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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天盲山 盲山絕域

第二話 天盲山

盲山絕域

明顏張口結舌,半晌才低聲應道:「難道這天盲山便是掌柜的所說的異域?居然會有這麼不像人的半牛人。」
燕北辰對龍涯的言語似乎充耳不聞,只是來回走動,四處張望,失魂落魄般口裡喃喃念叨:「夜來……夜來……」
燕北辰乍然見得山洞,不由面露喜色,早顧不得許多,便要彎身進去,卻被龍涯一把抓住:「且慢!」
燕北辰回過頭來,神情緊張:「我看到她手裡的回燕鏢。兩年前夜來離家便揣著此物。」
那是十個蓬頭垢面、披頭散髮的女人。一個個都神情獃滯,就算見得龍涯、燕北辰進來,也只是獃獃地看著,空氣中瀰漫著混雜著血腥和糞便尿液的臭味。
燕北辰渾身發顫,手指咯咯作響,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可能也和那些可憐的姑娘一樣下場,就不由得血往上沖,俯身出洞之後面帶殺機,手按回燕刀,眼光朝那密林之中望去,只見三里之外的山凹之中隱隱有火光,而後恨恨咬牙道:「在那裡!」
他的回燕鏢!
「掌柜的!」明顏忽然低呼一聲,她本是貓妖之身,暗夜視力自是遠勝魚姬,是以一望可知,那懸于深澗之上的懸橋上已然多出數十人,一個個身形高大異於常人,上身赤膊肌肉糾結,下身穿著甚是誇張的燈籠褲,行走之間雙腿很詭異的膝蓋外翻,好似侏儒常見的羅圈腿,但偏偏腿腳強健,而褲腳開口處露出的卻非人腳,而是如同牛馬之類的圓蹄。更為恐怖的是這些人的眼睛在暗夜之中眼光灼灼發出暗紅之光,讓人一望便不寒而慄。
明顏見得一個半牛人探手來攬自己,心頭自是不悅,本想亮出鋼爪給他點苦頭,卻聽得魚姬在耳邊低聲喝道:「暫且忍耐,休誤大事!」 言語之間便見得魚姬被那半牛人扛上肩頭,稍一遲疑,那半牛人已然將她夾在腋下,朝懸橋而去。
龍涯見得孩子咬傷燕北辰手臂脫困出逃,連忙快步追了上去,奈何他身形高大,不可和那孩子一樣在樹叢、盤根之間的縫隙來去自如,只得提氣在樹榦之間飛縱。尾隨樹叢枝葉搖曳的動向,緊跟其後。
龍涯四下巡視,卻不見剛才那個孩子,而後將目光落在那石台石箭上,沉聲道:「這裏似乎是一個祭祀用的場所。」
有的已經半腐見骨,有的腫脹如鼓,甚至有很多還骨盆破裂,如同九月里爛熟炸裂的西瓜……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些屍體都是女人,而且均不著寸縷!
轉眼見右邊的山壁前也有兩尺來高的灌木,於是龍涯對燕北辰打了個手勢,示意先去那裡看看。兩人頗有默契,於是藉著灌木的遮擋,一路匍匐前進,他們一身黑衣,加上動作輕快,外面的半牛人自是不知有人潛入,還在各自嬉笑鬧酒。
明顏聞得半牛人身上惡臭難當,差點被熏得背過氣去,好在上了懸橋,山風一吹,總算沒那麼濃烈的臭味侵襲,忽然間她抽抽鼻子,面露驚訝之色,抬眼看看半牛人肩頭上的魚姬悄聲道:「他來了。」
龍涯自也看到片火光:「看來那裡便是那些怪物的棲身之read.99csw.com地,說不定你女兒還在那裡。」
龍涯與燕北辰潛伏在灌木叢中窺視片刻,而皺眉數了數在場的人數,發覺光席上進食的半牛人就有五六十人,打雜的婦人約莫十來個,也不知道那些透出燈光的山洞中還有多少。先前在進天盲山之前,便見過這些半牛人運送貨物,偌大的貨櫃也可隨手舉起,想來一個個必定力大如牛,若是冒冒然上去,敵眾我寡,只怕是討不了好處。再加上魚姬明顏下落不明,而今最為重要之事便是先行與魚姬二人會面,再作籌謀。
