會,開始說服他。我們能及時得到他們的一致贊成。」
「更不用說聯合體目前的領袖哈芙蒂·索瓦赫的目標了,」我說,「假如她拒絕處理我們,就會受到無休止的抨擊。無論她多麼有能力——她當然非常有能力——她都不是高將軍。她無法像將軍那樣只憑藉意志力就讓聯合體團結在一起。它會分裂和消亡。」
「有些事情我不能寫在信里。」
亞本維罕有地露出笑容:「事實上,卡德隆代表,我們非常希望你們宣布。」
奧坎坡微笑道:「至少這會兒咱們在看海浪。」
「『太空沙灘車』聽上去不怎麼安全。」
「這就好多了,」我說,「哈啰,丹妮爾。」
「嗯,你手頭有事嗎?」
泰森·奧坎坡和我站在海灘上,望著滾滾而來的波浪和在頭頂盤旋的海鷗。
「謝謝。」
「牽涉到我們幾年前算是放棄的一項技術。」
「這會兒我什麼都需要,威爾遜,但你的譏諷不在其中。」她說。
「還有什麼驚喜嗎,亞本維大使?」卡德隆好不容易從岡田臉上移開視線。
「哈啰。」我說。
「更像太空沙灘車。」
「你別誤會——」
「已經過去很久了。」
實話實說,我鬆了一口氣。這意味著這趟行程中最艱難的部分已經結束。現在只需要讓引力發揮作用,我乖乖地落向地面就行。
「也不算完全說錯。」
「為什麼?」卡德隆問。
「好的,」我說,「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去辦?」
「怪不得。」
「老弟,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我答道。
奧坎坡再次微笑,把腳趾插|進海灘上的沙子。這個模擬空間完美得我已經難以區分真假,從編程角度說幾乎是個奇迹。只有奧坎坡視線內的部分才呈現細節,此刻他沒https://read.99csw.com有在看的海灘僅僅是低精度的貼圖,不在他腳底下的沙灘僅僅是無特性的墊腳材質。海灘彷彿一個圍繞知覺而存在的氣泡,而知覺的主體是一顆缸中之腦。
「卡德隆代表,假如你願意看看周圍都還有誰,我認為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為什麼在這兒。」
「你就不能發封信嗎?」
「我保證只是暫時的。」
「對,我們知道了。」亞本維說。
「呃,其實我需要和整個聯合國談一談,」我說,「但就目前而言,只能先找你父親了。」
「不好意思,沒啤酒。」
「好,那就問你的問題吧。」
從職務上說,伊根和里格尼僅僅是中層官僚。從非正式的角度說,假如你想辦成一件事——無論什麼事——你需要去找的就是他們。
「而且不限於已知與平衡者結盟的那些種族的基地。」
「請講,上校。」
我明白他們的意思。「情報並非來自拷打或脅迫,」我說,「我用誤導和假情報說服他相信合作對他更有好處。」
「很好,」里格尼說,「怎麼了?」
「你們是各自星球派駐殖民聯盟政府的代表,」亞本維說,「按照殖民聯盟的行政制度以及它與你們各自星球的關係,這個頭銜事實上代表著什麼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在最好的情況下,你們也只能負責一些最瑣碎的日常事務。要是在最差的情況下,你們會被徹底無視。」
「這個計劃需要什麼?」
「不使用核武器,他們也能造成同樣的破壞,」伊根說,「以現在的武器科技水平,用核彈頭只比用弓箭高級一點點。」
幾小時后,我遇到了我要找的人,她在亞歷山大的一家餐館吃早午餐,這兒離她家不遠,儘管我知道她的地址,但沒有直接登門拜訪,因為……喂,那麼做很沒禮貌。
「應該讓你憤怒,」亞本維說,「反正讓我很憤怒。」
丹妮爾笑了:「哈利·威爾遜,願意和我共進早午餐嗎?」
「沒關係,」他說,「當然了,我本來也不可能硬要你留下。」
「廢話,當然對。殖民聯盟——」
丹妮爾怒目而視:「哈利,我們生活在一個爛透了的宇宙里。」
亞本維點點頭:「不僅因為我們會進攻種族聯合體,也因為聯合體將面對被迫徹底滅絕我們的內部壓力。它違反了最初創立聯合體的所有理由,背叛了高將軍的全部目標。」
德維韋迪閉上了嘴,顯然很生氣。
「羅馬人擊敗迦太基后,用鹽破壞土地,這樣就什麼植物都無法生長了,」我說,「概念相同,顯而易見。」
「哈利,你最好帶來了一個好計劃。」
「你不是說你們希望我們宣布獨立嗎?」
「非常鼓舞人心。」我說。
「我覺得你也許會喜歡。」我答道。
「一旦殖民聯盟被獨立運動糾纏得無法脫身,投入大量軍事力量和情報人員前去鎮壓,平衡者就將發起襲擊。」
「很高興你相信了我,中尉。」
伊根和里格尼互視一眼。「我們同意。」伊根說。
「我們必須徵求我們政府的意見。」德維韋迪說。
「我知道,」她說,沒有抬頭看我,「不過還是謝謝了,煩人的過路老兄。另外,假如你認為跑過來對我的縱橫字謎指手畫腳是個搭訕的好辦法,那你還是繼續向前走比較好。說真的,你就繼續向前走吧。」
「你們還沒有給他軀體?」奧坎坡問。
「給我老爸打電話。」
