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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 話羈雲灘 殺戮戰場

第四 話羈雲灘

殺戮戰場

又過了幾日,這天媚十一娘還在洞中安睡,忽而聽得洞口有聲響,起身睜眼一看,只見一個不到她膝蓋高的,圍著金色肚|兜的小孩兒正跌跌撞撞地奔洞里而來。
慕茶搖搖頭:「我想黑蝮老爹自然知曉我族與天狐一脈世代交好,所以白琚飛升之前來找我,他告訴我,一旦服下天界靈珠,此後便與獸道再無瓜葛,所以希望我能夠幫忙看顧他女兒白隱娘。」
「還愣著作什麼?等會兒那些扁毛畜生醒過神來,便進不去了!」 慕茶的聲音在媚十一娘身後響起,而後只見那條金色長鞭飛卷而出,正好纏住一頭體形碩大的銀雕!隨後媚十一娘只覺得腰間一緊,已然被慕茶攬在臂彎,兩人飛速地朝那戰團之中拋甩而去!
黑蝮見媚十一娘始終都不肯相認,也別無他法,轉眼看看慕茶,見他也看著水流的去向若有所思,驀然心念一動:「你和十一很熟?」 慕茶笑笑:「說不上很熟,只不過她回來之後的五百年,都在此地棲身,想不留意一二也是不行。」
「老……娘,老娘,老娘……」
黑蝮頗為讚許地點點頭:「長江後浪推前浪,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倒是比你爹更為遠見,結盟一事,老夫應承你了。」
黑蝮眉頭一皺:「他女兒再不濟也是頭天狐,尋常的妖魔想要動她只怕也不容易。便是遇上了其餘幾脈的勢力要與他為難,萬不得已朝那木靈殿里一躲,旁人也拿他沒辦法。何須你如何看顧?」
鋼爪蓄勢而來,功虧一簣自是心有不甘,無奈傷痛刺骨,唯有一聲長嘯,招呼手下銀雕和御使的群鳥一併離去,不多時已然走了個乾淨。羈雲灘的天空中算再度恢復了清明,只是水面地上均留下了不少猛禽和小妖們的屍首,這一仗打得慘烈非常,雙方都是元氣大傷。
黑蝮臉色漸漸陰沉,恨恨咬牙道:「沒錯,準確來說,一系列衝突是在六百年前我家主上傳出噩耗之後。那窩子扁毛畜生便趁著我們兩族時有紛爭傷亡之際來襲,一來二去將我族中年輕一輩有所作為的全都戕害殆盡……」
慕茶麵露喜色,抱拳以禮:「多謝黑蝮老爹不念舊惡。晚輩還有一問,希望黑蝮老爹為晚輩解惑。」 黑蝮微微點頭:「何事?」
哪裡知道那孩兒忽而面露欣喜之色,鸚鵡學舌一般高聲歡叫:
「這……就是……」媚十一娘吃了一驚,轉眼看看慕茶:「不可能,那小蛤蟆的傷太重,怎麼可能區區幾天就痊癒?何況早被打回原形,更不可能幾天就可以重修人身。」
慕茶見媚十一娘被那孩兒纏住面容抽搐的模樣,不由得一笑:「你要吃他,幾天前就吃了,何必裝出這副模樣來?」
就在此時,忽而聽得一聲長嘯,數點金光飛升而起,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射向那鳥群構成的颶風,卻是慕茶喚來金蟾一脈中的幫手,到了近處,突然金光大盛,甚是刺眼!媚十一娘只覺得雙眼刺痛,忙將頭一轉,卻見眼前的群鳥有一大半嘎嘎亂叫,偏離了先前飛行的航道,反而如沒頭蒼蠅一般胡亂衝撞!由於速度過快,許多相撞之後折斷脖頸和翅膀,紛紛自空中跌摔下去,那牢不可破的鳥群頓時裂開一個巨大的缺口,露出裏面正在苦戰的玄蛇一脈和銀雕一脈來!