而此刻,那些半牛人卻一個個跪坐在篝火邊喝酒吃肉,高聲笑談,興高采烈。周圍也有幾個婦人在一旁伺候,一個個都如木大娘一般,神情木然,只是機械的自動為半牛人添酒。席上多是一些土陶碗碟,就和龍涯先前在山頂的祭壇看到的一樣,碗碟里不外乎就是些煮熟的肉食,碗口般大小,色澤泛白,應該沒加什麼調料烹飪,還有一些碟子里盛著鹽碎,顆粒大小不勻,應該不是自外面買來的成鹽,而是這些半牛人自己在山裡開採而得。半牛人直接抓起白肉,蘸上粗鹽進食,吃的滿面油光,口沫橫飛。
龍涯見得那半牛人扛起魚姬,挾著明顏,特別是見得那惡臭難當的爪子環在魚姬腰間,就不由得血往上沖,若非見得魚姬搖頭示意他切勿出手,早躍身而出一刀斬下那怪物的臂膀。而今見魚姬這般舉動,龍涯自是心領神會,縱然心有不甘,也唯有按兵不動。
龍涯沉聲道:「人都說回燕刀行事小心,生性多疑,不想今日卻少了考量。那孩子未必真在洞中,更何況情況不明,怎可貿貿然進去?」 說罷自地上拾起一個小石子,順手扔進洞中,只聽得一段沉寂之後,便是「啵」的一聲,卻是石子入水所發出的聲音。
魚姬定定神,仔細觀望,卻不見半點妖氣,而後低聲言道:「不是……那是人,不是妖怪。」
燕北辰是何等人,怎會畏懼這樣一個驚恐的孩子?他只是用手一扣,已將孩子的纖細的手腕握住,待到他看清那孩子拿來襲擊他的武器,驀然一呆,只覺一股血氣直衝腦門!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件武器,因為那是一支帶著燕頭的飛鏢。
龍涯不敢去想象曾有多少青春年少的女孩子被這樣屈辱的囚禁在這山洞之中,受盡非人的折磨和蹂躪。
剩下幾個半牛人將廣場上的貨物抗上肩頭,也快步跟了上去,偌大的廣場上只有木大娘一人。她遙望橋上的半牛人背影,眼神既是憤懣又是怨毒,而後又恢復了先前的木然,長長地吸了口氣,好像沒有那一口氣息,便沒辦法再動彈一般,而後緩緩地跟在了半牛人的後面,朝那片泛著紫色光芒的山嶺而去。
這個洞穴也不算很大,大概三丈見方,沿牆留有一圈內凹的細溝,裏面燃著一尺來高的火焰,應是以火油做燃物,長久的炙烤使得洞壁漆黑,而洞穴的中間卻密密麻麻地羅列了不少微微傾斜的床板,有二十余張。
魚姬心想如此看來,這溯源九九藏書鎮想必是地處大宋與交趾國交界之處,是以兩國風俗皆有。只是此時也不過一更天,不知為何這看似繁盛的城鎮反而空無一人,家家閉戶,就連燈火也沒半個。
龍涯雖知魚姬和明顏是故意讓半牛人擄去,但此時卻不由得有些憂心起來。正在尋覓之間,忽而聽得一陣窸窸窣窣,似乎前面的樹叢中有什麼東西正朝這邊來,於是停下腳步,對身後的燕北辰悄聲道:「有人來了,小心。」 話語未落,前面的樹叢一分,撞出一個瘦小的人影來!
燕北辰雖心神激蕩,倒也不曾落下,兩人在林間快速穿行,大約追了半個時辰,面前再無矮樹叢,卻是已然到了山頂。
「看來那下面有個水潭,而且地勢很低。」龍涯自懷中掏出火摺子一搖,在洞口一照,也只可看清前面兩丈外的地方。
此刻龍涯一身黑衣,正攀在橋板之下隱住身形,燕北辰也懸身其後,卻是先前在海灘之時趁那些黑衣人不備,偷偷放翻兩人,剝下穿戴換上,混在人群之中假裝押送驢車。適才黑衣人一併退去之時,他二人便偷偷潛回,藏身在這懸橋之下。初見那些半牛人時,他二人也是大吃一驚,直到眼見半牛人擄劫綉女,才發覺大事不妙!
