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氣，慢慢吐出，邁步走進灑滿鮮血與屍體的房間。他原本茫然痛苦的眼睛重新變得冷淡。這裏才是屬於他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沒有背叛與欺詐，沒有一具屍體會對你說謊。

另外一間卧室，一股濃重的腥氣直衝鼻孔。

慕容雨川審視喬凱，喬凱也在審視他，他們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狐疑。

慕容雨川一把把她拽回來。

喬凱表示同意：「他給真野小姐選擇了刀，剩下的幾種死法會分別落在誰的頭上就要看各自的運氣了。如果是你，你覺得哪一種比較適合？」

「如果命不該絕，終究會有人來救你，如果在劫難逃，躲也躲不掉。認命吧，大明星。」

「你讓我看看發生了什麼？」美奈子尖叫著。

「死去了一個，還剩下四個。四選一的準確性要大得多。」

「難道警方已經快要搜查到這裏了？」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邱詩嫣搖晃著慕容雨川，生怕他會睡去。

慕容雨川仰起頭，塑料瓶口對著張大的嘴，把僅剩的幾滴水用力搖晃進嘴裏。

「三點？」

慕容雨川一驚，他重新打量床上的軀幹。

邱詩嫣一下子癱軟在地。她轉頭看喬凱，他一動不動，閉目養神，美奈子安靜地枕著他的肩膀。美奈子似乎已經聽天由命了，只有她還在努力掙扎。

「他（她）要想作案幾乎是輕而易舉。」

慕容雨川說：「坐以待斃。」

這時一隻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她掙扎，兩隻手都被抓住。她發瘋般的力量對於那個人來說，仍然太弱了。

她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現在已經死掉了一個，嫌疑人還剩下三個人，兇手就在這三人之中。其實已經距離真相很近了，只要這三個人都不在了，兇手自然也就不在了。

「所以，兇手想利用房間里這些自殺用的工具殺死我們。」

他目光怪異地注視喬凱：「從我們被關進來那天起，你沒有發現一個奇怪之處嗎？」

「矛盾？」

「檢查出什麼了嗎？」喬凱問。

邱詩嫣想了想，用舌頭把乾涸的嘴唇舔濕，給了慕容雨川一個深深的吻，甚至試著把舌頭伸進慕容雨川的齒縫間。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對她懷有的不僅僅是憎惡。

邱詩嫣俯到耳邊問：「你為什麼不說話呢？應該有人來守夜啊。一人兩個小時……」

她掃視其他三個人，他們一動不動，她感覺好像是三具屍體，好像只剩下她一個活著的人。陰冷從腳下升起，她該怎麼辦？

「可以清晰地看見大腿根部裸|露出來的髖穴窩。」他指著碎肉中支出的白色凹狀骨頭，「這上面原本連接著股骨頭。兇手從骨縫下刀，把被害人的兩條腿從身體上分離。用同樣的方法，他分離了兩隻胳膊。切斷頭顱的刀法更巧妙，他從第四與第五節……」

慕容雨川閉著眼睛說：「有必要嗎？」

慕容雨川吞咽一口唾沫：「我有什麼動機？」

是誰？邱詩嫣？美奈子？

她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喬凱。

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慌，失神，各種各樣的念頭一剎那湧入腦中——The Choice Of Sisyphus、鐵鑄女人、真野琉璃、灰白色毛髮、兩把刀、錢子、繩子、水桶、安眠藥、食物……

「什麼意思？我們明明有…hｔtpｓ://ｒeａd.9９cｓw•ｃoｍ…」喬凱轉動眼珠，他明白了慕容雨川的意思。

「正是。兇手對人體骨骼解構十分熟悉，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夜色沉沉，今晚沒有月亮，房間里更加昏暗。

