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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撞車

第九章 撞車

公安廳刑事偵查局,技術科。
趙天磊立刻蔫了。
毛珍說得沒錯,至於問題是否很嚴重,關鍵看是從誰的嘴裏說出來。這種事在當今警察辦案中習以為常,但如果毛珍今天抓住這個問題不放,唐健就得認,怎樣處分都得認。
兩人回頭看見一個40歲上下的中年女人站在樓梯口。
「什麼?你……」
唐健始終在苦口婆心地勸誘,他有股韌勁。
「你要去哪兒?」
「這個新聞我在報紙上似乎看到過。他不是自殺嗎?」
沉默了足有5分鐘,對方終於說話:「請問你對趙海成殺死妻子有什麼看法?」
「有一位市民詢問,有沒有負責調查趙海成自殺案的工作組。我要不要告訴他?」
「你注意那孩子臉上的傷疤了嗎?」陸小棠問。
氣氛緊張。過了一會兒,毛珍開口,簡簡單單地說:「辦案需要,我理解,跟我進屋吧。」
「我說完了,那麼拜拜嘍,警察先生。」
「隨你便。」
毛珍說:「有芹菜,昨天買的豬肉剩了一些,一會兒炒炒。」
唐健走進咖啡店,目光往7號桌望去,但沒有人。
「你真的沒有見過他?」
10月14日,星期五,18:05
「因為我知道是誰殺死了林晶。」
趙天磊譏諷:「警察先生,你的推理是不是跨度太大了。我家小區住了上百家,你怎麼就能確定他是來我家。」
「回答我的問題,提供破案線索也是普通市民必須的責任。」
「我跟趙海成離婚快兩年了,平時幾乎沒有任何來往。不知道你們來找我想要了解他什麼。對於他自殺的事,你們調查出什麼了嗎?」
「你有其他證據證明他是來找我家?」
陸小棠打破僵局,不軟不硬地問:「他自殺的事我想您知道得很清楚了,不知您怎麼看?」
「對你爸爸的去世我很遺憾。」陸小棠說。
刑事調查處。
陸小棠注意觀察女人的表情。
「而且,他走進了你所居住的那棟樓……」
唐健強壓火氣,說:「有三點疑點,我們想找您的兒子了解清楚。」
陸小棠趁別人沒注意,沖慕容雨川豎起拇指。
對方吃吃地笑了:「嘻嘻,你真的去了呀?」
「有沒有人敲你家門?」
「這個人你見過嗎?」唐健把周宇的照片遞給他。
「接下來我就知道該幹什麼了。」唐健說。
唐健仔細聽了一會兒,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
「我叫趙天磊。死的那個趙海成是我爸。你們還想知道什麼?」男孩首先說話,態度並不友善。
「我們不是從上百家裡挑選的,而是六選一。」唐健說。
他隨口問:「你了解什麼情況?」
「恨不能殺了她……」慕容雨川沉吟。
「自願?」
「趙天磊。」
三樓,普普通通的一扇門。
毛珍沒說話。
「也沒有。」
唐健有些沉不住氣,他掏出手機,按照那個號碼打回去,一開始佔線,終於,有人接通。
毛珍回過臉對陸小棠說:「希望你們適可而止,好自為之。」說著拉起兒子就走。
一個人影推開玻璃門走進。
「媽——」
「小磊。」毛珍問兒子,「10月13日那天你在家吧?」
「不是猜的,是辦案直覺。」陸小棠不滿地瞪了唐健一眼。
「有人來家做客嗎?」
唐健的失態讓辦公室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陸小棠說:「把時間定在10:00到12:30之間,不,09:30到12:30。」
10月15日,星期六,09:02
「那你為什麼在電話里跟我說那些話?」
「我要見我媽。」趙天磊說。
「我們只是普通詢問。」
趙天磊說:「你們如果想問我怎麼看待他的死,我說,他死得其所。」
「這個啰啰唆唆的人是幹什麼的?」毛珍問馬成。
「自虐?幹嗎要那樣?」
連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陸小棠也老實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局長質問下屬。
「你覺得他是認真的嗎?」
沉默了片刻,對方說:「林晶不是趙海成殺的。」
「你可不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啊,那個自殺網站真的很邪門。報紙上最近不是經常報道詭異read.99csw•com的自殺消息嗎?你要相信我……」
唐健想象著這個可惡的女人到底該長什麼樣。
