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雨川和唐健看著看著不住倒吸冷氣。

沉默的空氣隱含著刺痛，乾涸的血漬已經滲進地板和牆壁中。地上用白粉筆圈出兩個人體形狀，標記屍體最早發現的位置。

唐健無法回答，但他的眼睛發著光。

美奈子嚇得捂住嘴。

「哇，你們好默契。」真野琉璃略顯驚訝。

真野琉璃抱著肩膀走進來，從慕容雨川手裡的蛋糕上捻下一顆櫻桃放進嘴裏。

「也就是說，在08:30到09:30這個時間段里他產生了殺人的念頭。」慕容雨川說。

照片只拍下不到房間三分之一的地方，只有這三分之一被血水污濁，其餘的地方仍然整潔如新，高檔傢具熠熠生輝。這三分之一的空間成了這對夫妻最後的歸宿。

「我辨認過照片上的兇器，並不比這些刀更鋒利。」慕容雨川沉吟片刻，「我有一個假設，僅僅是假設。」

唐健不時看表，見慕容雨川看完了報告，問：「沒什麼異議吧？」

真野琉璃扭頭對美奈子說：「姐姐，雨川君想殺了我。」

「哎呀，哎呀，太大驚小怪啦！姐姐，疼，疼，你快鬆手……」

真野琉璃感嘆道「：人不可貌相，他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

「是啊，他家裡既然有現成的刀，為什麼還要從外面帶進來呢？」

一個聲音從地上冒出來：「說得那麼玄，真的假的啊？」

山崎寬現在認準了慕容雨川就是對他不懷好意的色狼，他用鼻子一哼，漂亮的眼睛一抹，扭捏著走了。

「我查過了停車場監控錄像。08:24他走進停車場，08:30離開。」

兩人相視而笑。

慕容雨川從刀架上抽出一把短刀，鋒芒利刃，寒光閃閃。

「喂，你別搗亂。」慕容雨川訓斥她。

「我也是啊，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覺得生命毫無意義。」

在這方面唐健的刑偵學問有些力不從心了，他看著四處雜亂無章的血痕，難以找出能夠印證慕容雨川觀點的證據，至少他們公安廳的兩位資深法醫都沒有提出過質疑。

經過對趙海成公寓附近的幾家超市和商店走訪，唐健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信息。有三家超市和一家五金商店聲稱，在10月4日，也就是案發當天上午接待過趙海成。他們之後在電視、報紙上看到了血案報道，所以對趙海成印象很深刻。

「唔——」慕容雨川正把一塊小點心往嘴裏塞，「味道不錯，五星級賓館真不是吹的。」

在一旁準備登台的真野琉璃忽然插嘴道：「想知道原因其實很簡單。」

「唐處長，我們找到了一個挺有意思的東西。你那裡有沒有電腦，我們發給你看看。」刑偵組組長在電話里說。

「還真是有意思啊……」唐健冷笑。

「為什麼不會呢？」唐健反問，「每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都不一樣。有些人甘於平凡，有些人滿足花天酒地；有些人喜歡錢，有些人喜歡女人；有些人重利，有些人重情。任何人都有評判自己與社會的標準。如果現實違背了他的願望，他就要忍受壓力，落差越大，壓力越大。一旦壓力超過他所能夠承受的底線，死亡在他看來反而是一種解脫。」

「雨川君！」美奈子不安地看著他，「是不是又出什麼事兒了？」

「又在故弄玄虛呢。」真野琉璃不以為然。

他向前走了兩九-九-藏-書步，「在這裏，林晶以左側卧的姿勢倒地，身亡。趙海成把她翻轉成平躺姿勢，然後……這裏的血腳印，他站在妻子面前，走了幾步——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然後，他似乎跪在妻子面前，在祈求寬恕嗎？然後，他試探性地在自己腹部刺了兩刀，這裡有墜血點。他疼痛地坐在地上，用力劃開自己的脖頸，這一刀沒有絲毫猶豫，一刀割斷了頸動脈，心臟泵血在一分鐘內把他的血液噴射到四處。所以高處濺血基本上都是他的血。還有一部分血液隨著他的呼吸嗆進肺里。他坐在妻子身旁，在噴血的一分鐘里，握住她的胳膊，保持著那個姿勢死去，直到闖進房間的警察發現他。」

