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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農民工

第七章 農民工

「打得……挺重。我那時年輕不懂事,喜歡喝酒,特別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我老婆脾氣也不好,一看我喝酒就跟我吵,一開始吵,後來,就動上手了。那次把她打得住了院,我也被拘留了,那次以後她就跟我離婚了。」
陸小棠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看著車窗外灰色的天空。路燈的光照進車中,從身上掠過,她的思緒在漫無邊際地遊盪。
陳夢瑤18歲,北京人,播音主持系一年級學生。根據她同宿舍的室友說,她已經失蹤兩天了。
「那是今年寒假,她和父母去三亞旅遊照的。」說話的是失蹤女孩的室友,叫王莎莎。她不安地絞擰著雙手,瞅著陸小棠和慕容雨川。
「除了周六周日,差不多天天吧。」
「強行發生性行為就可以定性為強|奸,哪怕已經結婚了的。」
王莎莎咬著嘴唇,費力地從齒縫裡說:「他叫她母……母狗,賤人,等等。還說如果她再惹他生氣,就把她弄死!」
賈楠給陸小棠的第一印象有些靈異。三十幾歲,又瘦又高,走起路來水蛇腰,眼鏡厚得可以用瓶底來形容,兩個眼睛深得像窟窿。
張永海齜了齜牙:「我可記不住了。當時也沒想到你們還要調查這個,就把餐具茶杯統統洗了。」他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眼圈似乎紅了,「李小姐其實人還是很不錯的,經常給小費,人也長得漂亮。為什麼有人想要那樣傷害她呢?」
那兩個人外表看上去都不太符合這些特點。
張永海離開座位,走到茶桌,從托盤裡拿出一小袋茶葉:「這是我專門從茶店裡訂購的普洱茶,她只喝這種茶。」
「李淑珍沒出事之前,在她的周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比較可疑的事情?」陸小棠引入話題。
陸小棠撒了一個小謊,她上的是警校。她住的宿舍除了四四方方同一色的被子,就是臉盆、鐵架床。玩具,明星照統統禁止,誰要是違反校規,男女平等,200個俯卧撐,5000米跑步。
開門的是一個瘦小枯乾的中年男子,看見武彪,他臉上現出困惑。
陸小棠壓低了聲音,好像要跟女孩說悄悄話:「我猜你在圖書館看到他們時,他們肯定不是在自習。」
「我去廣播學院看看。」陸小棠說,「老沈,你帶著曹青、范曉鵬他們集中精力對名單上的嫌疑人逐個排查。」
武彪一聲不吭地看了他半分鐘。
「這我明白。然後呢?」
她看了看慕容雨川,這傢伙倒是沒心沒肺地玩起了遊戲。
「她離開學校之後,你去幹什麼了?」陸小棠問。
武彪讓曹青放慢車速,他按圖索驥,看見一根歪斜的電線杆,上面懸著一個老式昏暗的路燈,路燈下從右數第五間平房。「就在這兒。」武彪對曹青說,「你可以待在車裡。」
武彪搖搖頭說:「不用了。我只來問你幾個問題。」
沈濤沒吱聲。
武彪站在門外打量這間房子的時候,心裏產生了懷疑:住在這裏的人有可能對李淑珍做那樣的事情嗎?敲門時他聽見裏面傳齣電視機的聲音,有人趿拉著拖鞋走來——
「那你當時可否留意她附近有舉止奇怪的人?也許是一個陌生人?」
陸小棠趕緊打斷了他:「你最後一次是在什麼時候看見的她?」
男人的嘴唇嚅動著,沒說什麼,把武彪讓進屋。
「武隊長,我們就這樣抓他?」陸小棠驚訝地看著武彪。
「……」
「那個女人人很好,我真的很難過發生這樣的事兒。」他看著武彪,表情里有幾分哀傷。
「編導。那可真是一個好專業,不像我們。」女孩兒眼睛轉動,「只要帶著DV,去地鐵站、菜市場拍一段視頻回來,加上一些旁白,就算考試過關了。實在不想出去,把自己宿舍拍下來也行。我和瑤瑤幾乎整天待在錄音室里練口型,練標準音。上完一天課回來,嘴巴都懶得張。」
「他們分手是因為陳夢瑤沒有時間陪他嗎?」