「回家。你爸爸的醜事隨便跟別人講,你臉上有光嗎?」
視頻播放暫停,街道上,所有行人動作同時定格。
女廳長靜靜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當著一個女人的面提起捨棄她的丈夫,無論她是廳長還是其它什麼職務,都是一種羞辱。
使勁兒往門鈴上一按,陸小棠反倒坦然了,慕容雨川也抻長脖子看著。
18:13
辦公室電話響起,前台報警接線員打來的。
毛珍掉頭就走,能看出來,她快要氣炸了。
辦公室里的人紛紛側目。
唐健心頭一震,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問?」
唐健透過玻璃門,望著廣場上一對對青年男女,從衣冠楚楚的金領白領到簡樸羞澀的藍領工人,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朦朧的。他不覺意馬心猿,想著心中那個人,不知道她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意。
慕容雨川揉著大腿,狠狠瞪了陸小棠一眼,轉過頭笑嘻嘻說:「大家都是好同志,何必搞得氣氛這樣緊張。大家有話好好說,坐下來心平氣和聊聊天,喝喝茶,那該有多好。」
「第一,周宇發生事故當天……」
「哦?」
是她嗎?唐健把電話里的女聲與眼前女人作一個比對……
趙天磊走後,幾個警察無奈地相互看著。
「剛才他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哎,你別生氣。」對方以一種撒嬌的口氣說,「我也沒想到你一定會去。」
「那個人……」陸小棠忽然一聲叫,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過來。
陸小棠沒有馬上回答。毛珍也不追問,她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唐健帶著慕容雨川和陸小棠乘地鐵到慈雲閣站下車,走不多遠就到了一片綠樹成蔭的小區,在高樓林立的鋼筋水泥城市中,這裏成了一處難得的綠洲。
「那把他的電話轉過來吧。」
趙天磊厭惡地別過臉。
「當然不是憑空猜測。」慕容雨川說,「首先,你們知道被列車碾死的周宇是什麼人嗎?」
「他沒說為什麼嗎?」唐健問。
四個小時過後。16:23
手機鈴聲又響起,唐健一看號碼,是那個女人打回來的。
「等一下,」毛珍打斷道,「你昨天來我家不是詢問趙海成的事嗎?這個周宇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相關人員是什麼意思?」毛珍搶過話頭,咄咄逼人地看著唐健,「你是不是想說,我兒子有犯案嫌疑。」
慕容雨川往後退了一步。
「他說,如果有,只想跟相關負責人通電話。」
趙天磊忽然從座位站起,往外走。
毛珍對唐健說:「我把兒子交給你,也希望你們不要為難他。」
唐健認識,中年男人是他的頂頭上司,刑事偵查局局長,一級警監馬成。身後的老人是主管行政的副廳長,副總警監汪重喜,再加上一個毛副總警監。他腦袋頓時大了兩圈,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他能得罪的。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找誰?」
「小張!」唐健招呼張凡迪,「你領他去。」
19:12
「你管得著嗎?」
「他內心裡一定很痛苦吧……外表裝作若無其事,內心卻拚命壓抑真實的自己。這樣的人經常會選擇用肉體的痛苦轉移心靈上的痛苦。」
「也就是說,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嘍。」
慕容雨川剛開始看著覺得好玩,很快就百無聊賴了,他趴在桌上,抓到什麼擺弄什麼,心裏想著美奈子現在在幹什麼。
陸小棠和慕容雨川注視著她。
音樂廣場被年輕人稱作情人廣場,幾乎天天可以在這裏看到各式各樣的求愛方式,每一對渴望浪漫的情侶在這裏上演接近偶像劇情的浪漫。
「你怎麼這麼肯定兇手另有其人?有什麼證據?」毛珍問慕容雨川。
「這是什麼邏輯?你親眼看到這個人走進我家了?」
對方接著又問:「那你認為林晶真是被趙海成殺死的嗎?」
