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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話 鬼狼驛 胡漢相爭

第一話 鬼狼驛

胡漢相爭

忽而聽得腳步聲響,耶律不魯、蕭肅和卓國棟一起前來。眾隨從忙起身見禮,方才各自坐定。那三人便圍坐一桌,老曾手捧酒壺一旁侍候。周圍的隨從也開始吃喝鬧酒,那巴掌大小的羊肉塊也是徒手抓握,用各自隨身的小刀切割,配上桌上的香料調味,徒手進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此時一小廝手提錦盒到了蕭肅面前,老曾伸手揭開錦盒,卻是些清淡的宋土菜肴,待到蕭肅過目首肯,方才蓋上盒蓋,著落小廝送去閣樓,想來定是為那抱病在身的蕭夫人準備。
龍涯心想這等寒天,隔壁的魚姬依舊是衣衫單薄,姑娘家身子骨單薄,若是受了風寒倒是不妥,正想過去探望,就聽得魚姬在外面輕喚:
外面風雪肆虐,而後院又是遼人聚居之地,更無什麼景緻可看,除了回房外,也只有留在這飯堂聊天賞雪打發時間。這般笑語嫣然,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龍涯倒是頗為吃驚地發現眼前這個柔弱女子心中見識匪淺,旁徵博引妙語連珠,卻非尋常人家的女兒可比。既言語甚歡,配上茶點溫酒,似乎這漫長的時間也不是那麼難以打發。
魚姬咯咯笑道:「我哪裡會打什麼禪機,不過是胡亂說了一氣,倒叫龍捕頭笑話。」
龍涯笑道:「果然是個好辦法。」抬眼望去,見那飯堂中已有不少遼人,一個個見得他進來,面上都有些畏懼之色,想是昨晚一戰都吃了些驚嚇。龍涯嘆了口氣,心想那般胡鬧一場,居然搞得這些如虎似狼的遼人一個個成了見了貓的耗子,看來這世上還是拳頭出道理。隨後與魚姬仍選了昨晚的座頭坐定,招呼小廝,要了些包點麵食,一同吃了。
魚姬見他皺眉思索,也只是會意一笑:「現在明顏也找到了,咱們還是出去吧,到底這也是別人的房間。」
魚姬上前抱起明顏,伸指點點那貓兒的腦門嗔道:「原來你在此處,倒叫我好找!」
天本饕餮徒,歲寒饌新鹽。
染得硯台墨韻,奈何禿筆難全。
龍涯悠哉游哉地負手而立,眼神卻帶幾分玩味,盯著此刻正趴在地上,左臂緊抱耶律不魯雙腿的老曾。他很清楚剛才那假手於人的一刀有什麼樣的後果,若非這老曾及時讓耶律不魯跌摔于地,此刻這飯堂中只會多出一個死人來。然而老曾那一抱看似笨拙,卻非尋常。倘若他沒看錯的話,應是「沾衣十八跌」中的一式,只是原本應用腿腳抵壓對方關節的制敵之法被其用手臂完成,看似狼狽而實際卻頗為精妙。「沾衣十八跌」乃是昌州阮家堡的獨門絕學,江湖上可以用得這般出神入化的,絕對不超過三個人,而其中一人,恰巧是龍涯昔日在刑部衙門中的至交好友,因時常在一起切磋技藝,所以他一眼便認得這招式。再看那耶律不魯額頭上光溜溜的狼狽模樣,不由得幾分好笑,心想此人飛揚跋扈貪花好色九*九*藏*書,也活該有此一劫。
中途也見得蕭肅與卓國棟來飯堂用餐,卻始終不見那耶律不魯,必然是昨夜被剃去一雙眉毛,失了顏面所以無臉出來見人。不多時便見老曾左臂挽了兩隻食盒行色匆匆而去,想來是送飯食與耶律不魯和病中的蕭夫人。