伊根指著圖像說:「我們已經知道了平衡者的計劃。我們知道它打算利用我們的殖民地和我們的標準響應方式來對付我們。我們知道它打算把襲擊地球的罪責栽給種族聯合體。我們知道了它的目標、戰略和戰術。現在我們豈不是可以輕易避開這個陷阱了嗎?」
「爆炸?」哈特說。
「保密。」
「我可以留著這個模擬程序繼續運行。」我說。
我望向亞本維:「還有一個選擇。」
「對,無可避免,」亞本維說,「我們太弱小了,不可能直接和他們作戰。就算殖民星球全都放棄獨立意圖——或者我們挫敗他們的獨立企圖——我們也需要時間才能把殖民星球轉變成可以徵募士兵的源頭;另一方面,種族聯合體內的部分人也會鼓吹要毀滅人類,因為無論聯合體是否進攻我們,我們現在對他們都會構成迫在眉睫的威脅。」
「你可以,」奧坎坡說,「但沒用。」
「他們要殺死幾十億人,僅僅為了讓你們兩個打一仗?」
「你說了算,」我答道,「另一件呢?」
「不是獎賞,」我說,「只是覺得你也許會喜歡。」
「我明白。」我說。
「我也必須坦白,我不是為你製作的,」我說,「拉菲·達昆前一陣過生日,我為他建了個模。」
「一個人救了你的命,兩次,」我說,「你就是這麼和他打招呼的?」
「我沒有要你們信任我們,」亞本維說,「而是想和你們做個交易。」
「對,」亞本維說,抬起一隻手,阻止了德維韋迪進一步的抱怨,「我們不希望你們離開殖民聯盟,那麼做對你們每一顆星球都很危險。但我們請你們按原計劃宣布獨立。我們需要平衡者相信你們的星球正在按照既有約定執行計劃。」
「對,但在此之前,我還能認為說不定是你搞錯了。」
亞本維指著懸浮於半空中的圖像說:「執行這個襲擊任務的所有飛船都來自種族聯合體。我們應該認為發動襲擊的是種族聯合體,而不是平衡者。我們應該認為種族聯合體終於決定,處理人類和殖民聯盟的唯一辦法就是徹底摧毀其士兵和殖民者的來源,這樣我們無論憑藉武力還是協商,都不可能取回地球了。我們應該認為這是種族聯合體在先發制人,將人類永遠從宇宙中抹掉。」
「我來猜一猜,」卡德隆說,「你們不希望我們宣布從殖民聯盟獨立。」
「你有個計劃?」
岡田真彥走進會議室,在代表就座的會議桌前坐下。他們盯著他的眼神就像他有三個腦袋。
「去過一次,」我說,「我去珀斯出差,有一天空閑。坐火車過去,看海浪、喝啤酒,消磨了一整天。」
「亞本維大使,」里格尼說,「說說你的計劃。我們來說該如何讓它成為現實。」
「你認為殖民聯盟真會同意你剛才提出的那些要求嗎?」
「我說我們即將抹除四顆勒雷伊星球上的所有主要城市和工業基地,因為我們相信勒雷伊人是平衡者組織背後的主要推手。」
「我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思。」伊根說。
「我們不需要假裝不知道,按照我們目前的構造方式,殖民聯盟的結構和組織已經無力支撐。我們不需要假裝我們還有可能讓地球回來扮演它以前的角色。我們不需要假裝不知道我們正在眼看著自己走向滅亡。我們不需要假裝那些微小的勝利或附帶的目標還有任何重要性。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同意,我們此刻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和全人類的生存。現在已經不只是殖民聯盟的問題了,而是我們這個種族。我們四個人必須贊同這一點,否則繼續討論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伊根點點頭,扭頭望向亞本維。「繼續。」她說。
奧坎坡沒有回答,而是向前走了兩步,海浪湧上來淹沒他的腳,腳底稍微陷入了一點沙灘。我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我創建的這個模擬空間確實很不賴。
「防衛軍沒有派遣他們的待命飛船?」
「你怎麼知道的?」哈特·施密特問我。
「對,」丹妮爾說,「而你看著像我的小弟。」
德維韋迪張開嘴想說什麼,亞本維用兇惡的視線阻止了他。「現在不是找借口,或者合理化你們意欲獨立或勾結平衡者的行為的時候。我們沒這個時間,實話實說,現在也不在乎。」
「非常安全,百分之九十八的時候。」
「不,是亞本維大使,」我說,「大部分是她,我在邊邊角角幫了些忙。」
「有意思,」我說,「你知道他們不喜歡我們吧?到了什麼地步呢,假如我們的飛船出現在他們上空,他們多半會把它打下來。更不用說我需要好幾天才能趕到,而且等他們把我的飛船打下來九*九*藏*書,我都沒法指望自己還能回來了。」
「過去幾十年基本處於休眠狀態,」我說,「有個最基礎的看管團隊,由三四名科學家組成,一個月有人,一個月沒人地值守,主要去監控在那裡進行的一些超長期觀察項目和操縱維修機器人。」我調出基地的地圖,「重點在於,一百多年前,它在鼎盛時要活躍得多。最活躍的時候,有一千多人待在那裡。」
「謝謝。」我說。我們各自落座。