不等陸小棠說話,她跟著又說:「我想你們來找我的目的,是想通過我對他的了解,分析一下他殺死妻子九*九*藏*書以及自殺的原因吧?」
聽筒那頭的人長長地噓一口氣,手機從她手中滑落到地上,她彷彿沒聽見。
聽筒那邊沒有反應,好像剛才說話的人走開了。
唐健趕忙解釋道:「我想您誤會了,毛廳長,我只是……」
「呃?你也知道?真不愧是警察啊。我還想給你一個驚雷呢。」
「這倒沒有。」
「我要見我媽。」
馬成也不記得手底下有這麼一號人。
趙天磊一張瘦凹的臉因為憤怒變得更加扭曲,他狠狠瞪著慕容雨川,臉上的傷疤幾乎能迸出血。
唐健笑著改口道:「對,辦案直覺。」在他眼裡陸小棠永遠都是警校入學報到時那個刁蠻率直的小女生。
三室一廳,室內裝潢十分簡樸,傢具基本都是八九十年代留下來的。毛珍將他們讓進客廳,倒了兩杯烏龍茶。
男孩兀自說:「作為一個男人只為自己一心享受,拋棄結髮妻子和親生兒子,到頭來自食其果。我只能覺得可悲。」
毛珍看了看王副廳長和馬局長,目光落回唐健臉上。
「你又幹什麼?」唐健氣呼呼地問。
「撒尿。」
「你是在審訊我嗎?」
「……」
「是誰?」唐健抑制著心頭的懷疑和亢奮。
毛珍像是中了一顆子彈,嘴唇抖了抖。那一瞬間,在她眼中湧現出複雜的神情。
陸小棠一時尷尬,這男孩實在另類。
唐健強作鎮定,解釋說:「因為辦案需要,例行慣例找相關人員詢問情況。」
「我叫唐健,刑事調查處處長,專門負責趙海成的自殺案。你是……」
唐健額頭直冒汗。
「等等,你……」
「哎呀,你何必那麼較真呢?再說,我就是不去也可以把我了解到的情況告訴你。」
「他們是自願的。」
「林晶死得很慘。」陸小棠說。
「你的意思是說……」
相當聰明的女人。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別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
一看女人肩章上橄欖枝半包圍國徽的圖案,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他身上。
「我還有一句話沒說完,你就掛了。」
「我們做完詢問筆錄就送他回家。」
毛珍打斷:「你不用解釋。我來這裏不是想以我的職位壓你,那樣你也不會服氣。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我兒子如果真的觸犯法律,誰都包庇不了他。但如果他沒有觸犯法律,他就要享有公民的基本權利。我來這裏,不是作為你的上級,而是一個普通的市民,來問問辦案的警察同志,你們有充分的證據來拘禁我兒子嗎?」
陸小棠按照唐健事前教的,把來意委婉地說了一遍,末尾強調道:「我們只是來側面了解一下您的前夫。」
「我爸他親手殺了那女的是嗎?我在報紙上看的,寫得含糊。問我媽,她不告訴我。」
趙天磊上完廁所回來,唐健示意苑波把他帶到隔壁房間。他對聽筒說:「很抱歉,這是機密,恕我不能回答。」
八角形廣場以白色調為主體,以洛可可奢靡靈動的建築風格為基礎,搭配了當代流行的先鋒藝術雕塑。傍晚來臨,廣場中央的噴泉會隨著音樂節奏而噴涌水花,燈影迷醉。
男孩認出他們,眉毛糾成一個疙瘩。
「你的內心有一種莫名的恨,你躲不開它,無論走到哪裡,它都如影隨形。折磨著你快要發瘋。還記得你昨天晚上親口說出的話嗎?我想,如果讓一個心懷恨意的人手裡有一把刀,卻不能割他想割的人,那麼他寧肯割傷自己,看到自己流血,也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11:45。趕到趙天磊家時,趙天磊正在家中睡覺。他睡眼惺忪地跟著警察來到公安廳。
「三點?還真不少。」毛珍冷笑,「哪三點?」
陸小棠也起身告辭,毛珍平淡地點下頭。
慕容雨川用目光示意陸小棠,眼神里透著好奇和懷疑。
「這個人10月13日,也就是前天上午10點30分左右,進入過你家所在的小區。那時你在哪裡?」
「恨不能殺她的人是我。」趙天磊露出一抹狠毒的笑。
「小磊!」毛珍厲聲喝止。
「他母親不管管嗎?」
「三個小時,三個帶子的錄像吶。」技術員頭疼。
「當然。我在火化頭一天晚https://read.99csw.com上,重新對趙海成和林晶進行了屍檢。我在林晶左肩胛骨里,發現到了一小塊折斷的刀尖碎片。而之前認定的兇手趙海成所使用的刀具並沒有任何損壞。所以,可以認定殺死林晶的真兇使用了相同型號的另外一把刀。那把刀在殺害林晶時折斷了。」