真野琉璃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來，正蹲在地上摳地板上的血漬。

唐健和慕容雨川對視，流汗。

「怎麼了，雨川君？」美奈子問。

一個人出現在門口，幽幽道：「千萬不要相信她，美奈子，你看不出來嗎，他想算計你呢。」

文件挺大，慕容雨川的蘋果筆記本花了5分鐘時間接收過來。

「等一下，你怎麼知道趙海成是從背後抱住林晶，並捂住她的嘴？」唐健問。

「我靠，你想悶死我啊。」慕容雨川白了他一眼。

「哼！」真野琉璃一扁嘴，不理他。來之前，她故意換了一套燈芯絨牛仔裝，還帶了一頂鴨舌帽遮住長發，活脫脫一個假小子。

「難道對於趙海成來說，他跟妻子的矛盾能達到讓他徹底崩潰，放棄一切的地步？」慕容雨川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慕容雨川抬頭看著他，眼神有些奇怪。「我想去看一下案發現場。」

慕容雨川低聲說：「你信不信我把你剁餡兒包包子。」

慕容雨川在地板上來回走動，美奈子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目光隨著他來回移動，像一個稱職的小秘書。

「可是，他用那麼殘忍的手段殺了她……」

慕容雨川聳聳肩：「所以才要調查。你只要把這個討厭的小孩兒看管好就行，我現在要去案發現場。」

「這沒有什麼。」真野琉璃不以為然，「我只不過喜歡一個人在午夜看恐怖片而已，偶爾也看一看恐怖組織殺人質的視頻。」

「怎麼講？」

慕容雨川一下子從沙發滾到了地上，恍惚看見西門大官人站在眼前，手裡拿著一打兒東西。他趕緊揉眼睛，西門大官人變成了唐健。

美奈子的目光落在沙發上的照片上，慕容雨川趕緊坐在屁股底下。

楚楚可憐的眼神瞬間命中慕容雨川，慕容雨川用力吞咽，很想說，那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唉？」

「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慕容雨川說。

「冷血人。」慕容雨川在一旁嘀咕。

「這的確有些奇怪。我們姑且認為他當時頭腦已經混亂，就算買一把斧子也屬於正常。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最好還是查一查他到底在什麼地方購買的兇器，可以獲得更多訊息。」

「你們又沒有問。再說海報底下上註明了各個合作公司的名稱，你們可以自己找啊。」山崎寬習慣性地眨眨鳳眼，「這隻不過是純粹的商業合作。我們跟他沒有私人交往，他在不在人世不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公司只是按照合同保證交易繼續。」

「雨川君可是很出色的法醫喔。」美奈子微笑著說，好像很自豪的樣子。

「把我思路全攪亂了。這孩子太煩人了，能不能直接開窗戶把她扔出去啊？」

唐健沒工夫聽他胡謅，他現在終於確實了趙海成與真野琉璃之間的關係。趙海成出巨資贊助真野琉璃巡演，排除商業宣傳的考慮，他個人對偶像的崇拜恐怕也是不為外人了解的原因之一。

客廳大得有些不可思議，裝潢典雅，三面環繞落地窗，天氣晴好會有充足的陽光照射進來。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房間里會發生慘劇。

慕容雨川懶得搭理她，跟唐健走出房間。

她把慕容雨川的手從美奈子手上拽下，丟開，拉過美奈子說：「我怎麼會有危險？我才剛到這座城市幾天？不過是粉絲給我寄來了三張普通的照片，他們只是搞小把戲，哄我開心罷了。有人卻藉此大做文章，把你一點點騙進他的圈套……」

