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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日特斯貝克——斯德哥爾摩市中心

第二卷

日特斯貝克——斯德哥爾摩市中心

當時他正背對她站著,她掏出那把大刀,切斷了他右邊小臂上的動脈。他跪倒在地上,轉過身,看了看她,接著看了看灰白色的鑲木地板上的血泊。他費力地喘著氣,但依然掙扎著想站起來,她也任由他,因為她知道他沒有機會。當她拿出寶麗來相機的時候,他有些驚訝。
台階非常長,當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以後,她看到底部微弱的亮光。
她靠近入口,從包里拿出寶麗來相機,小心翼翼地推開毯子。
「你認識女公爵嗎?」她直視他的眼睛,但是因為他兩眼向外斜視很嚴重,她不知道該看著哪隻眼。
她每走一步都愈加靠近某個新世界,一個她可以停留並開心的地方。改變姓名,換身衣服,扔掉過去。一個開啟新的生活的地方。
那個人自顧自咯咯地笑了。「噢,原來那個老太婆還有朋友呀?我一點都想不到。」他拿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點著一個煙read.99csw•com蒂,「我能得到什麼?我是說,如果我帶你去找她的話。」
她拿出錢包,給了他三張一百克朗鈔票,他咧著嘴滿意地看了看錢,然後扶著門,示意她進去。
在日特斯貝克頂部,她轉到約翰內斯路,沿著墓地的欄杆前進。
她拐上卡馬卡爾路,然後左轉進入道本斯路。現在,她就在教堂的對面,入口應該在這裏。她放慢腳步,仔細地尋找那個乞丐告訴她的那扇門。前方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她看到樹下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他旁邊有一個灰色的鐵門,門半開著,裏面傳出微弱的說話聲。
她花了兩周才在教堂下面的地下室里找到了那個女人。儘管她生在富室大家,但弗雷德麗卡·格魯內瓦爾德最終落了個流落街頭的下場,過去十年間,得了個「女公爵」的名號。她知道,因為弗雷德麗卡糟糕的判斷和高風險投資,格魯九-九-藏-書內瓦爾德家敗光了所有的家產。
而且他們中約一半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精神疾病,為床位的爭鬥是家常便飯,所以很多人索性選擇去別處睡覺。
「我是她的朋友,我需要見她。」
那個男人走到她前面,她跟著他走到了陰影里。彷彿誰都沒有注意到她。
胃部熟悉的刺痛又回來了,就像上次一樣,她想著如果需要上洗手間該怎麼做。
聖約翰內斯教堂下面巨大的地下室已經人們被瓜分佔領,共同之處就是他們都脫離了文明社會的保護。
她蹲下時,看到有人在往裡走。她慢慢地拿開手帕,小心地吸了一口氣。空氣又濕又悶,她儘力用嘴呼吸。她拿出那根鋼琴絲,藏在手裡。
踏進這個巨大的地下室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足有足球場那麼大,屋頂至少有十米高。到處都是圍著一小堆篝火的亂七八糟的帳篷、箱子和棚子,一大read.99csw.com群人圍著篝火或躺或坐。
只有低聲細語聲和打鼾聲。
她從上衣口袋裡拿出羊毛帽子戴上,小心地把她的金色頭髮蓋在下面。
關於弗雷德麗卡·格魯內瓦爾德的記憶立刻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她看到一個骯髒的地板,聽到了她們的呼吸聲。混雜著汗水、濕泥和機油的臭味。
「這就是老太婆住的地方。」他指著一個用黑色的垃圾袋做成的窩棚,至少可以容納四個人。入口用一條藍色的毯子遮住了。「我走了。如果她問是誰給你帶的路,就說是鮑耶。」
那個人從樹影中走出來。
這些避難所的質量千差萬別,有些甚至可以說相當美觀。
她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喝醉了。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清醒了,她有些害怕。如果他記得她怎麼辦?
無論弗雷德麗卡·格魯內瓦爾德是唆使者抑或只是奉命行事,她都有罪。選擇默許同樣有罪。
斯德哥爾摩的收容所里共read•99csw•com有約兩千個床位,而全市的無家可歸人員多達五千人,他們中的大部分都酗酒和吸毒。這意味著大家總是要爭搶,好讓自己不用露宿街頭。
有那麼一陣,她有點遲疑是否要實施對弗雷德麗卡·格魯內瓦爾德的報復計劃,因為她已然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了。但是做事必須善始善終。
一股讓人窒息反胃的臭味撲面而來,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用它捂住口鼻,防止自己吐出來。看到她的反應,那個男人咯咯地笑了起來。
但是最明顯的是那份安靜。
這裡有一點令人敬佩。彷彿住在這裏的人都心照不宣,不去打擾彼此,各人自掃門前雪。
由塑料袋或防水帆布加上一些硬質板做成的小小的避難所,再加上一個睡袋。
「弗雷德麗卡?」她小聲說道,「你在嗎?我要和你談談。」
「你他媽是誰?」
如果羞恥也有氣味的話,那麼她聞到的便是。
一九九五年一月一日起實施https://read•99csw•com的《心理健康保障改革法》並未經過深思熟慮,其本意是想讓精神病患者融入社會。諷刺的是,它對改革委員會主席博·霍姆貝里的生活產生了直接的影響。他的妻子,外交部長安娜·琳德被一位男性兇手謀殺了,上訴法庭裁定兇手患有精神病,他本應該被關在精神病醫院里。七十年代大批醫院被關閉了,但是人們依然會想,如果當初心理健康調查得出了不同的結論,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喝醉了,這樣正好,因為這樣他對她的記憶就會模糊,可能根本不記得她。
最後問題自行解決了,因為受害人讓她進去了,甚至是邀請她進去的。博—奧拉·西爾弗貝里太天真了,太過自信了。
他也盯著她看:「有什麼事?」
「如果你帶我去找她,我給你三百克朗。可以嗎?」
在那個潮濕的像大教堂一樣的空間里,他們找到了某種類似安全的東西。
沒有任何同情的餘地。
她找到地下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