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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空谷幽蘭

第六章 空谷幽蘭

「聞華?」他驚慌地轉過頭,可他立刻發現,站在他身後的不是聞華,而是洪夕兒!
「嗯!而且,我感覺她這段時間更為嚴重了!」
「我跟你們去過洪家老宅,從那裡我就感覺到,他們一定要對她下手了!」
那麼,書架為什麼被搬動?那就有一種可能,書架的裏面或後面一定藏著什麼秘密!
周小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語無倫次地道:「隊長,是……我……大意了……,對……不起……」
「找個僻靜的地方,把車停下吧!」她的語氣柔軟無力,甚至帶著請求的味道,這對於張之謙來說有些陌生。
張之謙無語。
「快走!」白靈憤憤地催促道。
「嗯!是『空谷幽蘭』!」
「是的!」
對了!他想到了洪老先生的墓碑和尚未安放洪大友骨灰的空棺,或許她在那裡等著呢!於是他輕輕縱身翻了進去。
「裏面沒人嗎?」他焦灼地問。
「嗯,對不起!」
「就是這裏!」在跑了一段路之後,周小漁指著路邊上的一處古老的院落道。
「對了,那是怎樣的一首詩呀?能給我看看嗎?或許……我能看出點什麼!」
「無常路9號?」
「這樣可不好!」老局長故意板著臉,道,「要是兩隻手都傷著了,還怎麼工作?這案子還破不破了?」
「這裏的街道都很窄,行不過車子的,就停在這裏好了!」
「當然記得,這是洪大友的墓碑,到現在他的骨灰還未下葬,他太太說,要等到抓到兇手之後再……」
就在這時,哭聲停止了,同以前一樣,還未等張之謙反應過來,白色的夜哭女便向著遠處的鳳凰山深處飄然而去,在張之謙的視網膜上剩下一個白色的小點兒……
「嗯!當時我還小,我被那場面嚇壞了,只知道哭,一點也沒幫上母親的忙!可能她是怕嚇著我吧,就放棄了!」
「和上次一樣,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兇手用聞華的手機約我去鳳凰公墓,然後對聞華下手,是我的疏忽讓她送了命!」
「他做了?做什麼了?」
「那是因為你太投入了,投入的感情太多!說白了,就是有些失去理智!」
這時候張之謙想到了以前曾聽到的一句話:如果一個人是冤死的,那他死後靈魂既上不了天堂夜入不了地獄,而是變成孤魂野鬼四處遊盪!洪老先生父子含冤而死是無疑的了,但夜哭女會是誰呢?難道是他們的魂魄?這好像不太可能?即便從「有神論」的角度分析這種可能性也不大,那就是與他們有關的某個女人了?那這個女人是誰?聞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此之前她就曾接觸過夜哭女,況且聞華還活著!那不是她會是誰呢?
「去哪裡?」
「走吧!」洪夕兒說完,朝前走去。張之謙這才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裝扮,她一身白衣,長發低垂,步履輕盈,從背影看起來簡直就是電視畫面上標準的狐魅形象。這使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名字——夜哭女!
「你的疏忽?」老局長默默地搖了搖頭,「不,不是你的疏忽!聞華出事是遲早的事!」
周小漁一驚:「你也這麼認為?」

張之謙簡單地看了看,就四周的整體來看,這個院落並不怎麼特別,因為周圍還有幾座建築風格類似的庭院,由此看起來這條街應該是早些時候赤板城裡有身份的人安家樂業的地方。不過單就這座院落看起來,卻顯得很特殊。
洪夕兒不再作聲了,沒多久,黑暗裡傳來了低微的啜泣聲。張之謙懊惱地將手打在方向盤上,汽車刺耳的笛聲立刻響成一片。
張之謙瞪大了眼睛:「怎麼,你也這麼認為?」
「我母親姓顧,叫幽蘭!」
「那就過去看看吧!」說完,洪夕兒朝著剛才夜哭女的位置——洪老先生墓碑——的方向走過去,張之謙疑惑地跟在後面。
張之謙沉思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房內的地板上原本矇著一層灰塵,而現在上面卻有明顯的踩踏痕迹,顯然是有人來過。書房正中間有一張寫字桌,上面擺著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副剛完成的書法作品,墨跡早已干透了。張之謙仔細看了看,落款是「洪七」,洪老先生熱愛書法他早就有所耳聞,看來這應該是洪老先生生前完成的最後一幅作品。桌上的東西有明顯被翻動的痕迹,而接下來周小漁的提醒也讓他更加堅定了這一推斷。
屍體整理好后被抬出室外,走到身邊時張之謙叫住了。
「保險柜是主動打開的,由此看出來,死者在兇手之前進到室內,然後打開保險柜,取出小木匣里的東西,這時候兇手進來了,從背後對死者發動了突然襲擊,將東西拿走了!」
「哦,好的!」張之謙從桌上的文件夾里找到那首詩的列印稿,交到老局長手裡。
「最近發生的事?」洪夕兒似乎受到了觸動,「不可能!她對外面的事情早就充耳不聞了,況且,除了我經常進出外沒有人會來到這裏!」
「我們走吧!」洪夕兒默默地說。