王莎莎瞥了瞥慕容雨川,狡黠地沖陸小棠笑笑:「https://read.99csw•com當然不是。」
她看了一眼慕容雨川,他也在盯著那張照片,她不知道他是否也和自己有同感。照片里的女孩幾乎不化妝,五官乾淨,身材勻稱,是那種健康的素顏美人。這一點和李淑珍頗為相似。
陸小棠重新陷入思考。她看著窗外,整理自己的思路。其實在這之前,張永海和侯富貴在她眼中都有很大的作案嫌疑。現在她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了。
賈楠和李淑珍共用一間辦公室,他教授現代傳播發展史。在事發當天,李淑珍離開學校之前,他可能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
「我沒什麼其他愛好,只喜歡看影碟。」侯富貴說。
「其他的客人也喝同樣的茶嗎?」
「是嗎?」女孩兒半信半疑,「你認為她有沒有可能遇到危險?」
「她經常來這嗎?」
「沒有,那些學生從上學期就開始修她的課程。學習這門課的學生其實並不多,要是誰有奇怪的舉動很容易被發現的。」
張永海很大方說:「用不著給錢了,這也沒幾個錢。」
「沒有。不過……」女孩又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說,「他會用很惡毒的話咒罵瑤瑤。有時候,我回寢室,聽到屋裡有男生說話,我會站在門口等一會兒。他經常偷偷溜進女生宿舍和她見面。」
陸小棠以一種隨隨便便的口吻問:「你認為崔博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很希望像推理小說里描寫的那樣,只要巧妙地找出隱藏在案件深處的某個線索,就能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憑藉豐富的想象力剝絲抽繭,找到答案。
「不。」陸小棠說,「我想她也許只是使使小性子,說不定回父母那兒了。」
「現在說不算晚吧。」
在去麥當勞餐廳的路上,沈濤告訴陸小棠:「那個農民工,侯富貴,我其實從一開始就懷疑過他。」
「案發那天你有沒有覺察到一些形跡可疑的人?」
「李淑珍是一個相當有才華的人。」賈楠拖著濃重的鼻音說。
武彪研究著手裡的城區地圖,對曹青說:「從光明路拐進去,穿過機械廠旁邊的那條土路。」
侯富貴猶豫了一下,似乎不太願意說:「她在慈安寺那邊的夜總會工作。」
「這我記得,我上大學那會兒也差不多。」
或者,他們中的某一個隱藏得很好。
「那也不能肯定是侯富貴所為,茶葉茶具並沒有放在櫃檯里,而是公開擺放在桌上,從理論上講,任何進入過餐廳的人都有可能做手腳。」
「那他……」陸小棠看了看侯富貴。
「但是茶水的確是侯富貴端給李淑珍的,如果這包茶葉真的有問題,那說明……」
「當然有,她經常中午來餐廳,我連她喜歡吃什麼都記住了,她總喜歡坐在靠牆角窗戶的那張桌。」
「是嗎?」武彪笑了笑。
房屋的內部格局和武彪估計的差不多。卧室和客廳是一個房間,廚房和廁所都很小。令他頗感驚訝的是裏面的擺設十分乾淨整齊。木床旁邊有一台大電視,旁邊的書柜上放滿了DVD影碟。
一個不到40歲中等身高的男人,滿臉愁容地坐在一張桌子後面,看著門口發獃。當認出了沈濤和陸小棠就是幾天前來過的警察時,臉上的愁容更深。
他們邊說邊走進麥當勞餐廳,餐廳處於停業狀態。
「當然不能。那個丫頭居然就相信他。」
「可能去圖書館了吧?」賈楠回答。
張永海靠在對面的椅子上,想了片刻道:「她一般都是12點30分之後到這裏來,那個時候人比較少。我猜她不喜歡太喧嘩。」

這個男人被他的突然發問震驚了一下,不過他掩飾得相當好。
武彪點頭。
「你也給她送過茶,是嗎?」
「她對工作十分認真,對學生也很有親和力。她的論文相當出色,經常在專業期刊上發表。我非常欽佩她,甚至有點兒妒忌。」
無形中她和王莎莎又親近了一層。女孩露出笑容,比剛才放鬆九-九-藏-書了許多。「你知道,像我們這種專業,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想單獨和男朋友去約會都找不出時間。」
