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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Who dun it 第一章 而立之年・鄉愁

第一部 Who dun it

第一章 而立之年・鄉愁

他搔搔後腦,一副很困擾的模樣。「可是之前叫習慣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立刻叫住他。「小皮。」
當然,要有業者才行。因此對外招募的測試人員中,包括先前已簽訂契約,決定在此開店的使用者,他們也藉由VR室進入虛擬商圈,自己扮演老闆,或是利用系統提供的AI店員,和顧客進行買賣。
同事帶著一臉疑惑回到座位,我開始和一堆機器奮戰。
「人類不也是嗎?要外來刺|激才會有反應。」
我想到座位呈六角蜂窩狀分佈的測試人員辦公室。雖然天高皇帝遠,每個人卻像工蜂般,機械地重複著每個步驟,那光景和這裏呈現鮮明的對比。
「巡視?」
「因為人們對於『現實性』是很敏感的吧?無論多麼沉浸其中,當意識到自己是身處在電子訊號創造的世界,多少會有的『理性』就會開始運作,終究不可能完全投入。」
一派輕鬆。
「是與機器對話的天才。」我挑了挑眉。
「如果兩台數據一樣,就是綠色;只要一組數據不一樣,就會變成紅色。」
那女人,為何會那麼說呢?當我的媽媽,意謂著和我一起生活,賺錢供我吃住、繳學費,偶爾還會給些零用錢,除了慈善家和老色鬼,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想收養一個18歲少女。她——一位在徵信社工作的女調查員——很明顯不屬於上述兩者。
我的確是以朋友的態度去對話啊!八成是她的問題。
「也對,我好像從來沒提過。」
「唷!」
我雙眼雖然面對著他,但其實是在看窗外的景色。
我點頭表示同意。
難怪背景一片凌亂。
「因為訪談的對象有八成是我的前女友,而且她有八成只會把我當一個記者看待,所以我必須因為這六成四的幾率把問題條列好,以免失了禮數。」
「我是從一號門進去的。怎麼說呢……真的很震撼,當年地鐵站出口的畫面,在我面前完整重現了。佇立眼前的西門酷客大型公仔、漢中街斜向路段的入口,以及誠品116,這些街景就這樣映入眼帘,好像我真的穿越時空來到2008年的西門町。唯一的差異是,這個世界里沒有擁擠的人潮。」
「我開玩笑的。不過啊,一對交往過的男女見面,還得用當下的身份區隔……」他伸出右手食指,然後將左手握成拳狀,把右手食指包起來。「越是想視而不見、隱藏起來的心情,它就越會戳穿出來哦!」
「接下來,我們兩人各自往反方向走,你走向成都路那一邊,我走向漢口街那一邊,然後我們各自沿著成都路和漢口街直走,走到中華路口,在中華路的中段,也就是制服街那裡再會合一次。」
從這點看來,己知道我情況的「媽媽」,相處上就沒什麼負擔,是屬於「安全」的人。
很像一般連續劇經常出現的橋段。
這就是2020年的西門町,那個曾經繁華的鬧區。
從漢中街的斜向路段走到底,盡頭就是MirageSys的台灣西門分部,這棟被自家人昵稱「小白屋」的建築,不僅外牆漆成白色,就連內部的地板和天花板、牆壁也是一片白,過於平淡的裝潢令人聯想到雪地里的靜謐,但在這個時代的西門町,或許這樣才最適合。
「為什麼要限制時間啊?」我問。
「我看看,電腦圖學、人工智慧(AI,ArtificialIntelligence)、機器人學(Robotics)、自然語言處理(NLP,NaturalLanguageProcessing)、電腦視覺(ComputerVision),最後是虛擬實境,天啊這人該不會就是所謂的天才吧?」
固定的噓寒問暖與絮絮叨叨、熱騰騰的家常菜,以及出社會前的金錢資助,舉凡「媽媽」會做的事,除了生產與哺乳之外,她沒有一項不做到的。
「還、還好。」其實有點不好。「對了,這位是《風潮》周刊的記者,陳先生。」我將手伸向一旁。
「好吧!」
適度的裝蒜,對人際關係的神經質,這些都讓我備感壓力,其至因為收到高中同學會的邀請函而沮喪個好幾天。最後還是翻出畢業紀念冊,才下定決心赴約。
連同上次「公私分明」的話題,目前我對他的戰績是三勝七敗,勝率0.3。
手機熒幕上,又出現剛才整理行李的女人。
