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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卧軌

第七章 卧軌

16:13
美奈子說:「法國有一位存在主義哲學家叫……好像是叫阿爾貝•加繆。他專門研究過人類的自殺問題,寫成一本名為《自殺哲學》或者叫《西西弗的神話》的書。裏面就引用西西弗斯的故事比喻他所要討論的主題,西西弗斯面臨著一個選擇——堅持還是放棄。也可以用來借喻我們的人生。人類的一生中都在不停地面臨這種選擇,對於悲觀的人來說,人生就是在不斷的失敗中,一次次選擇堅持,一次次重新開始,直到毀滅的過程。」
唐健對慕容雨川和美奈子說:「你們行動越快越好。地鐵2號線等著清理屍體,恢復通車呢。我沒跟上頭請示,私自決定屍檢的,弄不好還要挨批。」
「光線怎麼一會兒前一會兒后?這是怎回事呀?」美奈子完全清醒了。
「有嗎?」美奈子懷疑。
17:23
她把慕容雨川腦袋扳過來。「我姐姐都走啦,你繼續講吧,胸骨劍突在哪裡?」
「你現在哪兒?」
公安廳刑事偵查局,調查處。
「儘管看上去很不可思議,但他的狀況跟劉寶剛和趙海成如出一轍。」
「看來,他的確是自己跳下站台的,並沒有人推他。」唐健說。
「賓館里。」
慕容雨川搖搖頭,他看著畫面,忽然說:「在這裏,你們看。」
「我等著你把地球拆了。」
唐健說:「我不知道你要監控錄像幹什麼?我們手下的人都已經檢查過了。樓道里、停車場、甬路、草坪,只要是小區有監控的地方,一處都沒放過。」
美奈子說:「西西弗斯是神話中科林斯島的國王,因為驕傲狂妄觸怒了天神,被懲罰把巨石從山下推上山頂。每當他把石頭推到山頂,石頭又會自動滾落下來。他沒有辦法,只好回到原地重新推石頭。就這樣周而復始,只要他不肯向天神認輸,他就要永遠重複這樣無功的勞作。」

「好。我知道了。」
「屍檢!而且必須趕在趙海成夫妻被火化前進行。一旦他們燒成了灰,我們除了猜測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真是沒有發現,你居然是一個小才女呀,來,擁抱一下。」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重複他的話而已。」美奈子說。
慕容雨川一驚。
「我們還是看電視吧。」他拿過遙控器隨便調了一個台。
省公安廳刑事偵查局,調查處。
「Sisyphus翻譯成西西弗斯?那是什麼東西?」
達躍娛樂城,二層。
「你再換十套也不行。把你帶到公共場合,出危險了怎麼辦?」
「相當重要。」慕容雨川說。美奈子的手骨軟得像貓咪,感覺真不錯。

「他為什麼要轉過身呢?」美奈子問。
美奈子害羞地捂住臉頰:「說得人家好難為情,我也是碰巧知道而已。」從表情上看她還是蠻受用的。
「08:37到09:15。我們現在看到的將近40分鐘的畫面不是當時的畫面,而是從其他時間調換過來的。」
除了自殺論壇與寄給真野琉璃的照片,他實在找不出這五人之間還有其他任何聯繫。他長長吸一口煙,撓撓頭,如果有的話……
「他原本面朝鐵軌方向,不停四處看……你們看,在這一時刻,他轉過身去。然後,保持這個姿勢,慢慢後退,十幾秒鐘后,他突然踩空,掉下站台。」
慕容雨川把畫面調到08:15的位置,手指屏幕。
「可是,把自殺當作家常便飯來討論,是不是太兒戲了?」慕容雨川說,「平時按部就班地生活,然後突然終結了自己的生命,甚至,還很調侃地給自己喜歡的女明星寄去照片,預示自己將要自殺的地點。這種荒誕心理實在難以理解。」
