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理說。「不，我不認識你。」

「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查理說。露出了他最好的「這個年輕人家教很好」笑容，完全蓋過了他吸食大麻后的迷糊感。這實際上是他的專長。他可以此時此刻坐在蘭澤塔校長的辦公室里，而她也毫不知情。而他實際上也這麼做過了。

哈利路亞。你，這位先生，是一個真正的通靈者。（也許現在看色|情|片終究還不算太晚？）

「確實。那是查理，」他說。

之後小孩開始彈鋼琴。那是電影《粉紅豹》的主題曲。他立馬就聽出來了，在開始的幾個音符之後。他有好幾年沒有聽過那段旋律了，但是當初他聽到的時候，當初他哥哥彈奏的時候，他每天都會聽到，有時候甚至每隔幾個小時就會聽到，直到他們的爸爸威脅要掐他，而他毫不懷疑地知道他完蛋了。他精神錯亂了。他精神錯亂而且要崩潰了，就是現在，在所有這些白人面前。

小孩說：「你不認識我了嗎，查理？」

「媽媽現在不在。也許你們下次再來？」他滿懷希望地抬頭看著他們。

他們是來自學校嗎？他沒有認出他們，那個老頭身上的確有種類似學校監管人的氣質而那個女人可能是一位管理員或甚至可能是警察，她有著那種嚴肅的表情。也許他們在他柜子里發現了大麻，而她要將他關起來或開除或送他去康復中心，就如那個社會課上的蠢蛋因為桌子里的一瓶杜松子酒而被抓到。我是說，杜松子酒？你就因為這個而被逮到？在你桌子里？杜松子酒？

「不，他不會彈，」女士說。

最後那個女人開口道，「克勞福德先生或太太在家嗎？」

車門關上了。她在從後備箱里拿出些什麼。快進屋，媽媽。快進屋並解決這個爛事，九_九_藏_書從我手裡接過去。

小孩現在走向了鋼琴，掀起了琴鍵上的蓋子。

查理感到自己要開始失控了。開始崩潰。他對現實的掌握正在滑落。也許哈里森哥哥的朋友的大麻裏面還有別的物質，比如致幻劑或什麼。他聽說過有時候人們會那樣做，塞入一些致幻物質讓他們陷入精神混亂，然而為什麼有人想那麼做是他無法理解的，因為他所想到的所有原因就是填滿大麻的邊緣。

「所有的樂譜到哪去了？」

最後他想起來也許他媽媽認識這些人。畢竟他們知道他的名字。如果她發現他一直讓他們在門廊等候時一定會發火的。

「你知道的，就像在美國最想找到的人，諸如此類的？」

他再次回到街區上，因期待而興奮，他的多條辮子在耳後如風飛揚著，然後決定在快|感消散之前快點開始。他從來沒有冒過將大麻帶回家的風險——一方面，他媽媽嚴禁他吸食大麻，而就他所知，只要她在他口袋裡找到哪怕是一顆大麻的幼芽，他就會被送到一所軍事學校，這樣實際上很難，去保持優勢，在他經常吸嗨了后還能注意到每一顆遺漏的大麻苗。到目前為止，她只是在他回家后湊近聞了幾次，彷彿他是冰箱里一塊腐臭了的肉餅。她或許不知道大麻聞起來是什麼味，儘管他身上有些臭汗味。幸運的是沒人會碰他在學校的儲物櫃。他能在那柜子里開一個藥店了，沒有比他更聰明的了。

當一個爺爺、一個女人和一個抽鼻子的小孩站在你家客廳的時候，你該怎麼做？那個老頭期待地坐在沙發邊沿，並以一種很小的、細長的字體在一個黃色筆記本上記筆記。九九藏書

那位女士和老頭交換了個眼神。他們看起來於無聲中有分歧。彷彿那個女人有個計劃而那個老頭想離開這裏。

「嘿，小傢伙。」

「你們想進來嗎？」

「你別彈那個了。」

「我們晚點再過來，」那個老頭說。

所以他們是什麼人呢？大麻激起的膽量讓他長時間大胆地注視著他們，並看著他們不自在地移動著。很好，他想。走開，奇怪的白人。

「我爸爸現在住在黃泉村了。」

那個小孩繼續彈。

他看著那個小孩。小孩正坐在鋼琴板凳上。嘗試，查理，嘗試下。「你會彈鋼琴？」

好傢夥，他們確實做了功課呢，這類福音派的人。

「不！」那個小孩有這種很小的孩子的嗓音，彷彿他吸了氦還是什麼的。「我要留下來！」

他試著依附於大麻的最後一絲嗨勁，但是興奮感過去了，早已不在。

「那麼。你們找我媽媽有什麼事？」查理放下了「優秀青年」的面孔，站在那裡斜眼看著他們三人。

「你得停下來別彈了，」他說。

「什麼？」

停頓片刻。除了那個小孩沒有人說話，他仍在跳躍著並喃喃自語道，「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不，我們不是。抱歉。」