「塞德娜是地球所在太陽系的一顆矮行星,」我說,「更確切地說,這顆矮行星緊靠太陽系外側,位於奧爾特星雲的內側邊緣。它距離太陽比海王星遠三倍多。」
亞伯·里格尼上校似乎沒有任何真正的頭銜。他只是殖民防衛軍里的「那個人」:他去所有的地方,監督所有的事情,向所有人提出建議,但從不拋頭露面。實話實說,假如你想削弱殖民防衛軍——更進一步,殖民聯盟——只需要朝他太陽穴開一槍就行了。我估計殖民聯盟政府會有好幾大塊頓時停擺,因為缺少了里格尼擔任媒介,誰也不知道有事該去找誰。
「你剛從天上掉下來。」他說。
丹妮爾·洛溫,隸屬於美國國務院,她站起身,一名侍者過來收拾她弄灑的飲料。她上上下下打量我。「真的是你?」她說。
「平衡者是個相對較小的組織,但此處的重點是『相對』。它可以在單獨的一個基地運作,但這個基地必須相對較大,而且在不久前被棄用,因此系統能夠在短時間內恢復運行能力。基地必須位於某個行星系統內,它或者同情平衡者的理念,或者在近期被廢棄,或者不受到核心世界的嚴密外部監控。」
「我們和那件事毫無關係。」里格尼說。
「『參加』個屁,」哈克貝利星的代表哈里拉爾·德維韋迪說,「我們是從床上被拖起來押到這兒來的。」另外幾名代表點頭稱是。
「我不相信,上校,」亞本維直勾勾地盯著伊根,「我認為你很清楚我的意思。房間里只有我們四個人,我們可以享有完全坦誠相待的樂趣,不需要假裝我們不知道按照目前的存在方式,殖民聯盟正在走向崩潰。就算平衡者或種族聯合體不摧毀我們,我們自己也會瓦解。事情已經在發生了。
里格尼上校和伊根上校望向我。「『審訊』,中尉?」伊根對我說。
「哈利,現在的情況似乎有點緊急吧?」
「不需要,」我說,「請記住,我們有個計劃,來自一位負責任的成年人。」
「那是里格尼和伊根的任務,」亞本維說,「假如大難臨頭的預兆沒有擺在眼前,那我們就誰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我舉起一隻手。丹妮爾停了下來。「每次我見到你,你都會對我說殖民聯盟如何如何,」我說,「每次我見到你,我都會說,你和我其實沒有分歧。要是你不反對,這一段互動咱們就算已經發生過了,咱們接著談其他事情吧。」
「很好。」亞本維說。
丹妮爾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說:「好吧,你說得有道理。」
「大使,給我們仔細說說。」里格尼說。
「下次試試紫色?」
「我有兩件事要交給你,」亞本維說,「首先,去和奧坎坡談談。」
「你想說喀土穆那些事的本意不是直接攻擊殖民聯盟。」伊根對亞本維說。
「這當然是我的星球,」我說,「我是印第安納人。」
我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縱橫字謎。「三十二縱是『paprika』。」我說。
「你似乎沒什麼問題嘛,」丹妮爾酸溜溜地評論道,「當然了,這又不是你的星球。」
「先讓我吃完早午飯。」
「要是我們拒絕呢?」
「再好不過了。」卡德隆說。
「哇哦。」有人說,我環顧四周。有個老人躺在長凳上,不知道他是無家可歸還是就喜歡在公園睡覺。
「事實證明你說得完全沒錯,喀土穆有個陷阱等著防衛軍飛船上鉤,」我說,「我的飛船在短得危險的時間內趕到躍遷點,引擎險些過載,然後直接躍遷到了偷襲現場。算我們運氣好。」
我咧嘴笑笑。「你對世界末日似乎接受得不錯。」我說。
「這會兒還真沒有,」我說,「至少對我來說沒有。」
「對,那個地點已經不再安全,顯而易見。」
「怎麼說?」
「在了解這些情況的前提下,殖民聯盟要向你們提出一個請求。」
「平衡者這麼做等於割了自己的喉嚨。」里格尼說。
「對,」我說,「但我剛從天上掉下來,需要吃幾塊華夫餅補一補。」
「在反叛的殖民星球上空攻擊艦隊?」里格尼說,「這太愚蠢了,大使。平衡者偶爾偷襲還有可能成功,但他們的船隻和武器禁不起長時間正面作戰。」
我懸浮在行星地球的上空,一個念頭跳進腦海:下次我來這顆星球,最好能不需要一頭扎進它的大氣層。
「你們肯定知道聯合體內有多少個種族憎恨人類,」亞本維說,「洛諾克之前他們已經很憎恨人類了,之後就變本加厲了。有些種族認為我們應該為高將軍的遇刺負責。」
「確實有,但被我們發現了。於是他們更改計劃,把你們牽涉了進來。」
「談什麼?」
「他們是嗎?」
「你和你的跳傘直降,哈利。來地球肯定有更容易的辦法。」
「可惜事與願違。」里格尼乾巴巴地說。
「使用的時候,它有點傾向於要……爆炸。」
「為什麼要我?」
「在地球上,可以理解。」我說。
「假如一切順利,中尉,你們從這趟大冒險里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那就請你用你的影響力給我那幢小木屋——在這兒,模擬世界里。我知道我再也去不了真實世界了,但假如模擬世界足夠好,我也可以接受。最近我無事可做,只能思考。希望我終於能夠讓小木屋實現我買下它的用途。至少是它的一個版本吧。威爾遜中尉,如果你願意幫我這個忙,我對你的感激會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你要我說實話嗎?不,」她說,「你又不是就住在馬路那頭。」她皺眉思考片刻,「還有,你到底是怎麼來的?」