慕容雨川正在以這種方式，把複雜的血跡圖案在腦海中逐一分類。他的腦袋當然比不上電腦，基本原理卻不複雜。血跡主要分「灑落型血滴」「濺潑型血滴」「彈跳型血滴」「轉移型血滴」等幾大類，其中以「灑落型血滴」和「濺潑型血滴」最為常見。灑落型基本符合自由落體運動，著血點呈圓形或者星形。濺潑型則以拋物線墜落，著血點呈感嘆號形，箭頭指向它的運動方向。

真野琉璃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他又拿起案發現場照片逐一查看。昨天在照片上看見的豪華客廳在這張照片裏面目全非。地板、牆壁、傢具上到處可見飛濺的血跡，觸目驚心，地上有兩攤相鄰的血泊。

「你注意看帖子里舉出的歷史名人，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海明威……哪一個不是超越常人的傑出才俊，連他們也有自己所無法承受的重量，何況是常人。」

林晶現在正躺在殯儀館的冷櫃中等待火化。她生前是否曾經預感到，自己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人世？

「09:30左右。距離案發時還有一個多小時。」

「等我洗把臉。」

慕容雨川一邊回想屍檢照片，一邊仔細觀察各處的血跡，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利用的信息來源。

慕容雨川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慕容雨川越過警示帶對真野琉璃說：「你留在這裏等我們。」

「姑且把這個問題放一放。」慕容雨川走到一攤乾涸的血漬前，「趙海成把林晶拖到這裏時，開始揮刀刺向自己的妻子。其中一刀割開了林晶的喉嚨，但是刀口不深，或者說只是試探性攻擊。緊跟著，他反手拿刀朝著林晶的胸腹部猛刺，其中，刺在林晶左胸部的三刀是致命的，傷到了肺部和心臟。他對妻子憎恨至極，儘管有幾刀沒有刺中要害，但是刀傷極深……」

唐健說：「我沒有意見。」

當慕容雨川走到靠近小卧室的地方站住了，他指著地面說：「趙海成在這裏抓住了林晶，把她向多寶格方向拖拽，地板上的擦痕很明顯。他是從背後抱住林晶並捂住了她的嘴，可能是不想讓她叫喊，以後退方式行走……」

慕容雨川陷入沉思。

「這樣的恐嚇信我司空見慣，不過是一些宅男叔叔們想嚇一嚇我，滿足他們的幻想罷了。其實，他們哪有膽量做這種事啊。在現實中，往往是懦夫的人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吧。如果真有一個敢做這種事情的人出現，我倒是很期待呢，這麼刺|激的事情想想就興奮。」

「唔，其實我們在實際偵破中很少應用那麼複雜的儀器。」唐健說，「何況，是這種簡單的案情。」

「你在找什麼？」唐健問。

「都是苦命人，不想活的加我。」

唐健接著說：「至少，他最先產生了自殺的念頭，只是在考慮採取何種自殺方式。畢竟，這種事業成功又驕傲的男人，即便選擇死也不甘於平凡，看來他似乎是做到了。」

慕容雨川睡得迷迷糊糊，夢見身穿粉色和服的美奈子跪坐在身邊，沖他甜美的微笑。「雨川君……」她用柔軟的手指輕輕梳理他的頭髮。

真野琉璃沒理他，把手指放在鼻尖前嗅了嗅，問：「這真的是rｅad.９9csｗ•com人血嗎？不太像似的……」她把手指放進嘴巴里，嘖嘖有聲，「有點兒咸。」

真野琉璃冷笑道：「有什麼危險呢？綁架我？囚禁我？殺死我？把我用冰櫃冷凍起來永遠保存？」

金山小區1號樓，18層，09號。門口十字交叉貼著黃色的警示帶。

最後問到五金商店老闆，老闆說：「看那位客人的穿著氣質就不是一般人，脾氣也很奇怪。我給他拿那些質量好的刀他都不感興趣，他就用手指在那裡比量，然後讓我換另外一把，不是嫌寬就是嫌窄。後來看新聞，我才知道他要用那把刀殺老婆。乖乖，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精神不太正常，就是錢多了燒的……」

