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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話 鬼狼驛 迷離詭案

第一話 鬼狼驛

迷離詭案

魚姬微微頷首面露一絲微笑:「多謝龍捕頭牽念,魚姬既是與龍捕頭同來,豈有先走之理?他們都在樓下,咱們也下去吧。」
蕭肅看看懷中驚魂未定的妻子,也覺龍涯言之有理,於是開口言道:「也對,咱們先下去,且將這屋封閉,一切器物都不可移動。」說罷將妻子環抱于臂,走向門口,原本擠在門口的眾人自然讓出一條道來。耶律不魯好容易回過神來,開口招呼眾人出門。一干人等遇上這等兇險詭異之事,自然走得飛快。
不知不覺地又到了晚膳時刻,眾人齊集,便是那耶律不魯也悻悻而來,但見額上兩道黑痕,卻是以女子妝容所用的石黛描上,大概是他親手描繪,因為不諳畫眉之道,所以眉形粗糙,左上右下,說不出的滑稽。眾人見得這等模樣,雖覺好笑,但一個個也顧著耶律不魯的顏面,強自按捺。
蕭夫人悄聲道:「妾身聽得卓大人在抱怨說什麼拍到馬蹄上了……」
老曾聞言也到門外一看,卻不曾見得半點雨滴,依舊是漫天風雪,簌簌而下。過了一會兒,又有兩個小廝挑著擔子穿堂而過,卻是些木炭火盆之類的雜物,老曾對蕭肅言語了一陣,便左手攜了給蕭夫人的食盒,押著兩個小廝將木炭火盆朝閣樓而去。龍涯的目光落在老曾那彎腰駝背的卑微背影上,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此人原本定是個人物,哪至於在遼人面前這般形狀?
龍涯面有譏誚之色:「不是人為又是怎麼回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後看到那卓國棟,卻是提著食盒給你送飯去了。」 耶律不魯惱羞成怒道:「你這意思,好像是懷疑我殺了那廝?」
忽而聽得腳步聲響,那老曾已然領著兩個小廝回來,只見空著兩副擔子,三人都是一身煤灰,兩肩積雪,看著甚是狼狽。那老曾到了蕭肅面前回話:「小的已在夫人樓下的房間點了十數只火盆,炭火旺盛,已將夫人房中焙暖,夫人便著落小的將房裡原有的三隻火盆撤了兩隻去大人房裡,而今已然燃得頗為旺盛。」
耶律不魯不由語塞,片刻后悻悻言道:「那廝的確送食盒來我房裡,不過我嫌他絮絮叨叨,打擾我用飯,恰好房裡沒熱茶了,便讓他出去叫那老曾送茶來。我聽得姓卓的在樓下喝罵,而後是個小廝送來的,姓卓的自回了北廂。」
龍涯轉眼看看茗香和蕭夫人,開口問道:「剛才就是二位最先發現屍體的?」
龍涯見得這等情狀,心知必是那蕭夫人房裡出了大事,情急之下將身一縱,攀在二樓欄杆上一翻身,已然上了二樓,掀開蕭夫人門外的門帘一看,只見蕭肅神色凝重,正摟著妻子柔聲寬慰,而那鐵塔似的耶律不魯此刻卻面容抽搐,雙眼發直,一臉驚怖之色死死盯著窗外!龍涯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只見那洞開的窗口所對應的是一片白皚皚的山壁,而那山壁之上略低於窗戶下沿之處有一黑影,龍涯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那蕭夫人原本神色驚惶,歇了許久,總算read•99csw.com緩過氣來,伸手拉住自家夫郎:「大人,這人的言語也有些道理,且不用計較,我說便是。」聲音雖還有些發顫,但言語溫婉。
老曾哀嘆一聲:「要是走得掉,小的早走了,只是接了官家的委任,豈可說走就走?小的家小俱在燕京近郊,委實走不得。」說罷伸手揭開臉上的布條氈帽,拉開身上的皮裘,露出木質的假肢來,只見頭髮花白,臉上幾處長而深的爪痕橫跨整張臉,傷處皮肉捲曲參差,面部扭曲,早看不出本來面目,尤其是那右臂的斷口齊肩,傷處斑駁不規則撕裂,著實叫人不忍再看!