「說說你為什麼會來這兒。」我們坐下后,她說。
「就今天這一晚上,」亞本維說,「我會待在這裏,盡我可能地回答問題。岡田會向你們講述喀土穆與平衡者打交道的經歷。現在是下午十一點。到明早八點,你們或者全員贊成,或者全員拒絕。」
「謝謝,」他說,「求之不得。你離開以後,他們頂多隻會讓它再運行幾分鐘。但在關閉前我會好好享受一下的。」
亞本維露出了最微不可查的一絲笑容:「不。細節可以慢慢來。但你們首先必須贊成。」
「平衡者似乎並不挑剔,」我說,「要是搶不到整條麵包,半條也能接受。我的意思是,引開殖民聯盟的視線、摧毀地球、嫁禍給種族聯合體、讓我們彼此毀滅,這是最樂觀的計劃。然而即便平衡者必須要為毀滅地球而負責,他們還是會動手的。因為他們知道殖民聯盟被顯著削弱——人類被顯著削弱——依然會迫使種族聯合體出手。」
「啊哈,」丹妮爾說,「我已經能向你保證了,這個點子你推銷起來會非常困難。」
然而我們還是建造了幾台裝有原型引擎的非常輕的小型載具,目前儲存在鳳凰星空間站的一個倉庫模組裡。想以最快速度(因為我只需要趕到最近的拉格朗日點)和難以覺察地登上地球,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因為橇車非常小,能躍遷到非常靠近行星大氣層的地方。簡而言之,這對這次任務來說堪稱完美。
「我當然會討厭了。核轟炸一整個星球不可能有什麼好理由。」
「對,」我說,「不是殖民聯盟或防衛軍或其他任何一方近期棄用的唯一一個大型基地。我會列出我們應該調查的所有地點。但假如要我賭一下是哪個基地,那我肯定會押這個。我們應該立刻派人去確定一個。當然了,秘密地。」
我們有一件事必須要辦成。
「他們從哪兒搞到的核彈頭?」伊根說,「誰還使用這種東西?」
「殖民聯盟會不出預料地過度反應,用飛船鋪滿你們的天空https://read.99csw.com,從而脅迫你們就範。」
他從海灘前轉身,眺望並不存在的印度洋。
「我得走了,」我對奧坎坡說,「國務卿,非常不好意思。」
「結果如何?」伊根問。
「面對全球性的核滅絕,你很難保持胃口。」我撲向一塊華夫餅。
「抱歉。」
只要別爆炸就行。
「很抱歉。」我說。儘管他做了那麼多壞事,我確實為他感到抱歉。
「有事,」亞本維說,「我有另一個緊急任務要他去辦。我需要他立刻去地球。」
她單獨坐在餐館的天井裡,佔據了一張兩個座位的桌子,旁邊是天井與人行道之間的欄杆。她一隻手拿著一杯血腥瑪麗,另一隻手拿著鉛筆。前者她正在喝,後者她正在用來填縱橫字謎。她戴著帽子,為了遮擋陽光,還戴著墨鏡,我猜是為了避免和變態狂對視。
我解開搭扣,推開橇車,和它拉開一段距離。橇車的命運是在上層大氣中燃燒殆盡。它進入大氣的時候我可不想在場。
此刻我坐在金屬框架的小型橇車裡,它和一輛小汽車差不多尺寸,完全敞開,戰鬥服和少量氧氣供應讓我沒有完全被真空吞噬。我身後的橇車裡裝著實驗性的躍遷引擎,設計主旨在於利用兩個巨大物體之間——比方說,恆星與行星,行星與衛星——空間較為平坦的拉格朗日點。好消息是這種新型躍遷引擎背後的理論得到了證明,也就是說,只要這種新引擎足夠可靠,就能革命性地改變太空航行的方式。
「你去過嗎?」
亞本維望向我。「還有其他的因素,」我說,「特萬告訴我,假如事實證明喀土穆戰略失敗了,或者我們挫敗了他們在另外九顆星球的計劃,或者將他們的陰險圖謀告訴種族聯合體,平衡者會幹脆直接進攻地球。」
「重點就在於使用核武器,」亞本維說,「不僅為了直接破壞,還為了接下來的一切。」
「——但想出計劃的是亞本維而不是你,這個事實就比較讓人安心了。」
「因為我們要去找哈芙蒂·索瓦赫談一談,也就是種族聯合體的領袖。你不久前才率領外交使團拜訪過種族聯合體。假如我們能得到你們的贊同,就有事情要和他們談一談了。」
「對。」
「說來聽聽。」
「我們為什麼在這兒,大使?」翁布里亞星的內達·卡德隆說。
「不是。」
亞本維對我點點頭。我走過去打開國務院會議室的一扇側門。「請進。」我說。
「科特索海灘。離澳大利亞的珀斯不遠。」
「謝謝你們參加這次會議。」亞本維對九個殖民地的代表說。這九顆星球計劃宣布獨立,他們以為這是一個秘密。
她停頓片刻,讓這番話生根發芽。代表裡有人點頭。
「我猜這是個獎勵,」奧坎坡說,「為了我們上一次的會面。」
「說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們,」亞本維說,「我們是否能同意,眼下的目標是生存,而不是勝利?」
「對。」亞本維說。
「不能告訴你,」亞本維說,「你們的政府顯然並不牢靠。我們不能向你們透露所有情況。」