這次挑眉的人換成小皮,擺出一個別具深意的表情,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大山突然笑出聲。「難怪,面試的時候我問你有沒有外文名字,你就顯得扭扭捏捏,難以啟齒的樣子。Luva很適合啊!以後我也這麼叫你好了。」
斷續交替的機械聲與腳步聲,在我耳邊響起。
大山轉過頭來,擺出一個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笑容,眼睛幾甲眯成一條線,嘴角也竭盡所能地上揚——那是「話題中止」的信號。
「哇喔!」
每個細胞內的細胞質,也就是氣氛,都不盡相同。有的人正瘋狂敲打鍵盤,有的人低頭沉思,或是翻閱技術手冊,有的人百無聊賴地盯著熒幕,甚至還有人頭往後仰,當場在座位上午睡。
肇事的車子隨即逃逸。我經由緊急手術才得以挽回性命,卻造成了其他的後遺症。
「都不是,我在台南啦!剛從西藏回來,後天才要去尼泊爾,嘻嘻。」
小皮擺出一副「敗給你了」的表情。
「的確很遠沒錯啊!」
「這個世界里的一切東西,都可以去觸摸、感受。把手放在牆壁上摩擦,會有沙沙的感覺,被打到的地方也會覺得痛,這些都是透過穿在身上的力回饋衣達成的,也就是『觸摸起來真實』。還有『聽起來真實』,就是把虛擬世界里產生的聲響,透過隱藏在VR室牆壁、地板里的揚聲器播放,並偵測使用者耳朵的位置做調整,讓上下四方的聲音來源符合使用者的感受……」
我將桌上的冰咖啡一飲而盡,將玻璃杯放回桌上時,不小心發出「砰」的聲響。
我猛然驚醒,拾起放在一旁的手錶——己經過了9點。
假人按下1號按鈕,畫面突然產生變化,一陣閃動后,出現了假人傳送到地鐵站出口的影像。
我想也是,那樣很浪費紙張吧!
當然,沒有設置電梯。
「媽!」我劈頭就抱怨。「以後不要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我啦,演戲很累欸!」
我喝了一口咖啡,大量的咖啡因稍微緩和我的情緒。
小皮猛然拿起記事本,臉上浮現濃厚的好奇心。
天敵。
聽說我遭遇車禍,整個人彈飛10米遠,落地時,後腦遭受強烈的撞擊。
「沒這回事,我知道https://read.99csw.com了MirageSys有個測試人員雖然身在VirtuaStreet團隊,卻對這個計劃抱持疑惑。我也聽了她自己的想法,其中針對科技與人性的觀點非常有趣。最重要的是,我見到這個團隊的領導人,而且還知道他是天才,長得很帥——光是這就很有賣點了。」他將手上的資料晃了晃。「再加上這些,這期的報導應該沒問題。」
「露華,情況0K嗎?」
「你說對了,我們周刊打算針對市政府『虛擬實境(VirtualReality)商圈重建計劃』做一系列的報導。第一步當然就是訪問那些主事官員,不過其實他們都只是推手,民眾也知道計劃的首要目的,其實就是為逐漸沒落的商圈打造虛擬模型,並將商業行為移到模型里進行,這些我們在過去就有零星的專文了。」
第一次見到家裡的擺設,我卻湧上一股想砸爛的衝動,因為它們形式上屬於我,精神上卻不屬於我。

圖2 大山、露華搜索路線圖
那是我第一次的完全敗北。.之後我們又有零星的幾次爭論,雖然每次我都無法認同他的意見,卻都找不出話反駁,之後我就學乖了,每當意見一有衝突,我都會設法引開話題,雖然不是每次都成功,但只要一成功,我的情緒都不會太糟。
「大山。」
「也對,以快40歲的男性而言,他缺乏那種中年的性格外表,卻有股年輕的魅力。」
這傢伙還是一樣,從以前就喜歡澆我冷水,枉費我特地詢問大山那些資料,還事先預習了好幾遍。
「我看了就反感!性|交易問題是其次,我一想到在做|愛的過程中,連兩人確認彼此的擁抱都變成了電子訊號時,就覺得很恐怖。」
我盯著眼前的大學同學兼前男友——陳颺宇,外號小皮。打從我們剛認識時,他講話就是一派輕鬆的樣子,這對記憶里空著一塊,得和別人時時小心應對的我,是緩和,卻也讓我嫉妒。
「為什麼……會分開?」
「對,如果什麼都沒發現,再想另外的辦法。不多說了,我要從三號門進去了。」
小皮敲打記事本的手停了下來,抬眼看我。
「剛才那段我不會寫出來啦!」
「哦?」
「虛幻的目標——也就是空中樓閣啦,原本我認為那計劃是不可能實現的。」
他苦笑著,從上衣內袋拿出記事本和錄音筆。
就這麼度過一個工作天,距離晚上9點還有2小時,線上人數也越來越少。
小皮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何彥山……嗎?」
