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頭隨著敲擊而震蕩，兩三秒后，身軀頹然倒地，嘟囔了一句「是嗎？這樣也好」后，就一動也不動了。

「艾莉，聽爸爸說，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寶貝，原本你有一個雙胞胎蛆姐，叫何艾玫，卻在6歲的時候過世了，死去的地點就在這個西門町。爸爸那時很傷心，也因為如此，爸爸對這裡有著很複雜的感受。」

「但是爸爸還是選擇這裏。你聽好，這個家以後就是你居住的地方。」

除了自己之外，我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人在眼前，那個人穿著藍褲子與白襯衫，至於那張臉……

我覺得好害怕，自己打了一個人之後，那個人就死了，強烈的罪惡感襲上心頭。這也是我18年的人生以來，頭一次感到恐懼，看電影的事，已經完全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稍微放心了，爸爸也對我擺出一個笑臉——雖然有點僵硬。

「呵呵呵，怎樣都無所謂啦，反正不是索命亡魂就好。」他的視線和我對上。

「嗯？」

「因為那裡是邊界……呃不是，小艾莉有看到那些橫衝直撞的東西吧？那就是車子，車子是很危險的，千萬不能靠近那裡。」

那個高頭大馬的人一看到我——以及旁邊的東西——立刻衝上前來。

爸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非常嚴肅，我懾於他的表情，只好點頭答應。

爸爸立刻走出門，門外是另一個房間，但是裏面空蕩蕩的一件傢具也沒有，只有正對面的一片玻璃牆，以及旁邊的另一扇門。爸爸打開那道門，立刻有許多其他的聲音鑽進房間里。

「這才乖。」爸爸撫摸我的頭。

那天早上我拉開鐵門，走出店外欣賞晨間的街景時，還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嗯，快點敲。」

「你趕快進屋去，不要去任何地方，特別是別被其他人看見。」

我心想：這大叔的想法真奇怪，但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只好無奈地答應了。話說回來，我在美國的時候，爸爸也時常跟我說，犯錯就要敲我的頭，或許懲罰真能讓犯錯的人好過些吧！

我和爸爸一起走出門外，我迫不及待往外跑，正面大樓的右側有個不像大樓的建築物，屋頂是黑色的瓦片，牆壁是紅磚，爸爸說，那是「電影公園」的一部分。

「艾莉！發生了什麼事？」

說著說著，爸爸開始抹臉頰，應該又在哭了吧！雖然看不見爸爸的眼淚，但我想爸爸一定非常高興，因為他嘴角又開始上揚，看爸爸這樣，我也就完全放心了。

「第一天是特例，因為當時還沒開店，你在這裏還是『訪客』的身份。」

爸爸朝反方向走去。我跟在爸爸後面，邊走邊觀察周遭的景色，四周幾乎都是大樓，有些牆壁被塗得五顏六色的，有些則整齊劃一，也有許多不一樣的建築，像是「廢棄大樓」或「立體停車場」。

「姐姐……原來她有妹妹啊！條子不是跟我說是獨生女嗎？看你的年紀，也不像她死後才出生的。」

路燈直接打在我身上，敵暗我明之下，我的舉動對方一定一清二楚吧！但我一直注視著那裡，那個東西似乎也不敢輕舉妄動，靜靜地等待著。

「是真的，你看，他沒有流任何血吧？你根本沒傷到他，他一定是暈倒了。」

但過了不久，那扇門就發出「喀答喀答」的聲音，立刻被推向一側的牆壁——門外站著一個男人。

「對，會有許多麻煩的事，但是爸爸跟你保證，你的生活絕不會受到影響。」

九_九_藏_書15分鐘后，我終於感到不耐煩，雖然還沒到9點，可能會有觸動警報之虞，但我決定橫越街遒走到巷道前，仔細觀察那傢伙是什麼樣子。因為可能一到9點，對方就會離開這裏。