邱詩嫣馬上湊到他嘴邊。

他忽然一怔，這隻胳膊是真野琉璃枕著的，他扭頭，真野琉璃已經不在他身邊。

「如果必須死，無論怎樣都無濟於事的。」

床上的軀幹因為流幹了血，形體已經發生了變化，乳|房明顯走形，真野琉璃最明顯的特徵現在也消失了。真野琉璃的皮膚白皙姣好，這一點也跟屍體有幾分相似。

整個天地都是一片混沌，昏暗中漂浮著幽幽的冷光，頭頂的風是一團團看得見的黑色旋渦。他逗留在一扇巨大的門前，高聳著鋒利尖頭的鐵柵欄開向兩邊，兩旁門柱上放著兩顆滴血的頭骨。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猜到那兩顆頭骨都是女性。大門裡是平坦的廣場，一座城堡形狀的建築聳立在盡頭。建築隱藏在巨大的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輪廓好像古老的天主教堂，又像天壇的祈年殿。他感覺那個建築分明是一個有生命的母體，彷彿孕育著什麼，又彷彿吸收著什麼……他想逃離，卻又挪不動雙腳……

慕容雨川說：「你不怕我是殺人兇手嗎？」

他的胃又開始翻湧，儘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吐了。

喬凱伸出三根手指：「三點漏洞。」

「有可能。」

「更可信的假設是，你自知我們無法逃脫，真野琉璃又睡在你的身邊，你心生邪念，想趁她熟睡時把她抱到這間屋子裡非禮。也許是因為她反抗，你情急之下將她殺死，抑或者，你原本就抱著殺死她來發泄的想法。對於這一點懷疑，你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喬凱問：「你跟這個女孩很熟嗎？」

邱詩嫣小心翼翼地問慕容雨川：「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殺了真野小姐。」

喬凱說：「你也不過是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你都沒發現自己推理中的漏洞嗎？」

「不是？」

喬凱關上房門，房間里只剩下兩個男人，兩個死敵。

美奈子機械地接過來，舉起瓶子喝了一口，沒有過多的動作，眼神依然獃滯。

兩條腿，兩隻胳膊，一顆頭，全部都不見了，那兩把插在床板上的刀也不見了。

慕容雨川沒有回答。

慕容雨川略顯驚訝地看著她。

喬凱把水瓶湊到美奈子嘴邊她就喝一口，遞給一塊酥餅她就吃一口。

噠噠的腳步聲，說明那個人在慌張逃走。

「……」

他的胃突然被用力絞擰。他一頭鑽出房間，跪在走廊里，把少得可憐的礦泉水和酥餅渣統統嘔出來。他忽然抬起頭，看見美奈子站在面前，驚駭地望著自己。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慕容雨川，那雙狼狽而痛苦的眼睛，抽搐著的污濁的嘴唇。

真是荒唐，他都快虛脫了，小兄弟依然精神。他抬起右手想把弟弟的頭壓倒，他不想被別人看見，尤其是美奈子。

氣氛陡然緊張。狹小封閉的房間，女孩殘缺的屍體，血流滿地。兩個死敵站在血泊中直視彼此，任何一個時刻都可能爆發，猶如兩隻慢慢接近的野獸……

「從你話中的意思，兇手的目標不僅僅是真九-九-藏-書野琉璃？」

慕容雨川嗤笑一聲，翻過身。

沒人回答。

她現在只想活下去。然而兇手就在這個房間里，綁架犯就在這個房間里，就在四個人中間。會是誰？她應該怎樣把他找出來？

邱詩嫣吃驚地看著其他三個人，哭著哭著不哭了，她嘗試著湊到慕容雨川身邊。

喬凱抓住她的後腦，強迫她看著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你妹妹死了。」

喬凱忽然笑了，全身繃緊的慕容雨川反而後退了兩步：「你笑什麼？」

邱詩嫣帶著哭腔：「可是我不想啊，我才25歲，我不想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死在這種鬼地方。」

剛邁進卧室，鞋底踩著厚厚一層暗紅色的液體，變得很黏，彷彿是血，剝下的衣裙浸泡在血液里。

卧室，沒有人。

「兇手不是想給我們選擇嗎？為什麼又要親自動手？」

邱詩嫣一邊哭一邊搖晃美奈子，美奈子像一個木偶，根本沒有反應。

美奈子已經完全獃滯，邱詩嫣的反應卻異常強烈，她像看見鬼一樣靠在美奈子身旁瑟瑟發抖。

她就閉上眼睛，靠在喬凱肩頭。

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呢？自己會被排到第幾個？他會用什麼手段對待自己？

邱詩嫣趕緊躲到一旁。

慕容雨川咬緊牙關，他不能服輸。一想到美奈子趴在喬凱懷中的情形，他絕對不能服輸。

它安然地走過一天，明天它依然回來……

慕容雨川從血泊里拎起一隻碎花芭蕾舞船鞋，34碼，LizLisa公主系列。

喬凱一動不動，黑色的口罩遮擋了他大部分表情，只在他冰冷的眼神里，隱現出久違的痛苦。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味到的痛苦。