「我就知道是你。」他看起來很得意。
唯有此時,他眼角深邃的魚尾紋才能凸顯他的年齡。
不知道我這句話他聽進了幾分,小皮沉默片刻,轉身想走出採訪室。
真可惡,又給我放大絕招。
「是那個可以統計線上人數的系統嗎?」
我站起來,在原地來回踱步幾下。
「小露,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女人三十拉警報。」她的視線從行李堆中轉過來。「我的警報早就壞了。」
不過,目前虛擬世界大部分的店面,仍只是暫時模仿彼時西門町的模樣,徒具外觀,並不提供服務。而且有些店面礙於現實技術,也不太可能會有業者進駐虛擬世界,例如:理髮店、刺青店。畢竟這些需要靈巧的手藝,虛擬實境是無法精細模擬的。還有不少臨時測試人員,是來進行「體驗」的民眾。
值得慶幸的是,在車禍發生時,急救人員在我身上找到國民身份證,得知我名叫顏露華,我據此査出戶籍資料,知道早己父母己亡故,也找到一間像是自己住過的房子。
我揉了揉沉重的眼皮,送小皮到採訪室門口。
他咳了一下,拿起進入採訪室前,櫃檯人員遞給他的資料,並指著上面的文案說道:
實際年齡30歲,社會年齡卻只有12歲,要說我自己的「出生地」,的確是這個西門町。
「有時會有人經過。」
「未央姐,好久不見。」
「我認為當關係改變時,相處的方式應該跟著改變。」「公私分明,是嗎?有點辛苦呢!」大山牽動嘴角,微微一笑。
「什麼形容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桌上放著兩台一模一樣的機器,連接著許多管線,左邊是我用過的舊系統,右邊應該是新系統。
咔嚓。
「如何,工作還好嗎?」她一邊整理行李的物件,一邊問我。「很好啊!你知道我們公司的VirtuaStreet系統嗎?已經開始壓力測試了。未央姐要不要申請當測試人員?還有,我的上司人也不錯,改天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就是……」他將放在我桌上的一疊紙攤開,上面出現我昨天給小皮看的西門町平面圖。「我想進入VirtuaStreet看一下,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兩個人巡視比較快。」
「你這麼說,是對機器的歧視喔!會覺得模式類似,是因為機器被賦予的思想太單純,但就技術層面來看,要機器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思考,卻也不過是遲早的事。現今我們和機器溝通,都得透過程序語言,但要經由一般人的語言來對機器下指令,已經是指円可待了。到時候,和機器對話就跟和人對話一樣,沒什麼區別。」
「什麼事?」
「啊,是你呀!」座位上的人抬起頭,方才的娃娃臉映入眼帘。「如何,還順利嗎?」
「你附近有人嗎?」女人張大眼睛。
嗶嗶嗶——達、達、達——
「每組數據都要比對?」天啊!
「要做記錄嗎?」
「殭屍?」突然聽到奇怪的詞彙,我感到疑惑。
每當他開始發表論點,都會先微微一笑,最後話題中止時,又會以一個深切的笑容做結尾。
附近的間事又靠過來。「喂,大山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所以在某次閑談時,我把己入行這幾年來一直抱持的疑問,毫不保留地問出口。
「我是你媽媽。」
尤其是自己對人際關係感到莫大壓力,男友卻天真地說「這有什麼難的」,更令人生氣。
「改天一起吃飯吧?」
「以假亂真的世界,明明是處在斗室的人,卻可以透過櫥窗和老闆交談,沉浸在購物的情境里;明明是沒有見面的一對情侶,卻可以藉由系統的連線,兩個人手牽手在虛擬的街頭散步。買賣、約會,這些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快要不用透過實際見面九*九*藏*書就可以達成,大家對此都很感興趣,我卻有點排斥這種變化。」
已經情同母女,還要裝成一般的室友,也是很累人的。
「才不會。」
不知是否提問奏了效,只見大山收起嘴角的笑意,將頭轉向熒幕,繼續剛才的作業。
「那先這樣,不打擾你們訪談,很高興認識你,小皮。」液晶畫面立刻縮成一條線,我將話筒掛好。
「你結過婚?」而且年紀比你大,還生了小孩?