慕茶點點頭,神情也甚為激憤:「而銀雕一脈和我金蟾一脈為敵,卻是近兩百年的事,先父在世時倒未曾深究此事,心想主上金靈師礦雖許久不曾九-九-藏-書下界來羈雲灘巡視,但主上身居要職僅在天君之下,我們金蟾一脈絕非你們玄蛇一脈一般全然失了靠山,銀雕一脈最多也只是小有摩擦,不敢大舉來犯,所以一直都把你們玄蛇一脈視為心腹大患。不想等到我接任族長之位,循例進入金靈殿祭祀之時,卻發現金靈殿中供奉的聖體起了變化……」
媚十一娘聞言心中一動,轉眼看看那孩兒白白|嫩嫩的脊背,果然見得一條橫貫背部的狹長創口,只是早已愈合,露出粉色的新肉來,而那孩兒脖子上還圍著一塊黑紗,卻是那天替小金蟾包紮傷口而撕下的一片衣角。
慕茶點點頭:「黑蝮老爹所想與晚輩一致。當初木靈敷和發下宏願,散去自身靈氣歸於六道,以維繫六道生機,功在天地眾生,所以就算有人想將歸屬木靈麾下的天狐一脈終結,也不得不用這等懷柔手段,步步為營,但是我們兩族卻沒有這般造化。以前我們兩族斗生斗死,都各有損傷,即便如何不濟,也不曾被第三方的勢力欺上門來。銀雕一脈雖日漸鼎盛,可真正這般囂張起來卻是近幾百年的事。」
慕茶笑笑:「本來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族裡傳下的一瓶回元露全給它灌了下去,不然就算你一時間救得了他的傷,也保不住它的百年道行。」
蛇形劍快如閃電,鋼爪倉皇之間翻身閃避,卻覺得左翅劇痛襲來,轉眼看去,只見半副翅膀已然被媚十一娘一劍斬斷,創口血如泉涌!鋼爪吃痛大叫一聲,身子頓時平衡,朝下摔去,旁邊幾頭銀雕自是不能坐視,也顧不上圍困黑蝮等人,紛紛展翅追趕鋼爪而去,趕在鋼爪摔進水中之前,將其託了起來。
黑蝮轉眼看看慕茶,嘆了口氣:「主上已去六百年,聖體自然早無半點靈光。這水靈殿早就只是一個墓冢,而非昔日神殿。」
媚十一娘順手將手裡的豆丁拋進自己棲身的洞穴,再轉眼看去,只見慕茶已然和三頭銀雕斗在一處,金色的長鞭上下翻飛,在銀雕巨大的鋼爪之間游弋。每每相撞,都鏗鏘有聲,火光四濺!
黑蝮微微思索,隨即言道:「你是說上界對天狐一脈明升暗抑,實際是在無形中減少天狐一脈的數量。白隱娘雖自其父手中接手天狐一脈,也不過是少女之身,乳臭未乾的狐狸崽子自然也不可能從白琚那裡學到什麼厲害的法術,充其量也就是個二流貨色。即便是天資聰穎,修行有成,也逃不出這千百年來的循環常例,能否趕在下一次天庭誥封之前繁衍出具有天狐靈力的下一代,都是未知之數。」
黑蝮微微頷首:「沒錯,既然都積累了那麼多仇怨,老夫自問難以放下,也不信你做的到。」
對於黑蝮等人而言,一旦被這數量遠勝己方的敵群圍住,便陷入了車輪戰的困局。要不了多久體力耗盡,不免淪為對方爪之下的餌食。而此番銀雕一脈傾巢而出,便是存了將玄蛇一脈盡數覆滅之念。就算死傷慘烈,也一個個前仆後繼,毫無退縮之意。
慕茶看看水靈殿,沉聲道:「事到如今,已然影響到整族的將來,便是不該說的,晚輩也不打算隱瞞黑蝮老爹。金靈殿中的聖體靈光黯然,只怕是主上已然步了水靈尊後塵,是以銀雕一脈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就在此時,那無數大鳥猛禽都在銀雕一脈的驅使下襲向這片水域,偌大一個羈雲灘如同被黑壓壓的雲層蓋住一般,不時聽到有慘叫read•99csw.com哀鳴之聲,卻是那些來不及逃開的小妖們被猛禽擒住帶上高空,再拋摔下來!那些小妖中也有不少金蟾和蛇精,大多也只是和豆丁一般,初得道行,哪裡經得住這般肆虐?一時間死傷無數!