「有小陸姐姐罩著,我哪裡敢死?」
「我也一直在想,像這樣精於read.99csw.com世故、城府很深的人會遇到什麼狀況才會選擇自殺呢?」唐健說。
三個人盯著畫面,窗外天色悄無聲息由亮變暗。
慕容雨川找到那個信封,不大,他從裏面摸出了兩張照片,一張照片上是一個相貌帥氣的男子,另外一張照片是地鐵站台。
10月13日,星期四,12:32
慕容雨川心想,你這真不愧是大法醫瀨戶杉男的女兒。
「我也要去。」她穿著漂漂亮亮的日本學生裝,大領花,小短裙,長筒襪,小皮鞋,還站了個內八字的pose。
「好幾天音訊皆無,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死沒死。」
慕容雨川瞧了瞧她,她在慕容雨川眼前轉了一圈。
「我正想去。」
「好像讓我丟在了電腦桌上……」
「啊?真有呀?」
「這個正常呀。」美奈子說,「我們去他家時,我記得走廊東面,也就是正對房門的牆上有一扇窗。早晨的陽光正好照進窗子,逐漸前移。」
慕容雨川回頭看著電視屏幕,插播新聞已經結束了,畫面切回到主持人直播間,女主持人波瀾不驚地繼續跟嘉賓談論中央政策。
慕容雨川搖頭。
慕容雨川看也沒看,對著話筒大聲說:「誰呀?有話趕緊講,我忙著呢!」
今天真野琉璃偷懶,僅僅登台半個小時就跑下來,纏住慕容雨川給她講當法醫的破案經歷。慕容雨川被她揪住了小尾巴,只好就範。
「怎麼了?」唐健問。
「這個自殺論壇簡直就是魔咒一樣。難道真像《午夜凶鈴》里的錄像帶,觀者必死無疑?」慕容雨川撓起頭髮。
慕容雨川雖然討厭羅炎麟,但是這個傢伙說話偏又總能刺|激他思考。周宇的車禍現場他也親自看見了,死因毫無異議,然而,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美奈子完全轉向,有好幾次差點兒走丟。慕容雨川的方向感還算不錯,他所站的位置就是周宇失足跌落的位置。
慕容雨川擦擦汗。
慕容雨川笑意深刻。
「光?」美奈子揉了揉眼睛,仍然迷糊。
慕容雨川點著一支煙,慢吞吞吸著。
「我要對趙海成和林晶重新做屍檢。」慕容雨川說。
「你有沒有親自看過?」
「死了也沒關係,告訴美奈子把你的骨灰帶回來就行。我對你父母也好有個交代。」
「中間一段監控錄像被剪切調換了。」慕容雨川說。
「按照他這種分析,農民工劉寶剛有自殺傾向或許能夠說得通。然而,趙海成和周宇無論如何不像那種無法適應社會的人吧。」慕容雨川說。
真野琉璃沉下臉:「我會報復喔。」
「你姐姐也是法醫呀。」
「我一時也說不清,你能不能趕到那裡封鎖現場,先不要清理屍體。」
「不用啦,我正在幫你洗。」
慕容雨川對比著光影的位置,細心地移動滑鼠。
「40分鐘,40分鐘……」唐健摸著下巴,「趙海成收買他人偽造妻子與人通姦的假象,案發當天又奇怪的離家后返回,登陸自殺論壇,發照片給真野琉璃,收買的人隨後離奇自殺,現在樓道里的監控錄像又被動過手腳,這真是一起匪夷所思的自殺啊。」
「憑什麼我姐姐就能去?」
「你怎麼不早說?」

他的目光落在了樓梯底下與水泥柱之間的夾角,監控攝像照不到這裏,這裡是一個死角。
慕容雨川趕緊老老實實坐下。
唐健看表時,已經20:45,他們彷彿是在傻乎乎地看著同樣一張圖片看了一個小時。
慕容雨川一下子從椅里坐起。
「氣球。」真野琉璃故技重施。
趙海成、林晶、劉寶剛、弱智女,還有周宇。