「如此說來,很有必要去北廂看看了。」魚姬介面道。
進得花廳,只見那閣樓的二樓上已然亮起幾處燈火,蕭夫人門外的走廊上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正伏在欄杆上嘔吐不已!
飯堂的晚膳已近尾聲,餘下眾人也漸漸離席,各自回房,另換了一批人來,如此往複了三批,所有遼人都用過晚膳,方才見幾個小廝開始收拾席面。倒是只有龍涯魚姬桌上的湯鍋一直在「啵啵啵」地沸騰,兩人談天說地,直到一更天方才熄了爐火回房歇息,而後自有小廝打掃殘局。
那耶律不魯雖不舍這高床軟枕,但說到底還是性命要緊,連連點頭稱是。
老曾左手裡提了個燈籠匆匆而過,也是披衣在身,髮髻散亂,就連臉上的布條都松垮垮地勉強堆在臉上,見得龍涯魚姬二人,便開口言道:「二位還是和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千萬不要單獨行動,須知性命攸關!」說罷與一眾小廝一起快步離去。
「是馬屁拍到馬蹄上了吧?」龍涯哈哈大笑,一干遼人均對他怒目而視,他也權當沒看見:「接著呢?」
龍涯搖頭道:「不敢,只是出了人命,照理也該問上一句,雖說這裡是遼境,死的也是你們遼國的人,但是大家同在此處,問清楚狀況也不是壞事。」
眾人手裡不是拎著掃把鐵鏟,就是握著柴刀菜刀,甚至還有人操著擀麵杖掌著燈籠火把,一個個如臨大敵!龍涯見狀也不敢怠慢,轉身自床頭取了隨身寶刀,對魚姬言道:「事出突然,我們也去看看。」
眾人圍爐而坐,大快朵頤,一個個吃得大汗淋漓,熱氣騰騰。中途也有小廝上前添湯加炭,那一眼眼爐火騰騰,鍋中濃湯滾了又滾,整個堂里都是湯鍋的鮮香和淡淡的藥材味道,坐得越久,便越教人停不了口,一頓飯吃了一個半時辰,外面天色已然盡黑,居然還沒人離席。
而龍涯卻依舊眉頭深鎖,雖說行走江湖多時,也聽過不少怪力亂神之說,但從未親遇,而眼前之事卻太過匪夷所思,更隱隱覺得此事並不簡單。轉眼見魚姬眼望老曾,頗有悲憫之色,不由心念一動,心想那許多平日里耀武揚威的契丹漢子遇得這等事尚且擔驚受怕自顧不暇,她這樣一個女兒家為何無半點懼色,反而另有所感?莫非她也不相信這鬼狼一說不成?
龍涯點點頭,依舊攙了老九_九_藏_書曾與魚姬一路同行,到了樓下花廳,只見一干人一個個面色惶然,尤其是老曾、茗香和蕭夫人三人,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蕭肅微微頷首:「不錯,我去西廂之時天色已晚,想來那時隔壁的卓國棟已然安歇,所以並沒有聽到什麼響動。」
龍涯微微頷首,心想又是那怪聲,而後轉頭對茗香問道:「如此說來,開窗發現屍體的便是這位姑娘了?」
老曾顫聲道:「鬼狼不是誰,是怪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以前這裡是座寺廟,飯堂那尊如來佛像就是專門用來鎮住鬼狼的。當初改建之時,本打算遷走佛像,誰料剛一移開,鬼狼就出來了,人身狼頭,嗜血如命,一上來就將十余個做工的伙夫撕咬成碎片!」說罷他的左手緊緊抱住右肢,眼神甚是悲苦:「我的右臂也被它一把撕了下來,要不是一個遊方僧人來得及時,只怕早進了那怪物的腸胃。那僧人將佛像移回原位,將鬼狼重新鎮住,只是言道這般非長遠之計,這寺廟的靈光日漸消逝,鬼狼遲早也會從佛像下面再出來傷人害命,不想果真一語成真……」
約莫四更時分,外間風雪大作,風中隱隱傳來幾聲悠長的怪叫聲,似是狼嚎,但卻透著尖銳。龍涯本未睡沉,加上素來警惕,自是翻身起來,心想這驛站地處山野,周圍有狼也不稀奇,只是這等風雪天,便是有狼,只怕也是縮在窩裡,哪裡可能這個時候會來這人煙密集之處轉悠?正在疑惑之間,忽然聽得外間腳步散碎,想要推窗觀望,哪裡知道那窗扇早已被冰雪凍住,紋絲不動,而此刻門外腳步更是散亂,開門一看,卻是驛站的小廝們紛紛披衣而出,一個個神情緊張!龍涯心想這又是鬧的哪一出?正要相問,便聽得風雪之中遠遠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音凄厲非常!