媚十一娘心頭一沉,只見老父已然亮出長劍和那鋼爪斗在一處。而其餘幾個玄蛇一脈中的老人,卻被餘下那數十頭銀雕死死纏住!
媚十一娘心想這回和蛤蟆倒是結下樑子了,來來去去都是些自來熟的,而後仔細留意周圍,冷聲喝道:「出來!再不出來,老娘就把這小蛤蟆吃了!」
「白琚?」黑蝮眉頭微皺:「居然連他也得了天君的封誥飛升天界為仙了,現今天狐一脈還剩什麼人?」
黑蝮微微頷首,開口讓下屬暫留水面,隨時警戒以防銀雕一脈再來滋擾,言畢轉身遁入水中,奔水域深處而去。慕茶安排下屬善後,也沉入水中緊跟黑蝮,直到兩人都到達深水之中的水靈殿前,黑蝮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在這裏就可以了,有什麼你就說吧。」
黑蝮自然清楚己方的劣勢,與鋼爪相鬥之餘,見下面的小妖們都躲得差不多了,便長嘯一聲,示意屬下先行退回水中。鋼爪豈會輕易放走黑蝮等人?尖聲呼哨之下那數十頭銀雕攻勢越加緊密,漫天翻飛的鳥群也得了鋼爪號令,紛紛匯成一片蜂擁而上,就像一個碩大的囊袋將陷入苦戰的黑蝮等人層層圍困!
媚十一娘心想有那麼神妙的寶物卻拿來救這麼個沒用的小東西,眼前這一族之長顯然當得相當敗家,而後伸手將那孩兒拋給慕茶:「我管他是什麼,是你家的就自己看好,別讓他到處亂跑,老娘可不保證什麼時候不會一口吞了他。」
那老人已經受了重傷,應對眾多銀雕的侵襲已然吃力,又如何能躲得開鋼爪的突襲?只聽得一聲慘烈的嘶吼,那柄長叉已然自那老人的胸口穿過,再抽出來的時候,早已血如泉涌。那老人的身體無力地跌摔下去,沒入厚如雲層一般的鳥群之中,無數尖銳如鐵鉗一樣的鳥嘴紛紛朝那奄奄一息的軀體啄去。無數細碎的血肉被撕裂開來,只有異常凄慘的呼聲傳了出來,但很快,便湮沒在無數鳥翼拍打的混雜雜訊之中!
媚十一娘見得一具碩長而血跡斑斑的蛇骨從空中黑壓壓的鳥群中跌落下來,不由心裏一沉,心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將身一縱躍上高空,手中的蛇形劍風馳電掣一般朝黑壓壓的鳥群揮去!那鳥群如同高速旋轉的颶風,迴旋紛飛,往來不息,想要從外面闖進去,卻是談何容易?!蛇形劍雖削下幾隻猛禽,但打開的缺口眨眼間又被其他的猛禽填補,任憑她如何揮劍斬殺,也似斬之不盡,殺之不絕!轉眼間又聽得撲通一聲,低頭看去,又一具被啄食殆盡的碩長蛇骨墜入水中,不由得越加驚惶。
慕茶言道:「晚輩適才說過金靈殿中供奉的聖體起了變化,加上銀雕一脈的作為,是以揣測主上遭遇不測。而今見得黑蝮老爹,正好確認一二,不知道自水靈霽悠亡故之後,這水靈殿里的聖體是否和我家主上的聖體一樣情況?」話一出口,便見得黑蝮眼中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防備,但很快便恢復如常。
媚十一娘無語望天,心想哪有蛇精養出個蛤蟆兒子的,說出去只怕笑掉人大牙。真要一腳踹開這黏人的小東西,卻又有些下不了手,就在此時,忽然卻發現天色忽然暗了下來,抬九*九*藏*書頭看去,只見天空一片暗黑,定睛一看,卻是無數正在拍打的大鳥的翅膀,黑壓壓的遮天蔽日。其中有數十頭遍體銀色長翎的巨鳥在上下翻飛,勁風過處,頓時間飛沙走石,澤邊的樹叢也是枝折葉損!
