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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第三節 幼年期

第一部分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第三節 幼年期

對一家還沒發射過火箭的公司來說,這起訴訟可謂非同小可。洛克希德和波音否認了指控,SpaceX的訴訟被駁回了。「聯盟」公司就此誕生,並在國防發射領域維持了長達十年的寡頭地位,從五角大樓那裡賺了好幾億美元。
最終,兩家公司達成和解,撤銷了訴訟。司法鬥爭勞神傷財,馬斯克說。但對他的小公司來說,能勇敢地站在一家他認為在實施霸凌的公司對面是非常重要的。「格魯曼沒想到我們能打這麼久。」他說。
米勒在結束了政府生涯之後,轉向了私營部門,在通用動力(General Dynamics)擔任高級副總裁一職,而後轉去一家小型初創企業奇石樂擔任首席執行官。這家年輕的公司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2003年還申請了破產,欠債權人6億美元。NASA的合同會幫助這家公司繼續運行下去。
SpaceX一反剛來此租地時的溫暾節奏,開始越租越多——從197英畝租到256英畝,然後是631英畝,後來甚至超過了1000英畝。最後,整體面積約4000英畝的設施都被SpaceX租了下來。這簡直就是為日益頻繁的雜訊準備的巨大舞台,位置就在當地高中西側4英裡外。大型引擎的空間越來越大,煙火和雜訊當然也越來越多。
最重要的是,他對馬斯克印象深刻,這人對火箭知識、推進科學和引擎設計有驚人的透徹理解。馬斯克極具熱情,有超乎尋常的專註力和決心。
NASA里聽說過SpaceX的人都沒太把它當回事。但奧基夫卻漸漸對馬斯克和他的那一隊火箭專家產生了興趣,並且打算對此持開放態度。所以他派出了他的得力幹將利亞姆·薩斯菲爾德,亦即今後的NASA首席工程師辦公室高級職員,前往加州一探究竟,看看這家公司是來真的還是在重走失敗的老路而已。
「公眾對太空越來越不關心,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對一個如此開放的國度來說並非天生,而是來源自裹足不前和一再的失望。美國成功登月之時,我相信我們做出了承諾並讓公眾滿懷夢想。因為技術革命的正常進程似乎讓那些不是億萬富翁的人、那些並非生來要當『太空先鋒 』宇航員的人、那些只是普通人的人,也有機會從太空望向地球。」
「所有事情都是公開透明的。」為確保監管方在離開時不帶走被監管方的任何機密,一位五角大樓的官員這樣告訴《華爾街日報》。
公司目前還未有斬獲,前景也不明朗。一開始,馬斯克自己覺得成功率只有10%。但他一開始就火力全開的表現至少達成了其中一個早期目標,那就是重燃人們對太空的興趣。
埋頭苦幹,辛苦耕耘。
「9·11」恐怖襲擊后的好幾年裡,五角大樓和情報機構比以往更倚重太空了。軌道衛星扮演著日益重要的角色,為地面上常位於遙遠地區的軍隊提供安全的交流措施。他們還將GPS制導系統運用到即將蜂擁進入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的武器上,諸如精準定位導彈和無人機。
一位空軍的高級官員將馬斯克稱為「開拓者」,並說:「我們需要他的成功。」
在南非,馬斯克還是個孩子時,總是被人欺負。有一次,他甚至被人從樓梯扔了下去,被打得特別厲害,最後進了醫院。當時,書籍和電腦成了他的防空洞,他一讀起書、玩起電子遊戲來就是好幾小時。