「怎麼啦?」美奈子不解。
慕容雨川對唐健說:「你把剛才的錄像重新給我放一遍,越慢越好。」
「可能是當時人多,擁擠……」唐健說。
「我想再去一次read•99csw.com現場。」慕容雨川說。
「我覺得他很有學問,知道的東西很多。再說,我也想幫你辦案,所以……」
「我是這樣想的,如果我是兇手,我就割掉她的頭,讓她的身體抽搐著,把她的頭擺放在旁邊……」
美奈子說:「他說,社會上存在這群人並不稀奇,即使沒有所謂的自殺論壇蠱惑,他們也一樣有強烈的自殺傾向。這是由於他們長期處於某種社會壓力下,得不到宣洩,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種『自殺潛意識』。他說,在心理學中,人的本性中就包含了『求生』與『毀滅』的雙重慾望。通常情況下,表現在個人身上,會希望自己比其他人獲得更好的生存條件,有時甚至通過不法手段剝奪別人的生存空間。反過來,在個人努力融入到群體的過程中,一旦個人無法適應群體,難以被群體認同,他就會感受到巨大的壓力,超過極限時,就會演變為自我毀滅。這也算是一種物競天擇。」
「也許是搭錯筋了。」慕容雨川替他把心裡話數出來,「我實在沒有其他線索了。地鐵的監控錄像完好地記錄了周宇事故的全過程,就差了一個死角,留下了一個讓我們猜測的懸念。我想,趙海成住在頂級豪華小區,監控錄像不會比地鐵站差吧。」
從周宇走向站台,到列車開來,到周宇掉下站台,前後不超過7分鐘。他們調到慢播放,反反覆復看了十幾遍。周宇被遮擋在人群里,他本來身材不甚高大,只有肩膀以上看得清楚。他心不在焉地四下張望,隨著人群往前擁……人群忽然一頓,周宇已經不見了,緊跟著人群向兩邊散開……
「講到哪了啦?」
「我派出去的人剛剛給我帶回消息。他們在周宇的工作室電腦里,調出了近一段時間他訪問The Choice Of Sisyphus論壇的紀錄。」
「看看是哪一段時間?」唐健說。
照片上的男人慕容雨川前天剛剛見過。地鐵站的照片如果仔細看,能看見半空懸挂的站牌——慈雲閣。
美奈子看得直打瞌睡。
唐健立刻拿出對講機,給手下的幹警下達命令:「馬上去收集周宇近期的上網資料。」
他拍了十幾張照片,然後爬上了站台。唐健沖那幾位早已躍躍欲試的乘警點頭。一伙人立刻跳下站台,以驚人的速度把屍塊丟進垃圾桶運走,用不到20分鐘,2號線就能正常運行。
「給我寄信的粉絲有得是。我都見慣不怪了。」
慈雲閣地鐵站。
慕容雨川目光平視,他看見的除了樓梯,還有從眼前匆匆經過的行人。
慕容雨川打斷「:那也少跟那種傢伙來往,你沒看到他那雙心懷叵測的眼珠子。」
慕容雨川點點頭,跳下站台。屍體形狀慘不忍睹。
不等他站起,真野琉璃雙手拉住他的胳膊,頗有深意地說:「氣球。」
唐健面露難色:「屍體已經運到殯儀館,明天就要火化了,即便我向領導申請重新屍檢,也來不及了。」
電話里他顧不上解釋,直接說:「你現在趕緊去慈雲閣地鐵站,那裡剛剛發生一起交通事故。」
「哇,你是說那個女人都被開膛破肚了,還沒有死?」真野琉璃瞪大眼睛,驚奇地看著慕容雨川。
「沒看過,帶子太多了,我哪有那個時間?」
真野琉璃低頭看了看:「如果不行,我可以再換一套。」
對面站台的監控錄像拍攝距離較遠,卻能清楚地看見周宇掉落的全過程。
「你懷疑什麼?」
「真野琉璃在這起事故發生前後收到的。」
「唔,胸骨劍突……」慕容雨川還在回想著美奈子剛才手足無措、嬌羞可人的模樣。
「那你再看看這個……」慕容雨川把畫面調到09:00的位置,「發現了嗎?」