從她的狀態來看,她應該是長久地沉浸在回憶里。就像洪夕兒說的,整個世界在她眼裡已經死掉了,沒什麼可以引起她的注意!
正要掛斷電話,張之謙突然感到一些不安,他忙問道:「小漁呢?沒在跟前?」
「聽說過?什麼?空谷幽蘭?」
「我已經派人通知他們女兒了,讓她回國!她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就要面對這些,太無情了,唉!」
為什麼聞華會突然約我去那裡?難道那裡隱藏著天大的秘密?聞華今天的經歷到底是怎樣的?她為什麼突然要去洪家老宅?是自己去的還是去赴約?她在洪家老宅看到了什麼?或者找到了什麼?人或者物?難道,她約自己去鳳凰公墓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些?難道,她找到了真相?或者什麼重要的證據?想到這裏,張之謙心裏竟湧出一股莫名的衝動。
「能去哪裡?先回局裡再說!」
同以前的情景一樣,夜哭女就像一團朦朧的霧氣,從天而降,散落到洪老先生的墓碑跟前,身體隨著哭聲有節奏地顫抖著;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像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子無聲息地刺在你的心臟上,讓你的心隨著他的哭聲一下下地痛著……
白靈皺著眉頭答應了。
到鳳凰公墓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他足足用了一個小時,只走得從鳳凰公墓通往市區的公路上人跡全無,待他在鳳凰公墓門前停下車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望著隱在夜色里的黑黢黢的鳳凰公墓和公墓里鱗次櫛比的白色墓碑,張之謙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張之謙搖搖頭:「不知道!」
「那當時你母親去找洪家的目的是什麼?要賠償嗎?」
洪夕兒喋喋不休地說著,她已經完全陷入了那種悲壯陰鬱的狀態里,這使得她的話看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
洪夕兒搖搖頭:「他的真正想法我不知道,我們一直沒有過深入的接觸,不過我感覺得到,儘管他對我的態度還好,但他從內心裡並不接受我這個妹妹!」
張之謙不禁暗暗稱奇,尋找洪夕兒的母親的確已經成了他的下一步打算,而她卻完全想到並且做到了自己的前頭,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奇異女子!
張之謙愣了愣,然後語氣堅決地道:「你知道,我不會的!」
張之謙點點頭,他突然眼前一亮,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聞華的手機號。他的目的很明確,可令他失望的是,電話一接通就掉線了,看起來聞華的手機進入了一個信號很弱的服務區。
很快,刑偵科的人趕到了現場。現場立刻進入一種忙亂狀態。
「走吧!」他的語氣很冷,他發現自己很難讓語氣暖和起來。
洪夕兒繼續道:「在那個時候,未婚先孕就意味著道德徹底淪喪!我母親懷上我之後,村裡人就開始歧視她,連我外公都不把她當人看,他甚至想辦法要打掉肚子里的我,母親無奈之下就逃出了村子,她無處可去,差點死掉,但為了我她還是選擇了頑強的活著,後來就來到了這裏,生下了我。在我幼時的生活里,我們沒有鄰居,只在離我家很遠的地方有一對老夫妻,他們無兒無女,相依為命。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就一直認為這世界上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可後來那對老夫妻也先後死去了!再後來,我就離開了這裏,而我的母親自從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在她的眼裡,整個世界已經死了,不會有什麼會對她產生誘惑了!」
張之謙環視了眼房內,發現北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女人的肖像畫。畫上的女子眉目清秀,雙眼含笑,朱唇微啟,讓人產生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女人側身倚窗,手邊是一盆蘭花,蘭花枝葉繁茂,盛開一朵淡紫色的小花,使得整幅肖像畫看起來別樣動人。
鳳凰公墓?
「她約你來的?怎麼可能?」洪夕兒顯得非常意外。
「這說明什麼?你聰明過人?還是能掐會算?」
老局長揶揄道:「我看是心情不好造成的吧?」
「應該是!」
「怎麼不走了?」洪夕兒問道。
洪家老宅里亮著燈,遠遠看起來多少有些活氣,但這絲毫改變不了張之謙的心境。周小漁和白靈正在一樓的書房門前站著,看到張之謙后他們迎上來。
洪夕兒指著老婦人道:「這就是我的母親!」
他開始在內心中反問自己:難道我還要否定嗎?我老是心事重重,我總是魂不守舍,我的心裏總是包含著隱隱的擔心……
「我也不知道!從我記事的時候這幅畫就掛在這裏,不過我肯定不是我母親自己畫的,她不會畫畫!」
「哦,沒什麼,是條廣告!」張之謙故作輕鬆地將手機塞回口袋。
九九藏書「下車?」
儘管洪夕兒的狀態讓張之謙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他還是語氣生硬地道:「有什麼問題,在這裏談不行嗎?」
「據我所知,在洪家夫人去世以後,你們母女就與洪家的關係逐漸親密了,洪老先生也公開承認你是她的女兒,這個時候洪大友的態度怎麼樣?」
「暫時不用!我想好了,在兇手抓到之前先不要下葬,我必須給他們個交代!」
「是的,我們將所有的房間都打開檢查了,沒有可疑發現,而且從現場的腳印來看,聞華和兇手只進過這間書房!」
嚴格地說,這不是一座普通的院落,而像一座府第,建築設計透著一種古樸典雅的氣質。高大的門樓兩側分別雕著一個巨大的龍鳳圖案,厚重的朱漆大門緊閉著,上面一對巨大的獅子頭像的銅質門環在落日的餘暉里閃著金屬的光澤。由於高大門樓的阻擋,院落裏面的情形很難看到。
可沒有回應!
當然,張之謙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去鳳凰公墓!他看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是!」
張之謙點點頭。
「空谷幽蘭?」老局長喃喃地重複著,然後搖了搖頭,「在我的印象里,應該沒有!」
「不讓你進去?為什麼?」
「隊長,你看!」
張之謙走下車子,望著洪家老宅的高大門樓,心中涌動起無限的凄涼。今晚,他送別了洪家的最後一位主人,想到這裏他的心猶如刀割般痛起來。而他身後的洪夕兒則一言不發,像是不存在。
「流血了……」白靈哭起來。
洪夕兒的眼神繼續盯著畫中人,開口了:「我母親姓顧,住在赤板鄉下的顧家村,她少女時代便是遠近聞名的絕色美女,我外公曾做過鄉下的私塾先生,思想很保守,平日對母親的管教也很嚴,所以少女時代的母親過的是基本上足不出戶的平靜生活,但一個人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他就是我的父親!當然來的不只是我父親一個人,而是一夥下鄉勞動的城裡青年。只是我的父親尤為出眾,他不僅風流俊逸,而且多才多藝,很是吸引村民的目光,其中就包括我的母親!他們兩個一見鍾情,並開始頻頻約會,還暗地裡私下盟誓,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當然,紙總是包不住火的,何況兩個人一直是眾人眼裡的焦點人物,按說他們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對,但我外公卻非常反對,在他眼裡,一個城裡,一個鄉下,這樣的婚姻是靠不住的,況且他的思想很保守,兩個人由地下轉到地上的做法嚴重地觸犯了他的道德底線,為此我的母親吃了不少苦頭!就在這個時候……」
張之謙從後視鏡里看了洪夕兒一眼,問道:「想去哪裡?」
張之謙點點頭,心道:看來當時洪大友說的都是心裡話!
「有什麼特別的收穫嗎?」他問身後的周小漁。
「也許是吧!我小時候曾問過我母親,是不是我那個從沒見過面的父親畫的呀?可她沒說,還囑咐我以後不要問了!哎,現在即便想說也說不出來了!」
洪夕兒感激地笑笑:「沒關係,她習慣了這樣子!謝謝你了!」
兩人從門口進去,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大型的會客廳,裏面並沒有聞華。
在周小漁手指下方的地板上,凌亂地散落著幾本書,而這些書顯然是從上面的書架上掉落下來的,看來書架在此之前被人碰到了。張之謙又仔細地看了看書架,發現這個書架上的書也顯得很凌亂,他突然有種感覺: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打鬥,雙方在打鬥的過程里碰到了書架,所以書才會散落下來!
張之謙忙起身:「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
在洪夕兒的指引下,張之謙將車子漸漸駛離了城區。對於此行他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而且他心裏一直很納悶於此行的目的地,但想到兩人之間一直存在著的鬱悶氣氛,他一直未開口。
這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幾本掉在地上的書上。
「在哪裡聽說的?」
「住手!」張之謙大喝一聲。
「還有其他情況嗎?」
待周小漁一行人出發之後,他也啟程向鳳凰公墓方向駛去。路上他將車速調得很低,因為他要遵守諾言:天黑之後趕到鳳凰公墓!
「是的!他和我父親一起插隊到顧家村,他們還是好朋友,其實他跟我父親一樣,見到我母親的第一眼他就愛上了她,只是礙於朋友情面沒表現出來。看到我父母被我外公生生地拆散了,他就開始了對我母親的追求,他不同,他的父母早死,城裡也沒親人了,在當時的情形看起來,他是不可能回城了,所以我外公知道后沒再橫加阻撓,這次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支眼,可就在這個時候,我母親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在那種情況下,沒人敢公開表示對我母親肚子里的孩子負責,這次徹底地惹惱了外公,他發動村裡的人將我父親扣了起來,並將其他人趕出了顧家村。他們將我父親送到了公安局,告我父親『強|奸罪』,要知道這在當時可是一項嚴重的政治罪名,我父親被關進了監獄,為此而吃盡了苦頭。一天夜裡,母親就帶著肚子里的我逃出了顧家村,來到這活人不來的赤水鎮住了下來。後來我父親出獄后就留在了城裡,據說他也曾託人去顧家村找過我們,但沒人知道我們的下落,包括我的外祖父母,他們可能以為我們母女早死了。再後來,我的父親就有了自己的家庭,他們的故事就此結束了!」
地下室的地板上卧著一個人,她面部朝下,身體旁邊有一大攤血,血已經凝固成了黑紅色。不用猜大家就知道:此人正是聞華!
「渾話!這簡直是渾話!」老局長突然變得很激動,「這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呀!在這種情況下,不去救人就意味著殺人!聞華的死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是呀!夜哭女應該一直在這裏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的確,這工夫太緊張了,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張之謙暗自思忖著!同時他也止住腳,循著哭聲的方向看去,一個白色的影子一下躍進他的眼帘。
「你……還怨恨我嗎?」
片刻之後,老局長緩緩地道:「是的,我們需要理智!或許你的判斷是正確的,洪夕兒不應該成為我們的懷疑對象,她對你說出了心裡話,說明她並不打算對你隱瞞,這樣的話我們暫時就不要在她身上費工夫了!」
「哦不,發現了這個!」說著張之謙將放著那片小紙屑的塑料包放到老局長跟前。
張之謙嘆了口氣:「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興奮,我相信即便真相出來了也是如此!這個案子帶給了我無盡的痛苦,甚至在我的心口留下了一道傷疤,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恢復的!」
「嘴裏檢查了嗎?」聞華的嘴角上掛著一些分泌物,這引起了她的主意。
「誰的簡訊?」周小漁疑惑地問。
張之謙步履沉重地邁進房內。
「哦?難道除了我還有人對你說過這話?」

