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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囚室

第二十章 囚室

黑暗中飄浮著刺鼻的味道,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潮濕。
慕容雨川說:「那並不是他原來的聲音。他故意吸入氦氣,改變了說話聲音的頻率。說話才變得又尖又細。」
Coco姐並沒有退讓的意思。
慕容雨川沒動。
「柳娟原本不應該是兇手選定的目標,兇手殺她是因為她準備見我。如果說,兇手選擇前兩個被害人是基於他個人的口味,眼前這一個,則是臨時決定的。他單純是為了殺她而來的。」慕容雨川望著柳娟的屍體,心中多少生出了幾分歉疚。
慕容雨川看了看表,15:27。
只見Coco姐眼神流露出疑惑,她顧不得跟慕容雨川糾纏,往走廊里走去。慕容雨川跟著她來到一扇門前。門牌號218,正是柳娟接客人的房間。
「目前為止,只能確定兇手又返回C市了。」唐健說,「手機是一個線索,通過它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我有兩個地方想不通?」慕容雨川說。
Coco姐冷笑道:「想來硬的。」
柳娟坐在沙發里一動沒動,她的靈魂彷彿就躲在那具已經殘破不堪的軀殼裡,戲謔地瞅著慕容雨川。
慕容雨川皺起眉頭。
「你知道嗎?我很欣賞你這種男人。」Coco姐說。
「有種。」Coco姐冷笑著從衣兜里掏出手機,「老二兒……對,是我,帶兩個人過來……你別多問了,現在就來……」
唐健驚奇地看著他:「你……」
「是。」
十字形的刀口將她的胴體分成四份。血水正在源源不斷地從裂口流出,經過沙發,彙集在地面。
「拿鑰匙來!」慕容雨川喊。
慕容雨川一把推開她,衝上樓梯。
電話再次響起,慕容雨川沒接。
「趕緊去把住房登記拿來,」慕容雨川猛然大吼,「那個跟她見面的男客人呢,他是誰?」
慕容雨川說完掛斷電話,他坐在人行道邊看著車來車往,說不出心裏是一種什麼滋味。
Coco姐看著他嫻熟的動作,感覺自己的胃一陣陣抽搐。她絲毫沒有看出來,蹲在沙發前的大男孩,居然是這麼一個狠角色。
如果遲菲菲真的已經死了,那麼是誰在替她復讎?是遲菲菲的亡靈嗎?
「必須阻止他。」
「我來晚了一步,否則她不會死。」慕容雨川說。
前台小姐正在跟兩個人聊天,抬眼看見了慕容雨川。
「我這裏倒是有一個小朋友,就在我身邊。」
她的手已經按在刀柄上。
這四年以來,慕容夫人的時刻表上增添了一項,每周給兒子打兩次電話。把慕容雨川在家時聽到的話,在電話里重複一遍,慕容雨川要做的就是把語氣動詞「嗯」也在電話里重複一遍。
「第二天他找你了?」
唐健問:「她要跟你說什麼?」
「陸小棠現在在你手裡?」慕容雨川問。
「你看清是什麼了?」
她感覺地板上尖銳的木刺扎進了她的皮膚,很疼。
慕容雨川一激靈:「在哪兒?」
「我現在得回C市,必須儘快找到那傢伙。否則……」
「對。」唐健帶來的法醫點頭承認,「兇手是一個習慣右手的人。」
今天媽媽罕見地多說了一句:「你情緒這麼差,是不是有什麼事?」
「柳娟?」那個賓館三陪女?完全出乎慕容雨川意料。
「幼稚的問題。」
除了一個嚇暈過去的服務員,另外一個是一言不發的慕容雨川。
「你為什麼要殺她們?」
他為了發脾氣而說謊。現實中又有多少人指責別人的理由不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
「你注意看她的脖頸中間偏右,有一條細微的傷口,其實很深,切斷了喉管。」慕容雨川雙手做了一個姿勢,彷彿抱著一個人。
「……」
……
她呻|吟著,想扭動身體,猝然發現,自己已經被脫|光了衣服,赤身裸體。粗糙的地板摩擦著她裸|露的肌膚,恐懼瞬間佔據了她的心靈,她想呼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Coco姐揚起眼睛,用眼神告訴他,我就是這種人。
「不行。」
她扭動四肢,發現手腳不知被什麼東西牢牢固定在了地板上。
慕容雨川望著柳娟。她現在已經徹底保持緘默。他回憶著柳娟在電話里跟他說過的話,那裡面會不會存在某些暗示?