聽筒里出現短暫的調頻雜音后,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請問,您是哪位?」
「沒氣節。」慕容雨川嘟噥著,跟陸小棠一前一後上了樓。
男孩嘟囔著什麼,然後說:「我下樓去買些熟食。」
陸小棠親切地微笑,她對自己的形象還是很自信。
「我要忠告你,警察先生,很快就會又增添四個人了。」
「媽……」
毛珍略顯冷淡地在他們對面坐下。
「用不著,我知道在什麼地方。」趙天磊說。
「我已經回答過了。」
「周宇是一名演員,10月13日那天,他在慈雲閣地鐵站等車時跳下站台被列車碾死……」
音樂廣場,Lulu咖啡店。
技術員把視頻播放調到快放,裏面的人物立刻以誇張的速度運動起來。拄拐棍的老頭兒走的跟卓別林一樣,站在路邊交談的人,四隻手飛快地比劃,好像對打。
穿著有些邋遢的男孩,拎著一袋熏肉,晃晃悠悠地從街角熟食店走出,抬頭看見了陸小棠和慕容雨川。
她不用說話,目光像刀子。唐健不敢對視她的眼睛。
唐健根本不相信這個女人的危言聳聽,不過女人打電話的方式卻又透著幾分可疑,她的目的僅僅是惡作劇?
慕容雨川對毛珍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開門進屋,陸小棠和慕容雨川走在後面。陸小棠趁機狠狠擰了慕容雨川一把,慕容雨川捂著嘴,邊揉大腿邊一瘸一拐跟在最後。
這時已經有人笑出了聲。馬成說:「你是說,一個丈夫花錢僱人勾引自己的老婆?」
「你沒說,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
「你只要注意尋找照片上那個男人,只要出現在視頻里就行。」
「普通詢問需要事前通知對方,雙方約定時間見面,而招呼也不打,就開著警車把人帶到警局。這是明顯的濫用司法權力行為。」
唐健回過神,注意打量來人。女人,三十幾歲年紀,面色平和。
唐健憤憤地掛斷。
「他就是媒體映射的林晶婚外情的男主角。為此,我和唐健前兩天曾經專門找過這個人談話,結果我們發現了一個意外的真相。」
「一整天都沒有。」
陸小棠想不到,他居然如此評價自己的父親。
唐健一下啞口,這個消息只有公安廳內部幾個人知道,打電話這個人又是通過什麼渠道得知的?

副廳長汪重喜也驚詫得合不攏嘴。
10:57。警員到趙天磊就讀的大學撲了空,趙天磊因病一個月前辦理了休學。
「樓道里沒有監控,所以我們逐一分析這棟樓的六個住戶。只有你們家最有可能是周宇所要找的。」
陸小棠和慕容雨川都看到了,卻沒法問。
慕容雨川說:「他親口向我們承認,他跟林晶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曖昧。事實正好相反,他是趙海成花錢雇來有意接近林晶的,只是為了製造緋聞。」
「即便如此,這跟我兒子有什麼關係?」毛珍聲音依然逼人。
陸小棠明白他的意思,他問要不要向毛珍透露林晶屍檢的情況,刺|激一下她,看看她的反應。
毛珍瞪大眼睛。
「一天都在。」
「也許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慕容雨川認得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是毛珍,後面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氣派十足的白髮老頭兒他就不認識了。
這時,走廊里房門響動,一個人趿拉著拖鞋走出,跟著拉開一扇門,可能是去衛生間。
「前天?我在家。」
「什麼我在哪裡?」對方顯得不解。
「他是誰?」趙天磊把照片丟回去,差點打到唐健臉上。
唐健沉穩地拿起照片,又遞過來。
再問下去就露餡了,慕容雨川趕緊轉移話題:「我可以回答毛廳長剛才的質疑。這起案件相當複雜,而趙天磊確實是我們在偵破過程中發現的一條重要線索,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你別不信,我這樣說是有根據的。現在網路上出現了一個read.99csw.com神秘的自殺網站,很多人都成為會員,相互交流學習各種自殺方法,林晶和他丈夫也是其中之一呢。據說只要登陸那個網站就如同中了魔咒一般,難逃一死,而且是自己親手殺死自己呢,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唐健指著樹叢中一棟小樓說:「你們去吧,恕我不能奉陪了,我在外面等你們。」