晚膳用得這般峰迴路轉,這飯堂里也沒幾個人再有心情大快朵頤,龍涯與魚姬自行回住地歇息。
魚姬見龍涯專註此畫,嫣然一笑:「看來龍捕頭對字畫丹青之道也頗有研究。」
魚姬淺淺一笑,伸手攜起酒壺斟滿龍涯面前的空杯:「倘若世間真有佛祖,大概在其看來世事皆是不垢不凈,縱然是如何荒唐之事,也不必過於執著,大可拈花一笑俱釋然。」 龍涯笑道:「不想魚姬姑娘還會打禪機。」
龍涯笑笑:「還成吧,用來恃強凌弱調戲民女什麼的還差了些火候。」
魚姬伸足在地上一捻,隨即笑道:「我道他們使了什麼法術,原來是在院里的石板地上撒了粗鹽粒,所以雪化得特別快,難以像昨晚一樣堆積起來。」
耶律不魯本想一上來便發作,哪知走到桌邊見得魚姬笑語嫣然眉目如畫,便如眼前一亮,再也移不開眼去,倒把過來尋龍涯晦氣之事忘了。心中尋思宋土女子果然個個俊秀,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居然也有如此艷遇,就算再被困上個一兩月,也不覺無趣。思慮之間,那抓食過羊肉,油膩膩的右手已然毫不客氣地朝魚姬肩上搭去,口裡笑道:「好個美貌小娘,且過來與我吃酒。」
那貓兒所伏的花幾後面的牆上還懸有一幅字畫,畫的一處花窗,花窗外海棠怒放,蜂蝶縈繞,春意盎然。而畫內的案几上羅列幾許紙筆墨硯,還有一隻瘦長花瓶,瓶里一枝枯梅,花朵早已凋敝,但枝折嶙峋,頗見風骨,而那枯梅之上猶有一隻墨色蝴蝶翩翩飛舞。左上角卻是幾行小楷,字跡娟秀端麗,似是出自女子之手。那幾行小楷卻是一闋名為《水調歌頭》的詞句。
龍涯已然雙手著地,足尖在耶律不魯腰后一頂,耶律不魯頓時連撲帶爬地朝前撞去,雙腳在飯堂的門檻上一絆,龐大的身軀直摔進院里,在雪地上蹭出大片的空地來。這一摔看似簡單,其實也有些門道,乃是一招借力打力的絕技。那耶律不魯雖是孔武有力,卻也只會尋常軍中的格鬥技,硬橋硬馬倒是無所謂,遇上龍涯,也只有任憑擺布的份兒。這一跌早摔得他七葷八素,半天起身不得。
狼煙未冷,碎夢驚心瓦礫難全。
龍涯雖是宋人,但久歷江湖四方闖蕩,對於各地的風物飲食都曾有接觸,對於肥美的羊肉倒是頗為喜歡。本打算也來上一份,卻見魚姬皺眉掩鼻,面有嫌惡之色,便尋思她定是不喜那羊膻味,既然同桌對食,總得顧及姑娘家的感受。於是強忍心癢打消了念頭,只吩咐上一些尋常的菜品。九_九_藏_書兩人同桌而食,對飲閑談,也不覺拘束。

眼看那隻油手便要觸到魚姬肩頭,旁邊忽然伸了雙筷子來夾住那隻不規矩的祿山之爪,而後聽得龍涯慢條斯理地言道:「耶律大人還是放尊重些好,免得髒了我這朋友身上的衫子。」
龍涯點頭稱是,只是退出房外掩上房門之時,目光仍在那字畫上注視良久。兩人離了房舍,經院子前往飯堂用早膳,只見院中積雪已然清空,雖不時有鵝毛大雪自空中飄落,但也無法凝聚,不多時也化為雪水,自院中溝渠排盡。
以往常有文人哀嘆人生幾大恨事,卻是鰣魚多刺、海棠無香、金橘多酸、蒓菜性冷等,那畫上的海棠蜂蝶縈繞,其意境分明是指有香海棠。這普天之下,唯有昌州海棠有香,是以自古以來便有海棠香國之稱。這畫卷中詞與畫的內容與昌州都有著關聯,而昌州地處川東,想來此地便是那老曾的卧房。加上昨日老曾露的那手功夫,足見其與昌州阮家堡淵源頗深!