「歐蘭風?」洪夕兒看了張之謙一眼,她的眼神有些怪。
洪夕兒從回憶里回過神來,看了看車外,道:「下車吧!」
老局長接過來后並未急著看,而是直接塞進口袋裡,起身道:「容我慢慢看看!好了,天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一會兒了,總不能老這麼耗著,身體很要緊!」
「伯母的名字?伯母叫什麼名字?」
「可你母親……」
「是!」
「室內的情況怎樣?」張之謙繼續問。
「可她為什麼要躲我?」
他懊惱地熄火停車,下來看看有沒有將車子撞壞,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後來?」
張之謙倒吸了口涼氣:「你們來之前呢?有沒有異常?比如誰打電話約她來這裏?」
洪夕兒臨走時滿眼哀怨地看了張之謙一眼,而張之謙則低著頭假裝沒看到。
「嗯,我等你!」
「還沒有!」


「聞華進去多長時間了?」
「嗯!」
「洪夫人,你在嗎?」儘管書房內也是空無一人,但張之謙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一刻,張之謙徹底絕望了!說實話,在此之前,儘管他已經料到了聞華已遭遇了不測,但在沒有親眼所見之前,他還是不停地用「很有可能」來安慰自己,他從內心裡期盼著可能還有意外,奇迹還可能發生!而現在,除了事實,什麼都不可能改變了!
所以現在整個西郊呈現在張之謙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空氣里瀰漫著濃重的粉塵,夾雜著各種機械的尖叫聲,要找到一條完整的街道簡直是天方夜譚。
「是誰?」
「哦!」張之謙應了聲,下車將車子鎖好。
張之謙順水推舟:「既然如此,我就洗耳恭聽了!」
聞華的後背插著一把尖刀,很顯然她遭到了背後襲擊,然後一刀斃命,她的臉貼在地上,嘴和眼睛都張著,她的眼神極為可怕,充滿了驚恐,卻又夾雜著怨恨和不屈。很顯然,她的憤怒是給殺人兇手的,她並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這麼猝然消失,她想抗爭,她想拯救自己,或者她還想親手殺掉對她以及她整個家庭下毒手的人,可她什麼也沒做到就死了。
張之謙在心裏重複著,總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的味道,但到底熟悉在什麼地方他又一時想不起來。
「怎麼,你在等聞華?」
「嗯!」張之謙跟在洪夕兒身後,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外面,張之謙主動回過頭來關門,可就在這時候,他突然發現遠處的老婦人正拿眼睛盯著自己,而且那眼神不再是剛才的空洞無物,而是包含著某種意義、某種目的,而且張之謙還發現,這眼神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他感覺https://read.99csw.com到身體里流過一陣陣的寒意。
「洪家老宅!」
「怎麼是你?」
「走,過去看看!」
車燈打開,四周立刻變得一片光亮。張之謙靠在了駕駛座的後背上,他感覺自己彷彿剛從陰間走到陽間,眼前的光亮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之意,他不停地用手擦著額頭的汗,而後座里的洪夕兒一直不發一言,連呼吸聲都沒有,就像根本不存在。
周小漁也是慌作一團,喃喃地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看來張之謙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並沒表現出過多的失望或驚訝,只是淡淡地道:「說說看!」
張之謙只好跟著洪夕兒進到房內。
在地面以上的書房外間的會客廳里,張之謙和幾個手下圍坐一團,他的一隻手上纏著繃帶。
「隊長……」
張之謙忙上前朝老婦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伯母好!」
「幽蘭?!」張之謙差點跳起來,他喃喃地道,「空谷幽蘭?」
張之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洪夕兒帶她來此地的目的,於是轉而問道:「你帶我來這裏……為什麼?」
看著洪夕兒一臉落寞的神情,張之謙心裏出現了一些鬆動,他點了點頭:「好吧!」
「她為什麼突然走了?還是被人掠走的?」
「我們該怎麼辦?」
張之謙看了看四周,儘管看不清赤水鎮的全貌,但整座古鎮里那種陰涼詭異的氣氛他卻是深深地領略到了。腳下的路是由青石板鋪成的,上面鋪滿了很厚的一層落葉,石頭縫裡長著枯黃的雜草。兩旁的建築都呈深灰色,是那種古老的青磚的顏色,外面的牆壁上長著齊人高的青苔。空氣里瀰漫著一種腐朽的味道,還不時有陣陣陰風吹起,將地上枯敗的葉片送向高空。
張之謙正欲開口告訴洪夕兒自己的所見,他突然看到老婦人眼神里的東西倏然消失了,她迅速地低下頭去,完全恢復了剛才的樣子。
「她不會來了!」洪夕兒搖搖頭,她語氣里所透出的寒意使得張之謙一個激靈。
「嗯,不會就好!」老局長長舒一口氣,「說說吧,這次有什麼情況?」
「這很正常!你看這裏,就像個大垃圾場,再說了夕照街原本就是出了名的迷糊路,原本這裏衚衕連衚衕,進去就出不來,我以前沒少聽說了!」
當車子開進西郊以後,張之謙才發現,尋找夕照街遠比他想象的要困難得多。這裡是赤板城的古城,早些年城市搬遷,這裏原來的繁華基本也隨之而去,如今這裏已是人丁稀少。而且大部分建築正在拆除,許多新式的住宅樓拔地而起,看來這裏已經成為了房地產商投資興業的地方,不過就位置上來說,這裏的確不錯,遠離城市的繁華,臨近鄉下的田園農舍,別有一番風味。
「這是什麼?」老局長接在手裡看著。
「你和白靈留下,讓其他人都撤離吧,我隨後就到!」
「可你知道嗎?你這些話讓我感覺很難過……」
張之謙點點頭:「看來,問題就出在她手裡的東西上?」
憑著夜色中尚存的一絲光亮,他找到了那條蜿蜒在整座公墓之間的石砌的小路,這條小路稱得上公墓里的「主動脈」,和各條較細小的「毛細血管」將整座公墓里的所有墓碑有機地聯繫起來。
這時候傳來洪夕兒微弱的抽泣聲,她正躲在一處陰暗的角落裡低聲抽泣著。聽到她的哭聲,白靈憤怒地衝到她跟前,咆哮道:「哭!你哭什麼哭?這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說著她沖洪夕兒伸出拳頭。
張之謙小心地邁著步子,同時調動身體上的所有感覺器官體察著周圍的變化。這裡是山區,總斷不了陰冷的山風,再加上墓地里本身就陰氣重,還瀰漫著冥紙燃燒后留下的刺鼻的氣味,他感覺身體里幾乎沒剩多少溫度了,骨節冷得生疼。
「怨恨?哦不,我想過了,或許你真的是無辜的,至少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你與兇手的關係,要知道,警察只有拿證據說話!」
望著眼前的景象,張之謙感覺涼氣正不停地侵入到身體里。
「情詩?誰的情詩?」老局長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不,我不相信她!可她說的話跟你剛才的幾乎一樣,她說聞華的死是遲早的事,我救不了她的!包括她,儘管她早有預感也改變不了結果的!」
他掏出手機,打開屏幕燈,緩慢地朝著墓碑伸過去:「聞華之墓」四個鮮紅的大字映入他的眼帘,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我是在聞華的嘴裏發現的,看來她是故意給我們留下的,這東西應該很重要!」
離開帝國大廈,張之謙突然覺得手裡的方向盤轉來轉去很沒有方向感,眼前似乎矇著一團霧氣,大腦也一片混沌。這一系列的感覺讓他十分沮喪。
「哦,我正在父親的書房裡,他在外面,我沒讓他進來!」
張之謙側身走到門跟前,伸手在牆上摸著。「啪」的一聲,門裡亮起了燈。眾人湊過去看看,發現門後面出現了一道向下的樓梯,原來這下面是地下室。
「請說!」
「是!」周小漁躲到一邊打手機去了。
張之謙的語氣依然很冷淡:「既然你比我晚來這裏,你怎麼就知道聞華遇害了?」
她的這一表現讓張之謙猛然警覺:這一定與洪夕兒的叫聲有關係!她的眼神交流只與自己有關係,不想讓洪夕兒知道!於是他忙將門關上,道:「我是有些不放心你的母親!」
張之謙心下一驚:「為什麼不可能?」
「嗯,其實她的病,很大程度上與找上洪家有關係!我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會突然決定去洪家找我父親,我估計這應該與歐蘭風有關係!」
周小漁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行了個端正的軍禮:「是!」
張之謙忙諾諾地點頭。
洪夕兒擦乾淨一把椅子,道:「你先坐吧!」
「不是!從那以後,我父親知道了我們母女的下落,他就開始暗地裡接濟我們!一開始我和我媽都不接受,後來發現他確實是真心的,就接受了他,我也逐漸開口叫他爸了!不過儘管關係逐漸親密起來,我們母女卻再也沒踏進過洪家的門!」
「老師,你的意思是?」