真野琉璃從椅子上坐起來,說道:「是不是應該給一些現場圖像啊……太遠了,什麼都看不清嘛。」
「我九_九_藏_書猜,他看到了什麼東西。」慕容雨川說,「可惜那東西並沒有被拍進畫面。」
「哦,我在聽,你剛才說什麼?」
「即便我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什麼,至少我想看一看,趙海成在離開家后又返回家中這段時間里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也許,這對我們了解他為何突起殺機,能給予一點啟發。」
真野琉璃沖慕容雨川舉起腳丫子表示抗議。「你還沒講完呢!繼續。」
「當然有,我跟他一對眼就知道了,一看就是那種連小孩棒棒糖都會搶的卑鄙小人。」
慕容雨川若有所思。
慕容雨川流汗。
如果不是因為死者衣兜里的身份證,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張臉就是兩天見過的男影星。慕容雨川倒覺得這張臉像極了那副世界名畫《吶喊》
「不過,你的內衣得自己洗,上面都……」美奈子說著臉一紅,趕緊大聲解釋,「容易感染念珠菌,造成泌尿系統感染……」
黃色警戒線外站滿了抻長脖子圍觀的市民。警戒線內,除了唐健還有地鐵乘警,乘警手裡拿著鐵鍬、垃圾桶和拖布。
慕容雨川換外衣時,真野琉璃溜進房間。
慕容雨川看著她,嘴巴張大,合不攏。
美奈子安靜地望著慕容雨川,眼神中悄然流露出欣賞。她從小就習慣看見父親這樣神色肅穆地思索問題,這樣的男人會讓她感覺到信賴。慕容雨川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讓人覺得不靠譜了,偶爾,他也有討人喜歡的地方。與其說美奈子喜歡跟慕容雨川一起辦案,不如說她比較喜歡看見這個時候的慕容雨川。

慢鏡頭播放時,他這個怪異的行為看得十分明顯。
美奈子聽到最後也沒聽明白所以然,她忽然想起來什麼:「雨川君,你的臟衣服、臟襪子怎麼都塞在沙發空隙里呀?」她作勢捏起鼻子。
唐健找錄像帶的工夫,慕容雨川的手機響個不停,吵得心煩。
「你們注意到沒有,他是背對鐵軌方向掉下站台的。」慕容雨川說。
「幾天不見,慕容大公子的脾氣真是見長呀。」聽筒那頭陸小棠的聲音悠悠傳來。
「兇手精通醫學解剖,他切割被害人是有分寸的,在胸骨劍突刺一刀,可以讓她在一定的時間內逐漸死去,又無法解救。」
慕容雨川拍拍真野琉璃的頭:「這身衣服很適合你,你就多照照鏡子欣賞欣賞自己吧。」
慕容雨川幾乎是一張一張畫面看下去,到周宇將要掉下站台的瞬間,他說:「往前倒……往前……再往前一點兒。」
五個小時前,周宇站在這裏,他當時心裏在想些什麼?他當時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五個小時后,另外一個人站在這裏,模仿他的眼睛,想要看清在他人生最後的時刻看見了什麼。
「你們看地面上的光影。」他又調到了08:30的位置,「看到了嗎?如果以方磚之間的縫隙為參照,可以發現光影向靠門的方向移動了一些。」
「他是仰面掉下站台摔在鐵軌上,列車正好從身上壓過,屍體的姿勢也呈現仰卧狀。」慕容雨川說,「他的手臂斷成數截。推測在列車駛過的瞬間,他本能地伸手遮擋,也許他並不太喜歡這種死亡方式。」
話味兒不對,慕容雨川腦門開始冒汗。憑經驗,這次回去少不了要被大修一頓。到底又哪裡得罪她了?忘了給她打電話?對美奈子的計劃被她發現了?