唐健示意他說下去。
慕容雨川吸了口氣:「我不是想來招惹你,我的確有要緊事。」
「你說埋在那亮家的那具屍體,有沒有可能就是遲菲菲?」
「不,你別誤會,我可沒有干過犯法的事。但是,你不九*九*藏*書是懷疑那亮嗎?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跟他認識的這兩年裡,我覺得,他也許真的殺過人。」
「你在想什麼?」唐健說。
Coco姐冷笑一聲。
慕容雨川站在沙發前打量布丁的屍體,過了一會兒說:「你去問問你那些姐妹,布丁接待的那個客人長什麼樣?外表有什麼特徵?」
「我問她兩句話就走。」
慕容雨川現在豁出去了。他已經想好了用美男計把前台小姐搞定,直接去找柳娟,千萬不能驚動那位八零后的老鴇子。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找她為別的事。」
「如果兇手先用刀子在被害人身體上切割,被害人肯定會奮力反抗。但是,現場根本沒有掙扎過的痕迹,十字形傷口也很整齊。這說明,當時被害人已經死亡。」
慕容雨川心跳忽然加速:「你知道真相?」
法醫心有不甘地問「:你不是說,有兩個地方想不通嗎?另外一個是什麼?」
慕容雨川沒回答,他看了看沙發背後正對的那扇窗。窗已經完全拉開,窗帘正在被風吹起。
「怎麼能沒有記錄?」
手機鈴聲猝然大作,把慕容雨川的思路徹底攪亂了。
慕容雨川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冷森森的氣息傳遞過來。
「哦?」Coco姐把衣衫一拉,露出腰間的匕首,「試試看,你過不過得了我?」
一聽Coco姐,慕容雨川腦仁就疼。
慕容雨川很震驚:「你在什麼時間發現的?」
尖細,古怪,嘶啞。難道他不是人?
唐健很是吃驚。
慕容雨川的手指已經伸進屍體的刀口中,撐開皮肉,仔細地查看。一會兒,他又掰開死者的嘴,窺視裏面……
慕容雨川抄起手機,怒不可遏地大喊:「我還在上課!」
「那好,我現在就動身。你等我。」
之後發生的事情完全空白,似乎大腦中關於這段的記憶被取出了,好像只不過眨了一下眼睛,她就從慕容雨川家的房間里掉進黑暗之中。
「是。」
慕容雨川不睬她,徑直走向218房間。
慕容雨川繼續說:「能解決這個矛盾唯一的解釋就是,兇手在行動之前就把刀子佩戴在自己左側,他慣用的應該是左手,而不是右手。」
「按照你的邏輯,兇手是一個左撇子。那他切割被害人屍體時為什麼用右手呢?」
「布丁最近很受歡迎嘛。」
「也許。」慕容雨川想了想又否定了這個看法,「從脖頸上整齊的刀口推斷,兇手下刀乾脆,速度很快,被害人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況且,她手指上的傷痕並不是刀傷,完全是摩擦造成的。」
「什麼?」慕容雨川吃驚地看著唐健。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驚慌失措的神情感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唐健插嘴:「當時,兇手捂住被害人的嘴,被害人本能的反應應該是掀開兇手的手,呼救。」
「哪一位?說話——」慕容雨川幾乎在喊。
「喬凱對第一個受害者李淑珍屍檢時,我當時也在場。」慕容雨川說,「與眼下這名受害者相比,我發現了幾個不同點。」
慕容雨川說:「兇手在被害人胸脯下橫切那一刀,是從左向右。通過雙刃刀刺入身體形成的V形刀口可以斷定。」
「沒有。」
兇手之所以殺死柳娟,是因為她知道真正破案的線索。而這條線索到底在哪裡,她到底要跟慕容雨川說什麼?