在麥格雷戈,他們確實在準備發射。馬斯克組建了一個小隊,正致力於在得州平原上進行引擎試射。這跟他之前做的事情都不一樣。軟體出了問題,就會導致404錯誤信息,或者硬碟崩潰。這些計算錯誤造成的爆炸會把人震得耳朵發聾,窗戶咯吱作響,附近牧九*九*藏*書場的牛群也會為此驚慌而逃。失敗不僅來得頻繁,還來得大張旗鼓,以至於在麥格雷戈無處放鬆消遣的SpaceX員工們只得弄了個「懦夫攝像機」,把它們像鳥獸散般四處逃開的場景記錄下來。
「過去的幾十年對新的人類太空交通體系的發展來說是一個黑暗年代,」他說,「一個接一個花銷上百億的政府項目失敗了。事實上,它們在發射台上就失敗了,更不要說上太空了……
「我敢說NASA 95%的人都覺得這肯定會失敗。」薩斯菲爾德說,「我就跟他們說:『我知道你們的想法,而且埃隆會在這條路上遇到阻礙。但我可以跟你保證,這傢伙絕對不會失敗的。』」
勞倫斯·威廉姆斯是SpaceX里少數在華盛頓有些政府關係的人,他得到消息后,在NASA的會議上動搖了。他職業生涯的大部分都在華盛頓,在國會山作為眾議院空間和科學技術委員會的助理人員工作。NASA傳來的消息非常清晰,他說:「埃隆,如果你繼續下去,你會失去並且永遠也不能再和NASA合作了。」
米勒後來幫助設計了第一個國際空間站,並且被視為「太空梭之父」。在1971年,也就是馬斯克出生那年,尼克鬆總統在白宮東廳的一場慶典上授予米勒美國國家科學獎章,「獎勵其個人在『阿波羅』系統中做出的眾多貢獻」。
馬斯克發誓他會繼續抗爭。但波音和洛克希德看起來並不那麼擔心馬斯克,或者說他那咄咄逼人的「暴發戶架勢」。
烏龜是藍色起源的吉祥物,也體現了另一句貝佐斯喜歡的格言,來自美國海豹突擊隊的訓練課程——「慢就是順,順就是快」——完全是SpaceX的「埋頭苦幹,辛苦耕耘」的反面。
至少,他讓人們開始感興趣了。
公司的格言是「Gradatim Ferociter」(不斷前進,永不言退)。這句話就出現在徽章的底部。但是,徽章上的所有這些意象可能都沒有其中向天上星辰前進的兩隻烏龜重要——這其實是向龜兔賽跑中的勝者致敬。
SpaceX在華盛頓的特工人員之一威廉姆斯回憶到,洛克希德的頭號說客常常在國會山將SpaceX稱為「小不點兒」,波音公司還嘲笑SpaceX的火箭是用「自行車零件」造的。
馬斯克甚至將他的抗議帶到了國會山。2004年5月,他獲邀在參議院委員會上做證,說明太空發射器的未來和私人企業應起的作用。但他毫不客氣,並計劃把觀眾當成他的優勢。他準備的證詞也意在一擊即中,提醒國會在籌資失敗方面的「悠久歷史」。
SpaceX得到了許多政府組織的幫助,比如「公民反對政府浪費」(Citizens Against Government Waste)。這個組織由湯姆·沙爾茨擔任總裁,他說馬斯克抓了NASA的現行。「NASA試圖開綠燈,申請者資質評估方面也做得一塌糊塗,藉此規避了本應全面且公開的競爭。」他說道,「為了給前員工一點好處就毫無根據地簽獨家合同,實在糟透了,這對NASA在私營化上所做的努力來說,是一個極糟的信號。」
雪上加霜的是,2004年年初,SpaceX又卷進了和諾斯羅普·格魯曼公司的爭鬥之中。諾斯羅普被五角大樓選中,負責監督SpaceX的火箭研發工作。五角大樓對這個幹勁十足、一點就著的小公司越發地感興趣,並且十分關注能夠更快地發射衛星的新技術。
馬斯克在獨立大道上堂而皇之地展示他的火箭后僅僅過了一個月,後來的NASA局長肖恩·奧基夫就收到了一份長達21頁的報告,裏面詳盡描述了SpaceX的能力和前景。「還包含公司的隱秘數據。」第一頁寫著2004年1月29日,便開始了。「僅供閱讀,請勿外傳。」
「這簡直是大反轉——你想象一下,就像在十對一的劣勢下勝出一樣,」幾年之後馬斯克說道,「人們完全沒預料到。每個人都非常震驚,GAO居然會站在SpaceX這邊。GAO仍有一群人是誠實而堅毅的。他們非常棒,因為他們頂著壓力給我們下了判決。真的是巨大的壓力。但這次勝利對SpaceX的未來來說九九藏書十分重要。」