真野琉璃嚇得一縮脖子。「他瘋了。」

「什麼？」唐健愣了一下。

「雨川君，請你一定想辦法保護好小雪啊。」她緊緊抓住慕容雨川的手，由衷地懇求道。

慕容雨川說：「整體上不會有錯，但是在一些細節上存在問題。我是指林晶而言，以她身上的創口部位和深度來看，她胸口有好幾處動脈血管破裂，濺潑血點應該呈重疊扇形，角度更大，面積也要比我們看到的大。」

慕容雨川點頭，若有所思。

慕容雨川拿過屍體照片。林晶上身穿白色襯衫，下身穿玫瑰色短裙，頭東腳西仰面躺在地板上，渾身血污，四肢鬆弛，唇彩污染了臉頰，半睜半閉的眼睛凝固著茫然。即使變成一具屍體，她也比很多活著的女人漂亮。

美奈子正端著一盤早餐走進，顯然聽見了他們說話，愣愣地望著他們。

真野琉璃微笑道：「當然啦，變態叔叔。」

真野琉璃扁扁嘴，故意拉長聲音說：「那樣也好，我有的是時間跟姐姐好好聊一聊雨川君……」

唐健終於沉不住氣了，說：「你剛才不是已經把整個案發過程推測出來了嗎？還有什麼漏洞不成？」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必要非去商店買刀吧？仍然可以用家裡的刀啊。」唐健說。

「你覺得他這種人為什麼會選擇自殺呢？」慕容雨川問。

慕容雨川套上乳膠手套和鞋套，跟唐健、美奈子一起走進房間。

點開文件，屏幕上頁面刷新，一行行觸目驚心的文字進入視線。

多雲。

慕容雨川沒說什麼。

「哦。那你知不知道，照片上的一男一女都已經死了？男的先是亂刀扎死妻子，隨後，用相同一把刀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慕容雨川問真野琉璃：「聽你這麼說，你的膽量似乎很大嗎。」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你得把實驗室借我用用。」

慕容雨川停止說話。巨大的房間陷入死亡般寂靜，慘劇發生的全部過程似乎在每個人眼前回放。往日的恩愛柔情蕩然無存，充血的眼珠，仇恨的神情，冰冷的刀鋒，鮮血噴濺，腳步凌亂。掙扎，糾纏，呻|吟，絕望……

慕容雨川問唐健：「最早接待趙海成的超市營業員，記不記得住當時的時間？」

「那我還有事，先走了。屍檢鑒定你如果需要可以在你這裏放兩天。」

他拉開廚房所有的櫃櫥門，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慕容雨川回到客廳，繼續觀察地面和牆壁上的血跡，在接下來幾乎一個小時時間里他一聲不吭，顯出了少有的耐心。

「剛才我們不是遇到了一個矛盾嗎？趙海成既然預謀殺死妻子，為什麼還要穿正裝？現在我可以推斷，案發那天早晨他先是離家外出，后又返回家中，他的兇器也應該是在這個時間段帶回家的。所以我們可以這樣假設，他那天出門時還沒有計劃行兇，但他沒進公司，說明半途中他遇到了什麼突發|情況，臨時產生了殺機。他很可能在回家路上，去商店買了一把刀，回到家中。」

「他早上離家是在幾點鐘？」

「……」

「別搗亂。」慕容雨川警告。

「我只看。」真野琉璃說。

美奈子看了看唐健，又回過頭來看著慕容雨川，問：「是不是我妹妹有危險，所以刑警隊才會派人來保護她？」

唐健說：「看來他很早以前就有死的覺悟了。」

「你注意看一下林晶的屍體照片，她嘴唇上的口紅蹭到了臉上，只能是被捂住嘴掙扎時弄花的。趙海成居然以這種方式殺死自己的妻子，說明他早有預謀，一心想置妻子于死地啊！」

「你說。」

慕容雨川忽然開口：「你們有沒有做過3D犯罪現場再現。」

「寬的吧？」

真野琉璃跟了出來。「案發現場會不會很刺|激？也帶我一起去吧。」

「哇，真體貼，都是給我的嗎？」慕容雨川立刻跑上前。

美奈子熟練地從挎包里掏出寬膠帶遞給他。

刑偵人員把趙海成和林晶的電腦統統搬到技術科，檢查他們近期的聊天記錄和日誌。在趙海成的筆記本電腦里發現了一個域名為英文The Choice Of Sisyphus的論壇。