駛過大牌坊之後,他們進入了赤水鎮,張之謙放緩了車速,問道:「我們……去哪裡?」
兩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你確定沒別人進來嗎?」
張之謙尾隨而入。
「拿回去看看!」
洪夕兒搖搖頭:「我不知道其中的具體原因,或許我母親沒有必要拒絕他,我們母女要生存,我長大了,還要上學,這些靠我母親一個人是絕對辦不到的!況且,歐蘭風對我們的確不錯,他是真心幫助我們,而且其實關於他們之間的許多故事我是聽他說的,而不是我的母親!」
「你的意思是?」
「一封信里!不,確切地說,是一首情詩里……」
「不,他做了!」洪夕兒明顯的欲言又止。
「死者呈側卧式倒地,身上的衣物整齊,沒有被翻檢的跡象,只是她的左手上的五指緊扣著,應該是臨死之前手裡拿著什麼東西,而這件東西應該就是兇手想要拿到的,我們從死者的手指上提取到一些碎屑,正拿去化驗!」

周小漁看看表:「快兩個鐘頭了!」
「看這裏!」
「這個……你們沒動過吧?」
張之謙知道老局長其實在責怪自己,但他還是忍不住實話實說:「或許是吧!」
這時候,門開了,洪夕兒走了進來。她看起來很憔悴,估計昨天夜裡一夜未睡。
「沒有!」
在「9」號府第跟前,洪夕兒停住了。
「是的,『空谷』倆字看不到,我是猜的!」
「你出來接應一下吧,我已經轉了好幾圈了,我感覺已經迷路了!」
不知怎的,白靈這句話就像一隻蒼蠅,老是在他腦門跟前盤旋,當然與之一起存在的還有白靈那副古怪的表情。
這一切已經證明了白靈的話,否定又能騙得了誰?可話又說回來了,我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是已經告訴自己了嗎?要從這場摻雜了太多的個人情感的偵破工作所形成的泥沼里擺脫出來,可為什麼我老是做不到,做不好?
周小漁恍然大悟:「她是從這裏走的!」
「沒有!」
「具體的路線我也不是很清楚,路很難走,我的腦子被車子顛得到現在還一片混沌,路也不記得了。不過我記得,車子最後穿過了一個大的建築工地就到了,這是一座老式的三層別墅,房前的路還有,在剛拐進來的地方有一塊石碑立在路邊上,上面就寫的『夕照街』,周圍是幾棟未完工的大樓,所以在外面很難看到它,你再找找看!」
「當時聞華是一個人進的這所房子?」
「洪大友夫婦的後事……你是怎麼準備的?」
張之謙忙將手藏在身體後面,道:「沒什麼,不小心碰了下!」
然後他又問道:「你母親呢?她對洪氏父子是怎麼看的?」
「是的!」
看來周小漁信了,他繼續追問剛才的問題:「你說聞華會去哪裡?」
張之謙咬著牙搖搖頭,道:「沒關係!」說完掙扎著起身,白靈忙扶住他。
「嗯!」
「哦?」老局長摘下眼鏡,吃驚地望著張之謙,「為什麼猜那倆字?」
強烈的不安再次籠罩了張之謙!他掏出手槍,低聲沖周小漁道:「分頭去找!」周小漁會意地點點頭,也拔出手槍,與張之謙分頭而去。
「去哪裡?」
院落屬於標準的北方四合院的格局,這樣的格局讓他立刻想到了洪家老宅,兩者除了規模有差異之外幾乎是一樣的。院內的房屋與剛才在街上看到的一樣,破敗不堪,整個天九九藏書井裡瀰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北面正房的門口一側有一棵大石榴樹,葉子幾乎落光了,但繁雜的樹冠連在一起像一把大雨傘,「雨傘」下坐著一位老婦人,她的身體幾乎蜷縮在一個陳舊的竹制躺椅里,一頭銀髮,一臉滄桑,怪異的是她的雙眼正盯著頭頂上的石榴樹枝,眼睛很長時間也不眨一下,而且對於兩人的到來也是視若無睹。
「見我母親呀?」
「無常路9號,這就是我家!」
張之謙點點頭,一腳跨進了房內,周小漁緊跟其後。
「你是說,是老局長勸你媽媽去找洪家的?」
張之謙點點頭。
「她走了!」張之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張之謙愣住了,他完全沒料到老局長會在短時間之內變得如此激動,這算得上他所見到過的老局長發的最大的一次火了,在以前,不論案情多麼複雜,兇手多麼陰險狡詐,他總能做到氣定神閑、閑庭信步,而這一次?張之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應該是吧!不過當時我母親什麼也沒說出來,她遭到了洪家女主人的好一頓數落,很難堪,也很傷心,回來后就再沒去過!」
「你屋裡請吧!」
「不!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張之謙點點頭,走到了窗戶跟前,眼望著石榴樹底下的老婦人。老婦人還一臉蒼茫地盯著一個地方,她與剛才比起來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包括坐著的姿勢。
「什麼?」張之謙愕然。
隨著樓梯一級級下降,整間地下室逐漸展開在眾人眼裡。就在樓梯下到一半多的時候,白靈突然「啊」的尖叫起來,在她的尖叫聲里,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
張之謙瞪了她一眼,她只好閉上嘴。
「她就讓我在門外等著,不讓我進去!」
兩人走後,張之謙重重地吐了口氣。
也就兩分鐘之後,張之謙看到了周小漁在一個夾在幾座小樓之間的路口處向自己招手,他打開車門跑了過去。就在衚衕口的一側,他看到了一塊歪斜的石碑,上面果然寫著「夕照街」三個大字。
「對,就是聞華,你應該知道,今晚就是她約我來的,我估計她是想告訴我什麼……」
張之謙將車子開上護城河邊的停車場,熄掉火,道:「就這裏吧!」
「你母親是什麼時候得的病?是在你們重新找到洪家以後?」
張之謙很吃驚:「你……有事?」