「想！」我大力點頭。

「好，那就敲頭，敲五下。」

「那我們要去哪裡呢？」

「你冷靜點，好好說。怎麼回事？」

「交給爸爸就好，不能把他擺在路上，爸爸帶他到別的地方休息。」

「爸爸！」我驚叫出聲，立刻跑上前去。

店員的工作漸漸上手后，爸爸也比較少親自下場，最後終於讓我自己看店，並偶爾來探望幾次。

最初的幾天，幾乎都是爸爸在示範，偶爾會躲在裏面的房間里，讓我嘗試看看，俚我的表現都不好。每當顧客被我的言語弄得啼笑皆非的時候，爸爸就會從裏面現身，摸著我的頭說真不好意思，女兒給您添麻煩了，並向客人道歉，我也必須低頭鞠躬，這麼一來，對方就會笑著原諒我們。

「嗄？條子根本不信我的話啊！再加上老子當時嚇壞了，顧不得四周的情形就落荒而逃，結果剛好被便利商店的人瞧見，百口莫辯哪！還好警方沒有其他證據，才沒有起訴老子。」

我曾經克制不住一時的好奇心，試圖穿越其中一條馬路，一輛車子很快撞上了我，但隨即穿過我的身體，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我覺得很奇怪，如果是這樣，汽車應該沒有那麼危險才對。不過縱使如此，當我走向馬路的對側時，就會突然撞上東西。

「這裡是小艾莉在台灣的新家，外面就是西門町喔！爸爸說要帶你過來的。」

「什麼事？」

「爸爸，這裡是哪裡？為什麼艾莉一醒來，房間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對，不過9點以後就看不到行人了，只剩一些還沒拉下鐵門的店。」

「這樣老子才對得起自己，被死者的家屬毆打、責罵，會比較好過一點。沒關係，你就用力打吧！反正在這裏被打又不會痛。」

我繞到大叔後方，高高舉起右拳，那模樣有點像是看過的日本武士片中，扮演切腹過程的介錯人。我稍微用了點力，使勁朝大叔的後腦揮下。

饒舌的大叔抬起頭來，臉頓時變得有點滑稽。

「大叔，你是誰啊？」

我點點頭。其實我根本不在乎這個，雖然無法任意行動，我還是可以在店門口附近走動，這祥就能看見大量的人群，而且就算我不出門，也會有許多人到店裡來。他們都會注意到我臉上的胎記，並且誇讚形狀很漂亮。

「耶？」

今天是爸爸說要帶我回台灣的日子，因此我昨晚格外興奮，抱著滿滿的期待進入夢鄉，但一覺醒來后，發現四周的景物都變了，我不再身處於那個6坪大的小房間。突然脫離原本的居住環境，使我有些惶恐，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呢？沒有了電話，要如何和爸爸聯絡？

但是過了下午3點，來客量出現空檔時，我偷閑推開玻璃門，想到外靣透透氣，沒想到就在我開門的一瞬間，眼前的街景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部分時間我會去電影院，那時許多戲院都還在營ｈtｔpｓ://ｒｅａd•99ｃsw•coｍ業——雖然店員們長得都一個模樣，講話很不親切——幾乎每天都有新電影可看。

「為什麼要打你？」

透過破璃牆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一些人來來往往，爸爸說他們背後的東西是「大樓」，都市裡有許多大樓，但是西門町這裏很特殊，除了大樓外還有更多有趣的地方。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追加剩下的拳頭。砰！砰！砰！砰！

隔天一早，靠近玻璃櫥窗的那個空蕩蕩的房間，瞬間多出許多衣服，有的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架上，有的掛在牆上，一切的擺設就像一般的服飾店一樣。僅僅一個晚上，爸爸就幫我打理好一切，他果然是童話里的天神。

雖然不知遒爸爸為何這麼說，但我還是給他一個笑臉。

「可是這麼一來，不就沒辦法離開這裏嗎？」

「嗯！艾莉可以獨立生活了，爸爸也要加油。」

宛如被施了魔法般，睜開眼睛時，看見的是完全陌生的擺設。

有時候，爸爸也會在9點過後現身，我們會一起看電影，那時就是我們父女珍貴的相處時光。走齣電影院后，我們會聊著剛才的影片內容，以及我看店時發生的事，爸爸仍然像以前一樣津津有味地聽著，到了家門前，我們才依依不捨道別。