「我們明天從哪裡入手?」沈濤問。
「我想是這樣。」女孩噘了噘嘴,「瑤瑤來自於那種家教很嚴格的家庭。她對這個世界知道的很少,很單純,依賴性很強,多少有點兒懦弱。她需要一個有主見、很理性的人跟她在一起。她認為崔博就是那種人。」
「您想問什麼?那個大學老師被殺那件事?」侯富貴有點緊張。
「他是嗎?」
「哪種茶呢?」
陸小棠感到了氣餒。今天早晨她去臨時羈押間,看見了昨天被武彪抓捕的嫌疑犯侯富貴,她不打算審問他。帶著最後一線希望到這裏,看來也要空手而歸。
陸小棠問了下一個問題:「他有什麼宗教信仰嗎?」
「強|奸?」
陸小棠問:「這些昨天都用過嗎?」
崔博正在多功能大廳里上課。陸小棠和慕容雨川穿過校園的林蔭道時,陸小棠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慕容雨川的表情也很嚴肅。
最後,女孩兒回答:「我感覺他是那種很自私的人。他不喜歡瑤瑤的眼睛看著別人,只能盯在他一個人身上。」
陸小棠考慮著她的問題,她不想讓女孩兒受到驚嚇,但又不想欺騙她。她說:「這個我也說不準,不過我們會盡一切努力找到她。」
「她不太喜歡說話,獨來獨往的,有一點驕傲,誰讓人家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學講師呢。像我這種初中還沒畢業的人都不太敢跟她說話。」
陳夢瑤的宿舍在2樓4號,房間整潔清新,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牆壁上貼滿了Super Junior和飛輪海的海報。她所住的床上坐著肥胖的毛毛熊抱枕。
「這一個星期都不會開張了。」張永海嘆了口氣,「有誰願意在剛剛死過人的地方吃東西?」
「二位想喝點什麼,飲料還是茶水?」張永海走到收銀台。
「事實上,來麥當勞吃飯的人基本上都喝可樂,也有的點橙汁、奶昔之類,很少有喝茶的,偶爾有,也都喝一些綠茶和紅茶。」
「……」
侯富貴的住處像眾多背井離鄉到外地謀求生路的農民工一樣,相當簡陋,除了一個卧室,一個廚房,一個廁所之外估計不會再有多餘的空間。這樣的房子居然還有一個小院子,從外表上看十分乾淨整齊,窗台上還擺著幾盆花。
「你都知道發生什麼了吧?」
「一份雞肉漢堡,一杯茶。有的時候是派和茶,從來不吃薯條。」
武彪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一巴掌扇在侯富貴臉上。侯富貴立刻跪到了地上。武彪掏出手銬把他雙手在後背銬起來。侯富貴開始啜泣。
他的目光里透出了幾分好奇:「你們好像對他很感興趣,為什麼?」
「他說自己信仰宗教,卻連耶穌和亞當都分不清,還把基督教當成是中國的道教。」
「那倒未必。」張永海又走到茶桌,捧回一摞茶杯,「它們的樣式基本上都一樣。」
她不安地瞟了一眼慕容雨川,接著對陸小棠說:「她對他用情很深。分手之後,她整個人都病懨懨的,除了上課就待在床上。」
「沒什麼。」陸小棠說,「謝謝你,張經理,如果我們還需要了解什麼的話會來找你的。」
「我調查過他的背景。他曾經由於毆打他的老婆,被刑事拘留過,要不是後來他的老婆撤訴,他就得蹲大牢了。」
「千真萬確。」他說,「那個渾蛋把他老婆打得遍體鱗傷,好像還強|奸了她。」
武彪的話讓男人的臉上現出了惶恐,這讓武彪稍微滿意,「我要進屋問你些事情。」

「她的茶几乎等於為她專門準備的?」
陸小棠問:「她男友是學什麼專業的?」
「您坐,我去給您倒點兒茶。」侯富貴殷勤地說。
「她喝茶時也用專門的杯子嗎?」
「嗯。」陸小棠說,「不過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我意思是說,你覺得他看上去,是九_九_藏_書不是個好男生?」
「你是說,我喜不喜歡他?」
「為什麼?」
陸小棠移動了一下身體,她個子比較高,擋住了女孩的視線。慕容雨川也識趣,背對著她們,走到陳夢瑤的書桌前,給這兩個女人說悄悄話的空間。
「坐台的小姐?」武彪皮笑肉不笑。
「她通常都吃什麼?」