進入行道以後,他們又走了一段路。隔一段路程,路兩旁就會出現一座府第,規模不是很大,應該是最初的赤水居民的住宅,但現在全都大門緊閉,房頂的瓦礫間蒿草叢生,隨風搖擺。而且他還發現,這裏的每座府第的門上都刻著一個數字,看來應該是古人用來辨別位置的「門牌號」。
張之謙實在不敢面對那雙已經沒有了生氣的眼睛,他伸出手去給她合上了,他的內心唏噓不已。他這已經是第三次為洪家的人合上不能瞑目的雙眼了。幾乎是同樣的場面,心頭有著同樣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幾滴淚水落在他的手背上,上面閃爍的光點也跟著抖作一團。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張之謙與洪夕兒對視一眼。洪夕兒明顯地看到了張之謙眼中燃燒著的火焰,她的淚水來得更兇猛了。
按正常推理來看,照片上的人物就應該是洪老先生和那位叫「空谷幽蘭」的女子!而兇手之所以搶走照片,就是為了不讓警方看到照片里的「另一個人」;而聞華之所以臨死前撕下照片的一角塞進嘴裏,就是為了給警方留下「空谷幽蘭」這條重要的證據!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尋找照片里的那位神秘的「空谷幽蘭」。
洪夕兒被嚇了一跳,驚訝地問道:「怎麼,你聽說過?空谷幽蘭?什麼意思?」
房間很大,裏面還有一個套間,門上垂著珠簾,外間的擺設很像是會客廳,四面牆壁上掛著古色古香的書畫作品,但沒有人。張之謙走到裡間的門口,掀開珠簾看了看,才發現這原來是間書房,整間房子四面的牆壁都被塞滿書的書架佔據著。
張之謙沿著漫長的走廊,仔細地檢查所經過的每一個房間,但都上著鎖,鎖上還矇著一層灰塵。他轉遍了整座二層,並沒有聞華的蹤跡。在走廊的盡頭的拐角處,他沖對面的周小漁擺擺手,周小漁也沖他擺擺手,表示同樣一無所獲。游廊盡頭是向下的樓梯,他走了下去。
「不知道怎麼,後來他知道了我們母女的下落,他找到了這裏,然後開始給我們母女提供幫助,多虧了他,否則我們母女可能活不到今天了。我曾經問過我母親他是誰,母親沒告訴我,只說他是她少年時的一個朋友!」
「你看出畫中人是誰了嗎?」洪夕兒突然在身後問。
「我們不說這些好嗎?」張之謙將她的話打斷。
「誰?」張之謙突然預感到了什麼。
「你母親?」張之謙愕然。他的大腦出現了一片空白,他甚至一時想不起來「洪夕兒的母親」是個什麼概念!
「哦!」張之謙點點頭,「那從那以後,你們就再沒與洪家有過牽扯了?」
收隊的時候,已經凌晨了。
「那次你也跟著去了嗎?」
「又一個人?」
突然,空氣里傳來一聲刺耳的哭聲。張之謙一個冷戰:夜哭女!
「她不在這裏了!」張之謙沮喪地道。
張之謙的鼻尖又一陣酸澀:目前,洪家只剩下在國外讀書的小女孩兒,屍體的認領、安葬什麼的看來只有她來完成了,而這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來說簡直太殘忍了!
張之謙點點頭。
「歐蘭風!」
張之謙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會的!」
老局長輕輕地走進辦公室。
張之謙並不妥協,憤怒地道:「我只有這麼想!」
「這裏好像有幾個字!」老局長從口袋裡掏出老花鏡戴上,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問張之謙,「你看清楚了嗎?好像是『幽蘭』倆字?」
可她會是誰呢?張之謙陷入了沉思。
老局長揮揮手,閉著眼睛道:「容我想想!」
「無常路?好熟悉的名字!」張之謙暗自思忖。
張之謙搖搖頭:「似曾相識,但實在想不起來!」
看來腳下的路是赤水鎮的主街,他們一直走了很長時間,街道兩旁不時有一些巷道出現,而且在每條巷道的入口處都立著一塊方形的石碑,上面寫著街道的名字,大部分都是難認的繁體字,張之謙還是能分辨一些。一路走來,他算見識了傳說里的那些古怪的名字「鬼街」「斷魂路」「孟婆街」……而每個名字幾乎都讓他打一個冷戰。
「這個……不好說!」張之謙說完扭頭便走。
天黑之後來鳳凰公墓!不要告訴任何人,切記!
「我也不知是怎麼了,這會兒方向感極差,就像進了大森林!」張之謙無奈地搖著頭。
「腳印共提取到了四枚,你的,我的,聞華的,還有一枚,特別大,我們比對了一下,與當時在洪大友遇害現場提取到的那枚同屬一個人!腳印特別大,應該是兇手故意造成的,所以沒有什麼價值!」
「你要我出來,不會就這麼浪費時間吧?」
「到了!現場勘察已經結束了!」
說完她進到房內端出兩杯水,一杯放到他跟前,另一杯端出門外。張之謙從窗戶里看了看,洪夕兒正給母親喂水。每當杯子放到嘴邊,她都會將嘴張一張,就像一台機器。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聞華應該是遇害了,你們沒發現她的屍首?」
「那你就懷疑我吧!洪家的人都死了,所有的財產沒有了歸屬,我要據為己有了,我除掉了所有阻礙我的人,我是罪大惡極的幕後黑手!」
「先由她去吧!」
張之謙仔細地看了看,然後輕輕地掀開了聞華的嘴唇,在她的牙縫裡,張之謙拽出了一樣東西,是一張紙片,是指甲蓋般大小的一角,上面還帶著些字跡。
「那指紋呢?」
「洪夕兒!在鳳凰公墓里,我見到了洪夕兒,是她提醒我聞華遇害的!」
洪夕兒被嚇呆了,她慌不擇路地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漆黑的夜色里,她清楚地看到張之謙雙眼裡射出兩道寒光,她驚恐不安地抱住雙臂來自我保護。
「走吧!」
張之謙暗自思忖:這位就是洪夕兒的母親了!