似乎有某個地方晃動了一下。

「還不會，這裏這麼多東西，艾莉得花許多時間認識才行。」

「大叔，你起來吧！我真的不是那個女孩，你說的人，是我的姐姐。」

「爸爸剛忘了說，從今天以後，你可能有好一段時間見不到。」

「真的是爸爸嗎？真的是爸爸沒錯？」

「小艾莉想出去看看嗎？」

從電影院出來時已經天黑了，爸爸帶我走完剩下的路程。

「你想離開嗎，小艾莉？」

他開口說話了，吐出來的字句也非常凌亂。

「想離開時，就告訴爸爸吧！爸爸會為你想辦法。」

「那把他帶到家裡……」

「沒關係的，艾莉，這個人只是暈過去了。」

我發現，西門町這個區域是由四條路圍起來的，而這四條路上都有車子行駛。

電影街那邊，出現一個踽踽獨行的身影。

我會坐在空無一人的放映廳里，期待今天的影片內容，然後隨著劇中的角色嬉笑怒罵。我發現看電影也能學到許多知識，而且因為具有影像的刺|激，學到的內容要比以前在家裡看書還來得具體許多。在這裏生活后，看電影就成為我最新的娛樂與知識來源。

「暈過去？可是我怎麼叫他，他都不動……」

「我是阿練啊！不對，你應該沒聽過我的名字吧……我就是那時跟在你後面，看你被歹徒拖走、掐死，見死不救的人哪！我本來聽說這裡有個很可愛的店員，心癢想跟在她屁股後面，沒想到是你！你回來找我了！拜託你，不要對我下手……」

「不過，艾莉來這裏的第一天，爸爸不是帶我到處逛嗎？從早到晚。」

「艾莉，沒問題的！」

爸爸將他的雙手提起，使勁往大馬路的方向拖拉，似乎很費力的樣子。我覺得很奇怪，以大叔的體型，看起來不像是體重很重的人。

「你怎麼了？大叔！」

環顧這裏，我發現電視機的旁邊有一扇門——又是打不開的門嗎？

我呆站在那裡——那已經不只是手足無措，而是連意識都被抽走、毫無知覺的茫然。

「沒錯，小艾莉，是爸爸，是貨真價實的爸爸。」

他仍舊像在拔河一祥拖著大權的身體，朝九_九_藏_書著目標的馬路緩緩前進。在路燈的照耀下，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獨自做著苦力的爸爸身影，漸漸遠離了我，看起來竟有些孤獨。不過，我卻覺得這樣的爸爸帥極了。

「小妹妹，你打我吧！打幾下都沒關係，用力一點。」

我望向右側，許多東西在我眼前呼嘯而過，我立刻跑向那裡。「啊，那裡不能去！」

「為什麼呢？」

我當時沒放在心上，直接進店內繼續自己的工作，一直到快打烊前，我都沒有很在意那個地方，雖然偶爾會將目光瞥向那裡，但不知是否感受到我從店內透過櫥窗射過去的視線，那個東西都會瞬間躲進巷子里，不讓我看見。

我們在漆黑的夜空下行走著，不知不覺就回到原本的房子前面。

西門町的人並沒有想像中多。爸爸說這隻是剛開始而已，漸漸會有更多人湧入這裏。

第一個顧客上門了，爸爸先示範給我看。我必須習慣的第一句話是「歡迎光臨」，從最基礎的寒暄問候開始，為了討好顧客，還得學許多社交詞令，接下來是詢問客人的喜好，測量合適的尺寸，如果客人拿不定主意，根據他的外觀搭配合適的造型，也是一項學問。最後就是試穿，如果客人穿起來合身，覺得滿意的話，就只剩下結帳的程序了。

爸爸突然轉身面向我，將雙手搭在我的肩上，表情變得很嚴肅。

當爸爸提議看電影時，我整個人欣喜若狂，因為影視雜誌的介紹，我一直對電影抱有強烈的憧憬，很想親眼目睹那些明星在熒幕中的風采。進入戲院后，我無法克制激動的心情，在廣大的放映廳里又叫又跳，因為裡頭只有爸爸和我，要怎麼發出聲音都無所謂。

隨著我腳步的逼近，那團黑影也開始有所反應，但仍定在原地不動。我在路燈下慢慢靠近，那東西也開始現出原形——是個矮小、黝黑的男人，因為太暗看不清楚臉，但可以察覺他的行動透露著焦慮。

爸爸說，在這裏結帳都不用付現金，而且客人也不是當場把衣服帶走，我們只要詢問客人的「登入帳號」並操作一台機器，就會從客人的「帳戶」自動扣款，顧客回到家后，購買的衣服就會送到他家裡。我覺得這種交易方式好特別，是以前在書中未曾見過的。