龍涯與燕北辰驀然臉色都是一變,因為他們所見到的是一堆又一堆骨頭,人的骨頭!很快他們還發現,不只是枯骨,還有屍體!匍匐的,仰躺的,甚至還有攀在岩壁保持攀岩姿勢的。
龍涯看的分明,眼前的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身衣衫襤褸,披頭散髮,小小的身軀出奇的單薄,乍然見得他二人,自是吃了驚嚇,面容扭曲,而後飛快的轉身就逃!
明顏生性怕狗,聽得吠聲此起彼伏,也不由得心中不定,心慌意亂地言道:「該死的破地方,難道人都死光了?偏偏這麼多死狗吠個沒完。」
懸橋的對岸隱在濃密的夜色之中,似乎縈繞著山中的水霧,顯出些許茂密的山林輪廓,莽莽蒼蒼,甚是險峻,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映襯的關係,似乎還泛著一片詭異的紫色光芒。而廣場連接懸橋的位置卻立了一塊高大的石碑,上書「天盲山」三個大字。
言語之間,那些半牛人已經到了廣場之上,見得這許多如花似玉的年輕姑娘,自是欣喜若狂,上得前來便不由分說各自逮住兩個,扛上肩頭,興高采烈地奔懸橋另一頭而去,口裡自是呼呼吼吼,得意非常。
她們的手腳都被繩索綁在床板之上,手腕腳腕處一片血污,把粗糙的麻繩染得烏黑。頭部被夾在兩塊木板中間固定,張大的嘴裏填有木質的厚環,撐開上下顎,腮邊凸顯的腫脹痕迹表明下顎已是長時間脫臼,不斷流淌的唾液沖刷著早已變色,帶上血痕咬痕的木環。腰腹部位高高的隆起,和瘦削失色的臉龐極不相稱,似乎是已有七八個月以上的身孕。即使是覆蓋在一床床灰敗骯髒的棉被下面,裸|露的肩膀脖頸都表明棉被下的身體也都不著寸縷。
木大娘轉過身對一眾綉女緩緩言道:「等一會兒無論看到什麼,都不read.99csw.com要哭叫吵鬧,否則沒有人能保得住你們。有精神便好好看清進山的路……」
黑衣人將綉女們趕到廣場中央,便紛紛埋首退了開去,奔來時路,不到半炷香光景,就已然走得無影無蹤!
龍涯微微點頭,也四下搜尋,忽然揚聲道:「那裡好像有一個洞!」說罷已然快步走到那圓形祭壇所對應的那面山壁處,伸手拂開山壁上垂下的山藤,果然見到一個狹長的黑洞,就像在這山壁上開了一條口子。洞寬一丈五,高三尺,成年人想要進去,非得彎腰不可。
龍涯皺眉順著那些空置的床板看去,只見床板所帶麻繩都一樣烏黑帶血,尤其是床板的中下部的污痕更是深深侵入木紋,卻是陳舊的血跡,塊面之大,幾乎沾染淋漓了整張床板,斑斑塊塊,觸目驚心!被綁住的女人披頭散髮,滿臉污痕,有些身形似乎也未完全長成,但這等非人的凌虐早已抹殺了她們應有的青春活力,要不是還在呼吸喘息,幾乎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魚姬神情越發凝重:「這裏的人聽得這般大的動靜而無人出來查看,多半是對這等狀況早有默契。」直到驢車不緊不慢地穿過城鎮,漸漸遠離,犬吠聲方才漸漸消停,大約又走了三里地,驢車終於停了下來,早有黑衣人拉開帘子,低聲招呼眾綉女下車。魚姬下車站定,只見眼前是一片平坦之地,周邊立有不少火把木樁,把這暗夜照的透亮。之前運來的器物木箱已然整齊地碼放在那廣場中央,廣場盡頭乃是一道長約百丈的懸橋,橋下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有多深,只是隱隱聽到嘩嘩水聲,想必是山間水澗奔流不息。
天盲山山高林茂,野徑叢生,龍涯與燕北辰也不敢跟得太近,加上夜色深沉,林間更是昏暗,一丈之外皆是不可見,不多時,已然失去了那些半牛人和木大娘的蹤跡。
「外面還有不少洞穴,說不定……」龍涯本想寬慰於他,卻突然臉色一變,悄聲喝道:「有人來了!」
只見腳下的斷崖高約十丈,下面是一個甚是寬大的山洞,洞頂懸垂無數鐘乳石,大大小小不一。洞的底部有一個方圓八丈的水潭,剛才那小石子便是掉進了這水潭之中。而水潭邊皆是層層相疊的岩石,岩石上散落了些凌亂的灰白事物,被火光一照,居然發出幽綠的淺光!
