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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邪惡致幻

第十一章 邪惡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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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試著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武彪鼓勵她。
在那雙痴茫的眼睛里,有一對異常大且漆黑的瞳仁,充滿神秘,宛如一對墨色的大理石。陸小棠很好奇,當那雙眼睛轉向自己時,是否看到的和常人一樣?
下過一場陣雨。濕漉漉的楊樹葉貼滿路面,天色依然陰沉,偶爾有凌亂的雨點掉落。
「你和慕容雨川、范曉鵬他們先去接待吧。」
「我需要兩三個小時時間和她單獨在一起,她是唯一能夠辨認出兇手的人。」陸小棠透過門玻璃望著病床上的女孩。
「正常?」
陸小棠從曹青的躊躇中感到了某些可怕的東西。
「她除了手腳的刺穿以外,身體上沒有其他任何傷痕,她幾乎沒有掙扎過。」
「血液樣品裏面含有相當濃度的顛茄成分,而之後寄給我們的那包普洱茶葉,裏面摻進了磨碎的顛茄葉子。」
曹青點點頭。
「血液樣品就是我發給你們的。」慕容雨川說,「不知道由誰來給我們講解?」
女孩依然望著窗外,沒有反應。
房間里安靜得好像沒有人,喘氣都覺得吃力。陸小棠感覺槍傷一陣連著一陣的疼痛。
「一個如此柔弱的女孩子,眼睜睜看著兇手對自己實施那麼恐怖的行為,她為什麼還會如此平靜呢?」陸小棠百思不得其解。
曹青抬起了眼睛:「我們已經找到陳夢瑤了。」
「你這樣認為?」曹青思考著陸小棠的邏輯。
陸小棠忙拿起暖瓶給女孩倒水。她注意到,女孩蒼白的小臉兒上一雙烏黑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奇異,與她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充滿青春氣息的單純少女彷彿不是一個人。
「也應該是《聖經》里的摘抄吧?」陸小棠說。
曹青點點頭。

女孩張開嘴:「陳——夢——瑤。」聲音吃力而嘶啞。
「怎麼說?」
聽著蒼蠅先生的講解,慕容雨川神思飄遊,他又回到了發現陳夢瑤的那間鐘樓——光線昏暗,魅惑的裸體釘在十字架上,女孩漠然的目光,嘴角帶著神秘的笑容。兇手是怎樣把她帶到鐘樓上的?當時,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在她失蹤的那幾天里她又經歷過什麼?
「對了。」曹青想起了什麼,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交給陸小棠。
「舉例說,我給你看一個蘋果,或者橘子。你能夠認識到,你所看到的東西是圓形的,有一定的質地,但是你的大腦卻不能確定它到底是什麼。」
陸小棠看著女孩孱弱的神情,忽然有些猶豫了。病床上她脆弱得彷彿一塊薄薄的玻璃。對她來說,眼下最好的安慰不是抓住兇手,而是忘記過去……
「慕容雨川?」喬凱問。
「經過搶救,她暫時脫離危險了。」
「我總覺著,他沒有完全告訴我。」
陸小棠沖曹青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退出了房間,掩好房門。
陸小棠的槍傷開始周期性發作,每隔幾分鐘就要折磨她一陣。她不停地擦去額角冒出的冷汗。鎮痛劑的副作用讓她的大腦左右晃動,她現在只要栽到床上,便能像嬰兒一樣呼呼大睡。然而,現在實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她很感謝慕容雨川他們把陳夢瑤從死神的手裡奪了回來。否則,她只好束手無策地面對著兩具受害者的屍體。
「她現在仍然不肯說話,」陸小棠說,「一直也沒有說一句話。」
「她昨天一整夜都在睡,到現在還沒有醒。」