小皮製止我撲向桌子的手。
「和機器對話,有趣嗎?」
「對對,真的很抱歉,臨時有事沒辦法親自招待你,我們再約時間吧!露華,結束後來找我。」
「當然,雖然那些景物感覺是那麼真實,但其實這些畫面,都只是透過HMD顯示的圖像。因為顯示屏幕就在眼前,會覺得那些東西似乎真的存在,而且影像會隨眼睛位置的移動,產生相對應的改變,例如:你的頭往右偏,視野里的景物就會往左移,更增加其真實感。」
不僅如此,我連自己的任何背景,包括姓名、居住地、父母是誰,甚至幾歲都不知道,女人當下也只跟我說,她名叫范未央,是最近和我認識的朋友。
天上掉下來的災難,卻也伴隨著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好吧!喔,我是想說好久不見了,所以打電話給你……」
警報解除,但是沉重的眼皮依舊。
不去打造過往的繁華實景,竟想只靠虛擬的「幻境」重現,說來其實是很諷刺的一件事。
「對不起,我講的內容好像沒什麼幫助。」
9點后,要給大山報告——我突然想起早上和同事的對話。
滿目瘡痍的徒步區,以及不得不暫時停業的數家商店、百貨、電影院,雖然市內到處可見類似的情形,但是回歸的人群就好比鬧區的血小板,人潮一多,結痂的傷口就會慢慢複原。然而自二十世紀末開始,血小板濃度開始由西向東擴散,最後東區的人潮漸漸壓過西區,因此在大地震后造成的傷口,相對於東區的快速愈合,西區只能持續流血不止。
「人會分開的理由有很多。」
「不只是這樣。」
我的手指向圖上標示①的位置。
「不是,是政府那邊的人想換界面。唉!我覺得穿越時空的設計很棒啊,可是他們卻堅持,說改成按鈕式的傳送門比較有現代感。」
因為他的眼睛正盯著指示燈看,而且指示燈在我打瞌睡的這段時間背叛了我,變成紅色。
我戴上頭戴式顯示器,穿上力回饋衣,啟動系統后,耳邊傳來隔壁VR室大山的聲音。兩個房間其實隔著一層厚厚的牆壁,因此我有些納悶,後來才知道,原來大山在更改界面的同時,也在「大廳」新增了聊天系統,讓每位使用者可以指定另一名使用者對話。
我一邊說明,一邊做個轉脖子的動作。
要成為虛擬的購物商圈,VirtuaStreet自然不可能是只容一人進出,街上杳無人煙的系統,必須具有多人登入的功能。除了MirageSys本身的VR室,政府也請求公司技術人員協助,幫忙在全省設立VR室的據點,這些VR室,就是使用者們進入虛擬商圈的管道。如同文案上而的宣傳詞:「在自家附近,也可以逛西門町!」
然而那時的我完全沒想到,那是即將面對「死亡」的預感。
我立刻接起來,設定成免提模式,液晶熒幕立刻出現一位娃娃臉的男人。
「好啦!大功告成。」他拍拍沾滿灰塵的襯衫。
早上,難得來到「蜂窩」——測試部辦公室一一的大山,還特地請人牽了幾條管線過來,如此勞師動眾,只為了昨晚他跟我提的數據系統測試。看他親自下場組裝元件,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請不要那樣,太親昵了。」
「而且……」又來了又來了。「你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成天混在電腦堆里,不怎麼和人接觸,會變成只和機器對話的笨瓜喔!」
「他現在是單身……」雖然結過婚。
取而代之的,是在假人曲前浮現一個半透明的視窗,上面有十二個按鈕,代表可供選杼的十二個入口,此外旁邊有個很大的數字30,似乎是選擇入口的時間倒數。
「這樣好了,你等一下進入②,從峨眉街中華路口出發。」傳來大山的回答。「然後沿著峨眉街直走到康定路口,我則進入③,從武昌街中華路口出發,沿著武昌街走到康定路口,然後我們在電影公園那裡先會合,報告彼此情況。」
「算了,不打擾你上班。我從尼泊爾回來之後,會北上去找你。」
逐漸沒落……
「等、等一下。」
大概因為日光燈與白牆合在一起太過刺眼,走廊在白天幾乎不開燈,僅藉由窗外的光線照明。
總覺得訪談並沒有進展,小皮卻在此時站了起來。
醫師的診斷結果,是由於大腦受損引發的逆行性失憶,換句話說,醒來后的記憶沒有問題,車禍前的記憶卻有如被侵蝕的山岩,早已被削去一大半,醒來后的十天內,我抓取那些殘存的片段,試圖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脈絡,卻仍舊徒勞無功。
但是,畫面上牆壁的顏色逐漸轉暗時,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原本四面牆應該會各出現三扇門,合計十二扇門,此時卻一扇門都沒出現。
「我該離開了,日後再來採訪你們的研發人鉍。」