「什麼?」
「這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慕容雨川多多少少放了心,他早就感覺陸小棠的失蹤跟兇手無關。
「不要吃驚,我的朋友。」怪異的聲音陡然從手機傳出,在場的警察都震驚了,哪有人說話是這種腔調的?
「你不是想說被害人一從衛生間轉移到了沙發上吧?」唐健說。
「什麼猜想?」
Coco姐用力捶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女孩兒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忽然聽見,窗外好像有動靜。他家房后是荒草地,怎麼有聲呢,我覺得奇怪,就站起來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我就看見一個人站在荒草中,拿著鐵鍬好像在挖什麼東西。」
布丁,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名字。就在兩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在通電話,厄運在那時已經悄然向她逼近。
「哦?」唐健表現出了興趣。
「即使最終找到他,也太遲了。」慕容雨川說。
「那應該是被害人掙扎時弄傷的吧?」法醫說。
「的確。不過……」慕容雨川說,「李淑珍之所以沒做過多掙扎是因為她被兇手在茶杯里放了顛茄種子。顛茄的強九_九_藏_書烈麻醉效力讓她幾乎等於喪失了反抗能力,而柳娟沒有吸食過顛茄。吸食顛茄的副作用很明顯,瞳孔擴大,體溫增高,這些癥狀她都沒有。這也是兩個受害者第二個不同點。」
法醫想了想:「這也不足為奇,我估計是因為被害人進屋后,兇手急於制服被害人。一個人右手的力量比左手要大很多,他第一個動作自然是先用右手制服被害人。接下來就只能用左手抽刀殺死她。」
技術人員們陸續結束任務。法醫也初步檢查完畢,勘察的結果和慕容雨川所說基本一致。前台小姐的筆錄也交到了唐健手中。
慕容雨川推門,裏面已經反鎖。
她看著慕容雨川,眼神中帶著輕蔑。
「我並沒有殺她們。」那聲音慢吞吞說著,「我把她們留給了陸警官,可惜她沒有盡到警察的職責。」
「手法上是很像,不過……」
回憶一遍,再回憶一遍。他嘆了口氣。
他猛然想起,李淑珍和陳夢瑤被發現的地方,陸小棠都在附近。難道兇手做這些是為了向陸小棠示威?因為什麼?因為陸小棠當年射擊了遲菲菲?
三個刑偵技術員小心翼翼地走進屋中,分工明確,對現場展開細緻勘察,尋找各種可能的證據。
他俯下身近距離觀察屍體。
「你說什麼?」Coco姐怔了怔。
慕容雨川現在的處境很艱難,他不敢再去公安局找曹青借車。萬一讓武彪知道,十有八九把他看成畏罪潛逃,看管起來。
慕容雨川剛剛燃起的希望徹底破滅。
「哦?」
她平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剛走到門口,正好看見他從房后繞了回來。我於是趕緊坐在他客廳椅子上,裝作剛到他家的樣子。他一進門看見我,神色十分緊張,接著就問我來幹什麼。我就說我今天下班早,順便來看看他,坐下還不到一分鐘呢。他當時的樣子十分嚇人,兩個眼睛直勾勾地審視我,我真害怕他會撲上來,把我掐死。後來他沒看出我什麼破綻,就對我說,他晚上還有事,說明天去找我。」
12:55
「好。」
「又是辦案需要是不是?」
敲門,無人回答。
「噠!」又一滴血滑落。
「對不起,我只想說一句話。」電話那頭並不是媽媽的聲音。
「沒有。那東西已經不在了,或者讓他埋到了其他地方我不知道。反正地上有一個新添的坑,那大小足夠把我裝進去的。我當時嚇壞了,也沒敢報警,因為警察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什麼東西,那亮反而會懷疑上我。他本身就是混社會的,惹惱了他,什麼都能幹出來。我全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跟他來往,反正,道兒上的人有道兒上的規矩——兔子不吃窩邊草。就算他真的殺了人,只要我不得罪他,他是不會對我下手的。再說,還有Coco姐撐腰呢。」