她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她幾乎可以肯定,殘害陳夢瑤的罪犯和虐殺李淑珍的是同一個人。
慕容雨川說:「我發現李淑珍時,她幾乎已經死了,眼神當然是空洞的。陳夢瑤嘛……」停頓片刻,「她的眼神就像你說的,空洞。我當時就懷疑,她可能服用了什麼藥物。」
「把你那對兒色迷迷的眼珠子拿read.99csw.com走,別等我親自動手。」她迷迷糊糊地說。
女孩毫無徵兆地抬起瘦弱的胳膊,指了指桌子上的暖水瓶,她渴了。
「真不錯。」武彪指了指陸小棠,「這位是陸小棠警官,我想你已經認識她了吧?」
「是,包括口腔和……和下面。」
「它其實就是一種雜草,適應能力很強,幾乎在任何地方都能夠生長。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這是一種相當糟糕的藥物。」他停頓了一下,「服用之後,藥效至少能維持三到四個小時,具體藥效持續時間還要看服用量多少。臨床試驗表明,它可以引起強烈的幻覺,甚至是錯覺。如果服用者能夠回憶起他們幻聽幻視的內容,他們會以為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忽然,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什麼?」陸小棠一驚,「什麼時候?」
曹青也冒了汗。可能現在,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已經又失蹤了一個年輕女人。

滑動門自動打開,陸小棠和曹青一前一後走出了電梯。
「看來我們的時間不太多了。」陸小棠說,「她父母一到,勢必會延緩我們辦案。現在時間對我們很重要。想想,從李淑珍被殺到這個女孩失蹤間隔了多長時間?」
「我又沒讓你都脫了。」陸小棠吃吃一笑,「把你的外衣借我。」
「我留在這裏,盡量想辦法和她說說話。」陸小棠說,「畢竟她是和兇手唯一接觸過的倖存者。我不會放過這個結束案子的機會。」
他停下來,拿起桌上的純凈水瓶喝了一口,「這是一種超級迷幻劑,但是不同於冰毒和麥角酰二乙胺(LSD,一種強烈的致幻劑)。服用顛茄的人沒辦法識別哪些是幻覺,哪些是現實。比方說,服用高純度冰毒的人,可能會產生狂喜,看到各種幻象,但是他們仍然能夠區分出幻象與真實。顛茄卻能夠讓一切看上去都像是真的。如果我給你喝下一小杯顛茄茶水,你也許會一口咬定,跟你說話的是一個檯燈。如果那時我對你進行測謊實驗,結果會顯示你說的都是真話。顛茄就是把真實與幻覺糅合在一起的藥物。」
「她現在……」
陸小棠把注意力落在紙上,上面寫著:
「武隊……」陸小棠輕聲說,「我想,也許,我可以等兩天再問她。」
陸小棠沒說話,她心裏也在想著同樣一個問題,也許這真的是她的疏忽。
「給我點時間,我爭取在她父母來之前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慕容雨川點點頭:「兩名受害者的瞳孔都放大得不同尋常。」
陸小棠來到床前,輕聲問:「你叫陳夢瑤,對嗎?」

「昨天,慕容雨川從那個女孩的嗓子里掏出了一個塑料袋,裏面有一團紙。我把它們帶回了局裡,把上面寫的字按照原樣抄了一份。」
「攝取這種藥物明顯的癥狀是,說話遲鈍、瞳孔放大、體溫升高、心率加快,以及呼吸困難。」
「你吸食了一種叫顛茄的毒品。你知道嗎?」
曹青搖搖頭:「什麼都沒說,所以陸組長決定單獨陪她聊一聊。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一會兒會議結束了我們一起去醫院。」
陳夢瑤點點頭,目光落在陸小棠身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女孩兒的眼珠緩慢轉動,虛弱地看了他一眼。
程夢瑤遭受的殘害證明兇手的作案正在升級。他從最開始闖進衛生間的突然襲擊方式,發展為把一個女孩囚禁幾天供自己虐待。陸小棠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不會就此停手。