「事發那天下午,你幾點鐘離開的餐館?」
陸小棠看著武彪把侯富貴塞進捷達車,得意揚揚地瞅了她一眼,揚長而去。
「……」
但那是小說,不是現實。
「可能?」
剛才還沒精打採的慕容雨川忽然就精神起來,東張西望,差點撞到玻璃門上。樓道里經過的女生看見他們,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慕容雨川豎起耳朵聽,只聽見一陣竊竊私語,到底講的什麼他一句也沒聽清。
慕容雨川不知道在幹什麼,一不小心把iPhone弄出了「叮叮咚咚」的音樂。陸小棠咳嗽兩聲提醒他。
她沒有等沈濤回答,而是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美奈子發現李淑珍屍體的時間在1點20分左右,那個時候,侯富貴剛剛離開,只有張永海和那個女服務生在照顧店。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在案發前後一直都待在店裡,慕容雨川背對收銀台坐著,美奈子正對著,我之前曾問過美奈子,她說因為客人很少,張永海基本上一直坐在收銀台里,有時候給客人拿些飲料,期間也有去過衛生間,是在李淑珍之前。也就是說,他其實是有作案時間的,而且可以提前埋伏在那裡。但問題是什麼時候?他花了多少時間來作案?10分鐘,15分鐘?還得加上等待的時間。但事實上,他並沒有離開收銀台很長時間,否則早就引起別人的懷疑了。也就是說,如果他就是兇手,那麼他作案的時間必須精確到分鐘,特別要對茶水中藥物的藥力發作時間計算準確。」
「我記得上回你來做筆錄時,我說過。當天上午是他和謝蘭的班,他每天早上8點鐘到,下午1點鐘下班。」他研究著沈濤和陸小棠的表情,「聽說他在其他地方還做小時工,替人打掃房間,晚上在一家廠子里打更。」
「我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你,張經理。」陸小棠說,「順利的話明天就可以照常營業了。」
陸小棠問:「你是不是也認為陳夢瑤當面質問他,很讓他下不來台?這會不會惹怒了崔博?」
「當時客人不多,店裡除了張經理之外就是我和謝蘭。實話實說,我真的沒有發現哪一個人可疑。」
他用手揉著鼻子,陸小棠說不准他是因為傷風了,還是想要哭。
「抹桌子,給客人端食物什麼的。」
賈楠搖頭:「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你不相信會有這樣的悲劇要發生。這真是……」
「絕對不是。」王莎莎笑了,「當然,我不是說他人壞……」
曹青的捷達車停在路邊。還有一輛車剛剛駛來,車裡面走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陸小棠。
武彪打斷了他的話:「你跟李淑珍熟不熟,有沒有給她端過菜?」
「你是……」
8月19日,星期五,多雲有時晴,09:56
女孩兒沉默了一會兒。慕容雨川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新聞稿種類分析》。
「他有重大作案嫌疑,像你這種慢吞吞的辦案方式,犯人早就逃沒影了。」
「偶爾晚上,她也會和她的同事來這裏,好像是師大的圖書管理員。」
女孩在照片里微笑地望著外面。
「看外表,他也的確不像那種毆打妻子的人。」沈濤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那畢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的身體看上去並不健壯,將近50歲。我很懷疑他能不能制服一個27歲、體格健康的女人。」陸小棠說。
陸小棠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桌上失蹤女孩兒的照片上。女孩兒站在一對中年夫婦中間,五官姣好,亭亭玉立,微啟的嘴唇露出兩顆小虎牙,背景是蔚藍色的大海。
「是什麼朋友?去哪裡見的他read.99csw.com?」