「對、對不起。」
順帶一提,VirtuaStreet里當然有許多關於「吃」的店面,但不表示這些食物也是「虛擬」的,事實上,是因為政府與知名的便利商店、速食店、餐廳都有簽約,全省的VR室都設有這些連鎖店的簡易廚房,就連MirageSys也有。食物來源其實是廚房,卻讓使用者認為自己是在虛擬商圈裡吃到一樣。
而處理使用者的各項操作,就是位於西門分部一樓,數台大型伺服器的任務。VR室、伺服器,以及連接它們的獨立網際網路,構成了整個VirtuaStreet系統,就像線上遊戲一樣。
我按住額頭,因為在不知不覺間,我已開始頭痛,連帶語調也逐漸上揚。
「放心。嗯,你剛說一廂情願……」
「你都約訪談的對象一起吃飯嗎?」我刻意擺出一個微笑。
接下來數分鐘,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直僵在那裡,我盯著窗外閑靜的西門町街道,小皮也低頭翻閱手上的記事本。我是刻意不去看他,但他好像純粹只是想整理訪談脈絡。
我意識到擺在桌上的錄音筆,連忙用手遮住。
「嗯……那時從VirtuaStreet出來后,開始感到迷惘。」
「舉例來說,電子寵物和心愛的拉九*九*藏*書不拉多死亡,哪一個令人傷心?沒有人會選前者。」
我拾起放在小皮面前的資料,翻至某一頁,展示上面的平面圖。
「對了,叫你過來是想交代一件事。」彷彿突然想起似的,大山猛然抬頭。「最近新的數據系統要上線了,想請你做個檢查。」
他轉過身來。
我那時被他的回答弄得有點惱怒,拚命想找出「人性」獨有的部分,企圖推翻他的理論,但不久發現其實怎麼說都一樣,因為在他的觀念中,沒有什麼性格、行為是機器無法設定的,高度科技發展下的機器,要和人類完全相同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四面都是牆壁的房間,突然在牆上出現幾扇門,任選一扇門進入后,就會來到一條四周都是光暈的通道,那情境有點像是科幻電影經常會有的穿越時空。從通道的盡頭出去,就會來到……」
「我原本待在其他的測試部門,之所以自願參与VirtuaStreet的測試工作,就是要看他葫蘆里賣什麼靑葯。結果當我第一次進入VR室,戴上HMD(頭戴式顯示器,Head Mounted Display),穿上力回饋衣(Force Feedback Clothing),啟動系統后,整個人都傻了。」
「說什麼啊!我們只是上司和部屬的關係。」
「不是你的緣故,因為原本不是我要來的。」
大山打開兩個系統的開關,兩台機器的面板上立刻浮現許多數字。
我摸了採訪室的牆壁,並用拳頭輕敲一下。
「還好。」我刻意撇嘴。
嗶嗶嗶——
大山的臉孔突然有點扭曲,但旋即恢復正常,過了不久,他將臉轉向我。
第一次進入時,因為座位的棋盤格設計,讓我聯想起顯微鏡下的洋蔥表皮細胞——儘管我已經沒有學校生物課的任何回憶。每個座位都用四四方方的細胞壁圍起來,在區域里工作的人,就是細胞的核,一個個的細胞,構成了VirtuaStreet團隊的研發「組織」。
「可是本人一直待在封閉的VR室里?」
因此加入這個團隊,回到台北的理由,或許不完全是對小皮說的那樣,只是看好戲那麼簡單。
我對他方才的表情有些介意。
室內中央有一對面對面擺置的沙發,其中一張坐著一位男性,當我一進入採訪室,他立刻舉起手向我打招呼。
「嗯,把西門町都走一遍,看看是不是還有人留在裏面。」他說完后,也不等我點頭,立刻轉身離開辦公室,往二樓的VR室走去。
「他待過研究單位呀!而且領域還不止一種。」
即將被傳送到②時,我突然感到頭戴式顯示器的後方有些緊,有種「後腦勺被按在牆上」的錯覺。
「我就知道,你的『還好』通常是不太好。果然是那個前男友吧?」
「我名字是顏露華,你可以叫我露華,但發音請清楚點。」
我在雜亂的書架里發現一份文件:某大學的入學通知,意識到自己必須自力更生。今後的房租、學費怎麼辦?該去打工嗎?神啊!我出車禍前有這麼軟弱嗎?若是如此,為何要讓我醒來?
「沒錯,我很想只把他當成一個記者,可是對方好像不這麼想,不僅約我吃飯,還一直叫我Luva。」
我整理好桌面,拎起自己的肩包就走出辦公室,步至階梯一樓時,我打開手機,撥了台南的那個號碼,當走出「小白屋」的大門,手機正好接通。
「嗯,看起來真實,」小皮盯著資料上的文案,說道。
當時,眼前站著一位女人。「太好了,你安然無恙。」
「數據需要列印出來,當作壓力測試(StressTesting)報告嗎?」
然而,當時彷徨無助的我,只能將這句話視為「神的恩典」,坦然接受。
這傢伙,為什麼老喜歡戳我的痛點?