慕容雨川說:「我忽然有一個猜想。」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慕容雨川才從恍惚中清醒,電話是媽媽打來的。每周兩次,例行慣例,這個女人無論做什麼都是例行慣例,她的生活就是一張航空時刻表,精確到了分鐘。上班、下班、交水電費、交物業費、買菜、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看泡沫劇……面對丈夫保持著一成不變尊敬的笑容,面對兒子日復一日用相同的話語囑咐。
慕容雨川從銀行里提出兩千元現金,打了一輛計程車,直接開到了S市。
Coco姐蹲下身,困惑地看著地面,從門縫下溢出了一攤紅色的液體。她伸手摸了摸,好奇地看著沾在手上的東西。
柳娟的眼珠凝注著自己塗著鮮紅蔻丹的腳趾。「噠!」一滴血從趾尖墜落,血泊平靜的表面微微震顫。
「那為什麼他埋得好好的,又要把屍體挖出來呢?」慕容雨川疑問。
那兩個背對門口的人也轉過身來,其中一個正是讓他頭疼不已的老鴇子Coco姐。慕容雨川的笑容立刻僵硬。
慕容雨川面帶柔和微笑,女孩現出了幾秒鐘的花痴狀。好,開局順利。慕容雨川暗自慶幸。
「因為你這種男人有膽量,我欣賞有膽量的男人,儘管這樣的男人往往結局都不太好。」
「你的說法我不能苟同。」
「桀桀桀桀——」話筒另一端傳來貓頭鷹一樣的笑聲。
「也許,他覺得那個地方容易暴露,轉移到其他地方。」唐健想了想,「但也應該在不遠的地方。」
「大概在一年多以前,我那時剛剛跟https://read.99csw.com他認識。偶爾去他那裡,有時候他上賓館來。有一天晚上,我沒跟他打招呼就去了他家,門沒鎖,屋裡亮著燈,可是人卻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尋思著他到附近買東西,一會兒就能回來,就在他家裡上網,等他……」柳娟的忽然說不下去,似乎很緊張。
誰知Coco姐臉色一寒,眉梢挑了挑:「你以為憑几張臭錢就能在這裏為所欲為是不是?行不行還得看大姐我高不高興,我告訴你,渾小子,趁我沒發火之前,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否則……」
慕容雨川後退了兩步,跟她保持一定距離。
昨天在這裏差一點兒就跟鴇姐動了手,今天勢單力孤,很可能結局是被地痞群毆。
慕容雨川神經瞬間繃緊,他朝唐健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打開免提。
她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臉,但卻不能移動一根手指。她的雙腳也沒有感覺,好像根本不存在。
慕容雨川說:「我還是要見柳娟。」
慕容雨川搖搖頭。
「嗯。」慕容雨川習慣性地說完之後,改口說,「沒有。」
唐健一把搶過慕容雨川的手機,調出來電顯示,告訴一名探員:「劉祥,你去跟技偵組聯繫,把這個號碼的位置給我找到。」
「有些地方不太一樣。」
走廊分左右兩向,客房兩兩相對,樓上還有兩層。
「少安毋躁,我勸你還是趕緊想辦法來找到她,不要學陸小棠,那樣就太遲了。切記,切記,切記……」
「是錢不夠了?」
「我聽說李淑珍也是在活著時被切割的。」
「嗯。」
「然後呢?」慕容雨川急切的問。
「可不要做違法亂紀的事啊。」
「不過什麼?」
慕容雨川覺得聲音在哪裡聽到過,一時想不起來。「哦,我不是在說你,我還以為是別人打來的。請問,你是?」
那個聲音顯得很開心:「我正在考慮,應該怎樣來寵愛這個小姑娘。她實在很可愛,我有點不忍心下手呢!」
唐健帶著人馬趕到案發現場時,慕容雨川正站起身,把乳膠手套上的血擦乾淨。
Coco姐也愣怔了片刻,好像在回憶這張可惡的臉哪裡見過,跟著,她冷冷一笑。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頭緒可言,即使柳娟提供的線索對解救美奈子沒有什麼幫助,他寧肯白跑這一趟。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誤打誤撞。
「你到底是誰?」
哪怕僅剩一線希望,也不能放棄。要堅持,美奈子!