落拓雁門去,消愁借酒寒。
周圍的遼人初時還呆立不動,等緩個勁來又一個個呼喝叫罵,當真上來生事卻又不敢,端的是輸人不輸陣。忽然間聽得一聲斷喝,一直坐著的燕京節度使蕭肅開了口。
卓國棟自不會放過這等溜須拍馬的機會,一面對龍涯呼喝恐嚇,一面飛奔過去攙起耶律不魯,卻被惱羞成怒的耶律不魯一把推開,摔了個四腳朝天。周圍的遼人見得這般情狀,自是不會坐視不理,紛紛發喊亮出兵器,朝龍涯圍將過來。耶律不魯憤憤不平想找回場子,卻又對龍涯的身手有幾分忌諱,只是揚聲呼喊,招呼一乾親隨上前!
龍涯笑道:「外面風雪交加,這小東西也不太可能跑到外面去,大概就在這些房舍之中,我且與你同去找便是。」
蕭肅原本臉色平靜,忽然咧嘴一笑:「兄台不用皮里秋陽指桑罵槐,此事原是耶律大人酒後唐突,雙方就此收手也少一番紛爭。」
龍涯微微一笑:「也好,如此也免得多費手腳。」說罷負手轉到桌邊坐下,開口對魚姬言道:「剛才一番胡鬧驚擾了姑娘,在下自罰三杯如何?」
飯堂中已有二十余個遼人,驛站的小廝們一個個來回奔走傳菜,忙得不亦樂乎,準備的多是遼人的菜肴,桌上整整齊齊碼著的大銅壺裡盛著熱騰騰的馬奶酒,散發著獨有的氣息。而大堂外門廊的避風之處還架起了一堆火,火苗旺盛活跳,火上架著一隻肥美的全羊,不時有油脂吧嗒吧嗒滴入火堆,帶起一陣膻氣的肉香。
龍涯轉頭看看屋裡的陳設,只見一應傢具都收拾得乾乾淨淨,被褥也疊得整整齊齊,便是火盆的銅邊也被擦得發亮,半點碳渣都沒沾惹,想來這屋子的主人必定是個喜潔嚴謹之人。
遼人們雖氣憤難平,但既然蕭肅已然發了話,自然也不會再來生事,卓國棟早將耶律不魯扶了起九*九*藏*書來,朝後院山上的閣樓去了。
惜慕西市蠟梅,枝折蕊碾湮于塵,魂香亦如故。
外面院子里有幾個小廝正在清掃積雪,以木車裝運運走,腳步挪移之處,只見積雪蓬鬆過膝,可見昨夜風雪何等肆虐無度。
眼看耶律不魯的腦袋就要一分為二,眾人皆是一聲驚呼。千鈞一髮之際,耶律不魯忽而雙膝一軟,頓時跌跪于地,同時只覺額頭一涼,那鋼刀貼面而過,兩條眉毛已然被剃了下來。那持刀的侍衛早嚇得雙腿發顫,耶律不魯也愣在當場,只見面容青白,冷汗淋漓,全然作聲不得。
眾人見狀俱是一驚,雖覺滑稽,但也無人敢笑,廳堂里只見魚姬笑得花枝亂顫,聲如銀鈴。耶律不魯從沒試過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此丟臉,一翻身自桌上躍將下來,氣勢洶洶要上前動武。龍涯只是將身一晃,離了桌邊,一手撩起袍子下擺別在腰間,一手朝飯堂外的院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魚姬面露幾分焦急:「正是,早上起來就不見蹤影,也不知道跑去哪裡玩去了。」
一夜風雪交加,雖說房中已然加了炭爐,但外面天寒地凍滴水成冰,連帶那紅艷艷的炭火也不覺如何溫暖,龍涯早上起來洗漱完畢,信手推開窗戶,只見檐下垂掛著大大小小的冰掛,最長的已逾丈余,正好頂在窗戶外,使得窗扇也不可盡開。
就在此刻,忽然聽得一聲呵斥,卻是那耶律不魯跳將起來,神情甚是不悅。原來是把盞的老曾一時走神,將酒水斟得過滿溢出,自桌面淌到了耶律不魯的腿上。