「原來有樂譜的。」

「喔。」他媽媽一直以來都在說要上一個類似的節目，讓消息傳出去。然而那些節目不做失蹤的黑人小孩，就他所知的。只有漂亮的白人女孩。

那也是個有趣的小孩。他上躥下跳著，彷彿他在假裝自己是只袋鼠，喊著，「就是這裏，就是這裏，就在這裏！」他不停地拍打著鋁框，彷彿整個房子就是只紅色的大狗。

噢噢。

「那是你的名字嗎？查理？」老頭問。

走開，走開，走開，奇怪的白人，他沉默地重複著。

那htｔps://ｒｅaｄ.９９ｃsw•ｃｏm個小孩開始哭了起來。那個老頭在他旁邊蹲了下來並低聲問了幾句，查理無法聽清。小孩點點頭。然後他直接指向了他。

「你知道分居的意思嗎，寶貝？」女士說。「那是指一個母親和一個父親決定住在不同的地方——」

「那樣很好，謝謝，」老頭說。「我們已經旅行了很長時間。」

好吧，好吧，也許那不是有史以來最棒的鼓獨奏，也許他不是，如拉爾斯·烏爾里希，但是在他一生中這次是達到了一個他媽的巨大勝利，而他將要帶著這份勝利一路凱旋迴家，哈里森哥哥神奇的朋友的大麻在他體內生效后讓一切都變順利了，讓一切都如此之順利，使他在街區又多騎了一圈，騎過了鄰居家的惡狗和玉米地的邊緣后又騎回來，甚至都沒有特別害怕騎回他自己家的車道，感謝上帝他母親的車開出去了。他可以拿一盒冰激凌走上樓到他房間里並和格雷琴發簡訊。或者——更棒的是——心裏想著格雷琴而沒有真的要和她發簡訊的壓力，在大麻的快|感仍然在他體內時躺在床上，幻想著格雷琴的胸部隨著他絕妙的鼓獨奏抖動著，她的雙膝在她前天穿到學校的牛仔裙里搖擺、閉合——或等等——更棒的是——完全跳過格雷琴，太費力了，直接上網看，準備開始！這才是度過一個下午的美妙方式。

「就是這裏，」那個小孩再次說道。他聽起來十分激動。他開始在房間里四處跑，那位女士（他很確定她是那個孩子的媽媽）就跟在他後面。

那個老頭和女士看著查理。他開始出汗了，好像他做錯了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對這個孩子做過，」他說。「我甚至都不認識他。」他面帶懇求地看著他們凝視的目九-九-藏-書光。他猜這個大麻畢竟沒有那麼神奇。這讓他開始妄想了。

噢，親愛的耶穌，謝謝你。媽媽回來了。

巴嗒嗒巴嗒嗒嗒嗒。他延長那最後一聲敲打的方式，延續著持續擊打，讓響聲可以在車庫裡引起共振，他立馬就知道了：他沒有搞砸。他可以從哈里森和卡森真地停下來並有史以來第一次認真聽看出來，在他們對著他勉強的點頭中，他在排練結束之後走出了大門。他知道他們一直想招進那個社區學院的邁克並讓他離開，他們從來沒有覺得他有足夠優秀，他一直都是那個住在附近並有一套鼓樂器的小孩，並且算得上會打出節奏。但是今天：他不僅僅是向他們展現出了優秀。他超常發揮，讓他們目瞪口呆。

「爸爸不在這裏？」

查理·克勞福德悠閑地從哈里森·約翰遜的家裡騎回家，他的腦海里滲透著重複樂段，他的整個身體因為勝利的激動之情而跳動著，也因為哈里森總能從他哥哥在披薩店上班的朋友拿來的高級大麻。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帶一個小孩呢，如果他們是來抓他的。他想不明白這一點。那個小孩也有點嚇到他了。他在用那雙明亮、奇怪的眼神盯著查理看。

他知道他應該做些什麼。主意遲緩地在他腦子裡生成，，房間另一邊微微發光的密度開始增加重量和動作，如一個有幫助的鬼魂一樣向他的腦子飄來。食物。當人們來家裡的時候，你為他們提供食物。「你們想吃些什麼嗎？零食，或別的？」

他聽到車子帶著提醒作用的嘶嘶排氣聲開進了車道里。

去他的《粉紅豹》。

「不要！」那個小孩現在開始讓他心煩了。

他產生一個想法，其可能性在他腦海里越來ｈttps://ｒeａｄ.９９csw•ｃoｍ越大，所以他問了。

他們站在那裡，他們四個人在小小的混凝土門階上移動著，金髮小孩仍在哭泣，讓他心煩意亂。

「我父母——他們分居了。」

他將自行車停在後院里並跑向大門。但是那裡有人在房子周圍走動並環顧四周。白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孩。噢噢。也許是一些耶和華見證人，儘管他在附近見過的大部分耶和華見證人都是黑人。他甚至都不知道還有白人耶和華見證人。摩門教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嗎？必須得讚揚他們，帶著小孩過來，那一招厲害了。很難對一個小孩扇門。

「我們沒有任何樂譜。」

「是啊，在老爸走後我們將它移到了這裏——」然後他住口了。「你剛說什麼？」

「你們是電視台里的人嗎？」

「我們過會兒就回來，寶貝。好嗎？」那位女士弄亂了他的頭髮。她看起來不再像一名警察了。

小孩說：「我是湯米。」

「我們會回來的，諾亞。沒關係的。」

「他為什麼要搬到那裡去？」

「額，他和我媽媽相處得不是很融洽，所以他們——」

「是啊。」

「那樣就很好，」老頭說。他看起來很感激，彷彿他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當查理從廚房回來時（雙手空空，只有幾杯水——冰箱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些舊的意麵醬和冷凍櫃里他為自己留的冰激凌），那個小孩正站在火爐前，手指著那張他爺爺喬在去世前畫的農場畫。「那畫原來在樓上的，」小孩說著。「在閣樓里。」

那個孩子只是坐在那裡。

那個小孩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老天，這是個很奇怪的小孩。

「分居？」小孩的臉左右轉動著，彷彿他在接受這個信息。

那三個人瞪眼看著他。

「恐怕那是我們之間的事了，」那個女人說。她看起來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