但馬斯克毫不動搖。「他眼都沒眨,」威廉姆斯說,「不管人們再怎麼嚴加勸阻,埃隆都毫不猶豫地要告NASA這個未來的大客戶。我在華盛頓工作了二十年,從沒見過有人能這麼堅定,這麼自信,在追尋自己信念的道路上遭遇風險也能毫不猶疑。」
也許馬斯克在奇石樂合同一事上取得了巨大的法律勝利,但這場勝利卻沒給他帶來任何友方。要說這起官司有什麼效果的話,那就是,他想通過航空航天博物館那場秀博得好感的那群華盛頓建制派,現在態度更冷淡了。
「非常激進的僱用標準,」他在報告中寫道,「高智商且經過精心挑選的隊伍。」
「我們中的大多數都在和恐懼做鬥爭,」薩斯菲爾德說,「各種事情總讓我們煩悶不已,因為恐懼而不能言語。但我發現埃隆在哪方面都是無所畏懼的。他不怕問那些別人會覺得他不懂行的問題……」
向西500英里,貝佐斯在他悄悄買下的地皮上建了自己的火箭工廠。他推崇低調,他有多安靜、多按部就班,馬斯克就有多高調、多急於求成。當馬斯克把他的火箭擲到獨立大道的聚光燈下時,貝佐斯的公司在悄無聲息地運作著。
但這無關緊要。馬斯克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諱,他想說的已經明明白白。並且他的律師還拿出了證明該合同絕不應未經競標就授予他人的有說服力的案例。負責監督該項抗議的政府問責辦公室(GAO)勒令NASA撤銷該合同,這一次,SpaceX勝了。
但在NASA內部,質疑的聲音顯然更大。
馬斯克可能有他新籌的錢,但奇石樂在NASA和華盛頓有門路。這家公司由喬治·米勒領頭,他是航天界的傳奇,在「阿波羅」時代曾經領導載人航天辦公室(Office of Manned Spaceflight)。他在NASA被視為英雄般的人物,和沃納·馮·布勞恩一起在20世紀60年代末完成了肯尼迪總統將人類送上月球的夢想。
薩斯菲爾德提交報告后一個月,馬斯克又給他發郵件了。但這一次,語氣不一樣了。NASA剛剛把一份價值2.27億美元的獨家供應合同給了另一家商業太空公司奇石樂(Kistler Aerospace)。馬斯克想要知道的是,為什麼SpaceX——或者其他公司——沒能一起參与競標。
薩斯菲爾德是太空商業化的堅實擁躉,他寫過一份報告,呼籲NASA給予私營部門更多關注。儘管他對SpaceX這樣的公司出現早有期盼,但他仍然決定不帶偏見地進行評估,並帶去了一批資深同僚。他們這個四人小組進入馬斯克的公司大門時,就成了史上第一個到訪SpaceX埃爾塞貢多總部的NASA官員團隊。
「SpaceX不應擔心,」薩斯菲爾德寫道,「還會有別的合同,馬上就要來了。」但這反而讓馬斯克更憤怒了,同時也讓他更堅定。和比爾一樣,他認為NASA的角色不應當是拯救那些被選中的公司。只有通過競爭才能發展更好更安全的技術,成本也能更低。現在這張老一輩的關係網,他要麼參与進去,要麼一把打碎。
「時間正在流逝。」貝佐斯在一次參觀機構的旅途中說道。拋開他看起來有多勤勞、多有耐心不談,他有一種緊迫感和方向。他說:「你只有一次一步,才能更快到達。」
如果SpaceX想要成功,國家廣場上的那場秀遠遠不夠。他要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要以暴制暴。這次,他會一拳打回去。
馬斯克對國際空間站的對接通道十分感興趣,他的團隊正在設計的航天器正好能在其上接合。他想知道具體尺寸、插銷設計,甚至是接合模式。薩斯菲爾德寄來的文件越多,馬斯克問的問題也就越多。
從一開始,SpaceX的口頭禪就是,「目標要夠遠大,近乎不可實現更好,不要聽別人的勸阻。埋頭苦幹,辛苦耕耘。這可十分SpaceX了……就是這麼回事」。
現在,馬斯克和奇石樂打過,也和格魯曼斗過了。他並不希望這種寡頭的局面毫無阻礙地建立。合併給SpaceX帶來的打擊可謂是毀滅性的:「聯盟」公司馬上就要拿到這份巨額合同的獨家,這份合同會把他們的寡頭地九-九-藏-書位至少延續到2011年。所以SpaceX在2005年10月提起了訴訟,聲明該公司使用了「高壓手段」強迫五角大樓允許合併,並將獨家合同交到他們手裡,「完全摧毀了向政府出售火箭發射服務的競爭」。