慕茶嘆了口氣:「我看到他的時候,白琚身上的天狐靈氣甚是微弱,就和尋常的妖狐沒多大分別。他在飛升之前,將大半靈力輸給了他女兒白隱娘,卻又結下了封印,使之不形於外……」
慕茶看看四周,但見四野開闊,唯有那座水靈殿莊嚴矗立,此地確實只有他與黑蝮兩人在,於是心下一寬:「不瞞黑蝮老爹,前些時日天狐一脈的白琚飛升之前來見過晚輩。」
媚十一娘識得幾分微弱的妖氣,心想哪裡來的小妖精這般不知死活,微微躊躇,那小孩兒已然咯咯笑著,張開一雙肥肥胖胖的小手撲將過來抱住媚十一娘的小腿,口裡依依呀呀,說個不停,只是年紀太小,口齒不清,委實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不好!銀雕一脈又來了!」慕茶憤然道:「這窩子扁毛畜生!」言語之間,一頭巨大的銀雕已然長嘯一聲,朝慕茶和媚十一娘俯衝下來!媚十一娘見其來勢洶洶,於是彎腰抱起小金蟾豆丁,閃身避開,眼角餘光見得慕茶手裡多了一柄金色長鞭,長鞭呼嘯而出,正好捲住那銀雕的脖頸。慕茶大喝一聲,運氣一拉,那銀雕慘嘯一聲摔了下來,一頭撞在媚十一娘洞口上方的巨石上,頓時頸折頭破,銀色的羽毛散了一地,巨石上紅紅白白,卻是些腦漿血漬,眼見是不得活了!
黑蝮見其言辭懇切,微微頷首道:「那就跟我來吧。」言畢正要轉身奔羈雲灘水域深處而去,卻突然看到自始至終都背對自己而立的媚十一娘,不由得嘆了口氣,喃喃低語道:「十一,十一,這麼久了,你都不回家嗎?」
媚十一娘聽得老父言語,心中酸楚,若非形勢危急,她也無臉出現在族人面前,而今老父就在身後,更是不知如何應對,只是將身沉入水中,化為一條小蛇,順水潛行而去……
慕茶翻身落回媚十一娘身邊,見狀眉頭一皺:「糟糕,是銀雕一脈的族長鋼爪,連他都來了,只怕事情不妙!」
黑蝮瞳孔猛地一縮,微微思索而後一拍大腿:「白琚這小子倒是個厲害人物,居然想到這個法子來!天狐善於結咒,他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瞞過上界,縱使是上界有心想讓白隱娘也受封離開獸道,以她的靈力一時間也不可能駕馭靈珠,更是師出無名。如此就可以在獸道中多留數百年,確保下一代仍有機會繁衍生息,不至於在白隱娘這那一代就滅絕。」
哪裡知道那孩兒一聽得她自稱老娘,又莫名欣喜起來,一面掙扎著從慕茶懷裡下地,朝媚十一娘奔去,一面歡聲呼喚:「老娘,老娘……」卻是半點也不知道害怕,一抱住媚十一娘雙腿,便親昵地蹭著小臉。
慕茶嘆了口氣:「天狐一脈受命于天守護雙生妖花,原本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虛職,而今只剩她那個剛才成年的女兒白隱娘還留在這獸道之中,其餘族人雖多,但只是尋常狐妖,白琚一去,白隱娘一介弱女,委實是不成氣候了。」 黑蝮微微點頭:「你言下之意,便是獸道六脈繼焰虎之後,天狐也即將絕跡是吧?」
鋼爪受創離開戰團,銀雕一脈不免軍心不穩。黑蝮等人精神大振,終於趁機突破重圍,與媚十一娘、慕茶等人匯在一處,read.99csw.com刀劍過處,銀雕一脈折損過半,那牢不可破的鳥陣也隨之土崩瓦解!媚十一娘等人紛紛落回水中,抬頭看去,只見鳥群四散,銀雕一脈簇擁著受傷的族長鋼爪在空中怒目而視。