「老局長?」
相信赤水鎮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張之謙蹲下身體,仔細地看看這幾本書,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看放書的書架,他果然有了新發現:與房內的其他書架比起來,這整個書架上的書顯得有些零亂,就好像整體動過!這就讓他得出了一個新結論:這個書架被整體移動過!也就是說,掉在地上的書並不是人打鬥造成的結果,而是因為書架搬動掉落下來的!
「不來了?為什麼?你……怎麼知道?」
「還不就是從那以後?她的性格越來越陰鬱了,以至於她漸漸失語了,跟我也從不說話。後來我經常離開這裏,她就經常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獃,再後來我突然發現她的腦子似乎出了問題,我很害怕,就經常回來。可有一天下起了大雨,我回不來了,結果夜裡雷電交加,我擔心得一夜沒合眼,第二天雨一停就往回跑,回到家后我發現她渾身濕透地坐在石榴樹底下,她竟然被雨淋了一夜,還發著高燒,我給她吃了葯,打了針,她的病好了,可從那以後她就變得又聾又啞了!」
「隊長!」白靈叫著撲過去,抓起張之謙的手臂,他的手上已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與甬道相連的,是一條外置樓梯,由它可以直接上到正房的二樓。二樓的門開著,看來聞華應該是從那裡進去的。
「哦,對了,你恐怕沒來過吧?」
「除非有九*九*藏*書人早就進了房子!」
「還有一個問題,那次你們母女找上洪家的時候,洪大友的態度怎麼樣?」
張之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張之謙沒敢往深了想,快步跟了上去。
張之謙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他無奈地搖搖頭,心道他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吧,要想知道答案估計得問他本人了!
張之謙攥著血流不止的拳頭,沖周小漁吩咐道:「快叫人都回來!」
「據我們初步勘察,死者致命的原因就是遭到了背後的突然襲擊,尖刀直刺進她的胸口處,由於失血過多而死亡。由此可以看出來,兇手是個經驗充足的殺手,他能夠一刀刺中要害,使死者幾乎沒有反抗甚至掙扎的可能!兇器是一把雙刃尖刀,長22厘米,上面的血跡全是死者的,刀柄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而且這種尖刀在市場上隨處都可以買到!」
兩人拾級而上,可這個過程里除了兩人的腳步聲並沒有其他聲響。上到二樓以後,張之謙忍不住叫了聲:「洪夫人!」
「都到位了嗎?」
「洪家老宅?」
「你母親?」張之謙大吃一驚,仔細看時,發現確與院中的老婦人極為相像,只是臉上不含滄桑,肌膚粉|嫩動人。
張之謙看著這幅場景,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涼。
「我想……我可以出面的,畢竟……」
張之謙紅著臉點點頭。
「哦!」張之謙感覺自己有些心虛氣短,他甚至有些不敢正眼看身後的洪夕兒,他突然覺得她很像一堆白色的魂魄。
「夕照路?」張之謙仔細地想了想,感覺到是有些印象,它應該是在老城區,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在新城的西郊了。
透過公墓門口的鐵柵欄門,他小心翼翼地環視裏面,卻並沒發現聞華的影子。他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多了,按照簡訊上的約定,他完全符合要求,可為什麼聞華還沒到?
「她可是重點保護對象!」張之謙有些微怒,「要是出了問題可就麻煩了,快走!」
黑暗裡飄來了洪夕兒幽幽的聲音:「其實,還是和以前一樣,我一直在跟蹤你,我料定你會來這裏,就跟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喃喃地重複著,然後突然神經質般沖洪夕兒大喊起來,「聞華死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什麼可能?」
張之謙點點頭,他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增添了許多對老局長的崇敬之情,儘管一開始他總感覺老局長的做法有些不盡人意之處,但他後來的表現足以證明他的偉大了。只是這些年來老局長將此事隱藏得太深了,應該沒人知道他在暗地裡對這對可憐的母女所做的一切。但有一點還是讓張之謙很是疑惑不解:為什麼從洪老先生遇害到現在,老局長從沒提到過自己與洪夕兒的關係,他甚至一直表現出與洪夕兒並不認識呢?
白靈和周小漁不約而同地驚叫一聲。
老局長果然有些微怒:「如果你感覺困難太大的話,你可以選擇退出,我允許你知難而退!」
洪夕兒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眼神也暗淡下來,就像這室內昏暗的光線。她轉過身子,走到畫像跟前,望著畫中人長嘆一口氣,道:「我今天要你來這裏,就是要告訴你關於我母親的故事!這是你想知道的事情,即便我不說你總有一天會問起的!」
「去哪裡?」
「對了,畫上有一盆蘭花,你母親是不是喜歡蘭花呀?」
他在前,洪夕兒在後,兩人不發一言,洪夕兒也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一番沉默之後,張之謙才發現,這無端的沉默只會讓他變得更加焦躁不安。他變得有些不耐煩。
洪夕兒望著落滿黃葉的水面,搖搖頭:「其實我原本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的,可現在才發現,我什麼也說不出口,而且即便說了,也毫無意義!」
張之謙搖搖頭,他知道這並不怪周小漁,但一時又不知說什麼好,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是條簡訊,更讓他驚訝的是,簡訊是聞華髮來的!
「嗯!」
「對了!」張之謙突然警覺起來,「你怎麼沒跟聞華在一起?」
周小漁不解:「為什麼?」
「她沒說!我就在門外看著,應該沒問題吧?」
院落很大,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四合院的格局。一條磚鋪的甬路由門口直通正房,正房是一座三層樓的建築,兩側各有兩層的偏房,主房與偏房相通,外側各有狹窄的游廊,這使得整個院落看起來又有種江南水鄉的味道。
「去哪裡?」
「也就是說,兇手應該早就知道小木匣里的東西?」
首先是白靈冷冷地沖洪夕兒道:「我估計你也會……」
這樣僵持的狀態至少持續了十分鐘,張之謙才緩過神來,他緩緩地站起身,然後轉過身去盯著一直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洪夕兒。他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狀態,而洪夕兒的可憐狀讓他的心頭掠過一絲憐憫之意。
「應該是!」
「那你稍等!」
「不是!」洪夕兒頓了頓,道,「那是我母親的名字!」
張之謙的一番話猶如一串炸彈在車裡爆裂開來,但就在「爆炸聲」過後,傳來了洪夕兒平靜的回答:「這我知道!可是,我實在無能為力!我認為,這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了……」
老局長翻來覆去地看看,納悶地道:「我怎麼就看到『幽蘭』倆字呀?哪有什麼『空谷』?」
突然,張之謙大吼一聲,拳頭使勁地打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腳下的地面彷彿也跟著動了下。
洪夕兒頓了頓,道:「又一個人闖了進來!」
「暫時先放停屍間保存吧!」
「嗯!」張之謙鬆了口氣,道,「走了就好!」
洪夕兒的聲音哽咽著,受她的影響,張之謙也感覺心頭一陣陣酸痛。
「哦!」張之謙點點頭。