一小時之後,通過C市警方,在C市南四馬路的一個公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步老式諾基亞手機,裏面的通訊資料被刪除得一乾二淨。
這幅情景如此殘酷,又似曾相識。就在C市廣播學院對面的麥當勞餐廳,衛生間馬桶上,坐著幾乎被同樣切割的女人……
這時話筒里空氣顫動起來——有人在竊竊發笑。
沉寂,聽筒另一邊彷彿只有空氣。
「我不知道。因為那個人忽然抬頭四處張望,我怕他看見我,就趕緊蹲到窗檯底下了。不過,他一抬頭我就認出他來,是那亮。我當時本能的感覺,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就想趁他還沒回來前趕緊離開。」
「Coco姐,我們不是一直都不過問客人來歷的嗎?」
「頭兒,那傢伙是不是生理有什麼問題,說話怎麼是那種聲音?」一個警員說。
慕容雨川說:「我來之前已經跟她約定好了,不會佔用你很長時間。」
Coco姐頓時語塞。
「這是怎麼回事?」Coco姐努力抑制著內心的驚駭。
慕容雨川接著說下去:「第四個不同點,兇手的作案手法帶有強烈的宗教象徵性。除了用十字形狀的傷口來表現,還會在被害人口腔里塞進寫著《聖經》語句的字條。第一、第二個被害人嘴裏都有,柳娟卻沒有,我仔細檢查過她的身體,沒找到。」
「我不相信,你是個心腸比我還冷酷的人。」
「那我就奇怪了。真警察都不著急,你這個冒牌貨怎麼這麼積極啊?」
法醫頓時啞口。
「布丁?」服務員指了指樓梯對面的走廊,「218房間。她剛才陪一個客人進了那間屋。你現在找她不太好吧?」
「是嗎?」慕容雨川琢磨她的話。
柳娟又說:「之後還發生了一些讓人懷疑的事,我覺得都跟他那天挖出來的東西有關。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那是一個死人。如果你想聽更詳細的,就到我這裏來,電話里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打給誰?」驚魂未定的Coco姐問。
唐健看了一眼沙發上https://read.99csw.com被害人的死狀,頭皮發炸,他長嘆一聲:「兇手的目標從C市擴大到全省範圍了。」
到了S市,慕容雨川換乘當地計程車,一說明珠賓館,沒人知道。慕容雨川拿出柳娟的名片,遞給司機,走了不計其數的冤枉路,司機賺了個盆滿缽滿,意猶未盡地把慕容雨川扔在明珠賓館門前,開車走了。
門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本能的後退。看到房中的情景,開門的女服務員呻|吟一聲癱倒在地上。
有一個技術人員已經結束工作,向唐建彙報:「窗台上發現了鞋印,43號。窗外也有腳印。都是單一方向,兇手應該是在作案之後從窗子逃走的。」
這種案子無論誰碰到都頭疼。
「柳娟沒有遭到過任何性侵犯。」
慕容雨川已經從最初的驚慌中清醒。他從兜里掏出一次性乳膠手套戴上,找來兩個塑料袋套在鞋上,邁進血泊中。
「但是你沒發現,兇手切斷被害人喉管的那一刀卻是從右向左嗎?」慕容雨川說,「也就是說,他用左手拿刀。」
他拽下沾血的乳膠手套,掏出手機:「哪位?」

「第三個不同點呢?」
「我是柳娟。」
「你有沒有注意到,被害人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有划痕,中指指甲劈裂。」
慕容雨川把上午柳娟在電話里對他講的大致複述了一遍。
慕容雨川怒不可遏地盯著她:「我有一個朋友今天早上被那傢伙綁架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慕容雨川說:「你忽略了一個常識。」
忽然,Coco姐鬆開手。倒把慕容雨川弄愣了,回頭看看樓梯,沒人——她找的打手還沒趕到。