「XXL。」曹青老老實實回答。
「舉例說……」慕容雨川頗感興趣地看著他。
陸小棠滿不在乎地笑笑:「也還行。」
謝天謝地,她終於有反應了,儘管依然不說話。
慕容雨川難免不對這兩人產生懷疑。特別是那個王斌https://read.99csw.com,一雙凸鼓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美奈子方圓一米。
曹青是一個很好的講述者。陸小棠儘管昨天沒有在現場,但仍然可以把整個事件的脈絡串聯在一起。
「武隊他們已經通過校方通知了她的父母,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估計最遲明天中午也能到。」
沉默了一會兒,女孩張開嘴,發出啞啞的呻|吟。她抖動著嘴唇,想要說出話來。
「你說的這些癥狀都在兩名受害者的身上出現過。」慕容雨川說,「隨便問一句,要想出現你所說的那些癥狀,需要多少劑量?」
「第一個受害者是一個大學老師。」慕容雨川說。
曹青湧上一股激憤:「也許,我們根本不應該聽信那個混賬律師的話,輕易放走了崔博。」
「這是……」陸小棠看著曹青。
「她身體狀況怎麼樣?」
淚水毫無徵兆地從女孩眼中流出,她仍然沉默。
「這恰恰就是不正常的地方。」曹青想了一下,「她遭到強|奸,又被釘在木樁上。然而,她表情平靜得就好像這些傷害沒有發生在她身上一樣。」
「是嗎?」蒼蠅先生說,「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有數以百種的毒品。作為一個大學老師,我不相信她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服用顛茄。即使她想玩玩兒,也有的是更好的選擇。何況,顛茄這種藥物根本沒有相應的解毒劑。」
電梯停在了二樓。
曹青窘迫地走到陸小棠床前:「你醒了,組長。」
眾人不自覺地相互望望。
「那好吧,在我的警隊里,也只有你最擅長這種工作。」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接觸過強|奸案件。我審問過罪犯,我知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麼。他們選擇的犯罪對象都很柔弱,他們絕對不會選擇那些有可能全力反抗的女人。」
「陳夢瑤?」陸小棠又喚了一聲。
陸小棠想坐起身,杜冷丁的藥力已過,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差點叫出聲來,她咬牙忍住。也許現在最好的選擇是重新躺下,安安穩穩地睡到明天中午。
慕容雨川面帶微笑,心裏說:要說就說,別浪費時間。
「什……什麼?」曹青的臉一下子紅了。
「昨天,就是慕容雨川在鐘樓里發現的那個女孩。」
「視力障礙——」慕容雨川重複著,把頭轉向喬凱,「你認為李淑珍是不是經歷過這個?也許,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當時沒有呼救。」
「她被釘在十字架上。」她喃喃自語。
這是一首如此純潔優美的情詩,居然被兇手塞進被害者嘴裏。在兇手的眼中那可愛的母鹿和優雅的母羊代表誰呢?十字架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嗎?只有瘋子才能將最美好的事物與最醜陋的行為聯想在一起。
陸小棠思考著如何能讓女孩兒開口說話。她進屋已經有一個小時了,女孩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難道她沒有一點兒要求?哪怕抱怨一聲,或者上一趟廁所……
「還有沒有其他攝取的途徑?」慕容雨川問。
曹青聳聳肩,做出困惑的表情。
武彪乾咳一聲。
曹青問:「省葯檢所的專家上午會過來,我們一起去接嗎?」
蒼蠅先生說:「我在問你,當你給被害人檢查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有哪些不同尋常的地方。譬如說,她們無法說話……她們的眼神很空洞……」