「你們各自的星球,計劃共同宣布從殖民聯盟獨立。而你們此刻全都待在這個房間里,就足以證明我們已經獲知你們的計劃。我們還獲知你們各自的政府——或單獨,或聯合——在和一個名叫平衡者的團體磋商,他們與你們分享情報,我們相信,他們還聲稱可以在你們宣布獨立后保護你們不受殖民聯盟的侵害。」
「你們希望我們信任你們。你們應該也清楚這麼做為什麼很困難吧。」
「什麼重點,大使?」伊根問。
「我從認識你那天就這麼對你說來著。」
「我還是經典配色吧。」
「媽的!」她對著弄灑的飲料慌張地說。
「塞德娜。」我說。
「好極了。」里格尼說。
「儘管我比你和亞本維加起來都要老。」
「不行,」亞本維說,環顧四周,「我必須先說清楚。沒時間了。我們已經知道你們打算在不到兩周后宣布獨立。我們需要這個時間表繼續執行。我們需要所有事情按原計劃實施。不能存在暫停,不能顯露出情況已經改變的徵兆。你們是各自殖民星球的代表,那就履行代表義務吧。你們的決定將代表所屬星球的意願,我們會忠於你們的決定。還有最後一點:這個決定必須一致通過。你們要麼全員贊成,要麼全員不贊成。」
「有道理。」我說。
「停在哪兒了?」
「我們需要知道他們的新總部在哪裡。」
「用這個小小的花招來換取我們的獨立?」
「你幹什麼?」
「平衡者一直在欺騙你們各自的政府,」亞本維繼續道,朝岡田打個手勢,「接下來岡田首相將詳細解釋平衡者如何欺騙他和他的政府,偷襲殖民防衛軍的艦艇,企圖將罪責和懲罰推給喀土穆及其政府,目的是刺|激你們的政府採取行動。但是,諸位代表,不是為了你們的目標。不是為了你們以為你們在尋求的自由。而是為了他們的陰謀,你們的星球及其命運僅僅是其中的墊腳石。
「有那麼重要?」
「平衡者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是什麼?」
「聽起來似乎並不樂觀。」
「當然是我。」
「平衡者的下落。他們放棄了基地,但依然在採取行動。我們需要知道他們目前在哪裡。」
「中尉,我認為我們會很有動力的。」
「要是讓你猜一猜呢?」
「沒聽說過。」伊根說。
「好吧。」
謝天謝地,我穿過大氣層的一路上風平浪靜。納米護盾運行良好,渦流基本上可以忍受,降落傘在電腦指揮下穿過了下層大氣,輕盈得像一片羽毛,降落在華盛頓特區郊外波托馬克河弗吉尼亞州一側的岸邊。組成降落傘的納米機器人解離成塵埃,我不禁反思起了我對從太空直降地表這件事已經有點習以為常的事實。
她再次打量我。「你不是綠色的。」她說。
「什麼請求?」我說。我擔心他會要一具新軀體,而我知道殖民聯盟絕對不可能給他。
「為什麼放棄?」
「無論如何,地球都他媽死定了,」里格尼說,「很抱歉,我說了粗話,但根據你剛才的分析,這正是敵方計劃的精髓。」
「你看起來並不特別憤怒嘛。」里格尼說。
丹妮爾兇巴巴地瞪我:「我喜歡痛斥殖民聯盟。」
「我還是想再談談威爾遜中尉去地球的事情,」里格尼說,「我們不能派飛船去地球,現在不行。」
「給我們多少時間?」
「十顆星球密謀宣布從殖民聯盟獨立,喀土穆是其中之一。原來的計劃是同時宣布獨立,這樣目標太多,殖民聯盟將無法有力鎮壓。我們用來應付這件事的時間拖得越長,就會有越多的殖民星球受到鼓勵,同樣宣布獨立。殖民聯盟的瓦解必將成為現實,部分原因是我們缺少資源來處理大規模叛離。
「這就是平衡者的終極目標。」伊根說。
「我缺少供我推演的材料,」我說,「假如要我憑直覺猜,我會說勒雷伊政府提供了難以證實的秘密物資支持。勒雷伊人當然樂於見到我們完蛋。但是,即便他們真的提供了幫助,我們現在去找勒雷伊人的麻煩,對挫敗平衡者的計劃也無濟於事。平衡者是,也應該是我們目前的首要關注對象。」
「這不剛剛告訴你了嗎?」亞本維說,「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照看九名代表,哄著他們同意我們的條件。」
「當然好,我發誓。」
「確實喜歡。」
「對,」亞本維贊同道,「事實上,平衡者真正的計劃是偷襲前來響應的所有防衛軍飛船——圖賓根號就遭了毒手。無論殖民聯盟認為襲擊的主導者是喀土穆還是平衡者,結果都將是殖民防衛軍的大規模行動,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們派了二十艘飛船去喀土穆。
里格尼點點頭:「對,有道理。」
「這樣的情況即將改變。改變勢在必行。殖民聯盟將比以往更加依賴殖民星球,包括徵募士兵,它以前從不這麼做。但它再也不能自上而下規制你們了。有話直說,它需要被管理星球的贊同。它必須受到被管理星球的規制。它必須受到你們的規制。」
「什麼大事?」
https://read.99csw.com「確實如此,」奧坎坡說,「儘管對此的回應是請你看看他們的這種態度有多少用在和我們打交道上。種族聯合體聚集了四百個有太空航行能力的種族,組成一個單一政府,其中幾乎沒有一個能容忍我們。這足以證明問題不在於他們,而在於我們——殖民聯盟。」