馬斯克極為憤怒,他覺得這份合同極不公平,甚至不合法。奇石樂岌岌可危了,薩斯菲爾德寫信告訴他,還寫到他們的總裁和NASA之間的長期關係,並提道:「我擔心的是,奇石樂的財政安排並不穩定(保守來說),但這些錢不過是些零頭,你看看我們每年的花銷就知道了。」
這就是格魯曼公司的一群工程師會來到埃爾塞貢多SpaceX總部的原因。唯一的問題是,格魯曼公司是對手,他們也幫助五角大樓建造火箭零件。兩者之間註定有利益衝突。五角大樓宣稱會盡最大努力解決這個問題——像格魯曼這樣的公司本該隔離相關領域的員工,確保他們不與另一家公司的同行有所接觸。
「他都是簡訊連發的。」薩斯菲爾德回憶道,「我發現他對面前的所有事物都十分著迷,並且非常急切地想要解決問題。這些特質,加上他每天要工作十八小時的這股勁兒,是此人將要成功的徵兆。」
得州總部,馬斯克的工程師吵吵嚷嚷,陣勢看起來就像馬斯克雇來對付華盛頓建制派的律師們。馬斯克上演了一場大戲,包括大張旗鼓的法律訴訟、警方保駕護航的獨立大道遊行、國會聽證會還有作為重頭戲的火箭試射,都是他這個矽谷新貴神童一手促成的。
波音的說辭也很輕蔑:「太空發射是一項極具挑戰性也極其複雜的事業。像SpaceX這樣被當成潛在競爭者的公司,至少得發射過一次吧。」
讓這些衛星更可靠地進入太空十分重要,也是一項重大的工程。NASA雖然師出有名也德高望重,但當時真正要往太空投錢的還是五角大樓。幾年來,國家安全的太空市場都被波音和洛克希德把持。根據法律,五角大樓被要求「確保能夠進入太空」,這意味著五角大樓必須擁有至少兩枚火箭,來發射軍用和情報衛星。如果其中一個發射失敗,還有另一個候補。理論上,各家公司也是要競爭的,這樣能把價格降下來。
馬斯克身上透著一股范兒,並且極其自信,這也感染了他的員工。「SpaceX是個讓你變得愛說話的地方。」肖特維爾說,「你要表達自己的觀點,你必須加倍努力。」
但在2005年,兩家公司又和好了,或者說是不得不和好。這僅僅是因為現在沒有這麼多的生意能夠讓兩家公司都繼續生存下去,所以兩家公司宣布將各自的太空發射業務合併成一家獨立公司。這次合併造出了五角大樓從未見過的一頭行業巨獸,名叫聯合發射聯盟(United Launch Alliance)。五角大樓的兩大承包商合二為一,成了業務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寡頭。
「他不是那種會認輸的人。」薩斯菲爾德當時心裏想。
但他還沒開始向委員會宣讀他的陳詞,路易斯安那州的一位民主黨員、參議員約翰·布魯就起身表示反對。他不想讓馬斯克在參議院聽證會上對他的競標提起訴訟,他說:「在處理合同糾紛事宜上,另一方未出席的情況存在明顯不公。」
在訴訟中,SpaceX甚至用上了薩斯菲爾德的電子郵件,以證明這份合同是為了拯救奇石樂。「從這起官司就能看出埃隆的行事方式。」威廉姆斯說,「他起訴這份政府合同,其中竟然包括對利亞姆·薩斯菲爾德的電子郵件提出抗議,而他可是我們在NASA唯一的朋友了。而且這位朋友還說『這是為了救奇石樂,別擔心,我們會做點別的來幫你上軌道的』。」
「SpaceX需要證明自己,但到目前為止它還沒能證明自己一位有力的競爭者。」一位洛克希德的發言人向《紐約時報》說道。
空軍隨即撤掉了格魯曼團隊,換成來自航空航天公司(Aerospace Corporation)的一組工程師。但損失已經切實發生了。格魯曼出其不意地先開了火,提起了訴訟,狀告SpaceX使用了它們的火箭引擎設計。馬斯克僱用了托馬斯·米勒作為SpaceX的首席推進工程師。這位工程師之前供職于九-九-藏-書格魯曼的一家子公司。格魯曼還聲稱,它的競爭對手擁有許多它們的內部文件,上面還印著「公司專有」字樣。