「稍微大了一點兒。」陸小棠琢磨了片刻,「把你的衣服脫了。」
陸小棠望著房間里陳夢瑤,她保持著他們最初看見的姿勢,眼睛望著窗外。

……
「通過昨天的觀察,我想聽你講一講,陳夢瑤總體上給你的感覺。」她問。
武彪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充滿了溫和。
武彪黑黝黝的臉轉過來,溫和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冷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想。我只要儘快抓住那個渾蛋,你明白嗎……」
https://read.99csw.com「陸組長正在醫院守著她。」曹青說。
「我估計他的父母過來以後會把她接回北京去療養,你覺得呢?」武彪問。
女孩的頭左右緩慢搖動。
公安局二樓小會議室。慕容雨川、喬凱、美奈子、武彪、曹青、范曉鵬、沈濤都在。除此之外,還有兩位省葯檢所的專家。
曹青關上病房門,把昨天親眼所見的一切大略講給陸小棠聽。等他講完了,陸小棠按著腰傷,一瘸一拐地在屋裡踱了一個來回。
「雖然目前還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她遭到過強|奸。但是,慕容雨川說她的身體用漂白劑擦洗過,目的是為了清除掉痕迹。從這一點上幾乎可以斷定兇手對她做過了什麼。我們把她從十字架上救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可是她的表情卻跟我預料的完全不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起來實在不像一個強|奸受害者。」

「我同意你這種看法。」喬凱說。
曹青說:「基本上來說,因為罪犯對受害者進行了清洗,慕容雨川沒有找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對罪犯情況依然知之甚少。」
陸小棠順著女孩的目光望向窗外,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別,她猜不出是什麼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哪怕一點點光線,都能造成服用者這種效果。」蒼蠅先生說著,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摞照片遞給武彪,由他傳看一圈兒。
「不知道那個女孩兒現在恢復到什麼程度了?」慕容雨川說,「如果她已經蘇醒了,我想我們最好一會兒過去看看……」
「她看起來很正常。」
「倒也不盡然。具體分析,等我們開會討論。」陸小棠說。
「組長,那你……」
「一個字都沒有?」
黎明的冷光透過窗子,天空飄浮著大片青灰色的雲。
他繼續說:「顛茄花紫色,形狀像鈴鐺,香味獨特,也有人把它種植在家裡做觀賞花。不過家裡有小孩或者寵物的,最好不要讓他們接觸到。」
「她昨天醒來之後就什麼都不肯說。」曹青說。
陸小棠下意識地把手伸向腰間手槍。她側身一看,進來的不是外表詭異的陌生人,而是刑警隊長武彪。看見他,陸小棠既感到意外,又在意料之中。誰都知道,這個倖存下來的女孩兒是破案的關鍵。
「它對人的意識能產生那麼大的作用?」慕容雨川感到驚訝。
陸小棠輕輕地吹著杯里的熱水,感覺不會燙到女孩兒,才將杯子遞到女孩兒的手中。女孩兒雙手捧杯,很溫順地一小口一小口呷著。
護士給陸小棠打了一針鎮痛劑,陸小棠迷迷糊糊睡了一晚,矇矓之中看見慕容雨川站在床前瞅著她笑。
陸小棠穿上曹青的衣服,扶著床沿吃力地站起來。
陸小棠忍不住問:「強|奸受害者應該是什麼樣?」
武彪推門走進病房,陸小棠跟在後面,女孩對陌生人進來沒有絲毫反應。
「她口腔前面的幾顆牙齒被拔掉,她的四肢有被捆綁過的痕迹。」他頓了頓,「還有,你已經知道,她被漂白劑擦洗過。慕容雨川說,她是被從裡到外徹底地清洗了一遍。」
「目前為止,你們對她的檢測結果都有哪些?」陸小棠問。
陸小棠鬆了口氣。
就算真是只蒼蠅,也不能總揀一個人身上落吧?