「現在我意識到了,當時的渾球不止他一個。」我承認。
「不,」亞本維說,望著卡德隆,而不是哈克貝利星的代表,「原則上,最高層已經通過了這一點。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一組代表,他們願意嘔心瀝血創建一套體制,反映我們與種族聯合體以及其他勢力的現實處境,選出一個真正有代表性的政府。」
「算是?」里格尼說。
「除了我們信任你,你還需要什麼?」
伊根指著基地地圖說:「現在連看管團隊都沒有了?」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為什麼會加入平衡者,」奧坎坡說著回頭看我,咧嘴笑笑,「別擔心,中尉,我不會長篇大論說什麼崇高理念的幻滅,你只能有禮貌地從頭到尾點頭。儘管那確實是事實。然而還有另一部分原因,我認為殖民聯盟——先不說它是如何變成這樣的——阻礙了我們種族的存續。我們知曉的所有種族都將人類與背信棄義、蠻橫無理、兩面三刀和生命威脅聯繫在一起。因為這就是我們對他們做過的所有事情。」
這就是我現在的生活,我心想。我向腦伴查詢當地的時間,此刻是一個星期天的凌晨3:20。然後確認我的降落地點,不遠處就是我要去的地方:美國,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大市。
亞本維望向我。「特萬不知道全部細節,」我說,「按照他的估計,每顆彈頭的當量大致等於三十萬噸。他說應該有幾百顆。」
「做什麼?」
「兩者不完全相同,你說呢?」
「特萬說大多數核彈頭來自現已加入種族聯合體的那些星球的庫存,」亞本維說,「種族聯合體禁止將它們用作武器,因此按理說應該拆毀彈頭並棄置可裂變物質。平衡者沒費多少力氣就橫插一手,竊取了一些核彈頭和可裂變物質。」
「所以,一個近期棄用的大型基地,就在我們盲區的正中央。」里格尼說。
「我在等你的邀請,」我說,「剛才你叫我繼續向前走來著。」
「確實。」我贊同道,省去了達昆說要是我願意,可以編程寫一條大白鯊,把奧坎坡的模擬身體撕成碎片。可惜這麼做不太適合目前的情況。拉菲也許已經原諒了奧坎坡——以他自己的方式——但永遠不會忘記。
「榮幸之至。」我說,跨過欄杆。丹妮爾過來,使勁擁抱我,在我臉上啄了一口。
「大使,提個問題。」伊根說。
「中尉,」奧坎坡說,「儘管我很喜歡來海灘走一走,但我感覺你在這兒不是因為咱們有交情。」
「對。」
「是的,」我說,「佩里事件之後,地球和殖民聯盟切斷正式聯繫」——說到這裏,我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因為我想到我那位老朋友竟然引發了殖民聯盟歷史上最大的一場政治危機——「我們也放棄了那個基地。部分出於政治考量,因為我們不希望地球覺得我們在他們家門口溜達;部分是因為不經濟。」
「好吧。」丹妮爾說,取出手持終端。
「平衡者通過劫掠獲取飛船,」亞本維說,「殖民聯盟這幾年損失了幾十艘飛船,種族聯合體及其成員國失去的更多。」她指著圖像說,「此處顯示的是我們知道種族聯合體旗下被他們奪取,但沒有在戰鬥中毀壞的所有飛船。畫面中共有九十四艘,不難想見,這個估計是偏保守。
然後我有了個牽強得令人瞠目結舌的推測。
「不。」
「你要和我父親談一談。」
「幾件小事和一件非常大的大事。」我說。
「你肯定會很討厭這個理由,我保證。」
亞本維點點頭:「平衡者通過誤導和假情報戰略——還有他們的宣傳攻勢,將殖民聯盟塑造為不可靠的情報來源,殖民聯盟確實深度操控殖民星球之間的信息流動,因此證明了這個說法——他們打算鼓勵剩下的九顆密謀中的星球按原計劃同時宣布獨立。平衡者將承諾提供物資和防衛的保障,實際上當然並不打算提供,只會像在喀土穆那樣竭力實現自己的目標。他們將儘可能快地實施這個計劃,殖民防衛軍當然會作出響應。」
「你在開玩笑。」德維韋迪說。
「啊哈,」奧坎坡說,「沒去過。」
「他也許不知道。」我說。
里格尼上校對我皺起眉頭,這個小會議室里還有伊根、亞本維和哈特·施密特。「你這是非要讓我用腦伴查資料嗎?」他說。
「在喀土穆,我們抓住了一名極有價值的俘虜,平衡者的特萬指揮官。」亞本維臉上掠過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容,「他在平衡者內所扮演的角色,大致來說就等同於你,里格尼上校,有著極好的社會關係,通常處於平衡者各種計劃的中心位置。」
「好吧,」我說,「親愛的丹妮爾·洛溫:你好嗎?我很好。摧毀地球空間站並嫁禍給殖民聯盟的組織,現在打算向貴行星發射核彈直到地表發光,然後陷害種族聯合體。希望你一切都好。期待很快能再次在太空中搭救你。你的朋友,哈利·威爾遜。」
「你比我更熟悉這地方。」
「沒停。它在上層大氣摩擦燃燒掉了,剩下的路程我是跳傘直降的。」