黑暗之外仍然是黑暗,她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另外一重時空。
「我知道。我還有事,再聊。」
「你不是……一直都想找我嗎?」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慢吞吞地說。

「我們一會兒回局裡對證物和屍體進行進一步檢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唐健問慕容雨川。
慕容雨川不知道柳娟在哪個房間,他抓住一個正在打掃房間的服務員,著急地問:「布丁在哪兒?」
唐健一驚,沉吟了片刻說:「你說得有些道理,假如,當時的確是那亮偽裝成人質把遲菲菲救走,以遲菲菲當時的傷勢,很可能重傷不治。那樣的話,那亮就得想辦法掩埋她的屍首,這和柳娟發現他掘地的時間大致吻合。」
「兇手的刀?」
鈴聲很執著,響到自動掛斷之後,重新響起……
唐健端詳著屍體,問慕容雨川:「能肯定是同一個人所為嗎?」
「你這個畜生……」慕容雨川咬牙切齒。
很多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轉向沙發上的屍體,那的確不像是人能發出的聲音。
「不是報紙上報道的那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是不是他殺的我不知道,但是,還有一個……」
「你關心的人還挺多。」
他邁前一步。
16:09
慕容雨川心頭一涼。
「噠!」又一滴血。
一個小時之後。
「你好。」慕容雨川竭力抑制著內心中的驚駭說。
「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唐健說著目光注視在慕容雨川身上。
她茫然的眼珠凝視著地面厚厚一層血水,似乎想知道這些血是從哪裡流出的。
慕容雨川冷冰冰的一句話讓四十幾歲的法醫很沒面子。他微微漲紅了臉,爭辯說:「兇手慣用右手,理論上應該右手持刀不假,但在現實中經常會有例外,這很正常。」
Coco姐叫來前台小姐,小姐嚇得站在遠處,瑟瑟發抖:「沒,沒有記錄。」
「嗯。」
慕容雨川從口袋裡掏出一打兒人民幣,往前一遞:「你不是就要這個嗎?當我是客人好了。」
「你說得對。」慕容雨川說。隨即,他的身子突然一震,一個模糊的念頭闖入腦海。是什麼?彷彿就在那兒,可是他又抓不住。
慕容夫婦是同事與朋友中間公認的模範夫妻,相敬如賓,白頭偕老。在慕容雨川記憶中,父母房間每天熄燈之後便是一片沉寂,沒有讓人好奇的響動,沒有悄悄話,和諧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她正在陪客人呢?」
「嗯,跟往常一樣,而且顯得很開心似的,我問他遇到什麼開心事兒了,他說,做了一筆買賣。我問他什麼買賣,他只是笑,不告訴我。後來過了幾天,我去他家,趁他出去買酒菜的時候,從窗戶翻出去,走到他那天晚上挖東西的地方看他到底read.99csw.com在幹什麼。」
「那她是怎麼死的?」
「美奈子?」慕容雨川又提了起來,「你把她……」下面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
她清晰地聽著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找布丁,是嗎?」
車子飛馳在高速路上,窗外景物轉化成速度線,飛掠身後。這種速度的快|感重新點燃慕容雨川的鬥志。
美奈子失蹤已經五個小時了。
「后……後來看見他從地里拖出一個很長的東西。」
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盤腿坐在沙發上。
「他挖的是什麼?」
Coco姐只感覺兩條腿不住地哆嗦。