「哎?」慕容雨川感動不已,還是賢妻良母型的女孩好。
「偏心眼。」

「在哪裡?」
「什麼氣球呀?」美奈子問,「雨川君,你有買過氣球?」
上下車的旅客從他身前經過,沒有人抬頭多看他一眼,連一丁點兒好奇心都沒有,除非,他也從站台掉下去。他回頭看著兩根堅硬的鐵軌,隱約殘留著一些血跡和衣物碎片。
「準確說他是掉下去的。」唐健說,「當時列車剛進站,速度還很快。等車九九藏書的人多,都在向前擁擠,他就在這個時候掉下站台。所以,很難看清他是自己失足掉下站台還是被人推下去的。」

真野琉璃盤腿坐在慕容雨川對面,長長的黑髮披散開來,像希臘神話中隱藏在海洋深處歌唱的小魔女。
真野琉璃瞅瞅這個,瞧瞧那個,一臉狡黠。
「我已經到達事故現場了。告訴你一件事,死者是周宇,就是我們前天見面的林晶的假男友。」
他掏出手機打給唐健:「你能不能把趙海成住宅的監控錄像找出來?」
「去你的,不要敷衍我,除非你給我找出災難片。洪水,海嘯,恐怖襲擊……」
「我沒聽明白,什麼交通事故?」唐健還困惑。
慕容雨川問唐健:「你看過監控錄像嗎,他是怎麼跳下去的?」
「是西西弗斯的選擇。」美奈子隨口說。
「當然。」
在這一個半小時時間里,樓道無人經過。期間只有林晶開門,把門上懸挂的中國結取下,換了另外一個。直到趙海成回來,房門再也沒有打開過。
1小時30分鐘里,畫面幾乎沒有變化,只有牆壁上大理石方磚的波浪形花紋靜謐在那裡,彷彿空氣里凝固的光線。時間變成一隻緩慢的爬蟲,慢到消失……
「怎麼死的?」慕容雨川儘管有心理準備,仍然掩飾不住震驚。
19:03
「光!」慕容雨川興奮地叫起來。
慕容雨川說:「你以為我去拍戲呀,小天使?」
「你先看看這個。」慕容雨川從衣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唐健。
根據形狀判斷,白色塑料袋裝的是一個長條形東西,應該就是那把臨時買來的作案刀具。
慕容雨川嚇得一腦門子冷汗。
「好神奇呀。你說的胸骨什麼在哪裡?」女孩低著頭,在自己身上比畫。
慕容雨川趕緊給唐健打了一個電話。
慕容雨川把畫面調到09:45,趙海成正走出電梯。「對比同一塊方磚的縫隙看,地面上的光影又向前移動了。」
S市《新聞視野》頻道,正在插播臨時新聞:「就在十分鐘前,地鐵2號線慈雲閣站,發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造成二號線暫時癱瘓。事發經過是一名男子突然跳下站台,被迎面駛來的地鐵列車碾壓。目前該男子以確定身亡。跳下站台的原因正在調查中。提示,準備外出乘坐地鐵2號線列車的人,請改乘其他交通工具,或更改線路。前方記者報道……」
「你打算怎麼辦?」
唐健笑了:「羅警官哪裡得罪你了,他可是國際刑警,相當權威,在我們省廳都很受領導尊重呢。對了,美奈子小姐,羅警官跟你說什麼了?」
「你留著自己吹吧,我可不想因為你這個被寵壞的小破孩惹上麻煩。」
唐健、慕容雨川、美奈子,三人圍坐在電腦前,一遍遍重放拷貝下來的地鐵站監控錄像。
「什麼意思?」
「據目擊者稱,他在等地鐵時從站台上跳下了去……」
慕容雨川難以相信地說:「兩天前意氣風發的人,兩天後居然就自殺了?」
周宇的下半身保存完整,休閑褲白皮鞋,GUCCI皮帶扣閃閃發亮。
「喂,你在聽我說話嗎?」唐健說。
慈雲閣地鐵站。
「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是搭上了哪根筋得到的這個想法?」
慕容雨川撓撓頭:「是呀是呀,美奈子說得對。」
「屍檢?你是說……」唐健探尋地看著慕容雨川。
望著慕容雨川的背影,真野琉璃大大的眼睛慢慢眯縫起來,忽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用力拍碎,血水從白|嫩的指縫間滲出。
趙海成、林晶、周宇……他抬頭,看著懸挂在牆壁上的攝像頭,它原原本本地記錄了周宇的死亡經過。