他猜到了我的想法:「我不會請你問他們要一具新軀體。他們不會答應的。政府的寬恕不可能走到那一步。我想說我在鳳凰星有個去處——曾經有。山區的一幢夏日小木屋,靠著一個小湖,坐落在一百英畝的森林和牧場上。十年前我買下來的時候覺得挺適合我思考和寫作,可惜一直沒去成,因為誰有這個時間呢?後來我覺得那真是一筆愚蠢的投資。我考慮過賣掉,但始終沒賣。我猜我一直指望著最後能用上它吧。現在我再也去不成了,再也見不到那幢小木屋了。我是說真的見到它。」
「肯定能做到。問題只是要弄出多大的動靜來。」
鳳凰星空間站里,亞本維在國務院的一個演講廳底部侃侃而談。這個演講廳能輕易容納兩百人,但此刻只有四個人:台上的亞本維,坐在側面的我,前排正中央面對亞本維的亞伯·里格尼上校和麗茲·伊根上校。
伊根的官方頭銜是殖民防衛軍駐殖民聯盟國務院聯繫人,但在奧坎坡助理國務卿背叛殖民聯盟后,她事實上成了國務院內非正式的二號人物,受到國務卿和防衛軍高層雙方的信任。這兩個組織如此緊密交融會讓任何一個有理性的人滿心擔憂,但此時此刻似乎沒人在乎。這本身就足以說明殖民聯盟目前的處境了。
「難道就不能只是來看看你?」我問。
「實際上,建議我這麼做的正是他。他叫我轉告你,他記得當一顆缸中之腦有多麼孤獨。他希望這兒能讓你透透氣。」
「你們要我們立刻制訂出一套可行的行星際代表政府制度!」卡德隆說。
「我需要你再給我一點情報,國務卿。有關平衡者的。」
「上校,你也必須得到你那邊的贊成。」
「很抱歉,」我說,「當我沒說,你繼續。」
「所以你是跳傘下來的。說說原因。」
「我看不出來這套計劃對我們任何一方有什麼好處。」卡德隆挖苦道。不知為何,她在這群代表裡扮演了領導者的角色。
「為了什麼呢?」伊根問。
「達昆襲擊平衡者總部后,他們逃離了那裡。」
「拯救你們。」
「我需要你安排我和美國國務卿談一談。」
「當然不,」我說,「你我彼此喜歡加上我兩次救了你的命就足夠讓我進門了。後面的事情交給那個計劃。」
「也許知道。你必須問問他。」
「對,我知道。我們有個計劃。」
伊根和里格尼互視一眼。「正在進行中。」伊根說。
「情報準確嗎?」她問,「平衡者計劃用核武器轟炸地球的部分。」
「對。他https://read.99csw.com們會想到你們已經在盯著那些地方了。他們會找一個殖民聯盟的盲點。」
「是啊,」我說,「你說得對。抱歉。」
「這就大大減少了可用的軍事基地的數量,」我說,「至少是個好開始。」
「中尉,你不在的時候,我看見的模擬空間是個四四方方的小牢房。裏面有三本書,我讀完後會換三本。什麼書由不得我選。還有個小小的屏幕,裏面的娛樂材料剛好夠我不至於徹底發瘋。他們每天會讓一條跑道出現一次,我可以假裝自己在鍛煉身體。我唯一的訪客——除了偶爾來見我的殖民聯盟審問官——就是個聊天機器人,程序沒好到能假扮人類的地步,用途僅僅是提醒我,我其實孤零零地待在自己的大腦里。相信我,這個海灘夠好的了。」
「飛碟。」
「恕我直言,奧坎坡國務卿,你是一名罪證確鑿的叛國者,你有帶領飛船走向滅亡的案底。他們不肯派遣自己的飛船,但不介意我們拿自己的飛船玩俄羅斯輪盤賭。」
「準確,」我說,「我帶來了所有的文件和數據。」我敲敲太陽穴,指的是腦伴,「情報尚未百分之百確認,但來自我們能夠核查的源頭。」
「差不多就是這樣。」
「真希望他們有其他的計劃能做到這一點。不牽涉到地球的計劃。」
「對,我知道,」我說,「她是成年人嘛。」
里格尼轉向亞本維:「你本來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們的?」
她抬起頭,下巴險些掉在桌上。血腥瑪麗從手裡滑下去掉在地上。
「你要我們制訂一部憲法?」卡德隆說,語氣有點不敢相信。
「這個禮物是你給他製作的,現在卻給了害得他和身體分家的那個人,要是他知道了,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是嗎?」丹妮爾說,「呃,儘管放心,哈利,等打情罵俏一結束,我就會嚇得屁滾尿流了。」
我們一直無法修復這個缺陷,殖民聯盟和殖民防衛軍對飛船躍遷一百次會爆炸九十三次有一種奇特的厭惡。最終這項研究被放棄了。
「來不及了,」她說,「那一刻已經過去。」
「前提是你能找到他們的喉嚨。」我指出問題。
「你在出發前應該能解決所有問題。」
我沒有爆炸。
我微笑道:「綠色會讓我太顯眼。」
「你們當然知道,」德維韋迪說,他顯然是個「被逼進死角就進攻」的那種辯論家,「你們抓走了喀土穆的首相。我都不敢想象你們是怎麼對待他的。」
「他們不會襲擊我們的艦隊,」亞本維說,「他們會攻擊地球。」
「只有一小部分是譏諷,」我說,「你認為他們會同意嗎?」
「你受制於自己了。」奧坎坡說。
「所謂的平衡者組織,致力於終結殖民聯盟,」亞本維大使說,「我們知道這一點。但我們也應該知道,終結殖民聯盟並不是平衡者唯一的目標——甚至不是首要目標。它的首要目標是分裂種族聯合體——附近空域有史以來最大的單一政府。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平衡者利用了殖民聯盟,而且不僅是殖民聯盟,它同樣利用了地球。」