陸小棠知道,強|暴作為一種暴力犯罪,罪犯對於給受害者造成肉體傷害,以及控制她們的興趣超過了性侵行為本身。
慕容雨川問他:「你離開時她有沒有說什麼話?」
「還行吧。」
曹青說:「從她昨天被救醒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
「它有可能造成記憶喪失嗎?」慕容雨川問。
曹青接著又說:「可是她的表達能力好像出了問題。她……」
他把陸小棠叫到走廊,問道:「她現在怎麼樣?」
「至少應該難過,無助,讓你看著心痛。九_九_藏_書
曹青思索片刻說:「恕我直言,我覺得她有的地方看上去不太對。」
「它是強|奸大腦的罪犯,把你的記憶搞得一塌糊塗。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在服用者的回憶中,他們中相當多的人說自己曾經在空中飛翔,他們對此確信不疑。」
「種植這種東西需要專門的土壤嗎?」武彪問。
蒼蠅先生。慕容雨川在心裏這樣稱呼。
喬凱說:「王博士正在談論顛茄對人的視覺造成的影響。」
陸小棠捂著腰,長長地吁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說道:「雨川跟我說,省藥學研究所的專家今天10:00來,給我們進行一堂『顛茄講座』。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過去聽。還有……」她想了想,「我們上次調查的那個小渾蛋,叫什麼名字來著……噢,崔博。」
「沒關係。我只是去看看。」陸小棠說不出心裏面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懷著一種深深的內疚,似乎陳夢瑤所遭受的傷害,她也要承擔責任。
「她想要問你一些問題,可以嗎?」
「組長……」
「還有什麼?」
望著她,陸小棠油然生出強烈地保護她的衝動。那是母性的本能。
「是的。通常使用者會用它來泡茶或者咖啡來飲用。」他走到了喬凱面前,也不知道是在看喬凱還是美奈子,「我負責任地告訴你,這是一種十分危險的藥物,而且十分容易攝取。」
照片傳到美奈子手裡,她拿起來只看到一堆亂草。她的外祖母是一位園藝師,母親是插花高手,到她這一代連仙人球都養不活。
「你確信嗎?」
「我的外衣呢?」陸小棠問。
無論怎樣,女孩兒比李淑珍幸運。儘管經歷了那樣恐怖的遭遇,但她現在沒有躺在冰冷的驗屍間里,她依然呼吸。她會慢慢好起來,重新回到學校,結識新的朋友。幸運的話,還能相識願意陪伴她走完一生的那個人,生養許多孩子,慢慢老去。在今後的歲月里,這段黑暗的記憶也許會時常侵擾她的心靈,但至少,她還活著,至少,她還有將來。
武彪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你的槍傷呢?」
武彪站在女孩床前,先是默不作聲地打量一會兒,憑他的經驗,暴力犯罪中那些年幼的受害者被解救出來之後,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來康復心理上的創傷,在這段時期里,隨時隨地,隨便一個刺|激都有可能導致他們突然崩潰。
「我總不能穿著病號服到處跑吧?」
「顛茄可以造成一定程度的視力障礙,更恰當地說,是視覺混亂。」蒼蠅先生說,「根據臨床試驗表明,服用者仍然能夠看到東西,但是,卻無法辨認他們所看到的是什麼。」
曹青忽然插嘴道:「我說陳夢瑤為什麼總是看著窗外,她以為自己在飛。」
想不到蒼蠅先生居然邁前了一步,他清了清喉嚨,又瞟了一眼美奈子,然後才把目光轉移到慕容雨川身上。
「這是一種絕對高效的藥物。只要碾碎兩片葉子泡在茶杯里,無色無味,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人變成一個白痴。相較來說,顛茄漿果的效用要小些,根和葉子要危險得多。如果你只想以此來娛樂的話,除非你十分了解這種東西,否則,稍不留神,撲——」他鼓起腮幫,做出撒氣的聲音。
她說:「我想先去看看那個女孩。」