慕容雨川點點頭：「那好，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他迷迷糊糊地又睡深了，接下來做了一連串的夢。放循環電影一般，一部接著一部，看到噁心為止……

他爬起來，踱進走廊，他直覺廁所里沒人，但還是隔了幾步遠，輕聲問：「你在裏面嗎？」

「你想說，綁架者和殺死真野琉璃的兇手就在我們五個人中間。」

喬凱說：「你累了，靠著我睡吧。」

慕容雨川繼續說：「現在真野琉璃被殺死，那兩把刀也隨之不見。窗框欄杆和窗台上都有大量的血跡，而走廊里卻沒有，表明綁架者把真野琉璃的身體其他部分以及作案的刀子扔出窗外。他把刀子扔掉，其用意旨在說明，刀殺是與真野琉璃配對的死亡方式。那麼死亡方式剩下三種，而我們還剩下四個人。」

房門猝然發出響動，有人偷聽。

「你認為，美奈子和邱詩嫣都不太可能具備這樣的手段。而我不僅具備這種犯罪能力，還是一個在逃犯。」

喬凱打開一瓶水遞給美奈子：「你喝點兒。」

她趴在門縫聽見了喬凱和慕容雨川的對話。真野琉璃被大卸八塊，四肢被拋出窗外，只有軀幹留在了房間里，那應該是怎樣一副慘不忍睹的情景？

「我告訴你站住！」

「第一點漏洞，如果我是兇手，我先殺的人肯定是你。我肯定會把四個人中那個男的先解決掉，再慢慢殺死剩下三個女人。風險最低。」

邱詩嫣終於還是屈服了，她諂媚地湊上來：「即使你就是兇手，我也跟你在一起。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九*九*藏*書，只要你能保證我不受傷害。這樣還不行嗎？」

就是這具身體在舞台上活力無限，跟自己耍潑撒嬌，策劃出種種陰謀……這具身體枕在自己臂彎，香甜酣睡，像一個小妹妹……

他的手一哆嗦，似乎聽見喬凱發出輕蔑的冷笑，從來沒有一具屍體讓他如此恐懼過。那沾滿血水的屍塊彷彿依然具有某種生命，強迫你想起，她跟你在一起時各種各樣的情景。

慕容雨川說：「即便我告訴你，你就能夠相信嗎？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兇手呢？」

「你胡說！」

「就像前天晚上有人稱我們都睡熟時，在房間牆壁上寫上『ROS』字母。為什麼那個人打開防盜門恰好是大家都在熟睡時呢？這裏沒有監控攝像，他是怎麼知道的呢？何況，根本沒有人聽見防盜門打開的聲音……」

慕容雨川沒法反駁：「下一個漏洞呢？」

「怎麼選呢？」

慕容雨川歪斜出邪惡的笑容，拿起酥餅咬了一塊。

「你妹妹死了。」

她已經沒有人可以相信了，除了她自己。

他沒有時間細想，緊走兩步，往廚房裡看，沒有人。

「也許，真正被綁架的只有四個人呢？」

它安然地從殘缺冰冷的屍體上經過……

「美奈子怎麼樣了？」慕容雨川聲音冷淡地問。

美奈子抽|動了一下，並沒有停下腳步。

慕容雨川搬來廚房的木桌抵住房門，腳步踉蹌地跟著喬凱回到外屋。

「小雪呢？」

「哭累了。邱詩嫣在陪她。」

「我們一共被囚禁了五個人。為什麼只有四種自殺的方法呢？按照綁架者的設計，應該有五種自殺方式供我們選擇才對吧。」

慕容雨川的話戛然而止，他盯著喬凱。喬凱卻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具沒有頭和四肢的屍體，他平靜的聲音慢慢響起：「所以你懷疑是我做的……」

光影繼續在牆壁上爬行，沿著昨天的路徑，耐心細緻，分毫不差。只有它是無害的，也沒有罪惡能夠傷害它。它超然物外，在任何人類足跡經過的地方，忠實刻錄著曾經發生過的每一次歡樂，每一次悲傷，每一次傷害，每一次拯救……