「比方說。」
賈楠再次搖頭:「事實上,我們出了教學樓沒走多遠就分開了。」
收銀台旁邊是一個裝飲料、啤酒的冷櫃,緊挨著是一個茶桌,上面的大托盤裡放著一個電熱水壺、三摞扣放著的茶杯、幾袋茶葉。
「他能承認嗎?」
「除非他是一個計時器。」沈濤說。
「有一次……」王莎莎用一抹假笑來掩飾緊張,「我站在門外聽見他在屋裡沖瑤瑤惡狠狠地吼叫。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陸小棠問:「怎麼了?」問完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你肯定嗎?」
「有時吧。有什麼問題嗎?」
「她每次來都喝茶?」陸小棠追問。
黃色的警戒帶拖在地上,沾著腳印。陸小棠總感覺聞到了一股腥味,或者什麼地方有沒擦凈的血漬。
「這我明白。」
陸小棠把注意力轉到王莎莎身上:「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她失蹤了。」
「那您找誰?」
「不用麻煩了,謝謝。我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陸小棠說。
「是。她不喜歡可樂、橙汁那些飲料,但特別喜歡茶。」
慕容雨川懨懨地坐在陸小棠身旁擺弄著手裡的iPhone。
「差不多吧,都是上個月發生的事。」王莎莎的聲音帶著憂慮,「你會不會覺得這件事和她失蹤有些關係呢?」
「真可憐。」賈楠流露出悲慟的表情,「我難過得不行。」
磚瓦房還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產物,隨著城區擴建,成片成片地被扒掉,或者用油漆寫上又大又醒目的「拆」字。這是一個整容手術的過程,同樣的人換上不同的臉。出現在武彪和曹青眼中的這趟平房屬於城區的一部分,但又明顯被排斥在城市之外,就像只做了隆鼻手術,眼睛還很小。
「噢。」陸小棠似乎聽完了,皺了皺眉,「他們可真荒唐。」
「組長,你認為侯富貴有多大作案嫌疑?」開車的沈濤冷不防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陸小棠走進院子的時候,武彪正帶著侯富貴往出走,小小院子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武彪看了他一眼,推開車門:「侯富貴。」
「一點鐘多一點兒。我看見那個女老師了,那時候她還很好。」
陸小棠和慕容雨川走進女生宿舍樓,與亂得如同經歷過內戰一樣的男生宿舍相比,這裏就是天上人間。
「我最喜歡看電視劇。戰爭的,生活的,喜劇的,都看。」武彪點頭。
「她教的學生中間有沒有新面孔?」
「怎麼說?」
「我從那以後戒了酒。打零活攢些錢就寄給她,我和她有一個女兒,女兒跟她一起住。」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我女兒今年剛結婚,對象是城裡人。」
「當然。」侯富貴說,「我去找一個朋友了,她是一個急性子,不願意等人。」
侯富貴原本茫然的臉上突然顯露出驚駭,他扭頭問武彪:「武,武警官,你不是說只去做一份筆錄嗎?你沒說我是嫌疑犯。」
經過了茫然無措的3天,他們不約而同地意識到,將要見面的人也許就是殺害李淑珍的兇手。
侯富貴點下頭。
張永海倒了兩杯茶擺在桌上。「你們找到嫌疑人了嗎?」他問。
「沒有。」
「他認為自己與眾不同,認為自己很虔誠。他還在自己臉上打了很多釘,想想就難受。」王莎莎露出厭惡的神情,「他整天穿著一身黑衣服。而且,不久前他還和幾個男生上那種網站視頻聊天……」她忽然停住了。
「那天她上完課之後。」他說,「我看見她往學校大門外走。她似乎感覺不太舒服,我想她可能受了寒。她可真是一個好同事,你不知道,和她在一起工作,我感到多麼幸運!」
「你的妻子呢?」武彪冷不防問了一句。
「到路口向右,看到那趟平房了嗎?就在那裡。」武彪說。
「唔……」陸小棠心中也在問自己,那個瘦小的男人真的是兇手嗎?