這女人,就像風一樣。
我將門重重關上,比剛才玻璃杯發出的「砰」聲音大上許多。
有點像費爾巴哈(Ludwig Andreas Feuerbach)的唯物主義。
離開位於一樓的釆訪室,從走廊步上階梯,就可以看到二樓整層的VR室,由於空間不能太小,因此這層樓採用挑高的設計,樓梯步階數也比其他兩層來得多。
「原來如此,所以是先巡視較大的四條路。」
「有Bug(程序執行的錯誤)嗎?」
2014年的桃園縣龜山大地震后,北部各地開始重建,距離震央最接近的萬華區,自然成為台北市內災害最嚴重之處。
「為什麼?」
我來到三樓的研發辦公室。
「那是因為VirtimStreet測試得緊,再加上我們比較熟。而且,其實我和他八字不太對盤。」
「《風潮》周刊的陳先生光臨敝公司,應該是為了VirtuaStreet的事情而來吧!」
「不僅如此,人類社會的相處模式也會大幅改變。」
至於西門町的招牌——電影院,因為是提供影音的服務,所以也沒有任何問題,使用者在售票口付費,進入虛擬的院廳,觀賞存放在伺服器里的影片,就是這麼簡單。
「麻煩又俗氣。」大山擺出一副苦瓜臉。「搞不懂那些官員腦袋裡裝什麼!」
「迷惘?」
「沒關係。」
「啊,就是社論寫的那些東西吧!」

圖1 2008西門町平面圖
「Luva,你講話何時變那麼官腔了。」他輕啜了一口咖啡說道。
「那是娃娃臉,他已經38歲了,比我們大上8歲。」
「才沒有,我很喜歡他。」話一出口,我慌忙補上一句:「……以部屬的身份。」
對一個昨晚沒睡好的人來說,從昏暗的走廊開門進入採訪室,那光線實在太過刺眼。
「沒關係。」仍然不帶感情。「可是,怎麼可能……」他是指「怎麼可能會不一樣」吧!研發人員在測試之前,對自己寫的程序通常信心十足,因此出錯時都會顯得難以置信的樣子,大⑴尤其如此。
我的情緒稍微放鬆——至少是和工作無關的電話。
小皮伸手示意我停下來。「關於虛擬實境的技術層面,我以後會訪問你們的研發人員。……露華你是測試人員吧?只要談談自己加入團隊前後的觀感就好。」
眼前瞬間一片黑暗,身體開始有浮起來的感覺,這就是「傳送」嗎?
我回到自己在測試部門的座位,打算收拾桌面,早點下班。不過莫非定read.99csw.com律在此刻發揮作用,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我接了起來。
「我也覺得應該是你。也好,省略了遞名片、自我介紹的程序。」
熒幕上出現一位中年女人。「哈啰,小露,好久不見!」邊說邊揮著手。
他立刻操作滑鼠,執行某個程序,內容似乎是VirtuaStreet的模擬畫面。
「可是,你們之間的對話好像家人。」他丟下這句,就回到座位上了。
「我記得還有人開玩笑說,那援|助|交|際也可以藉虛擬實境達成了。」
我不時去確認那小燈,小燈總是伴隨「嗶嗶嗶——」的聲音亮起,且每次都是綠色。兩台機器的第一個欄位是Players,應該是指目前在虛擬世界的人數,且面板都一樣,似乎沒什麼差異,不知道大山咋天說的「加了一些功能」是指什麼。
先前我像鸚鵡學舌般不斷催眠自己,還在心中偷偷加上引號的「媽媽」,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真正的媽媽了。然而如此一來,我們母女倆同時出現的機會也漸漸減少,因為一不小心就會穿幫,每次都要解釋也很麻煩。
「我平時不用記事本的,記事本不是用來寫對方的回答,而是整理詢問對方的問題。」
我將視線轉向兩台機器。光第一項Players的數據就不同了,左邊那台顯示1,右邊的顯示0,換言之,舊系統認為現在還有一人在虛擬世界里,新系統則認為沒有人。
「Will-o'-the-wisp。」我用了一個奇怪的單字。
一起生活后,我們發現這種狀態竟意外地適合彼此。我對過去一無所知,連帶也變得敏感,生怕「過去」會突然襲向自己,讓自己變得手足無措,但是我也不想逃避,因為過去大部分變成空白,再縮進殼內的話,就會真正一無所有。
而是被那股鄉愁,牽引過來的緣故吧!
「有趣啊!就和人類對話一樣。」他回答我時,嘴角露出淡淡的淺笑。「而且簡單。」
「還可以在這個世界里步行,任意瀏覽街道的風光。」
午休的時候沒有休息,我開始有點疲憊,意識逐漸拋到九霄雲外。
「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高興。」
什麼跟什麼啊,所以報導的重點是大山的長相嗎?