有馬斯克的遠見卓識和財力做後盾,SpaceX誠然很脆弱,但也有無限可能。在航空航天界,閑言碎語最廉價。兩家公司的人在國會山的私人會議上也極盡嘲諷之能事。
薩斯菲爾德告訴他NASA的上司們,馬斯克做得非常好。在他交給奧基夫的報告中,他預測道:「『獵鷹1號』在進行一系列的初始發射之後將會取得成功——雖然不是在第一次發射就成功。NASA在這方面的投資是有保障的。」
和馬斯克不同,貝佐斯完全不著急。即使路有人走過而且行不通,他也樂於嘗試,敢於面對失敗,並再試新的想法。貝佐斯非常有耐性。畢竟他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曾在自己得州西部山裡的一塊地上建了一座萬年鍾,並寫道:「這是一個象徵,是一個代表著沉思的聖像。」這鍾「一百年走一格,一千年響一次」,一直走到一萬年。
但如果國防部要相信這家新公司,並且相信他們的非常規運營方式,那麼肯定要對他們的建造流程、勞動力和引擎設計做深入的調查。出於預算的限制,五角大樓沒有足夠的人力,但是它能夠將這項檢查工作外包出去,交給它最信賴的合作者。
但這個安排的作用微不足道。2004年2月,SpaceX的事業發展部部長格溫·肖特維爾還是擔心格魯曼的團隊正在利用職權之便為自己的公司謀私。她在一場會議上大發雷霆,要求知道格魯曼小組裡是否有人在自己的公司也是從事引擎開發的。據《華爾街日報》報道,八個組員里有五個都舉了手。
「我從沒見過這種規模的案子。」美國空軍部長彼得·蒂斯當時如此說道。
他想在這裏將他和奇石樂的合同之爭放到聚光燈下,並引起國會的注意。他抗議道,SpaceX和其他公司「並未得到在一個公平的競技場上互相競爭的機會,並以此更好地服務廣大納稅人」。他還給奇石樂潑了點髒水,寫道:「奇石樂的中標讓人困惑,這家公司去年7月的破產,竟體現了『完美的企業管理』(請允許我這麼說)。」
經由這次合併,兩家公司在和五角大樓交涉時擁有了極大的話語權,五角大樓已經找不到其他能發射衛星的公司了。國防官員不但允許了這次合併,還同意為這家公司提供一份新合同,以覆蓋公司所有的普通開支,價值數千萬美元。
「每個人都告訴我,別告NASA。」馬斯克回憶道,「這場抗爭中我的贏面低於百分之十,而且你絕不能告你未來的潛在客戶。我的態度是,你看,『這簡直一團糟,合同本該是競爭而得的,但沒有』。」
「SpaceX有力地撼動了波音和洛克希德的寡頭地位。」訴訟如此陳述道,「它開發了新技術,建造了新模型,能夠極大地降低進入太空的成本,並提高運載火箭的可靠性。SpaceX開發的火箭定能表現得更好,價格也要比波音和洛克希德的更低。」
現在他有了個NASA來的朋友。馬斯克在薩斯菲爾德來訪后的幾周里都準備了許多問題,用「奔涌不絕的電子郵件」和簡訊發給了他,薩斯菲爾德說。馬斯克開玩笑地警告道,簡訊可是「核心競爭力」。
一整天,馬斯克帶著薩斯菲爾德看「獵鷹1號」和「獵鷹5號」的實體模型、引擎設計和他如何計劃製造能載人航行的宇宙飛船。反倒是馬斯克問了薩斯菲爾德一堆問題,因為他想知道現在NASA境況如何,NASA又是怎麼看待像他這樣的公司的。他問了許多技術上的問題,甚至還深入討論到細節,比如「底部熱環境」問題,即火箭的噴流產生的熱量會倒湧進引擎室裝置。這對裝載多個引擎的火箭來說是一個尤為突出的問題,而馬斯克正盤算著要建造這樣的火箭。
馬斯克向NASA高層表示了他的不滿,華盛頓NASA總部的一次會議上,他還威脅要在合同未競標一事上走法律途徑,並報告政府問責辦公室(GAO)。同僚們曾警告過他,威脅一個能成就也能毀掉SpaceX的國家機構不是一個明智的商業決策。在會上,NASA的官員們暗示到,打官司對SpaceX沒有好處,如果馬斯克九_九_藏_書上訴了,NASA將不會再和他合作。