「具體死因無從確定，因為四肢和脖頸以及頭顱都不見了，」慕容雨川說，「屍體軀幹表面沒有發現傷痕。」

這個道理豈非如此簡單，另外一間卧室里有一束馬錢子，廚房裡有一卷繩子，廁所里有一瓶安眠藥和一桶髒水。一定要這三個人無法傷害到自己。只有如此。

邱詩嫣看看喬凱，又看看慕容雨川。

慕容雨川的脖子流出血，他的心很亂，很疼，不知道是因為真野琉璃，還是美奈子。在美奈子最無助的時候，她趴在別人的懷中慟哭。妒忌像一條毒蛇，深深地嚙進他的心。

喬凱瞳孔收縮。

「需要有人來守夜嗎？」喬凱問。

喬凱說：「你妹妹死了。」

慕容雨川轉向床上的屍塊，他強迫自己面對她，強迫自己的目光盯在刀口上。

邱詩嫣差點蹦起來，氣得渾身哆嗦，揚起手恨不能撓花慕容雨川的臉。

「就剩這些了。」他對所有人說，「怎麼吃，你們自己看著辦。」

美奈子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麼，她捂住嘴，難以置信地望著慕容雨川。她像突然中了魔咒，向卧室奔來。

喬凱目光閃動：「那麼你心中有人選了嗎？」

九-九-藏-書真野琉璃曾經在他眼前脫得一|絲|不|掛，但那時他並沒有仔細看，只有模糊的印象。

喬凱斟酌著說：「按照真野琉璃之前說的，如果綁架我們的人想利用The Choice Of Sisyphus的規則弄死我們，他會讓我們的死充滿象徵意義。」

「如果你不行，可以我來。我也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如果說這具屍體就是真野琉璃，他沒有異議。如果說不是，那也肯定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

慕容雨川沒回答，他站起身，目光從屍體轉移到喬凱臉上。

「到底……到底誰是兇手啊？」邱詩嫣聲音顫抖。

「也許，那個人不是僥倖……」

「這棟按照The Choice Of Sisyphus自殺理念布置的老房子存在著一個明顯的矛盾。」

喬凱說：「古代劊子手砍頭就是從這個地方下刀的。」

「哪裡奇怪？」

「我不聽，不許你胡說！」美奈子拚命搖頭。

慕容雨川把她死死抱住，美奈子失控般地掙扎：「我要看我妹妹！」

「第三點漏洞，我們並不能確定床上的屍體一定是真野琉璃。」

天色逐漸昏暗時，邱詩嫣又一次靠在了慕容雨川身旁，對面坐著喬凱與美奈子。兩對男女相對，每一對中都有一個殺人嫌疑犯，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平衡，彷彿冥冥之中有一隻操控的手。

慕容雨川不屑一笑，躺下，閉上眼。

她狠狠撓了慕容雨川一把，慕容雨川疼得用力推開她，美奈子摔倒在地，她爬起來，沒有眼淚，還想要努力從慕容雨川身邊鑽過去。

「雨……雨川君，你……怎麼了？」

邱詩嫣一激靈，立刻躲到遠處。

「與其說綁架者僥倖，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解釋這一切更加合理。」

「……」

他說：「兇手先殺死被害人，然後才截肢她，使用的不是鋸子或者砍刀。他用兩把小刀子把一個人的四肢跟頭顱切掉，這是相當有難度的工作，因為小刀很難切斷骨頭，所以兇手的刀子準確地找到了被害人的關節連接……」

他感覺眼前一陣暈眩，胸口憋悶得快要窒息。誰能來告訴他真相？

「怎麼沒有，已經死了一個人啦，你還能安心睡得著？」

喬凱拉過紙殼箱，把裏面剩下的酥餅和礦泉水拿出來，細心地分成四份。

他打了一個寒戰。難道他真的失去理智對女孩做了什麼？真野琉璃為什麼不反抗，不呼救，不把他喚醒呢？難道他根本沒給女孩這個機會嗎？他真的能做出那種事情嗎？

猝然，一個念頭閃動，只要確定兇手死掉，她就能夠獲救。這其實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我們昨天晚上也一樣不知道有人進來……」