女人只是隨意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走到他桌前。那種目光只是對心儀異性的一種欣賞。
「活該。」趙天磊幸災樂禍,嘴角牽起無數皺紋,「只會勾引別人的賤女人就應該遭到這樣的報應。」
「你約我出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耍我嗎?」唐健壓抑了一下午的怒火終於爆發。
慕容雨川沒笑,繼續說:「聽上去的確荒唐透頂,正因為荒唐,我們才想調查原因。就在我們跟周宇見面后的第二天,他就卧軌自殺了。你們難道一點兒都不覺得蹊蹺嗎?儘管我們沒有實際證據證明周宇的自殺跟趙海成的荒唐陰謀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是,從邏輯上說,已經足夠我們繼續深入調查了。」
慕容雨川茫然地瞅她。
趙天磊突然蹦起來,衝著慕容雨川大吼:「你到底有沒有完?」
陸小棠按門鈴前猶豫了一下,面對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她也有點怵。慕容雨川不懷好意地看著她。她手心兒直發癢,暗道,我要是因為這個丟了飯碗,你還能養我不成?
慕容雨川看著陸小棠指尖點中的那個人,說:「那身衣服是周宇的。」
「你說那個網站叫The Choice Of Sisyphus吧。」

「有人敲門嗎?」
「按照你說的,我已經到了那家咖啡店。」
毛珍眼睛瞪圓了。
「哦?」
毛珍說:「我想我只能讓你們失望了,我確實看不透這個男人的心事,這是實話。也許成功男人大抵如此吧。跟他一起生活好像駕馭一匹烈馬,會讓你覺得很累。我又是事業型的女人,我們都盼望對方來妥協,結果可想而知。至於他跟誰結婚,那是他個人的自由,對於我來說,談不上埋怨,我只能祝願他幸福。林晶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清楚,沒跟她打過什麼交道,只是看過她主演的一兩部影視劇而已。趙海成為什麼愛上她,是因為她年輕漂亮,還是覺得她在影視劇里溫柔賢惠,我不得而知。可能對待第二次婚姻,他投入了全部感情,所以也受到更大的打擊吧。我只能說我很遺憾。」
對面有人,似乎在猶豫。唐健靜靜地等待,心裏升起了疑問。
「我兒子,今年上大一。」毛珍說。
唐健厲聲說:「你知不知道,你在擾亂公安部門正常工作,你……」
「這次是四個花季少女哦。」
「現場證據表明是這樣。」
「當然可以,在什麼地方?」
唐健聽著電話那頭的女人發癔症般地喋喋不休,忍不住打斷:「你說完了?」
「我在電話里沒有說錯,我真的知道林晶和趙海成的死因。」
慕容雨川立刻躲到陸小棠背後,還把她往前推了兩步,陸小棠回頭沖他齜出犬牙,等回去有你好看。
「我能怎麼看?」毛珍波瀾不驚地回答,「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妻子,他們之間相處得好與壞跟我沒有多少關係吧?雖然我跟趙海成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卻並不真正了解他,否則我們也不會離婚,你說是不是?」
「不是,這裡是辦公室,我們只是請你來協助辦案。」
趙天磊轉動著眼球,探尋似的瞅他。
「對呀,他們其實早就厭世了,卻又不想平平淡淡地離開人世,林晶又是著名演員,死也要死的與眾不同啊,至於什麼婚外情都是障眼法。其實,是他們自導自演的自殺行為。」
「是用手撓的?木板拍的?還是刀子划的?」
他四下里看了一圈,感覺他要找的人沒來,就走到7號桌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陸小棠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偶爾用手指敲敲慕容雨川的腦袋解悶。
唐健正要說話,辦公室門被人用力推開。三個身穿警服,面色威嚴的人了進來。
「先不說這個,現在把你們所謂的證據拿出來,讓我以一個普通市民的身份,聽聽我兒子到底犯了什麼罪九-九-藏-書。」
「我們只是請你來協助。」唐健說。