那二十余個遼人親隨就著羊肉熱酒送下些許現蒸的饃饃,約莫半個多時辰,吃飽喝足之後便起身向蕭肅、耶律不魯見禮,而後紛紛離席,魚貫而出,半盞茶功夫又進來了二十名親隨。那原本杯盤狼藉的席面也早已被驛站的小廝們收拾停當,換上了乾淨的杯盞,那架在火上的烤羊也足了火候,被分割裝盤呈上,遼人們自是大快朵頤,吃得淋漓盡致。
見得眼前的情形,龍涯心想這班契丹胡虜倒是行事小心,便是在本國的驛站里也是分批飲食,就算有人想在飲食里做手腳,也無法同時放倒所有人。目光停留之處,只見狼吞虎咽的饕餮之徒,隨後低笑一聲,取了桌上的高粱酒飲了一杯,抬頭看看那堂中的佛像,對魚姬輕聲笑道:「若是佛祖見得這班韃子在佛堂上烤羊大啖,呼喝鬧酒,只怕非氣得從那蓮花座上跳將起來不可。」
耶律不魯自然經不住這般撩撥,大吼一聲朝龍涯撲了過去,鐵夾似的雙手早扣住龍涯雙肩,一聲發喊使出十足的力氣要摔他個四腳朝天。哪裡知道龍涯便如雙腳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任他如何搖撼,均紋絲不動!耶律不魯鋼牙咬碎,只顧施展蠻力,不覺察龍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驀然手裡一輕,龍涯的身軀已然順勢拔地而起,自他頭頂撲過,連帶他雙手關節也被反扳過頭頂,頓時痛https://read.99csw.com楚難當,慌忙撒手,一時間身軀晃蕩,重心不穩。
龍涯哈哈大笑:「我不過是俗人一個,哪裡懂得風雅之事,只是覺得這畫有些怪異,看那窗外景緻,似是繁花似錦的春天,而房中又怎麼還會有早已枯敗的蠟梅?」
怎平怨,無明念,付流年。
老曾猛地回過神來,忙點頭哈腰連連告罪,想是心神緊張,口齒有些不清。見得這般情狀,耶律不魯也不好再發作,只是責罵了老曾兩句。一轉頭見龍涯神情歡愉且正看著這邊,只道是這宋人幸災樂禍。不由得遷怒於他,有心要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宋人幾分顏色,於是轉身踱將過去,面帶挑釁之色。龍涯見他過來心知其不安好心,不過他向來藝高膽大,倒也不把這孔武有力的遼人放在眼中,只是與魚姬說笑。
龍涯拉開門,見魚姬正在走廊上四處尋覓,於是上前問道:「可是貓兒不見了?」
耶律不魯心中恨極,忽見龍涯正轉身應對幾名侍衛的攻勢,背後空門大開。就覺得機會難得,於是用力甩開曾卓二人,劈手自身旁一名侍衛手中奪過一柄鋼刀,便向龍涯背心劈去。龍涯聽得背後風聲,也未回頭,只是伸臂一攬,將前方一侍衛的右臂扣住,拖拽之間已將那人連人帶刀操控于手,反手一帶,便迎上了耶律不魯的刀。
耶律不魯只覺得手臂一麻,那把刀已然脫手而出。龍涯哈哈大笑,驀然將手一松,那被擒住的侍衛原本手臂反折吃痛,而今一得自由,便很自然地刀身一彈。耶律不魯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那侍衛的刀已然朝他面門橫劈而來,當真是手起刀落,寒風襲面,全然避無可避!