他想了想又說:「為什麼叫這個名字?The Choice Of Sisyphus是什麼古怪的名字?翻譯過來好像是…九九藏書…」
慕容雨川趕緊解釋:「哪裡哪裡,那是唐健,不,是小棠,好像是唐健,他的那個……」
美奈子走過來,蹙起眉說:「雨川君,你不要給她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還是小女孩兒呀。」
唐健撂下電話。半小時后,他打回來。
「沒有確實的證據,僅僅依靠假設和質疑是沒有用的。」慕容雨川說,「我們現在手裡缺乏有力的證據。這起離奇的自殺案從趙海成殺妻開始,直覺上來說,他身上一定隱藏著最為重要的線索。我們如果能夠深入發掘他的作案動機,說不定就能順藤摸瓜地找出周宇、劉寶剛的自殺原因。」
「沒有問題?」
「我是學醫嘛,總之……你自己注意好了。」美奈子說完掉頭就跑了。
「啊,被你看見了。」慕容雨川賠笑,「我現在去收拾。」
真野琉璃好奇地看著他。
「你看。」唐健把錄像倒回去一點,把畫面放大,「注意看,他的左腳首先踏出了站台,然後,搖晃,失去重心……」
「羅炎麟?你居然打電話給那個故弄玄虛的傢伙。」慕容雨川不知為什麼,總是對羅炎麟心懷敵意,大概是他長得太像喬凱了。
1秒25幀,25張畫面。
高速列車交錯飛馳,旅客往來穿梭,事故現場已經徹底被清理乾淨,全然看不出不久前有一個人在這裏四分五裂。
「那怎麼辦?」
「你那麼肯定?」慕容雨川研究著模糊的畫面。
唐健和美奈子都把頭湊上來。
「我只想看看樓道里的錄像。」
慕容雨川忽然問:「車禍行不行呀?」
「我有講過嗎?」
錄像從10月4日清晨07:30開始播放。08:15,趙海成走出家門,走進電梯。09:45,趙海成返回,走出電梯,手裡多了一個白色塑料袋,他開門進屋。
唐健一震:「地上的光影怎麼向反方向後移了?」
在這1小時30分鐘里,樓道里看不出異常。林晶當時正一個人一往如常地待在家裡,趙海成正在街上突然醞釀起對妻子的殺意,到底什麼出了差錯?
慕容雨川說:「我給你介紹一款我國本土的健康兒童節目《大風車》。我找找看。」
「你又沒問我,這個重要嗎?」美奈子問。
「如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我想你過來一趟,越快越好。」
「西西弗斯是古希臘神話里的人物呀。」美奈子說。
唐健抽出裏面的照片,一看臉色就變了。
「你講到你看見那個女人,她全身抽搐,肚子上的傷口不停往外流血……那兇手有沒有割掉她的頭呀?」
一個小插曲,對所有市民來說只是一個維持兩三天的新聞。

「哪裡哪裡,我沒想到能是英明神武的隊長閣下打來。」
「我保證老老實實待在你身旁不亂跑。」
周宇的上半截,準確說是從鎖骨往上,包括脖頸和頭,呈仰面姿勢。他的臉極度扭曲。大張著變形的嘴,七竅流血,一隻眼珠暴出眶外。
真野琉璃冷冷瞧著他犯花痴,調侃道:「快點講吧,我要更刺|激的,准姐夫。」
真野琉璃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准姐夫。我今天早上又收到照片啦。」
「這個神話我似乎也聽說過。可是跟自殺有什麼關係呢?」
美奈子這時插嘴道:「其實,關於自殺的問題,我昨天有打電話問過羅警官。」
「古希臘神話?」慕容雨川趁機抓住美奈子的手,「你知道怎麼不早說?」
14:24
唐健說:「這樣就更好解釋了。這個論壇上集中了一批悲觀主義的人群,他們討論的就是『堅持還是放棄』的問題。不過看情形,絕大部分人都是傾向於後者的。他們更多的是通過交流來選擇自己滿意的自殺方式。」
當時當地,周宇為什麼後退?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慕容雨川輕輕「咦」了一聲。他飛快地移動滑鼠,看著不同時間里相同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