「打架?那對方用的什麼手段呢?」慕容雨川走到趙天磊面前,看著他。
技術員把監控錄像導入電腦,一面尋找著視頻文件上的日期一面自言自語。
「我們通過監控錄像發現,周宇在案發前10:30分左右,曾經到過你家所在的小區。」
對方嘆氣:「拜託,你也太實在了吧。」
毛珍愣了愣:「什麼問題?」
毛珍、馬成、汪重喜三個人面面相覷,難掩驚異。
電話掛斷。再撥過去,用戶關機。
趙天磊一言不發,臉上帶著譏誚與嘲弄。無論唐健問什麼,他都不回答,偶爾開口,也答非所問。沒人敢碰他一根汗毛,他雖然長得丑,卻也是金枝玉葉。
毛珍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想說,是我兒子殺了他呢。」
「實習法醫?!」馬成狐疑地看著慕容雨川。
「你兒子臉上的划傷是怎麼回事?」
「10月13日,10月13……」
慕容雨川對毛珍說:「僅憑以上的諸多疑點,我們就理應對個趙海成殺妻、自殺案重新調查,我們找來趙海成的兒子詢問情況,十分正常。如果你還要證據,我還有。」
「沒有。」
「你到了?」
陸小棠說著用力在慕容雨川大腿上一擰,慕容雨川疼得一下子從座位上竄起來,把公安廳仨領導嚇了一跳。
「電話里說不清楚。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見個面……」
「照我說的做!」毛珍抬高聲音。趙天磊氣呼呼地坐回椅子上。
唐健趕緊給慕容雨川使眼色,慕容雨川大聲說:「我是新來的實習法醫,叫我慕容醫生就行。」
看著母子倆的背影,慕容雨川說:「母老虎終於發威了。」
陸小棠暗中捅捅慕容雨川,小聲嘀咕道:「來個扮豬吃老虎吧。」
唐健看看手錶,18:45,已經超過了半個小時。
慕容雨川說:「我這裏還有一個驚人的消息告訴各位,林晶並非死於趙海成之手,兇手另有其人。」
「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們不得不由此產生懷疑和聯想……」
走到門口,他回頭沖唐健一笑:「別擔心,我又不是嫌疑人,不會跑的。」
「你要說什麼?」
「誰說的?」
「對。」
「臉上的傷是不是很疼?但是你心裏面卻很痛快……」
「天磊,你在瞎說什麼?」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毛珍怒氣沖沖地走來,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陸小棠。
「你果然不信吧。」話筒那邊的女人嘆了口氣。
男孩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媽,今晚吃什麼?」
毛珍眉梢一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憑唐健那些子虛烏有的猜測,你們就把我兒子跟一起卧軌自殺案件聯繫起來?」
「誰說我不信?但我想知道你這樣說的理由。」
喝咖啡是打發無聊時光的好辦法,但他此時焦急不安,不時地往玻璃門外的廣場張望。
「你現在哪裡?」
趙天磊蒼白的臉上皮多肉少,抿起嘴唇下巴有些歪。路燈照在他臉上,浮起一道道雜亂的痕迹,仔細看是划痕,深的地方出現了血痂。

慕容雨川在桌子下用指尖在陸小棠腿上寫了兩個字——屍檢。
「嗯,好像是自己弄的。」
「我是看了網路新聞呀,覺得蠻有意思的。現在各種媒體都在報道這件事,各種猜測也五花八門。我當然也免不了有點兒自己的想法嘍。我聽說,你們公安局立案了,一時好奇,忍不住就想來確認一下。」
「用不著說這些客套話,連我都不覺得遺憾。你跟他非親非故,有什麼可遺憾的。」
「真讓小棠猜准了。周宇死前到過毛廳長的住宅小區。」唐健興奮地說。
她根本沒有表情,就像第一眼看到她時那樣,也許是她冷酷的個性,也許是身居高位養成的習慣。在她表情里從不流露一絲喜怒哀樂。
「那是我上個月跟人打架時弄傷的。」趙天磊開口。
「也許根本管不了。」
「增添四個人?」
「你今天留在這裏積極配合他們。」毛珍說。
「你恨她?」
趙天磊腮幫上的肌肉一陣搐動。
馬成忙向兩位領導解釋:「唐健之前把這個消息跟我說過,因為事關重大,案情複雜,我沒有聲張。」
「當然,我們不是約定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