他邊比劃邊說:「兇手行兇時是站在被害人身後,用右手挾持住被害人,可能是捂住了她的嘴,所以被害人沒有呼救。他左手持刀在她脖子上劃過,一刀斃命,之後在被害人屍體上切割十字。」
Coco姐抓住他的衣襟,慕容雨川推她,兩個人在走廊撕扯起來。
「柳娟出來——」他大聲喊。
「別動。」慕容雨川聲音忽然緊張,「那是血。」
一個單人沙發擺放在門口。
唐健綜合了勘察的結果,對其他探員發表自己的看法:「前台小姐大約在一點半鍾左右,看見一個頭戴鴨舌帽和墨鏡的男子跟被害人柳某上了樓。初步可以認定,被害人柳某跟那名男子認識,否則一個打扮如此怪異的陌生人肯定會引起她的警覺。作案現場十分整潔,也正說明被害人對這個客人毫無提防。床鋪沙發很整潔,沒有坐過的痕迹,說明兇手有可能跟在被害人身後上樓,一進屋就下手了。就像慕容雨川推測的,兇手的目的就是殺死被害人。這一點跟之前兩起在C市的案件不同。如果我們能夠知道兇手為什麼殺死被害人,這樁連環殺人案就迎刃而解了。」
「省公安廳刑偵二處的唐健。」
「你是誰?」
她從昏迷中逐漸清醒,慢慢睜開眼睛——黑暗。
「你昨天說的話,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能幫上你的忙,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再有受害者了。」
她能回憶起來的最後一個情景,是自己在衛生間里和亞里士多德玩耍。
慕容雨川盡量綳直兩腿,不讓小腿哆嗦。他注意到Coco姐腰間被衣服擋著什麼東西,仔細辨認,是一把匕首。
「他要把那東西拖到什麼地方?」
「麻煩你幫我打一個電話。」慕容雨川說。
「什麼?」
「C市連環殺人案的罪犯至今仍然逍遙法外。」慕容雨川說。
「的確。但是問題在於,她究竟是怎麼弄傷的。」慕容雨川眉頭緊鎖,想象著當時的情形,「兇手抱住被害人,被害人拚命的掙扎。她的手肯定抓到了什麼。」
「你真的是警察?」Coco姐略顯吃驚。
「是。」
「以典型的標記手法作案的罪犯都有一個普遍的特徵。」唐健說,「他們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作案方式。除非,是其他人模仿他作案,要麼另有原因。」
聲音戛然而止,人們鴉雀無聲,彷彿陷入一個幽暗的深淵。
「你還挺能跑,我說你玩夠了沒有?」Coco姐隨後也攆上樓梯。
「你要幹什麼?」Coco姐以為他嚇瘋了。
「看上去,與C市發生的第一起凶殺案很相似。」
「沒有。」柳娟說,「光線太暗,而且那東西嚴嚴實實地裹在帆布裏面,我看不到。」
「這麼說到目前為止,被害人還不止兩個。只是不知道她提到的那名被害人又是誰,我應該派人把那亮家重新找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把屍體找出來。」
「歡迎啊,小帥哥。我們剛才還談到你了呢。」Coco姐走前兩步。
強霸蠻橫不代表面對屍體也能無動於衷,人對同類屍體的恐懼來源於本能,Coco姐總感覺著布丁的屍體會在某一刻突然跳起來,把面前的人抱住。
「兇手不是突起殺機,所以他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肯定把刀子佩戴在最舒適拔出的位置。一個慣用右手的人肯會把刀子放在自己的右側。行兇時,假如他用右手從背後抱住被害人,那麼他的左手因為被害人身體擋著,根本夠不到右邊的刀。」
「我想,我知道原因。」
「你看到什麼東西了?」
他邁開大步走進賓館大門,看見前台小姐不是昨天那個,也沒關係,通吃。
那個聲音很受用這個稱呼。
「首先,兇手在第一個受害者身體上切割相同的十字之後,在交叉點劍突骨的位置,戳了致命的一刀。而在柳娟屍體上只有十字刀口的橫豎兩刀,沒有第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