燕北辰身軀微顫,快步奔走于床板之間,口裡低喚女兒的名字,小心撥開覆蓋在姑娘們臉上的雜亂髮絲,仔細的端詳那些可憐的姑娘們憔悴的面龐。然而待到看清,臉上的期盼之情便化作幾分失落,而後又轉向其他人,繼續尋尋覓覓。從這頭一直走到那頭,又從那頭一直走回石階旁,最後臉上儘是失望的神色。
就在此時,忽然覺得右腕劇痛襲來,燕北辰下意識的將手一松,那孩子已然如脫兔一般飛快的扎進了矮樹叢中!
眾女鴉雀無聲,魚姬和明顏對望一眼,心想這婦人所言如此怪誕,似乎另有深意。就在此時,忽然聽得一陣雜亂蹄聲自懸橋那邊而來,魚姬心念一動,心想難不成還有人可https://read.99csw.com以縱馬過這隨風而動的懸橋不成?
這山洞中屍體數量之多,實在難以估計,而屍體的狀態,很明顯有些人是還未斷氣,就被人扔進這洞中,便是一時沒有摔死,這陡峭的岩壁,沒有人相助,單憑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再爬出去,於是乎也只有留在這屍洞之中等死而已。何況這些姑娘們死狀凄慘,就連半點遮羞之物都沒有。加上先前在懸橋那裡見到那些野蠻的半牛人如何擄掠那些女孩子,便可知這些慘死的姑娘生前曾遭遇過何等非人的折磨!
正在思慮之間,驢車又繼續前進,在一干黑衣蒙面人的簇擁下緩緩駛向鎮內。邊城人家自是家家養狗,聽得腳步響動,紛紛狂吠不已,而黑衣人們也是置若罔聞,不緊不慢地驅車前行。越深入城鎮,犬吠之聲越多,卻無一戶主人出聲喝止。
「禽獸!」龍涯皺眉罵道,再轉眼看看洞內,而後對燕北辰道: 「看來那些女子便是歷年來各地失蹤的姑娘們。這斷崖太高,一個如此瘦弱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徒手爬下去,應該不在此處。」
龍涯暗自嘆了口氣,心想關心則亂,便是燕北辰也不例外。難怪起初見到他之時便是滿面睏乏,眼下發青,想來得知女兒失蹤,跑遍江湖四處尋覓這兩年已然教他心神俱疲。倘若再這般下去,只怕精神再難維繫,崩潰只是遲早的事情。眼前這個焦慮、頹喪、有些神經質的父親,哪裡還是那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回燕刀?
「為何?」燕北辰一心只想快點找出那個孩子,以證實心中猜想,不免有些心浮氣躁。
雖然龍涯與燕北辰身處高聳的斷崖之上,聞不到下面的屍臭,但眼前的情形卻讓這兩個久見陣仗的大男人感覺一陣惡寒!