SpaceX拒不承認這項指控,並在一個月後反訴格魯曼,指控其濫用監督職權,「暗中」進行企業間諜活動,並稱格魯曼未能「保管、保護和不濫用專利信息」。

「我們談了談火箭工程,」馬斯克回憶道,「在技術上,他明顯就搞錯了,我當時還想儘可能地給他最好的建議……他們革新火箭工程的一些思路是不對的。」

這件事很簡單,就是一件非黑即白的事,但這一套卻不能安撫那些本該和NASA合作的高管。「作為客戶關係人,我對此非常擔憂。」格溫·肖特維爾,後來的SpaceX總裁及首席運營官說道,「但埃隆是為正義而戰。並且他說,如果有人因你為正義而戰而覺得被冒犯了,那他們活該被冒犯。」
在加州郊區的公司總部時,馬斯克總是說:「我告訴他們,如果想看點厲害的玩意,就去得州。那裡才是我們點火的地方,我們最先進的引擎也在那兒。」
在1998年,五角大樓為價值數億美元的發射合同招標。波音拔得頭籌,拿下了19次發射,而洛克希德只拿下了9次。五角大樓的決定把洛克希德打蒙了,它們曾經還是五角大樓的卓越供應商。但聯邦調查員隨後確認,波音非法獲取了上千頁洛克希德的內部數據,使得波音在這場競爭中佔了很大的便宜。
馬斯克說,貝佐斯提出的一些想法SpaceX已經測試過了。「哥們,我們試過了,完全行不通,所以我勸你別走我們的老路。」他回憶當時的說辭,「我確實儘力給了他好建議,但大部分他都無視了。」
馬斯克和貝佐斯之間正上演著現代版的《伊索寓言》。野兔向前衝起,一路猛奔,身後揚起一陣塵埃,而烏龜卻嘎吱嘎吱地慢慢走著,渾身上下緩緩透出一股「我能做到」的節奏:慢就是順,順就是快;慢就是順,順就是快;慢就是順,順就是快。
這個醜聞席捲了華盛頓,空軍叫停了這家航空巨頭,給予了《華爾街日報》稱為「數十年來對任何五角大樓的主要合作商來說都是最重的懲罰」。五角大樓撤掉了價值10億美元的生意,把其中7次發射的合同交給了洛克希德,還多給了它們3次作為補償。
薩斯菲爾德覺得這家公司和他以前看過的火箭公司都不同,裏面有員工們裝的乒乓球、氣墊球台,人人都騎著賽格威平衡車轉來轉去。馬斯克則會開著他那輛價值百萬的邁凱輪F1跑車穿過機棚大門,直接開到他在工廠里的辦公室邊上。但員工們也沒有磨洋工,都在建造引擎,裝配硬體。當薩斯菲爾德仔細觀察這個只有42人且大部分都是工程師和技術人員的小團隊時,他還看到了一些熟面孔,是他曾經在幾家世界頂級航空公司見過的人。
它指控兩家公司以「抵制」迫使五角大樓就範,這將會導致「所有其他的競爭者,包括SpaceX,都被逐出比賽」。
「我非常欣賞他急切地想要消化所有細節並解決問題的方式。對我來說,這樣的人值得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一切支持和幫助。」
除了公司的羽毛標誌外,藍色起源還有一枚徽章,最後將會裝在肯特、華盛頓和西雅圖郊外的總部外牆上。這是一件極為複雜的藝術品,象徵性十足,有地球、星星,有進入太空不同高度所需的速率,還有一個帶著翅膀的沙漏,表示著人類的生死。
在最近的一處國家公園,護林員立了一塊牌子,告訴不時聽到巨響的旅客們這並非世界末日,而是SpaceX在試射引擎。「在尼芙大媽州立公園(Mother Neff State Park),你可能整天整夜都能聽到『如雷般』的巨響。如果天氣清涼,那就無須擔心。因為這持續不斷的巨響來自離公園6英里遠的SpaceX火箭研發中心。」
他接著向國會提了三條可能促成此事的建議:為行業競爭提供更多獎勵,對能夠降低太空旅行成本的飛行器給予更多關注,確保政府合同公平公正。
馬斯克聽說了貝佐斯也開了一家火箭公司,並且對此很好奇,想進一步了解。「我覺得他可能是怕亞馬遜的投資者會覺得他有點奇怪、有點分心。」馬斯克後來回憶道。他還說,他們兩人在2004年一起吃了頓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