或許外人都看不出來,其實大山對我而言,比較像是天敵一一也就是蟑螂和蜘蛛,老鼠和蛇,水虎魚和河豚的關係。
「所以這次的企劃,重點擺在己近完成,進入測試階段的西門町模型『VirtuaStreet』。從『虛擬實境』這項科技,到團隊背景與開發過程,以及與政府合作的動機,這些都將成為我們的報導內容。」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這點。」
他搔搔頭,指著一個連接兩台機器的小燈。
「我們就分開搜尋吧!先從東西向的四條大路找起。」
我馬上發現了原因。
「好的。」
我走向其中一個細胞。
「在修改UI(使用者界面,UserInterface)。」
我們一同在台北生活6年,因為人地震的緣故,媽媽的徵信社停業,我們才搬遷至台南,隨後我就進入MirageSys的台南分部工作。
我從冰箱取出泡好的冰咖啡,給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倒至半個玻璃杯的位置。將玻璃杯放在桌上時,我又想起大山那充滿歉怠的臉龐,雖然他因為系統問題臨時抽不開身,雖然是我自願代他接受採訪,但長期作息失調的我,在接到燙手山芋的情況下,會生悶氣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用,只要在變成紅色的時候通知我就好。」確認機器運作正常后,大山帶著疲憊的神情離開了。
「絕對不可以。」我用睡眠不足的雙眼瞪了一下,心想這樣能有多少效果。
我到現在才發覺,眼前浮著一個半透明的選單,就像昨天大山展示給我看的那樣。
「我以為這是很適當的用詞。」
「為什麼要特別整理?」
而且又叫我Luva。
為了避免錯過燈號轉換,盡量不去上廁所,還請同事幫我買便當,再以秋風掃落葉解決。
「可是,機器不去給指令就不會動,這點和人不一樣。」
我回到座位,再度輕啜一口咖啡。
「我從剛才就一直想問,既然用錄音筆,為什麼你還需要記事本?」
「在做什麼?」其實這問題沒什麼意義,只是我不想就這麼離開。
雖然在相關產業工作,但其實我和媽媽的觀念類似,對成天埋首熒幕、寫程序的男生有種「你們是在和非生物對話」的感覺,因此在大學時期,我很討厭程序語言課,反而在外語方面顯得較有興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讀錯科系了。
坐在附近的一位同事靠過來,指著畫面剛消失的熒幕,問我:「你媽媽?」
很熟悉的畫面,自己當時就是這麼進入2008年的西門町。
「可是,我看他最近常過來。」
「對呀!因為感受太過真實。我剛才不是說嗎?人只要有身處在虛擬世界的『意識』,要完全投入是不可能的,但實際體驗后我反問自己:『在這樣逼真的環境下,人真的可以意識到嗎?』畢竟我自己也產生回到過去的錯覺,一直到離開系統,才驚覺自己方才所處世界的不真實。就像我們公司的名字MirageSys,Mirage不就是海市蜃樓嗎?」
「啊!該不會……」
「可是,和機器對話久了,不會覺得模式太類似,腦袋有些僵化嗎?」
不過西門町對我而言,一直有股奇特的鄉愁。
「沒關係,你儘管說。」
噢,又開始了,拜託不要。
掛在牆上的視訊電話響起。
「真抱歉。」我眼角又瞄到桌上的錄音筆,察覺自己的失態。「又說了跟採訪無關的事,你應該不會想寫這種內容吧!」
他回過頭,打開門時順便補上一句:「不過好像沒什麼用啊!Luva。」
「對,我三個月前之所以自願加入團隊,其實是想知道那個大山在想什麼,等著看好戲。應該沒人會支持吧?結果發現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啊!」
「原來他就是大山啊,很年輕嘛!」小皮盯著資料上的「團隊人員簡介」一欄,說道。
「是是,反止與我無關。還有,不用一直在意那個錄音筆啦!我早就關起來了。」
「舉例來說,我和前妻彼此是學姐、學弟的關係。雖然已經好久沒見面了,但如果在路上偶遇時,把彼此當成不認識的路人,那不是很奇怪嗎?就算打了招呼、交談幾句,但如果說的都是學生時代的往事,完全不提孩子,或是結婚後的種種,那也……」
「我還以為MIT出身的都會走研究路線。」read.99csw.com
我的人生記憶,開始於18歲那一年。
「快!時間到了就會強制進入一號門喔!」
我按下話被打斷的不悅,努力思考他所說的「觀感」。
其他的物品交易,則採用電子商務模式,使用者挑選想買的東西,不久隨即寄送到府。
「不,是朋友。」
「講得好像是遠距離戀愛的情侶一樣。」
「老娘我現在只想遊山玩水,不想理電腦和男人,無論是那個什麼測試,還是當別人的側室,我都沒興趣啦!」
不過現在的他對我而言,只是一個當記者的朋友,我不能隨便遷怒對方。
況且,「母女」這種關係,可不是花餞養育就能了事。更重要的是,年齡差距12歲的母女,就算是收養也不具法律效力,充其量只是在扮家家酒罷了。
「不過Luva……呃,露華你剛用了『原本』兩個字。」
「可以叫我小皮。」
