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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朵玫瑰紋身 轉變

第三章 三朵玫瑰紋身

轉變

汪士奇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
「先去刷牙洗臉。」
汪士奇嚇得一口牙膏沫子咽了下去。他站得筆直,趕緊搖搖頭,眼珠子轉轉,又點點頭,鄭源一臉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收拾完了趕緊出來,菜都涼了。」
「這就涉及最後一個疑點,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當年被綁架前,我跟殺害小葉的兇手通過電話,聲音不對。」鄭源緊盯著汪士奇,「據說後來他還把電話打到警局裡去了,如果你也聽過,你一定知道,那不是吳匯的聲音。」
枕頭疏鬆,大被綿軟,他在煎蛋的香氣里爬起來,搖搖擺擺地去了客廳,電視機播著早間新聞,桌子上有粥有菜,鄭源坐在靠窗的位置,拈著條培根喂著他的狗,太陽光把他頭髮的顏色映得有點淺。他看著他眼角溫柔的細紋,恍惚覺得自己一定已經死了,在睡夢裡被鄭源一槍崩了,上天堂了,要不然不能突然這麼好過。直到看到對面坐著的徐燁他才醒過神來——等等,他的天堂里沒有這麼猥瑣的人。
「那麼第三個疑點來了,如果那間屋子是吳匯特地為read•99csw.com綁架肢解徐子倩準備的,為什麼房間里找不到任何肢解工具?按照你們的推斷,他至少是第三次犯案了,作案手法一定會進化得更加完善。第一次的少女肢解案有報告,切口平整,骨骼斷面清晰,事先經過放血,要做到這些他起碼得準備好兩種以上的刀具、防水塑料膜,還有最關鍵的,分裝屍體用的紙箱。這些都是兇手的簽名,然而那間屋子裡連一把菜刀都沒有。」
「……沒。」
「去局裡。你知道徐燁今天來是幹嗎的嗎?」見汪士奇一臉疑惑,鄭源用卷宗打了一下他的腦袋,「聽壁腳都聽不好,他說,吳匯剛剛招供,有一樣關鍵證據能證明他跟之前的案子有關。他還說,吳匯想見我,只有見了我他才會說出證據在哪。」
「聽夠了?」
「你找上他有你的理由,在沒有找出支持我論點的證據之前,先順著你的思路走也並不是壞事。」鄭源靠回椅背,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目光恢復了銳利和審慎:「但我並不會停止反駁你。準備好了么?」read.99csw.com
汪士奇趕忙點點頭,鄭源的手指頭敲了敲下面厚厚一沓的記錄,說:「如果需要給吳匯定罪,這些應該還不夠。」他揀出幾頁來鋪陳到桌子中間:「以連環兇殺肢解案來推定,沒有兇器,沒有目擊證人,只有他本人的招供證詞,想要服眾,你需要關鍵證據。」
聽不到鄭源說話,汪士奇叼著牙刷關了水龍頭,索性貼到了門邊上。
「年齡不是犯罪的阻礙。現在記錄在案最年輕的殺人犯只有10歲,來自利物浦,1993年合謀誘拐並虐殺了一個2歲幼童。有預謀,非臨時起意,目標為陌生人,全都符合有組織力犯罪的側寫。」汪士奇點了點桌上吳匯出租屋所在地的地圖,「大部分兇手首次性犯罪的地點離家或工作地點最近,而且在案發後喜歡回到作案地點,用回憶滿足自己。第一次案件發生在南城,吳匯現在的住處也在南城,我很有理由懷疑他是在尋找過去的記憶。」
汪士奇一下啞了。他說得對,每個人的聲紋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僅是聲音,還有吐字習慣和遣九*九*藏*書詞用句。他可以把審訊錄影拿去跟當年的電話錄音做個比對,不過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那個輕佻歡快的腔調他一輩子也忘不了,而吳匯就算再怎麼變聲和偽裝,都不可能變成現在這把遲鈍喑啞的嗓音。
半晌之後鄭源答了話:「我知道了。」就這一句,之後又是電視機里「嗡嗡」的新聞播報音。汪士奇有些困惑,耳朵貼得更緊了些,冷不防衛生間的門讓人一把拉開。
見汪士奇說不出話來,鄭源嘆了口氣,趨近前去把最後一點咖啡灌進喉嚨里:「趕緊吃吧。吃完了咱們出去一趟。」汪士奇的勺子掉進碗里:「啊?去……去哪兒?」
「第一個疑點:你說三個被害人的共同點是后腰上的玫瑰紋身,可是這個圖案本身非常普遍,很容易被女性選擇,特別是一些風俗行業的從業者,這些女人平時就生存在灰色地帶,也許連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就算失蹤死亡也沒人會在意,如果兇手對有玫瑰紋身的女人有偏好,為什麼不選擇更容易的下手對象?」
「我想的跟你恰恰相反,這可能正好是他選https://read.99csw.com擇這三個被害者的理由——擁有玫瑰紋身,卻都是世人眼中的正常女性。我懷疑嫌疑人也許被類似的女人傷害過,所以會偏執的尋找符合條件的受害人,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對第三個人下手。」
汪士奇再走出衛生間徐燁已經走了,只留下喝了一半的紅茶。他推開杯子坐下,鄭源遞了一隻碗過來:「趁熱。」他低頭喝粥,眼角卻瞟著對面,鄭源鼻樑上架著眼鏡,一隻手擱在打開的卷宗上,他已經全部看過了。
「囚禁地點與分屍地點不一定一致。比如說你被綁架的時候……」汪士奇說到鄭源,嗓子突然啞了一瞬,摸了根煙點著狠狠嘬了兩口才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是在一座荒山上找著的你,兇手很狡猾,對周邊地理環境也很熟悉,星沙市是個小盆地,周圍荒山野嶺多得很,他不一定會在自己的窩邊犯案。」
「接下來的疑點在年齡,雖然身份證是假的,但按照骨齡鑒定和本人供詞,確定年齡在25歲左右,南城少女肢解案和小葉的案子都發生在2004年,這時候吳匯最多14歲九九藏書,這個年齡完成這麼複雜的有組織力犯罪似乎太過勉強。」
汪士奇以為自己死了。
汪士奇「哦」了一聲,又站了起來,搖搖擺擺地盪進衛生間。擠牙膏的時候,外面有人講話,他把水流開到最小,豎起耳朵細細地聽,是徐燁的聲音。
「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鬼鬼祟祟的。」鄭源慢悠悠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想聽我的意見?」
「……姓汪這小子我看著進的警隊,當年那是什麼勢頭,少年英才啊,現在這麼多年了,就掛在這一個案子上……你……你跟他交情比我深,這眼看著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你就幫幫忙吧。讓他順順噹噹破了案,老局長也能鬆一口氣……」
「汪隊。」徐燁沖他點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估計沒想到是鄭源給他開的門。汪士奇強撐著眼皮盪到椅子邊坐了,剛剛伸手捏起一根油條,旁邊鄭源的聲音響起來:「刷牙了么?」
「你……」汪士奇小心翼翼地看他,「你不反對了?」
「……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是說到底你也不是警察……吳匯已經招了……現在按連環殺人案重新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