耶律不魯顫聲道:「說這些有什麼用?那卓國棟死得這般蹊蹺,只怕不是人為。」
龍涯不由一驚,尋思這驛站之中,總共也只有魚姬、蕭夫人和蕭夫人的侍女這三個女子,那尖叫聲隔得如此遠,自然不是隔壁的魚姬,難不成遠在閣樓之上的蕭夫人出了事?正在思慮之間,魚姬也披衣開門出來,手裡還攬著那頭貓兒,神色茫然:「出什麼事了?」
「我沒這麼說過,但是這閣樓里也沒住幾個人,這位夫人和那侍女都是弱質女流,也沒那個氣力殺人移屍山崖之上。那位蕭大人離席回房之時都已是你離去個半時辰之後,況且還有妻房要照料,是以只會在他所住的南廂和夫人的西廂停留,姓卓的北廂門口靠近樓梯,離你住的東廂門口不過一步之遙,要是他自內廊而過去姓卓的房裡,你是習武之人,自會有所覺察。」龍涯言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是最後一個見過死者的人。」
龍涯見老曾還癱坐于地,於是伸手挽住他右臂想將他攙起來,誰料著手發硬,渾然不似生人的肢體,龍涯驀然一驚,遂回想起來這老曾一直以來都是以左手行事,而從未用九-九-藏-書過右手,莫非他的右臂早已廢了不成?思慮間已然將老曾扶了起來攙出門去,見魚姬仍留在門邊未嘗離去,不由得心頭一熱,心想原來她還在此等我,於是柔聲道:「煩勞姑娘相候,適才不讓姑娘進去,也是不願驚嚇到姑娘,且先離了此處,再作打算。」
「嗯」魚姬在門外輕輕地應了一聲,也不問緣由,果真留在外面不再入內。
剛剛出門,忽而以手護頭退了回來:「怪哉,怪哉,這等風雪天怎生下起雨來?」而後自門廊的竹架上摘了一隻斗笠罩在頭上,神色匆匆離去。
蕭肅聽得龍涯言語,自有幾分不悅:「你這般說話,是否在盤問我夫人?」
龍涯低笑一聲,只是抬手對著魚姬點了點眉梢。魚姬自是知道他在取笑那無眉的耶律不魯,想想昨夜之事,也不由得忍俊不已笑出聲來。就連她懷裡揣著的那隻貓兒,也跟著「咕咕咕」,甚是不甘寂寞。聲音雖輕,但對那灰頭土臉的耶律不魯而言,卻甚是刺耳,想要去尋晦氣,又忌諱龍涯功夫了得,唯有重重地哼了一聲,起身踢翻一隻凳子泄憤,頭也不回地奔後院去了。
那卓國棟怎麼會這般慘狀死於那山壁之上?!