她用盡全力捶打著喬凱，完全忘記了他是一個手段兇殘的殺人犯。

「我的漏洞是什麼？」

慕容雨川腦門冒了汗。

美奈子瞪大眼睛，凝固的表情彷彿一個塑料娃娃，沉默了很久，忽然撲在喬凱懷中，爆發出哭聲。

慕容雨川做了一個離奇古怪的夢。

「站住，不許進去！」慕容雨川大吼。

慕容雨川盡量保持鎮定，把手伸過去，當手指接觸到屍體的瞬間，他看見真野琉璃轉過身，沖他調皮地眨眨眼。

邱詩嫣睜大眼睛，觀察著兩個男人。

慕容雨川攥read.99csw.com緊拳頭。

他走到廁所門口，裏面果然沒有人。

喬凱推門走進卧室，滿屋猩紅觸目驚心，慕容雨川蹲在血泊中，面對著屍體軀幹發獃。

喬凱說：「那我們中間豈不是有一個人可以僥倖逃脫嗎？」

四肢和頭仍然還在窗外吧？

「也許我就喜歡看別人掙扎，那樣才刺|激。」

她又想上廁所，可是看見走廊里那扇擋著木桌的門，她就不敢動了。她似乎聽見了有氣無力的嘆息從那扇門後傳出。

「我有作案能力不假。但並不代表人一定是我殺的。橘子是圓的，但圓的東西可不一定是橘子。」

真野琉璃這個小渾蛋終於又一次得逞了，真真正正地撕裂了他的心。

沒有人回答。

「我……」

邱詩嫣低聲說：「如果你真能幫我離開這裏，你獲得的就不只是這些。」

慕容雨川被她攪得心煩，睜開眼睛：「好啊，我告訴你該怎麼辦，不過你怎樣報答我呢？」

「他們兩個人里，有人殺了真野小姐！」她用力搖晃美奈子。

一聲突兀的嚎叫在遙遠的黑暗裡響起，聲音不大，卻把她嚇得不輕。好像小孩兒哽咽，又像貓叫。

美奈子愣愣地看著喬凱與慕容雨川，沒有任何反應。

忽然在某一時刻驚醒，渾身被冷汗濕透，頭很痛。好像不是在睡覺，而是剛剛經過了一場鏖戰。他的手腳冰冷酸麻，想活動一下。邱詩嫣緊緊貼著他，呼吸香甜，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柔軟而起伏的輪廓。他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放在了她的大腿上，趕緊把手縮回來，隨即看見高高聳起的褲襠。

「也許他原本是那樣想，但是因為某種狀況他等不了那麼久。」

「看情形是這樣，只是碰巧真野小姐第一個被選中了。」

「什麼？」

天剛剛亮，晨光清冷，所有人都在睡著。他靜靜地用耳朵聽了一會兒，沒有什麼動靜。

西西弗斯每一次將巨石吃力地推上山頂，眼睜睜地看著巨石轟然滾落，他的精神也隨之崩坍。他是驕傲的君主，是智慧的哲人。但他依然無從逃離，他的命運是永恆的高山與巨石……

朦朧中感覺真野琉璃翻了一下身，把小腦袋抵在他胸口，一條腿壓在他肚子上，她嘴裏發出吐泡泡的聲音。她實在不是一個老實的小孩兒。

慕容雨川的腦子已經混亂，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顯得虛假，他覺得一切都值得懷疑，甚至包括他自己。他回憶起昨天晚做過的夢，那詭異神秘的感覺如此清晰，彷彿親身體驗。當時他真的在睡覺嗎？他記得真野琉璃枕在他的胸口，然後他幹了什麼？難道他真的把女孩抱起，悄然無聲地溜到這個房間？

它安然地從坐以待斃的活人身邊經過……

床板上赫然放著一個沒有頭和四肢的軀幹。血水浸透木板，在地面上凝聚了一大攤，向著四周漫溢……

「到底你們是誰殺了真野小姐？」邱詩嫣沖兩個男人喊。

她是慾望很強的女人，她求生的本能更強。然而現在，她看不到任何希望。她想起了好友林晶，她在臨死前都在想些什麼呢？

「我們這幾個人當中，精通解剖的人並不只有我一個。你可以懷疑我，為什麼我不能懷疑你呢？你也有作案動機啊？」

「把門關上。」

慕容雨川拿過其中一份食物，靠在牆根，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