「艾莉，你在每天晚上9點以前，不要走出這家店的15米外哦！那樣會有警報聲響起。」

我看著他滿布驚恐與畏懼的臉，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的五官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說有點醜陋，在那樣的情緒加持之下，甚至顯得有點可憐。

「你真的長大了。嗯……已經17歲，不能再喊你『小』艾莉了。」

「爸爸和艾莉，已經回到台灣了嗎？」

我的手伸上前去——以前如果這麼做，一定會碰到平坦的熒幕——在碰到爸爸的臉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阻礙。他的臉和我一樣，也開始有了凹凸的輪廓，但是稍有不同，爸爸的鼻子比較梃，臉上還有許多細小的紋路，雖然這些都可以在熒幕上看見，但是能實際觸摸，感覺還是有差別。

「這個人叫我打他，我打了他五下，他就一動也不動了。」

「謝謝，你永遠是爸爸、最引以為傲的女兒。」

獨立自主，或許就是這麼回事吧！

他好像也忍不住了，直接從巷子里衝出來，跑到我面前。

爸爸，艾莉該怎麼辦？

「艾莉可以幫忙嗎？」

我有些吃驚，因為根據書上的知識，台灣和美國距離很遠，rｅａd.99ｃｓw.ｃｏm得搭乘飛機才行。可是我卻是在美國的房間睡著，醒來就在台灣的家裡了，完全沒有這祥的印象。還是說，搭飛機本身就是這麼回事呢？

「是因為工作嗎？」

那似乎是一堵看不見的牆。有時我會想，外地來的「訪客」是不是都可以穿越這堵牆呢？只有我們這種在這裏開店的人，才會被牆限制在四條馬路圍成的區域里。

「小妹妹，對不起……對不起，我那時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老子還想活下去，拜託你，不要拉我入黃泉……」

爸爸是在說史丹利叔叔的事吧！除了爸爸和史丹利叔叔，我真的沒有和其他人說過話，會緊張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這是對我的考驗，我不能讓爸爸失望。

我就這麼和屍體一起杵在原地，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啊，有人的說話聲。

我轉身進門前，又多看了爸爸一眼。

「這是這裏的規定，9點以前到處都是人，你如果走遠了，這裡會大亂的。爸爸也很希望讓你在這裏到處遊歷，但實在沒辦法。」

會發生那件事，是我完全預想不到的。

他好像越緊張話就越多，並且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他開始跪在地上，不停低頭向我求饒，我聽得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應付眼前這種情況。

「開店？如果一定要的話，艾莉想賣衣服，可是為什麼……」

爸爸似乎也感到震驚，眼睛睜得很大，開始蹲下檢查大叔的狀況。在爸爸沉默的這段期間，我感到忐忑不安，生怕爸爸會說出令人絕望的話。

砰！

書上和電影都說，殺人是要償命的。和爸爸相處的回憶，瞬間如走馬燈閃過我的腦海，那些終將化成泡影嗎？我以後會變成怎麼樣？無盡的不安一直壓迫著我，令我感到窒息。

好像有什麼東西躲在那裡。

「艾莉，」

那天晚上異常安靜，過了7點半就沒有任何客人，到了8點半時，我打算早早收攤到外面閑坐，等9點的時間一到，就立刻前往電影院。沒想到剛推開門時，眼前的那個地方又給我晃了一下。

書櫃和衣櫥不見了，也見不到電腦和電話，房間變得寬敞許多，也增加了一些沒見過的東西。有沙發、電視機、冰箱……這裡是哪裡？

「爸爸帶你走，我們來走遍整個西門町。」

「過了9點就可以嗎？」

他起身，然後直接盤坐在地上，頭頂和我的視線同高，搔著後腦無奈地笑著。

「唔！」

「那怎麼辦？」

我背向他們走向破璃門。

路上仍是熙來攘往的行人，我仔細觀察，發現對街的小巷道有一點異樣。那是被稱為「明太子街」的巷子，牆上有許多街頭藝術的塗鴉，從我這邊的角度看，巷子的里側有些陰暗。

「艾莉要獨自生活了嗎？」

「爸爸！艾莉殺人了啦……」

我好像有點懂了。

傳來鈍重的聲響，大叔的身體震了一下。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開店吧？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呢？」