這屋中懸了兩隻燈籠,光線柔和,是以龍涯看得分明,那黑影竟是晚飯時才見過的卓國棟。只是此時,雙目圓瞪,面目扭曲,赤腳空懸,只著中衣,一隻冰錐穿胸而過將其牢牢釘在山崖之上,遍體血肉模糊,也不知是被什麼尖利之物抓撓成這般慘狀,只見胸腹大開,腸肚內臟流了一身,下淌的血水早凝成一條長長的冰掛懸在腰腹,死狀甚是恐怖!而最匪夷所思的卻是,那山壁與閣樓之間相隔十丈遠,之間並無任何相連之處,只有一片數十丈深的山谷,只見白雪皚皚,在這夜色中甚是醒目,窗外朔風席捲雪花飛舞,聲如鬼怪嚎叫,甚是怕人。
龍涯注視老曾,目光移到他的右臂上:「你說你的手是被鬼狼廢掉的,那為何你還要留在這是非之地?」
龍涯心裏打了一個突,心想那雜碎雖死不足惜,但這等情形也未免太匪夷所思。閣樓與山壁之間寬約十丈,世上斷然沒有人有這樣的輕身功夫可以凌空虛步而過,更何況還要背負那百余斤重的卓國棟。若是自山壁下方攀爬而上,也是絕無可能。那山壁陡峭積雪自是難以攀爬,更何況是在風雪大作的時候。
龍涯眉頭微皺:「你所說的鬼狼是誰?」
那茗香此刻開口道:「這個我和夫人也聽到了,卓大人在隔壁房裡發脾氣,摔東西。」
蕭肅本與那耶律不魯有些嫌隙,也懶得去理會,只顧就著桌上的酒水芸豆,等待小廝們上菜。老曾頗為伶俐,忙招呼小廝準備菜肴酒水,要親自與耶律不魯送去。蕭肅自是記掛著自家妻房,也點了幾道菜肴要他一道送去,隨後還多說了一句:「適才夫人對我言道,說昨夜雖上了三隻火盆,但外面風雪大作,寒氣逼人,一夜也未睡得踏實。今晚且再加上幾個。」
蕭夫人接著言道九九藏書:「適才本在安睡,只是有些口渴,便叫醒茗香斟來茶水,忽然間就聽得一陣野獸嘶叫,接著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木什破了,緊接著見得窗外黑影一閃而過。」
蕭肅滿意地點點頭,心想此人倒是想得周到,於是自懷中摸出一錠紋銀賞與那老曾。老曾歡天喜地地拜領了,口裡自是千恩萬謝。而後小廝們紛紛傳菜入堂,只因此時外間風向朝東,逆風雪而行無不鬢角眉毛泛白,胸前肩頭也積了不少雪屑。所幸早有準備,一應菜肴俱是以木蓋封合,不走一點熱氣,待到了桌上揭去木蓋,頓時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接著……隔壁就一直有響動,想是卓大人心情煩躁來回踱步。本想過去看看,哪知那時候夫人頭痛的病兒又發了,只好寸步不離地一旁侍候。」茗香怯生生地言道。「直到老曾進來請賞,夫人便吩咐我給了一兩紋銀打發他走,之後大概又過了半盞茶的樣子,卓大人房裡才安靜下來。而後大人便回來探望夫人了……」
「是鬼狼……是鬼狼,我們一起上來的時候,那雪地里一個腳印都沒有,而閣樓里只有蕭大人夫婦,耶律大人和茗香姑娘四人,只有鬼狼才可以這般來無影去無蹤,才可以將卓大人拖到對面的山壁之上!」老曾的聲音嘶啞而顫抖,雖然臉上矇著布條,但神情卻甚是驚恐。
那老曾點頭哈腰地應道:「這裏夜間的確是非常冷,但房裡火盆太多,只怕碳煙熏著夫人,不如小的且開了夫人樓下的房間,備上十余只大火盆,燒旺炭火,這樣隔著一層樓板,也可保夫人房中溫暖,又不必受那煙熏火燎。」
蕭肅自斟自飲,也不理會其他人,便是一旁的卓國棟舉杯相敬,也只是隨意虛應,不假辭色。那卓國棟看在眼裡,心想這般變著法兒討好這蕭肅,蕭肅還是待自己甚是冷淡,比之那性情暴躁的耶律不魯,卻是更難親近。此番和這兩人一道出使,便是想趁機籠絡,為自己搏一個富貴前程。而今看來,要求富貴升遷,還是在耶律不魯方面下功夫比較划算。恰巧又有小廝將送予蕭夫人和耶律不魯的食盒奉上,便起身拜別蕭肅,親自拎了耶律不魯的食盒朝閣樓而去。