「她怎麼會在那裡?」
「植物人?」
「什麼?」張之謙迫不及待地走到洪夕兒手指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墓碑,他記得這裏之前曾是一片空地。這時候,不祥的預感徹底地籠罩了他。
「不知道!他倒沒有對我們表現出多大的敵意,看來整個洪家都是他母親說了算!」
張之謙不禁感嘆道:「真的是伯母!太美了,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絕色美人兒!對了,這是誰畫的呀?也沒個落款!」
張之謙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但他沒有多說,只是沖周小漁道:「走,進去看看!」
這條簡訊猶如一個炸雷在張之謙內心深處突然爆裂,在他的內心裡產生了一股空前強烈的震蕩波,但憑著良好的心理素質,他並沒讓這種動蕩和不安表現在臉上。
我太投入了?
「她就是我的母親呀?」
車子將市區遠遠地甩在了後面,然後又拐下市郊的高速公路,漸漸進入了一片山區。目的地逐漸明朗起來,這條線路張之謙知道一些,如果沿著這條盤山公路一直走下去的話,就會進入到前方這片山區的腹地。這片山區裏面山洞居多,而且各個洞穴相連,密如蛛網,相傳唐三藏西天取經時經過的「盤絲洞」就在這裏,所以此處山區有一個與蜘蛛有關的名字——蜘蛛嶺!蜘蛛嶺是出了名的風水寶地,曾有明代的藩王在此設陵,都知道明朝時候的藩王不好混,所以他們想借這裏的靈氣為後世子孫帶來好運,以便光宗耀祖。好像這個願望並未達成,不過當時此地的居民倒是沾染了藩王陵的光,使這裏成了遠近一處著名的市鎮,曾盛極一時。此小鎮,名曰「赤水鎮」!
化驗結果很大程度上與他的猜想吻合:聞華手裡的碎屑和她嘴裏的小片紙屑同屬於一件東西——一張陳舊的照片!也就是說,聞華從地下室的保險柜里的小木匣里,拿到的是一張老照片,而那張照片的背面就寫著洪老先生寫給「空谷幽蘭」的那首情詩,現在情詩已經不是秘密了,關鍵是照片里的人物。
前方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牌坊,上面寫著「赤水鎮」三個暗紅的大字。牌坊的背景是一片瀰漫著灰色霧氣的天空,看起來真有些詭異的味道。張之謙不由得伸長脖子倒吸了口涼氣。
張之謙沖白靈道:「你先送洪小姐回去吧!」
張之謙咆哮起來:「你想要我怎樣?繼續可憐你?憐憫你?同情你?你認為這還有可能嗎?你聰明過人,你有預感,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聞華有危險了,她要死了!你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嗎?」
「沒有了!不過隊長,屍體怎麼處理?」
張之謙反問道:「除了這還有別的可能嗎?」
你太投入了!
「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
洪夕兒默默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不好說!」
「有這可能!」
洪夕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地道:「是的,我們家就住在無常路!名字是不是很怪?」
「至少說明,她並沒出危險!」
這時候周小漁也跟了進來,他看起來更加局促不安。
回憶著這幅似真似幻的場面,張之謙頹然地嘆了口氣。
「是洪老先生寫給『空谷幽蘭』的!對了,老師,我原本打算問你的,你跟洪老先生是老交情了,就沒聽他提起過『空谷幽蘭』這個名字?」

此時正值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城市正漸趨蘇醒。城市廣場上有些人在晨練,兩人避開了他們,走上了垂柳依依的護城河堤岸。
老局長搖著頭道:「我就納悶你為什麼老是沒信心、急躁?在我眼裡,你每次都收穫不小呀,你總是在無限地接近真相,看來你還是不滿足呀,想一步找到真相,一口吃個胖子,哪有這樣的好事?偵破工作就是這樣,過程是曲折的,複雜的,甚至是充滿絕望的,就像一個蟬蛻過程,但結果卻是美麗的!會讓你興奮九-九-藏-書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我……」白靈氣憤地躲著腳,扭身走開了。
「喂,張隊長,速來一下!」
「哦!可是,她怎麼就突然走了呢?她明明知道我在外面保護她的?難道她是為了躲開我?」
張之謙一個冷戰:難道,她就是夜哭女?
在回來的路上,張之謙想了很多,他回想起了在洪門老宅的全部經歷,然後將今天早晨與聞華的接觸一直到現在的全部情景串了起來,然後想出了種種可能。在回到警察局裡之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沖身後的周小漁道:「快,派人去洪家老宅現場,保護現場,現場勘察!」
「嗚……嗚……嗚……」
「還記得這裏嗎?」
「那後來呢?」
「唉!」
「當然,我一直在門口盯著,不會有別人進來!當然也有可能……」
「後面!」
出乎她意料的是,張之謙並沒有如她料想的那樣像一頭獅子般猛地撲過來,而是突然頹然地低下頭,像只斗敗了的公雞,嘴裏還喃喃地說著「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車子進入平穩的行使狀態之後,張之謙撥通了周小漁的手機。
「是的,哦,不,確切地說,是她約我來的!」
「你知道,今夜夜哭女為何而哭嗎?」