「聽上去有些難以置信，」唐健說，「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他的精神瞬間崩潰到想殺人的地步呢？」

美奈子嚇得趕緊跑上來，掰開真野琉璃的嘴。「快吐出來。中毒可不得了。」

慕容雨川神色嚴肅，他的目光繼續在四處搜索，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麼。他只是憑著直覺在尋找。

她正照鏡子，檢查造型師剛剛給她設計的《愛情泡泡糖》的蘿莉造型。她隨口說：「他肯定是跟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有了接觸，才會被刺|激到發瘋吧？偵探劇情都是這麼演的，我要是大偵探，就去調查他在這一個小時里，究竟跟什麼人接觸過，包括跟誰通過電話，上過什麼網，見過什麼人等等。」

美奈子驚惶地問：「為什麼呀？」

「呸呸呸呸。」慕容雨川想起昨天晚上就噁心，「這個人就是自戀狂！」

「你不了解他。你怎麼知道在他心目中，林晶不會比他的億萬財富更重要呢？」

慕容雨川氣呼呼走過來，像抓小雞似的把真野琉璃夾起來。

達躍城，演出後台。

慕容雨川趁著誰都沒注意，在她腳踝肌腱上使勁一掐。真野琉璃就像坐著炮仗似地躥起來，捧著一隻腳在寬闊的房間里蹦來蹦去。

超市營業員回憶說：「……趙海成似乎想買廚房刀具，他在貨架前挑選了很長時間，甚至把刀拿下來用手比量，後來覺得不滿意就離開了……」

「啊？」美奈子也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我忙得腳打後腦勺兒，哪有時間等你自然醒。喏，趙海成夫妻的屍檢鑒定，我給你拿來了，你先看一下。」

唐健也是一驚，先前的警察都沒有注意這一點，他知道慕容雨川想說什麼。

慕容雨川趕緊把美奈子拽過來。「別聽她胡說八道，可能真有危險。」

忽然，美奈子捂住他的口鼻，他憋得兩眼翻白，美奈子伏在他耳邊說：「大郎，你不要怪我，你就成全我和大官人吧。」

3D犯罪現場再現是通過痕迹測量、屍檢以及現場血跡圖樣等綜合刑偵手段，經過電腦計算，再現整個犯罪過程。從被害人遇襲時的姿態、遇襲過程，到施暴者清理現場、逃離，全部能夠準確測算出來，猶如錄像回放。

「嗯。」

門窗緊閉，血腥氣依然濃重。複式住宅，案發現場在樓下客廳。進門繞過旋轉樓梯，向右一拐就到了。

唐健嘆了口氣道：「愛愈深，恨愈切吧。」

唐健不知道慕容雨川想從那些凌亂的血跡中看出什麼。高處的血點是動脈被割斷時噴濺的，地板上的血點是從身體其他部位的傷口滴血形成的。血滴從越高的高度落下，滴血點越接近於星形。

慕容雨川花了半小時時間，把屍檢報告以及相關的醫學鑒定數據看完，所有鑒定步驟均嚴謹規範，像教科書一樣標準。

慕容雨川站住。回頭。

「你……」慕容雨川沖她齜牙。

在某一個時刻，一切狂暴驟然停止，ｈｔtps://ｒeａｄ.99csｗ•ｃom房間一片寂靜，陽光像往常一樣照進窗子，血水在陽光下慢慢凝固……

慕容雨川說：「就是應用激光測距儀掃描每一個血點的精確位置，輸入電腦中，在3D模式下模擬出案發過程。」

他把膠帶粘在地板上，揭起，舉到眼前，藉著透過的光線在血漬和其他雜質中辨認著什麼，然後又搖了搖頭。

「趙海成的網名是『憂鬱1969』。你注意看他寫的話——」唐健飛快地撥動滑鼠，「最早的留言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了，注意看……憂鬱1969：『很想結束生命，給個好點兒的建議！請勿打聽原因，請勿勸，謝謝！最好是化學方法，無救治機會……』」