陸小棠忽然又說:「假設我們先不考慮他,也排除那個女服務生,那麼當時有作案九九藏書可能的還有店主張永海,對不對?」
「那件事發生后不久他們就分手了?」
「公安局的。」
「因為……因為,我打了她。」
「謝謝你跟我說了這麼多。」武彪的眼睛望著漸漸昏暗的窗外。
他用餘光打量武彪,有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當然是辦案。」武彪回答。
「嗯。」
「像這種老顧客,我都是格外照顧的,極盡所能讓她感到滿意。」
對於陸小棠來說,目前能夠利用的線索實在不多。如果罪犯恰好就在排查名單里,那簡直太幸運了。
「我想是昨天上課的時候。」王莎莎回答,她的臉頰泛起輕微的紅潤,「她前天晚上沒回寢室住。」
曹青按照武彪的指示,轉動方向盤把捷達開進光明路。他原本想和范曉鵬按照名單上的疑犯展開排查,卻被武彪叫來開車,他稀里糊塗,也不知道武彪想去哪裡。對這個刑警隊里的一把手,他從心底發怵。或許他這種溫和的性格根本就不適合當警察。
十字架……《聖經》摘錄……冷靜完美的刀口……顛茄種子……一個有信仰、有學識、城府深、思維縝密的人……
王莎莎點點頭:「崔博是她第一個男朋友,她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次分手把她弄得很糟糕,恍恍惚惚的,有事沒事就哭。」
「武隊,你怎麼會在這裏?」陸小棠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這樣。」
「我猜她可能和崔博在一起了。」
「怎麼打的?」
「……」
「他在這裏幹什麼活?」陸小棠問。
陸小棠又壓低聲音:「他有沒有打過她?」
「嫌疑犯。」武彪說。
「為什麼?」
「你不能這樣——」侯富貴不肯走了。
曹青停下捷達,忍不住問:「武隊,您要找什麼人嗎?」
「崔博是誰?」
廣播學院新聞傳播系。
「我也很想知道。」陸小棠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要把她用的那包茶葉和這些茶杯帶回去檢驗,多少錢按原價給你。」
「她長得很漂亮。」陸小棠說,她明顯是想安撫心慌意亂的女孩兒。
「是嗎?」陸小棠稍微吃驚。
武彪瞅著面前這個男人,心裏的失望又多了幾分。他盼望的是一個更年輕、更強壯的長相。
沈濤把杯子和茶葉裝在一個塑料袋裡,他隨口問:「案發那天,你們店的那個叫侯富貴的人是不是也在?」
賈楠對陸小棠懷疑的口氣表現出了不滿:「我的確去了圖書館,她讓我幫她借幾本書。」
「不知道。」王莎莎回答,「我後來問過她,可是她不告訴我。她整天躺在床上也不上課,一句話也不說。」
「他就是有點兒……」女孩頓了頓,「比方說,他不喜歡瑤瑤同別人講話,女人也不行。他有點兒,怎麼說呢,他有點兒害怕她同別人接觸。至少,在我看來是這麼回事。瑤瑤從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的庇護下成長,她分辨不出來哪些朋友值得她交往,哪些不值得。」她又頓了頓,「崔博不是一個壞人,但他的性情很狹隘,很貧困。你明白我的意思,他必須要知道,瑤瑤每天都去哪裡,和什麼人見面,什麼時候回來。他不喜歡她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名單上有人住在這裏嗎?」
陸小棠沒有回答,而是問:「李淑珍是不是經常來這裏吃飯?」
「你是說,他控制欲很強?」
侯富貴的臉色變了變,說:「我們早就離婚了。」
王莎莎露出一副嘲諷的表情:「他自認為自己有。」
「那倒是。」
王莎莎說:「瑤瑤聽說了,居然當著其他人的面質問他,有沒有那回事。」
這時,一個人匆匆推門走進。陸小棠見過這個人一面,學院的教務長董浩敏。她看上去臉色很不好。她也看見了陸小棠,就問:「陸警官,我們又見面了。你今天來,是為了那個失蹤的學生嗎?」
「她的男朋友。」王莎莎停頓了一下,「前男友,他們分手已經一個月了。兩天前,大概是晚上9點左右,我在圖書館看見他們在一起,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