鬧區一定會有大量湧入的人潮,所以壓力測試的目的,是檢查系統在使用者人數暴增時,是否會產生問題。目前全省的VR室仍不提供一般民眾使用,但獲准成為測試人員的人,可以在限制的時段到自家附近的VR室登入,體驗虛擬商圈的世界。
「那只是一種被教育的情感罷了。」他哈哈大笑。「機器也可以輸入這種情感。」
更何況採訪者是小皮,讓我壓力頓時上升不少。
雖然他的話並不是無法反駁,我覺得當下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
「喔,差點忘了。」
「對,因為地板就像跑步機的輸送帶一樣,你往前走它就往後移動,還會偵測你行進的方向和速度,所以雖然感覺走了很多路,但其實都在原地踏步。除此之外……」
「你好像對他有意見。」
「會是bug嗎?」
「露華,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我知道你應該下班了,還要求你這個有點無理……」
「這個地方叫『大廳』,因為會用一台比較小的伺服器(Server)處理,為了避免使用者全擠在這裏,我們設定時間一到就會自動傳送。之前的那個設計,西門町和『大廳』空間上是相連的,因此沒有使用其他的伺服器,也不需要讀秒。」
「嗶嗶嗶」
現在是星期六下午2點,雖然是假日的大白天,外面的人群卻像是平日的街道,每秒最多只會經過一個人。雖不至於荒涼,卻感覺沒什麼人氣,在四周加高的大樓投影加持下,更顯得死氣沉沉。
當然,進入虛擬街道后,就不需要聊天系統了。只要兩人的位置夠接近,就能自由談話。
「才不是,人類會主動關心別人。」
小皮開啟錄音筆,在我面前滔滔不絕解釋著,似乎是想完整錄下採訪過程,因此自己先做開場。但我在他提到「逐漸沒落的商圈」時,就已經開始出神,後面的話再也聽不清楚。
「對,還加了一些功能,請你明天一整天盯著它看,比較它和舊系統的數據是否一致。」
「有可能……不,還不能確定。」大山撫著下唇,像在思考某個問題。「難道是Zombie?」
約莫年前,VirtuaStreet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壓力測試,除了公司本身的部門外,還對外招募許多臨時測試人員。
「你現在在哪?尼泊爾還是南非?」
「鬼火?」
「也是有那樣子的人吧!」
我在腦中描繪出搜尋路線。
一開始是VR室的四面牆壁,空間中央有個虛擬的模型假人,假人頭上套著顯示器,身上穿著力回饋衣,衣服的手、腳、肩膀、頭部和其他部位都有金屬電纜和牆壁的各部分連接,以傳達施力和受力訊號。
達、達、達——
像是被開啟了生命的「開關」,該年的某一天,我從西門町的聯合醫院醒來。
我來到西門分部后,很快就和大山熟絡起來。他給人的感覺,的確不像一般的上司,總會讓對方體認到一股「對等」的氣氛。
「不用。」
我試著理解當下的狀況,卻發現自己對這名女性一無所知。
「要怎麼走?」我大聲詢問。
「再多說一點。」
「你好,我是VirtuaStreet開發團隊的經理,姓何,叫我大山就好,或是Bigmountain也可以。」
「那是極少數,況且那種人,通常缺乏自己存在虛擬世界的『意識』,錯把虛擬當真實。當他們一回神,發現那些是可以大量複製,高速傳送的電子訊號后,就會恢復理智了。」
現在,政府又要以虛擬模型的方式將它重建。
「好,這樣就沒問題了。」大山轉頭對我說:「這兩台機器每分鐘會更新一次資料,請你定時去檢査兩台的數據是否相同,直到晚上9點壓力測試結束為止。」
「喏,這是十幾年前的西門町鬧區平面圖,還有印象嗎?這同時也是VirtuaStreet的內部世界,裏面的每一棟建築物、每一條街道,甚至一草一木都是用電腦圖學(Computer Graphics)的技術繪製的,是很逼真的3D圖像。」
「可能是因為……」小皮凝視著我,眼神帶著哀傷。「那18年的空白,使Luva對於人際關係很敏感,卻也很重視的緣故吧?」
最後,當西門町逐漸醒來時,發現自己已不屬於「鬧區」的一分子,只是個能勉強維持人潮的商圈罷了。相對於八十年代的一度沉寂,如今的西門町並不如當時那般幸運,還有徒步區、電影院與青少年文化等「攙扶」的助力,域后就連政府也放棄了這位踽踽獨行的老者,將其重劃為住商混合區。
「喔、喔……」我立刻伸手碰觸二號門的按鈕。
我清理便當的殘骸,將頭轉向數據比對的指示燈,仍然是綠色,我嘆了口氣。
「如果你覺得不在的話,我可以叫你小皮,但可不可以不要叫我Luva?我有中文名字,而且你也說過Luva是Lover的俚語,我們己經不是那種關係了。」
有限公司MirageSys是屬於美商系統,地處西門町的這家分部,自然不會遇到董事長、總裁或CEO層級的人物。說穿了,這間分社完全是因為VirtuaStreet成立的,因此只有研發團隊和測試部,和一些政府派來的產品規劃人員在這裏,對於一棟三層樓的辦公室來說,走廊、樓梯等地方經常顯得冷清而寂寥。
「醒來啦?」大山交叉著雙手站在一旁,他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甚至是責罵或不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