「適才我已然前去看過,只見滿地木屑碎片,窗洞大開,床榻附近有少量血跡,很明顯是有什麼自窗口闖入,將正在安寢的卓國棟自這窗口掠了出去。」蕭肅皺眉道,「但是窗外卻是一片絕壁,離那山崖的距離比西廂離山崖的距離遠出一倍有餘,夫人見到的黑影必定是兇手擒了卓國棟,自西廂窗外而過,再至對面山崖棄屍。只是這十丈之寬,又無什麼橋樑通道,而外間更風雪大作,視線模糊,這等行徑卻也非人力所及。」
茗香點點頭:「我把窗戶推開一點,不料外面風大,竟然將窗扇卷得大開大合,我好不容易拉住窗扇,就聽得夫人一聲驚叫,頓時倒地昏厥。我朝窗外一看,就看到卓大人他……然後隔壁的大人就聽得聲響闖了進來,見夫人倒在地上,忙上前https://read.99csw.com探視。我實在忍不住,就衝到外面迴廊上去吐了,然後耶律大人也自房裡出來相問。」
蕭肅微微一笑,心知他這是又來討賞,於是又給了他一錠紋銀打發了去,便起身離席回閣樓探訪妻子。
正在思慮之間,聽得腳步聲響,自是其餘的人都陸續到了。老曾先行入內,下意識地朝洞開的窗戶一張,自是一聲驚叫,癱坐于地,神情甚是惶然,口裡喃喃到:「是鬼狼……是鬼狼……鬼狼又回來了!」 龍涯心想此人按理說不會如此膽小不濟,卻不知道他所說的鬼狼是什麼,忽然心念一動尋思這等詭事血腥恐怖若是驚嚇到外面的魚姬可是大大不妥,於是揚聲道:「魚姬姑娘留步,切莫進來。」
魚姬點頭稱是,兩人快步跟上驛站中人,等過了後院,一干遼人也被驚了起來,便是守夜之人,也一個個睡眼惺忪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蕭肅聽得夫人言語,臉色稍稍平和,微微點頭。
龍涯轉眼看看房中眾人:「雖說此等慘事太過突然,大家都聚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不如下去樓下的花廳,再從長計議。」
「他發什麼脾氣?」蕭肅問道。
然而屍身遠在山壁之上,自然也無法將其弄回此地詳加檢驗。縱然是等到風雪停止,將屍身弄下來,然此間苦寒,雖說可以保存屍身不腐,但早將屍身凍得青紫變色,也無法推測其具體死亡時間。晚飯時分卓國棟離席到現在,也有五六個時辰,也不知中間究竟還發生了什麼。
龍涯心想這一干遼人難不成全是酒囊飯袋,上面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居然還全無應變之策,倘若是大宋的使臣近隨,此刻只怕早到了那閣樓里。言語之間,那一干隨從也知事關重大,於是數十人一道奔最高處的閣樓而去,路經閣樓前的台階,原本白雪覆蓋無半點痕迹的階面頓時布滿眾人的腳印,積雪厚過小腿,加上風雪呼嘯,行走甚是吃力。
不多時,晚膳的主菜上得堂來,小廝們送來一個個小銅爐子,每張桌子上放了一個。然後配上一隻盛了湯水的銅鍋,鍋蓋一揭,只見湯水乳白,熱氣渺渺,香氣馥郁教人食慾大動。湯中沉浮有不少肉食,面上飄著些紅棗枸杞之類的溫補藥材。另有備好的生鮮食材,可依個人喜好取來燙食。雖不比得昨夜烤羊一般誘惑張揚,卻令有一番滋味。配上桌上的高粱美酒慢慢品嘗,倒是驅寒暖胃的好法子。
魚姬聞言開口言道:「也就是說,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應該是蕭夫人,而這位姑娘是第二個。」
龍涯也不由暗自心驚,心想難道世間真有這等怪物不成?這樣一來,似乎卓國棟之死也完全說得過去了。在場眾人皆是沉默不語,無不忐忑。
「事到如今,咱們最好還是多加防範,這閣樓獨處一隅,已然出了人命,自也住不得人了。」蕭肅沉吟片刻,轉頭對耶律不魯道:「這半月愁才過數天,還有十天左右光景。且搬到後院與眾人同住,也可守望相助。」
茗香搖搖頭:「他說的漢人言語,速度快,我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