趙海成的屍體坐靠在妻子身旁，白襯衫黑西褲，頭顱低垂，脖頸上醒目的刀口像嘴一樣張開，大量流出的血和從口腔里咳出的血浸透了胸前的襯衣。他的右手還緊緊握著妻子的手腕，誰也無從猜出，在他臨死前最後的意識中，心懷恨意多一些，還是愛意多一些？

慕容雨川叫來唐健，指著刀架說：「上面的刀一柄不少。趙海成使用的兇器是從外面帶進來的。」說著他晃了晃手裡的刀。

慕容雨川冷笑道：「那我就更加好奇了。一個女人到底通過什麼手段，能讓人一個男人愛她愛得死心塌地，又能轉瞬之間對她恨之入骨？」

山崎寬說：「他是我們此次S市巡演的廣告贊助商之一啊。」

「雨川君，幫我把她拉到廚房去，給她漱漱口吧。」

這丫頭可也不笨，瞞是瞞不住了，慕容雨川說：「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啦，先吃東西，吃完了再說。」

在有潔癖的美奈子監督下，真野琉璃趴在水龍頭底下，喝一口，吐一口，臉上的妝花成一道道，像貓一樣。

慕容雨川說：「我沒那麼狠，我只想把你胳膊腿兒卸掉，你就老實了。我……」

趙海成在10月4日案發前08:30至09:30期間一共接過三個電話。一個來自他的公司房產銷售部經理，一個來自遠在深圳的朋友，還有一個來自真野琉璃的經紀公司。三方經過核實都沒有問題，倒是真野琉璃所在的日本演藝公司和趙海成之間的關係引起了唐健的關注，他找來真野琉璃的經紀人山崎寬。

慕容雨川瞅著刀架上各種型號的切菜刀，心裏直發狠。

慕容雨川拿出隨身攜帶的數碼相機，選取著不同地方拍攝。真野琉璃跟在他身後，好奇地彎腰瞧看。

「煤氣吸入5分鐘就會腦死亡。」

慕容雨川開心得直哼唧。

慕容雨川一抬眼就看見那個陰魂不散的小魔頭沖他陰險地微笑。

「這裏我說了算。」慕容雨川終於有了反擊手段。

慕容雨川注意到美奈子緊蹙眉頭，臉色已然蒼白，大概脆弱善感的心靈又遭到震撼了。他伸手輕撫她的頭髮，以示安慰，繼續對唐健說：「但是，這裏存在著一個矛盾。」

「發現趙海成屍體時，他身穿上班的正裝。如果他有殺死妻子並自殺的預謀，為什麼還要穿正裝呢？」

「你要去案發現場？」真野琉璃露出好奇，「你是幹什麼的？偵探？法醫？」

他數了數刀架上的刀，顯出驚訝。

「你應該去問林晶。」

美奈子不由自主地拉住慕容雨川的手臂，掌心沁著冷汗。

「你們之前怎麼不說？」

「把我留在這裏多沒意思啊。」真野琉璃抗議。

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去，這是在教人自殺嗎？」慕容雨川驚訝，「現在人都瘋了嗎？」

「美奈子，透明膠帶。」

「無論誰，都不能逃避最終的毀滅，但我們有權利來選擇一種方式……」

「大人說話，小破孩兒別插嘴。」慕容雨川瞪了她一眼，然後對唐健說：「我認為應該通過趙海成的手機和電腦尋找線索。」

美奈子忽然抓住慕容雨川的手。唉？慕容雨川尋思，怎麼突然間這麼主動了，要是昨天晚上這樣有多好。

唐健正想問為什麼，突然有人推門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