魚姬也看清了來人,也不由得吃了一驚,聽得明顏低聲問道:「那些……是牛怪嗎?」
龍涯山壁處,見得最近的一個洞穴光線遠比其他洞穴昏暗,心想那裡想必是沒有多少守衛,於是就地一滾,已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洞口,一閃身避入洞內,只見洞內整齊碼放了不少瓦罐,卻是之前木大娘採購之物,稍稍近點,就可聞到一些刺鼻的火油味。一排不甚規則的石階蜿蜒而下,而燈光則是從盡頭的石壁後面折射而出。
龍涯見得他這般情狀,暗自嘆了口氣,而後問道:「剛剛的小鬼拚死掙扎,都未發一聲,似乎是個啞巴,且蓬頭垢面,男女難辨,你又如何能確定那就是你女兒夜來?」
龍涯與燕北辰見得人都去得遠了,方才翻身上了橋面,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而後快步跟了上去。
魚姬「咦」了一聲,驀然心念一動,低頭一看,只見適才半牛人蹄子經過的橋板縫隙下露出一雙眼睛來,不是當日被她扔下船的龍涯是誰?!此刻魚姬心頭滿是詫異,卻又浮起几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來,心想當日已然讓他遠離這場兇險,不知怎的竟然讓他尋到此處。想來從那晚開始,他便一直尾隨著那艘大船順流而下一刻不曾停歇……
燕北辰強壓心頭激怒,點點頭。兩人九_九_藏_書辨明方向,奔火光而去,離開此間之時,龍涯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個可怕的山洞,心想那裡便如一張血盆大口,生生兒毀掉這許多條性命。好個天盲山,真真兒是那天不開眼之處。這天盲山處處透著詭異,莫非真是人間煉獄不成。那供奉在圓石祭壇上的石箭不知道又是什麼用意…… 遠處看來只是一點火光,到了近處,卻是架有兩丈高的篝火架,縱橫交錯,足有十余層高,此刻烈焰熊熊,不是發散些零星火星出來,燃燒得噼噼啪啪。篝火架在一片光禿禿的山崖圍合的一片空地上,山崖上有不少大大的孔洞,有的裏面還透出燈火來,想必是那些半牛人棲身的巢穴。篝火旁有一個巨大的木籠子,全由碗口粗的樹榦綁紮而成,木欄之間的縫隙很密,僅可探入手臂,便是再瘦小的人,也無法擠將出來。木籠子中密密匝匝的全是人,放眼看去,正是剛才被半牛人擄掠進嶺的一干綉女。龍涯早知那都是魚姬用法術做出的傀儡,倒也不如何擔心,只是細細看來,其中卻無魚姬和明顏的身影!這一認知當真非同小可,龍涯也不清楚究竟是她二人自動脫身,還是被關押他處。
其中有十張上面躺有人。
雖然被高大的樹冠所覆蓋,但空中的一輪寒月卻透過枝葉縫隙,將慘白的月光投射在樹林圍合的那一片空地上,而空地的正中卻有一個圓形的一尺高的石台,石台的正中立著一個古怪的石樁,形狀好似一支巨大的箭,箭頭深插石台之內,只余半人高的箭尾箭身在外面,顯得分外突兀。周圍擺了一圈土陶的碗盞,只是全都空空如也。
燕北辰驀然出了身冷汗,只見洞口朝內不到一丈的地方,已然是一個斷崖,剛才倘若冒冒失失的撞了進去,只怕已然一腳踏空摔了下去!龍涯皺眉審視那斷崖,而後將手裡的火摺子儘力拋向前方,那一點火光成拋物線在面前的黑暗山腹中劃出一道亮痕,最後吧嗒一聲落在斷崖對面的地上,雖然光線微弱,但也可勉強看清斷崖下的事物。
燕北辰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孩子的右臂,正想問個究竟,卻不料那孩子只是死命掙扎,卻全不吭聲,就如同一隻落入陷阱的,絕望的,無聲的小獸!忽然間,那孩子左手裡白光一閃,已經抓住一支尖銳的物事朝燕北辰胸口插了下來!
龍涯探手在洞外做了個手勢,燕北辰自然心領神會,如法炮製,進了那山洞。而後兩人一前一後悄無聲息地慢慢順著石階而下,越朝下走,便越明顯地感知到洞內的溫度遠比外面高出許多。到了轉角處,燕北辰撿起一粒石子扔到石壁之後,側耳傾聽片刻,毫無半點動靜,想來那裡並無人在,於是兩人鬆了口氣,自石壁後轉了出來,然後眼前的一切,卻讓人心驚膽戰!
這裏的姑娘大多是十八九歲,即便是最小的一個,也應該有十五歲年紀,很明顯,他那年方十三歲的幼|女夜來並不在此處。一次次滿懷希望,卻又一次次失望,原本已然心亂如麻的燕北辰有些失控地在床板間踱步,不時拿拳頭捶著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