慕茶和媚十一娘的闖入自是出乎銀雕一脈意料之外,原本全都集中精神對付戰團中的黑蝮等人,一個個背後空門大開。媚十一娘的蛇形劍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物事,劍尖微顫,陡然蜿蜒而出數丈之長,劍鋒犀利無匹,幾頭銀雕來不及閃開,頓時被削成兩半,一時間殘肢四飛,鮮血亂濺!那鋼爪自然不是好相與的人物,將身一擰,手裡的長叉朝媚十一娘當胸刺來。
黑蝮言語之時慕茶自是分外留意,雖說黑蝮言之鑿鑿,但剛才被他捕捉到的那個眼神,卻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黑蝮言語雖合情理,但必定有所隱瞞,只是究竟在隱瞞什麼,卻是全然不得而知。無論如何,結盟之事談妥,總算無後顧之憂,於是便將之前設想的布防警戒等想法說與黑蝮。兩人細細研究,歷時許久總算理出一套兩族合作警戒的套路來,金蟾一脈善守而玄蛇一脈善攻,至於人員調度方面,卻是打破了歷來兩族渭涇分明的局面,交叉布防,相互照應。兩族的結盟無疑是一個明智的抉擇,再不用相見眼紅打得死去活來,反而在羈雲灘的旱地伏下了驍勇善戰的玄蛇,而豐茂水域也成了金蟾們休養生息的絕佳場所。
黑蝮聞言沉吟片刻:「你連此事都說了出來,看來你是看準了老夫會應允與你結盟了。難道你就一點不擔心老夫知曉你族中境況,反而調集人手對付你們?」
慕茶笑道:「看來豆丁是真當你是他娘了。」
媚十一娘只覺得頭皮發麻,一時手足無措,耳邊聽得風聲,轉眼看去慕茶的錦袍在陽光下乍然而現,臉上依舊是那副笑臉。
一見黑蝮等人出來,那正在與慕茶苦鬥的銀雕就呼啦一聲,統統飛上了半空,與其餘的銀雕匯在一處,而之前被黑蝮等人趕散的鳥群卻又黑壓壓地會聚在一塊兒。只聽得一陣異常響亮的嘶叫,只見那黑壓壓的鳥群豁然露出一個空隙,跳出一個背生雙翼,手執長叉,形容兇悍的漢子來!
媚十一娘拎起那孩兒走出門去,接著外面的陽光一看,只見那孩兒生得粉妝玉琢,眼后也有一條金線,分明也是一隻金蟾成精。
慕茶應了一聲:「不錯,天狐、焰虎都是胎生,所以數量上頗受限制,雖有不少族人,但真正繼承六靈近衛之血的也是鳳毛麟角。而那伏翼之王天伏翼雖厲害,卻只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上古妖獸,僅僅知道食人腦髓,要麼就是終日昏睡,族中伏翼數量不少,但成氣候的卻是少之又少。焰虎覆滅是因為當年六道紊亂而不幸滅族,還可以歸咎於天災。而天狐一脈雖說也是得了天界封誥代代相傳,但飛升的時間卻日漸頻密……」
黑蝮看看慕茶:「你就是金蟾一脈現今的族長?不錯,不錯,果然好本事。不過你們金蟾一脈和我們玄蛇一脈素來交惡,今日你為何還要冒險來相助於我等?」
慕茶嘆了口氣,看看周圍兩族眾人言道:「黑蝮老爹,晚輩有事想與你單獨一敘,不如……」
玄蛇一脈絕非浪得虛名,只是這六名老將俱是花甲之年,時間一長,自然力有不逮。而在空中作戰乃是銀雕一脈的長項。加上人多勢重,且一個個年輕力壯,異常兇悍。如此一來自然高下立見。