「看來,你母親接受了他的幫助?」

洪夕兒搖搖頭:「這裏……很不合適!」
周小漁點點頭。
洪夕兒看出了他的心思,她輕嘆了口氣,幽幽地道:「這是一個活人不願意來的地方,而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
正對門的是一間會客廳,桌椅茶几擺設一應俱全,只是上面都矇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有的地方甚至結著蜘蛛網。
洪夕兒的故事講完了,張之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望著畫中這個絕色的女子,張之謙不禁生出「自古紅顏多薄命」的感慨來,當然讓他感慨更多的是這個畫中美女與外面那位閱盡滄桑的老夫人之間的巨大反差,歲月的流逝和世事的變遷掠奪走了一個少女的一切,留給世間一具幾乎沒有了靈魂的空殼,這是一出典型的「人間悲劇」,可造成這場悲劇的真正責任人是誰呢?或許真的很難說清楚,但提出這個問題后,張之謙腦海里卻浮出一個人的名字——歐蘭風,在這個故事里,他就像進入到了被人遺忘的角落,沒人會想起他的存在,包括他所做過的一切,但張之謙卻不能,因為這是整個故事里他唯一熟悉的名字。
「預感?」老局長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他問道,「她憑著預感預知了這一切?你相信嗎?難道你就不懷疑她?」
張之謙走到書架跟前,上面擺放的一個小型地球儀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發現地球儀原本起裝飾作用的,而它的底座竟然與書架連為一體。他伸出手握住地球儀,然後小心地活動了一下。
洪夕兒從房內拿了一張毯子走出房門,張之謙跟了出去。洪夕兒將毯子輕輕地蓋在母親身上,道:「媽,你先坐著吧,我要去送客人了!」
「走,下去看看!」張之謙說完先下了樓梯,眾人緊隨其後。
門沒鎖,推開之後發出「吱呀」一聲巨響。兩人側耳傾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
站在路口,他仔細地辨別了一下方位,確定了洪老先生墓碑的具體|位置,然後望過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當然要憑現在夜色的濃度,即便那裡有「人」在他不會看清的。
「那就怎樣?無端的沉默?」
「有,但不大!」
張之謙點點頭:「我會注意的!」
「那我去樓下等你!」
他忍不住問道:「那老局長呢?離開顧家村以後他就沒有對你們做過什麼?」
「這不等你們回來嗎?」說完他看了看張之謙的手,關心地問道,「手是怎麼回事?」
「他太太?」
「在夕照路,一家老式的獨門別墅!」
周小漁思索了片刻,搖搖頭:「應該沒有!對了,來之前她不是給你說過嗎?」

洪夕兒推開沉重的木門,轉身道:「進來吧!」
「說吧,要對我說什麼?」張之謙打破沉默。
「她聽不到的!」
「其實後來的公開接觸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我母親基本沒再與他們有過接觸,或許她被那次洪家夫人的一番話傷透了心,她對洪家沒有了任何想法,所以她沒再離開過這裏,而且她的性格也變得越來越陰鬱了,話也很少說了!我也因為我與洪家的交往徵求過她的意見,可她什麼也沒說,我甚至連她是贊成還是反對都不知道!」
「是的!」
「你沒進去?」
「沒關係,她已經習慣在那裡坐著了!」
張之謙點點頭,默默地坐回到椅子里。
張之謙向幾個建築工人打聽了「夕照路」的位置,結果都沒聽說過,最後他不得不向聞華求助,可讓他意外的是,聞華的手機竟然「無法接通」,然後他又撥打周小漁的,還好,周小漁的接通了。
「從室內的狀況來看,這裏應該是洪老先生——或者洪家的一間密室,裏面藏著的全是一些相對重要的東西,比如洪氏企業的一些內部資料、賬務單據什麼的,還有一個保險柜,被打開了,裏面的一些單據和貴重物品沒有被動過的痕迹,只是有一個木匣子,裏面是空的。如果沒猜錯的話,死者手裡,也就是兇手想要得到的東西應該就藏在裏面!除此之外,室內還有死者的腳印和那雙屬於兇手的大腳印,再就是你們幾個!」
「哦!」張之謙感覺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嗯!」
兩人來到了樓後面,果然,樓後面的圍牆上有一個小鐵柵欄門,而此刻門打開了。
「開始吧!」張之謙悶頭吸著周小漁遞給他的一支煙。
「誰?」
張之謙嘆了口氣:「不知道!」
「看來,你還是懷疑到我了!」
張之謙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因為我曾聽說過!」
第二天一大早,技術科將化驗報告交到他手上。
「是的!」
周小漁的話給他兩點信息:建築工地和石碑!不過這並沒讓他感覺到一絲驚喜,因為就眼前的情景看,要想找到「夕照街」的石碑不亞於大海撈針。最後他不得不再一次向周小漁求助。
「一邊兒獃著去!」
或許是由於想法太多、太複雜,張之謙都有些魂不守舍了,在一個十字路口處他竟然沒看到紅燈,差點與前面的車追尾,幸虧他發現及時,急打方向盤才免過一場碰撞,不過車子還是由於慣性衝到了路的一側的台階上。
「嘩啦」一聲,書架竟然旋轉起來,隨之書架後面出現了一道門。
「那會不會是你的父親洪老先生?」

「我也不知道!不過,上次洪大友遇害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形,先是有人約我到鳳凰公墓,然後下的手。而且那天夜裡我也在鳳凰公墓里碰到了洪夕兒,她對洪大友的死也有預感!」
但這又怎麼可能?張之謙疑惑起來。
「這就怪了!」張之謙在房內轉動起來,「如果她只進過這間書房的話,那她很大可能就是在這裏遇害了?為什麼不見蹤跡呢?」
他們正站在一條巷道的入口處,這裏同樣有一塊石碑,張之謙忙看了看,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因為上面竟然寫著:無常路!
「她的耳朵聾了,眼睛也不好使!她每天的狀態就是這樣的,死盯著一個地方,半天都不眨一下眼,就像一個植物人!」
赤水鎮張之謙當然沒少聽說過,但他還真沒來過。由於受到空間的限制,加上交通的不便,赤水鎮就逐漸衰落下來,建國之後乾脆進行了一次大搬遷,所以就有了現在這座現代化的赤板城,而古老的赤水鎮就人跡罕至,無人問津了。現在看起來,洪夕兒的母親就住在赤水鎮。想到這裏張之謙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因為從坊間流傳的關於赤水古鎮的傳說里,這裏其實就是一片陵地,並不適宜人居住。而且據說那裡的街道的名字都起得很古怪,什麼「鬼街」「斷魂路」之類的,想想就叫人冒冷汗,那裡平日里總是陰風四起,而且現在應該很少有人居住了。據說是政府正在運作對那裡進行人文開發呢,要建成遠近聞名的「鬼城」。怎麼,洪夕兒母女就在這裏生活?難道洪夕兒是在「鬼街」長大的?
「這就是了!」洪夕兒突然止住腳步說。
令他欣喜的是,這次他並沒走多遠就找到了一個開著房門的房間,門鎖上有些手指的印記,而且房間往裡的地面上還有一些凌亂的腳印,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聞華應該進了裏面。張之謙顧不得等周小漁就走進房間。
「無法改變?哼!你要知道,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不是一件東西說扔就扔了,沒有人能隨便左右別人的生命!你知道嗎?你的這番話讓我感覺你就像一個冷血動物!」張之謙徹底地憤怒了。
「好了,我就來!」
「說來很奇怪,短時間內出現的指紋,我們只提取到了聞華的,並沒有兇手的,這與你之前推斷的現場曾經有過一場打鬥的結論很不相符!」
「更為嚴重了?」張之謙沉思道,「會不會是因為……最近發生的這些事?」
張之謙輕嘆一聲,道:「你母親的病是怎麼得上的?」
張之謙嘆了口氣,道:「說吧,你是怎麼回事?」
老婦人毫無反應。
在走了很長一段崎嶇雜亂的路后,洪夕兒停住了,此刻他們就站在了洪老先生墓碑前那片空地上。
是聞華。
他又撥通了周小漁的手機,但周小漁的手機很快就響了起來。
「我母親!」
張之謙沒有立刻休息,坐在辦公室里抽著煙。
洪夕兒低垂著眼,道:「我想跟你談談!」
「樓上都檢查過了嗎?」
「對了,現場勘察就沒一點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