魚姬搖了搖頭:「不是枯敗的蠟梅,而是梅死香魂在,要不然,怎麼還會有蝴蝶流連不去?你看那詞的倒數第二句,不是把這思慕懷念之情寫得很是入骨嗎?」
「都給我住手!」
何談新歲至,恨遺庚寅間。
兩人一道沿著走廊而行,不時地推開兩邊的房門輕喚,只是一路行來也並無所獲,直到一間房門虛掩的屋舍前,便聽得裏面有些動靜,推門一看,只見那貓兒正伏在房間一隅的花几上,猶自梳理毛髮,全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閑模樣。
魚姬掩口一笑:「龍捕頭說到哪裡去了,一番風波也因魚姬而起,理應魚姬敬酒三杯,酬謝龍捕頭解圍之誼。」說罷舉杯相敬。兩人對飲三杯,全然不把一干遼人放在眼中。
龍涯微微頷首:「經魚姬姑娘這般解讀,果然是有些意境。不過看那最後一句,似乎這字畫是出自庚寅辛卯交替之際,而字畫未嘗泛黃,也不可能是年代久遠之物,算算年時,應是出自七年前。遺恨二字,似乎寫這詞的人心有恨事難解。」話一出口,又見畫上的海棠春色,不經意地低吟那句「昌州子弟猶在,誰記年少輕狂,棠香舊園事?」忽然想起一事來。
原本鬧哄哄的飯九-九-藏-書堂頓時靜了下來,蕭肅穿過人群走到龍涯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你的功夫不錯。」

「明顏,明顏,你這小蹄子跑到哪裡去了?」
那耶律不魯平日里飛揚跋扈慣了,豈會受這等閑氣?奈何那雙細細的筷子如鐵夾一般緊緊叼住右腕,全然無法抽出手來。這般狼狽自是怒火中燒,右肘一沉,已然飛快地撞向龍涯頭部!
飯堂中的小廝們早驚得呆若木雞,而蕭肅也只是坐在原位觀望,神情饒有興趣,倒是一直未有言語。那老曾與卓國棟只是攙定耶律不魯,苦苦相勸。一時間人聲嘈雜,鬧得不可開交。唯有魚姬尚在淺斟小酌,菱角小嘴微微上揚,一雙妙目落在戰團之中身形靈動又出手沉穩的龍涯身上,不知不覺浮起几絲笑意。
一個小廝正手持片刀,專揀那烤得恰到好處的肥美部位下刀,片下巴掌般大小的肉來置於桌上的大銅盤中,不多時,銅盤裡已然壘成一座小山,油光閃亮,叫人垂涎。而火堆之上只剩一隻羊骨架,很快便被移了去,又架上了一隻肥羊。銅盤裡的肉食也逐步分發到個人的桌上,桌上早配有磨得細細的香料碎,用以佐餐,只是耶律不魯和蕭肅未到,眾隨從也不敢先動手。
龍涯心想這等瑣碎之事也要親自過目,可見那姓蕭的韃子雖兇殘好殺,但對自己夫人倒是寵愛有加,倍加呵護。
龍涯冷笑一聲,只是將頭一偏,左掌包住其右肘順勢一帶,耶律不魯龐大的身軀已然從桌上飛了過去,直撲上前方擺滿菜肴酒器的一張桌子。只聽「噼里啪啦」一陣亂響,桌上的器物早被撞到地上摔個粉碎,菜肴沾了耶律不魯一臉一身,而桌子對面坐的那個遼使隨從卻目瞪口呆地呆坐當場,因為他手裡握著的一大塊烤羊肉,此刻正被橫在桌面上的耶律不魯叼在嘴裏!
龍涯心知這以一敵二十的陣仗也不容小覷,雖手無寸鐵徒手搏擊,卻專挑來人胸腹大穴下手。他身形矯健靈動,認穴奇准,兩個回合下來,十餘人均被他一一放倒,雖不見傷處流血,卻一個個血氣阻滯,痛楚難當,紛紛倒地呻|吟不起。其餘幾人見勢不對,也只是遠遠地呼喝壯膽,上竄下跳,喊殺之聲不絕於耳,卻橫豎無一人膽敢近身。
龍涯冷笑一聲目送那卓國棟架著耶律不魯消失在門外,心想此人果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向遼人獻殷勤的機會。如此狗腿本色,生生而白搭了一張人皮。而轉眼看看同樣點頭哈腰的老曾,心頭卻疑竇叢生,尋思那人既有如此好的功夫,又怎麼會留在此間做小伏低?
龍涯將手一攤,對魚姬笑笑,滿臉的無了奈何:「在魚姬姑娘面前作了許久的斯文,想不到還是免不了要動手動腳,大煞風景。」隨後轉眼看看周圍的遼人:「要動手還是出去的好,免得唐突佳人有失風度。」那些遼人不理會龍涯的言語,一個個躍躍欲試!
昌州子弟猶在,誰記年少輕狂,棠香舊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