九*九*藏*書見一片刀光劍影,殘羽飛揚,鮮血四濺,無數猛禽自空中墜下,撲通撲通落入水中,鳥群的攻勢早已被打亂,四下紛飛,而水中地上的小妖們總算偷得一刻逃生的機會,進洞的進洞,下水的下水,一個個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媚十一娘身形靈動險險地閃避開去,蛇形劍避過長叉的勁風,直取鋼爪的咽喉。眼見便要一擊得手,那鋼爪的雙翅卻急速拍打,身形暴退,無數銀色翎毛如同飛箭一般朝媚十一娘飛射過來。媚十一娘躲閃不及眼見就要被射成刺蝟一般!說時遲那時快,慕茶的身影快如閃電,已然攔在了媚十一娘前面,金色長鞭飛旋而出,舞成一個飛速旋轉的圓盤,將那片密匝的飛翎紛紛擊落。媚十一娘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然被慕茶拋甩起,在半空劃過一道圓弧落在鋼爪近處。眼見鋼爪近在咫尺,手裡的蛇形劍已然飛快遞出,橫掃鋼爪腰際。
媚十一娘見得銀雕一脈離去,總算鬆了口氣,轉眼看看旁邊的慕茶,心想今日幸好得他相助,不然玄蛇一脈勢必就此傾覆。慕茶見媚十一娘眼帶感激之色,只是對著她微微一笑,而後對著不遠處的黑蝮拱手道:「黑蝮老爹,晚輩慕茶有禮。」
「什麼變化?」黑蝮心念一動,開口追問道。
慕茶笑笑:「談不上相助,我們兩族雖說素來交惡,但世易時移,而今銀雕一脈坐大,你我兩族都日漸勢微,正所謂唇亡齒寒,倘若我們還只記著以往的舊仇相互敵對,被人吞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所以現今的形勢,幫你們,便是幫我們自己。」 黑蝮冷笑一聲:「說得倒是容易,你忘了你爹是怎麼死的了么?」 慕茶嘆了口氣:「自是沒忘,先父也是和黑蝮老爹你對陣之時受傷落下病根,才會去世。」 黑蝮道:「既然你記得,那應該也沒忘記老夫為何和你爹對陣。」 慕茶點點頭:「因為先父殺掉了黑蝮老爹的兩個兒子。至於為什麼先父會殺掉黑蝮老爹的兩個兒子,那是因為他們侵入我部族地界,吞食了不少族人。至於為什麼他們要侵入……那又是一筆算也算不清的糊塗賬了。」
黑蝮一路苦戰,手上已然結果了十數頭銀雕,只是體力消耗過大,身形已然遠不如先前迅捷,就連握劍的手臂也開始酸麻起來。相對而言鋼爪則在屬下圍困玄蛇一脈之時跳出戰團,稍事休息。眼見敵方一個個面露疲憊之色,得意之餘也不與難纏的黑蝮正面衝突,只是一掄長叉,衝著黑腹身邊傷勢最重的一個老人突襲而去。
媚十一娘心頭猶豫了一下,尋思究竟應該上去幫忙,還是轉身躲回洞中,不聞不問,只求太平,忽然間見得七八道黑氣自羈雲灘水域深處噴涌而出,再定眼一看,卻是老父率領手下的幾名老將飛身而出,迎上那一片鋪天蓋地的猛禽!
慕茶微微一笑:「若無這點把握,晚輩也不會跟黑蝮老爹你來這裏了。你我兩族俱受重創,如果再生死相搏,只怕又會折損過半。以往的仇怨雖重,但而今擺在你我兩族面前的也就只有兩條路,要麼放下仇怨,結盟互助,一起對抗人多勢眾的銀雕一脈,要麼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讓銀雕一脈將你我兩族徹底滅絕,黑蝮老爹乃一族之長,說什麼也不會選後面這條死路。你我兩族結盟,銀雕一脈自然有所顧忌,若是可得數百年太平,讓你我兩族得以休養生息,等現下年幼小兒都長大成人,族中勢力壯大,那才真正可保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