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之後諾亞轉過來。他疑惑地看著她，從很遙遠的地方，以一隻鳥從森林深處向下看一個路人的方式。

他的笑容佔據了他的整張臉。就如諾亞的笑。就如湯米的笑。

紅藍相間的燈閃過擋風玻璃，在前面帶路。如果諾亞此時留意到的話，他肯定會很開心的。他自己的警察護衛，以及完整的警報器和閃光燈。

「我準備再去房子里找一遍，」她說。她不會讓自己停下來有功夫思考。

他不肯看她。為什麼諾亞不肯看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她感覺雙膝站不穩了。她快要倒下了，只不過有人在她後面，握著她的手臂，支撐她站著。是安德遜。她讓他支撐著她。

「是的，他有哮喘。」

「女士，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你什麼也不知道，」查理說。九_九_藏_書「他從來就不是你一個人的。」

她感覺自己在悄悄溜走。這不是真的。她不會讓這變成真的。她會從不管在哪裡發生了這種事的地方走得遠遠的。

「真的？」

「幸好知道了，」查理最後說道。

「是真的。」

「你並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你聽進他說的話，是嗎？」

「進屋吧。」她聽到安德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但是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諾亞！珍妮的心臟要爆炸了。她猛地跑了過去。

「這在之前就發生過？」少年問。

情況從來沒有這麼糟糕過。珍妮在車裡將他抱在大腿上，吸入器壓著他的嘴巴。甚至都沒有顧得上用安全座椅。

「諾亞！是我呀！是媽咪！」

「好的。」他點點頭。他們沉默地向著房子開車。

那一刻珍妮什麼話都沒說。她抱著她的小男孩，而九九藏書他在掙扎著呼吸，和那個故事或任何故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安德遜從駕駛座上開口道，「不是那樣的。雖然有時候死亡方式和……異常行為之間會有聯繫。有時候得了哮喘的主體在前世可能是淹水或窒息而死的。」

他笑了。

「噢，但是你不願意相信？」他比他看上去感知更敏銳。

他堅持要上車並坐在她旁邊，手指在膝蓋上緊張地瘋狂敲擊著。珍妮希望他母親能讓他停下來，但丹妮絲看起來不在狀態。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以一種茫然的語調跟安德遜指路。

他們都看著他的神情，看著他試圖呼吸，卻難以呼吸了。

「是啊。在井裡。他自己特別生氣。」

當珍妮停車的時候，一個穿著棕色西裝的刑警站在車道里的車子旁。他正背對著她踱步，對著電話吼叫。珍妮走出車子，他的話自動落入她耳中。「我們現在就必須排干它，九九藏書該死的。我不管它有多深，如果他說了那孩子的屍體在裏面——」

他正靠著丹妮絲·克勞福德的腰邊，抬起頭看她。漂亮的、髒兮兮的諾亞，臉頰上還有鼻涕印子。珍妮此刻就站在他的正前方，但是他沒有將視線從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移開。

「你不相信他？」查理盯著她。

「他會沒事的，」珍妮說，她對自己說的同時也在對任何人這樣說。「他可以多用一些藥效強的的沙丁胺醇，不過他到醫院之後會有的。」

安德遜從後視鏡里看他。「他對你說了關於被淹死的事？」

「來吧。」

安德遜拉著她的手，試圖帶她向前走，但是她沒有真的感覺到，也無法跟著他走。她雙腳也毫無感覺。在不真實的世界里肉體就是這樣的。如影子一般。她旁邊的男人是一個影子，那位刑警是個影子，而穿ｈtｔｐs://ｒｅａd.99ｃｓw•coｍ過後院緩慢向她走來的人影，兩個高高的影子，一個矮的，像一個小孩，像——

呼吸。他的頭無力地靠著她，彷彿他還是個嬰兒。儘管經歷了剛剛的擔憂，她對他重回她懷裡而感到一陣放鬆，當她以為她不會再有機會了。呼吸。

「不，我相信，」她說。這是真話。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我是他的弟弟？」

珍妮第一個看到外面的手電筒，對著馬路照射。當她開車靠近安德遜時，他通過車窗看著她，彷彿不認識一樣，他的襯衫沒有系扣子，眼神茫然。他的神情把她嚇了一跳。她沒意識到他是如此地關心她兒子。她打開車門，他眨了眨眼，之後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她看著他：一個穿著克利夫蘭印第安人的背心和短褲的少年，他瘦長結實的身軀寫滿了年輕。「你相信他嗎？」

沒有明白語言是有好處的。如果你讓自己明白了語言，那你就會感受它們，而你就說不準可能會發生什麼了。

「所以這是因為哮喘？」

「諾亞？」

閉嘴，傑里，珍妮心想。

「我不明白。」珍妮轉向查理。「他告訴你他在一口井裡淹死了？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那件事？」

「我猜——我只是想讓他成為我一個人的。」

她緊緊抱著諾亞。他靠著她的胸前，他的手用力抓著她的手臂。她能感受到他體內每一次積聚起來的呼吸。「我想沒有。」

「你覺得那很好笑？」

那些詞在珍妮的腦海中迴響，被切成碎片。亂七八糟。

「哇，真是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他可能在重現上次發生的事，他當時，你知道的……又要被淹死了。」

「他會沒事的，對嗎？」那個克勞福德家的男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