「艾莉現在很滿足，爸爸一直在為我操心，我不能再添爸爸的麻煩。」

「不過啊，老子也對那個爸爸講了很過分的話哪！唉，人年紀大了，就會反省過去的自己，會想跟以前對不住的人道歉，可是卻已無法挽回了。現在能見到她長大的妹妹，也算是緣分……啊，不如這樣吧！」

可是大叔沒有回應，衣服突然變成紅色的，微禿的頭頂也「長」出一頂紅色的帽子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使勁地搖晃他，卻仍舊徒勞無功。

爸爸在背後htｔpｓ://read.9９csw.ｃoｍ呼喚我，我轉過身。

我這才開始感到在意。巷道的深處隱約有一團黑影，為什麼「那個東西」從下午開始，就盯住這裏不放呢？是想等待什麼嗎？我在店門前坐下，視線一直盯著那裡不動。

就像雜誌里說的，熒幕的確非常大，應該是電腦的幾十倍吧！影片內容也很精彩，我和爸爸都看得目不轉睛。

一過了晚上9點，就是我出來走動的時間。有時，我會繞遍整個西門町，看看黑夜籠罩下的街景，幾乎所有的店都熄燈拉下鐵門，人聲鼎沸的鬧區變得一片沉寂。我有時會走到四條大馬路的邊界地帶，即使在這麼晚的時間，那裡依然有車行駛。

對方雖然背對光線，仍可以看見那張臉上，露出熟悉的笑容。

大叔的身體緩緩地在地上移動，我擔心他醒來時會覺得很痛，不過爸爸似乎不在乎。

「他們是『訪客』，只是經過這裏，不需要當地的認同，也不用開店。不過艾莉對開店完全沒頭緒吧？你放心，爸爸會慢慢教你，在此之前，爸爸要提醒你一件事。」

死了嗎？是我害的嗎？

爸爸的店營業時間很長，到晚上9點才結束。隨著我對事務的熟練，來店的客人越來越多，工作量也越來越重，但我並不覺得累，因為這正是我夢寐以求能和許多人接觸的生活。由於生意一直不錯，營業時間我都抽不開身，因此當知道有那項規定時，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理。

「怎麼可能！你那個蝴蝶形狀的胎記，在騎樓下看起來那麼恐怖，那張臉化成灰老子都認得！拜託你，我只是年輕時不懂事啊……對了！你去找那個混蛋殺人犯吧！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那個王八羔子大概是知道我跟在後面，竟然打電話去條子那裡密告，想陷害老子！那種人才該死，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爸爸立刻阻止我，我停下腳步。「為什麼？」

「對，但是不用袒心，爸爸會經常過來看你。首先，你必須開一間店。你想賣什麼？」

我蹲了下來。

「大叔，你認錯人了。」

我們穿梭在街道間，爸爸逐一跟我說明每個建築代表的意義，大部分建築會有店面，有些提供人衣服穿，有些則提供吃的東西，還有所謂的電影院，裏面就是播放「電影」。

整個西門町有點大，我和爸爸從中午走到晚上，偶爾會進去幾家店看看，但是都沒有買東西，我問爸爸為什麼，爸爸回答說不需要買，如果我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之後他再紿我。那一瞬間我覺得，爸爸好像童話里的天神，似乎什麼願望都能幫我實現。

我有點訝異，自己竟然會有姐姐，不知她是否和我一樣，從小聽著爸爸的聲音長大？

我恍然回神，突然見到爸爸的臉，讓我頓時悲從中來。

一年過去了，我覺得自己學到很多，由於日常生活不斷和人接觸，行為和言詞也比以前成熟不少。仔細想想，自己的生活就是看店和看電影，卻還能那麼滿足，而且雖然俗話說「廢寢忘食」，我在這一年內卻從未吃過一餐，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因為要成為西門町的一分子。開一家店，其他人會比較認同你在這裏。」

「你對客人講話時，不可以再像和爸爸說話時一樣，帶著撒嬌的語氣了。而且要對客人有禮貌，不可以問奇怪的問題，但也不用太緊張。」

「既然被冤枉了，怎麼不老實向警察解釋呢？」

「不行，還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壞人，你先回去，這裏爸爸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