「你給我呼叫哈特·施密特,」亞本維說,「我要他接替你剛才的角色。我會把所有事情告訴他的。」
奧坎坡聳聳肩。「該怎樣就怎樣吧,」他說,「我做了那麼多壞事,我也不能說我不是活該。但是,中尉,請允許我給你留一個念頭。假如你腦子的想法得到證實,假如你們的所有計劃都成功實現,那就替我提出一個請求。」
「我要你去地球。」
「非常抱歉,」亞本維說,「但很不幸,時間緊迫。我是奧黛·亞本維大使。」
「但事情發生時我們在場,」亞本維說。「還有來自地球的人類。對他們很多人來說,這就夠了。」
「我們會譴責種族聯合體,無視他們的否認,認定平衡者的背後一定就是聯合體。」伊根說,「我們會和種族聯合體開戰。我們會被擊敗。」
我思考了一分鐘。
「知道具體的數量嗎?」里格尼說,「我指的是核彈頭。」
「很好。」
「種族聯合體已經正式和你們斷絕來往了。」
「對,」亞本維說,「雖說我們的毀滅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但我們主要是連帶傷害。我們是平衡者用來摧毀聯合體的砝碼。這個組織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摧毀地球空間站,都是指向那個目標的推力。」
我的電腦擬像肯定準確地複製了這個頓悟時刻,因為奧坎坡對我微笑道:「看來某人大概想到了些什麼。」
「平衡者這麼做有個特定的目標,就是促使殖民聯盟對宣布獨立的星球使用強硬的軍事手段。下一顆或下幾顆宣布獨立的星球將不像以前那樣,僅有單獨一艘防衛軍飛船前去拜訪。防衛軍會派出一支艦隊前往任何一顆星球,意圖從一開始就撲滅獨立運動的火苗。」亞本維暫停片刻,好奇地望著伊根和里格尼,「平衡者的猜測正確嗎?」
「他真是好心。」
侍者收拾完弄灑的飲料和碎玻璃,飛快地走開了。丹妮爾望著我:「所以,你是要坐下還是咱們繼續尷尬地站著?」
「因此你的意思是平衡者完全能接受一個B計劃。」伊根把話題拉了回去。
「我相信你已經走投無路了,國務卿。」
「因此,不只軍事基地,」我說,「任何一個擁有必要基礎設施的基地。」
「上校,你忘記了這一步的重點。」亞本維說。
喃喃交談和抱怨聲陡然中斷。亞本維無疑成了所有人的注意焦點。
「解釋一下。」卡德隆愣了一會兒,然後說。
我用腦伴打開會議室的牆壁顯示屏。一顆顏色發紅的小型行星出現在畫面里。「塞德娜,」我重複道,「殖民聯盟最古老的科研基地之一,用於深空天文學和行星科學研究。塞德娜非常適合觀察地球所在的太陽系和那裡的軌道動力學。」
「我們希望你們宣布獨立。」亞本維重複道。
「我們該如何支持這樣的共識呢?」亞本維說,「假如我們同意我們在討論的是生存問題,我們是否也同意我們必須採取一切手段來讓自己生存下去?」
「嗯,『爆炸』也許不是最準確的用詞,實際上發生的要有趣一萬倍。」
「那就別讓我失望,威爾遜。」
「對。」
亞本維望向我,點點頭。我將腦伴連接到演講廳的展示系統,調出地球的圖像,它的上空有幾十艘飛船,兩者沒有按比例縮放。
「地球信任殖民聯盟。」
「肯定能成。」我喝了一口橙汁。
「我不知道,」奧坎坡說,「另外,假如我確定無誤地知道,他們也肯定不會使用那裡,因為他們會假定你們已經從我這裏得到了那個位置。」
「說來聽聽。」伊根說。
我對此無話可說,於是我們繼續望著虛擬的科特索海灘,虛擬的浪花拍打在虛擬的沙灘上,虛擬的海鳥在天空中盤旋。
「不是?」
「奧坎坡說他不知道平衡者的新基地在哪兒,但他們比較有可能佔用一個近期被廢棄的基地,軍用或民用倒是無所謂。而且是一個我們不會想到去那兒尋找他們的地方。我們的盲點。」
「核彈頭?」里格尼說。
「這兒很美。」奧坎坡對我說。
「他的新軀體早就準備好了,」我說,「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進去。但目前他決定留在錢德勒號上,從內部駕駛飛船。他現在非常擅長這個。他做了些了不起的事情。」
「修正一下。你看著像我小弟的那個性感得讓人分神的大學室友。求你了,別總說你的年紀夠當我爺爺。認知失調很毀心情的。」
「我的天。」
兩位上校面露難色。「有可能。」里格尼最終說。
「嗯,先說清楚我並不感到自豪,當初我在防衛軍研發部門工作的時候,團隊里有個傢伙我覺得是個正宗的渾球,」我說。「我想辦法把他調到那兒去了。」
「我用了一種非常小的實驗性載具。」
「不怪你,」丹妮爾說,「也許是殖民聯盟的錯。說真的,我確定就是他們的錯,只要你回過頭去看歷史。」
「什麼樣的假情報?」
「為了節省所有人的時間,請允許我長話短說。」亞本維說。
「然後呢?」伊根問。
「你們希望我們離開殖民聯盟。」德維韋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