出乎慕容雨川所料,來的兩人都其貌不揚,其中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他叫王斌,另外一個年紀大的叫董少卿。
蒼蠅先生靠在桌邊,繼續說:「顛茄是茄屬植物中最致命的一種。在古代,特別是西方,女人們咀嚼顛茄種子來擴大瞳孔,認為這樣可以使自己的黑眼仁更大,眼睛更迷人。對顛茄的最早描述出現在拉丁語詞典,讀作bella,翻譯為美女。」
「性犯罪者通常意義上都有心理疾病,尤其是那些專門跟蹤俘獲女九_九_藏_書人的男人,他們不會選擇那些有力量的女人。他們的選擇對象幾乎全部是那些懦弱的、膽小的,看上去就不會反抗的女人。比方說李淑珍,比方說陳夢瑤。」
他們走進陳夢瑤的病房時,女孩兒已經醒了。她茫然地注視著窗外,彷彿沒有覺察到陸小棠和曹青進來。
「選擇顛茄作為藥物服用相當罕見。在我們葯檢所檔案記錄中總共才有三例,服用者都已死亡。」
「我懂了。」慕容雨川點頭。
「顛茄茶水?」喬凱說。
「再來點兒水吧……」陸小棠從女孩手裡拿過空杯子,重新續上水,放在她能夠得到的地方。
曹青有幾次想上來攙扶,可是一看陸小棠,伸出的手就顫抖,臉上呼呼冒出熱氣。
「哦,是的,選擇性記憶缺失。也就是說,服用者只能夠記住一些少量的片段。舉個例子,如果一個服藥的女人和一個陌生男人上了床。事後,她可能只記得自己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但是卻想不起來他具體的長相。頂多她只能說出,那個男人有一個很大的黑眼仁什麼的。」
陸小棠想起,武彪兩個孩子中,大女兒和面前的女孩兒年紀相仿。
「難不成我穿著你的衣服躺在床上?」
她試著挪動腳步,「我還得找他,談談他最後一次看見陳夢瑤的情形。」
「因為那個東西,使你說話有些困難。你覺得你現在能夠講話嗎?」
「從裡到外?」陸小棠掩飾不住震驚。
「這是什麼?」
「嗯?」慕容雨川清醒過來,發現人們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好像他們在等著他回答什麼,「不好意思,你在問什麼?」
蒼蠅先生捋著油乎乎的頭髮:「甚至一些宗教儀式都會使用到它,來達到所謂通靈的境界。」
蒼蠅先生又喝了一口水:「除此之外,顛茄藥物還會引起語言能力的暫時性喪失。這不是聲帶上的問題,而是腦部語言區域神經被麻痹了。目前為止,臨床試驗還沒有發現生理上的損害。我估計,這種化學物質主要作用在人體腦部的視神經和語言神經區域。」
「你上次不是問過了嗎?」曹青說。
陸小棠的神情里露出幾分狡黠:「你的衣服是多大號的?」
「組長,你要起來嗎?」
「如果你有足夠的耐心。」蒼蠅先生回答,「你可以把顛茄的葉子放在酒中浸泡兩天,然後晒乾。即使這樣,服用起來依然很冒險,誰也沒有辦法精確地控制它的藥量,哪怕純粹是為了藥用目的。」
「將由我為你們進行一堂生動有趣的藥理學講座。」
8月21日,星期日,05:31
那些連環行兇的罪犯會通過一次又一次的犯罪行為總結經驗。他們尋求的生活方式就是以最佳的方式獲取獵物。眼前這個兇手,這個異常聰明的傢伙,正在迅速地熟練自己的技能。如果不能儘快抓住他,他將變得更加狡猾、謹慎,就像歷史上那些永遠無法偵破的懸案。
他盡量用和緩的語氣對她說話:「我是刑警大隊隊長,武彪。現在你徹底安全了,由我們來保護你。」
「它有什麼藥用目的呢?」喬凱問。
「你忘了,外衣上沾滿了血,已經扔了。」
她如可愛的麋鹿,可喜的母鹿;願她的胸懷使你時時知足,她的愛情使你常常戀慕。
「還有什麼別的嗎?」慕容雨川問蒼蠅先生。
曹青點點頭。
陸小棠霍然把眼睛睜開。「曹青?!」
「最普遍的,如果你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好看,想要擴大瞳孔,讓它看上去更大,更魅惑,含量相當低,但是已經足夠了。通常一個成年人只要攝入超過10毫升,相當於一小瓶眼藥水的劑量就足以致命。如果低於這個劑量,即使逃過了致命威脅,也會造成劇烈的頭痛和嚴重便秘。服用者必須時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