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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往事

第三章 往事

「對,就是他。你認為在我們社會主義國家會有幾個那樣的變態狂?」
他說,你現在手頭緊,錢先欠著,等你將來賺了錢請我吃頓飯就清了。
羅炎麟說:「你是指男女關係?」
鍾慶順捧起頭骨,仔細瞧了半天,指著額骨頂端靠近頂骨的一條曲摺痕跡說:「這條骨縫正在開始愈合,證明死者年齡段在20到30歲之間,是一個年輕人。」
「帶筆了嗎?」
「什麼方向?」羅炎麟好奇地問。
王樹林背著手,沉吟著慢慢說:「剛才物證科的人給我送來了現場分析報告。由於足印很模糊,大致估計兇手是一名男性,身高在170到180之間。因為兇手同時攜帶大量屍塊,我認為他有交通工具,至少是三輪車。從現場環境分析來看,兇手應該在兩到三天以前殺害被害人,肢解后開車運到人民公園。他將被害人的頭和胳膊或者更多的屍塊扔進熊池,把體積較大的屍塊埋在山上,可能是害怕暴露。狗熊吃掉了被害人的臉這讓我們難以確認被害人的身份。不過這一點,極有可能為我們暗示了偵破的方向。」
「也許。」王樹林繼續強硬道,「他無意中看見兇手埋屍體了。但是不敢報警,害怕遭到兇手報復。」
「把你的姓名和身份證號記下來,萬一將來報警能用得著。」
歐青仁沒再遷就她,他兩下把莊園園制服。一隻手把她兩隻胳膊別到身後,另一隻手卡住她的脖子。莊園園不肯罷休,想往歐青仁臉上吐口水。
他趕緊用畫板擋臉,匆忙掉頭沿原路返回。穿過一個露天長廊,看見彎道就往裡拐,結果差點和迎面來人撞在一起。
鍾慶順點下頭。
「這兩天已經有三個人來報案稱家人失蹤了。」
連王樹林也感覺到臉面上掛不住了。羅炎麟來這裏好像純粹是為了刁難他們刑警隊。他把火氣發在了鍾慶順身上:「小鍾你是怎麼搞的?屍體上到處是傷痕,你居然找不出死因?你平時跟我破案時的本事都哪裡去了?」
歐青仁嘆了口氣,鬆開她。
「你怎麼解釋兇手打電話報警這件事?他既然有意銷毀被害人身上可能被認出的證據,為什麼還要給公安局打電話?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他定睛一看——白玉美人。
「換句話說,你是站在傳統角度進行分析推斷。」羅炎麟泰然道,「強調理性的因果論。傳統的犯罪動機無外乎建立在憤怒、貪婪、妒忌、復讎等等情感問題上。當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問題得不到有效解決,發展到極端時,就造成了犯罪。有人喪命,有人受傷。於是只要警方充分了解被害人的生活圈,尋找矛盾點。最後站在被害人角度反向推理就能知道兇手是誰……可是,隨著現在社會發展,沒有明顯動機的犯罪日益增多。全世界警界的破案率都在逐年下降。雖然科技手段日益完善,但人心墮落得似乎更快。我們現在面對的兇手,也許跟被害人並不認識。他殺死被害人,並且砍碎她的理由,也許並非因愛生恨,只不過是他想那麼做,只是恰好在錯誤的時間里碰到了倒霉的被害人。」
歐青仁說:「我在樓下恰巧碰到兩個警察,他們聽說有一位住戶失蹤了,讓我帶去她家看看。」
他感到一陣內疚,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氣氣你,你別往心裏去。你要是討厭我,我從明天起就不來了。」
畫的還是哆啦A夢,只不過穿著比基尼。
莊園園頓時大怒:「你怎麼又能跟她扯上關係呢?你們倆過去就暗地裡嘀嘀咕咕的。我說她不是好東西,你還替她說話。後來她耍夠你了,就一腳蹬開,你怎麼這點兒記性都不長?還賤貼貼地往她家裡鑽。」
王樹林皺皺眉:「這麼說來,兇手應該先把她囚禁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殺死她的。」
「很長時間是多久?」
不過這九*九*藏*書一次穿著衣服。
「僅僅是有可能。我還不太了解這個罪犯。我不知道他內心深處的superego還能起到多大作用。」
「你認為本案兇手這樣做的可能有多大?」王樹林問。
美人真的哭了。她說:「我孩子昨天晚上發高燒。今天早上頭還很燙。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才5歲,我臨上班前,把葯都準備好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話吃藥。」
他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看著桌上那堆骨頭茫然無措。
羅炎麟搖搖頭:「不是我需要什麼,而是你能找到什麼。我跟你一樣,需要通過屍體來研究罪犯,理解他的思維模式,才能找出他的破綻。」
「應該是這樣。」
王樹林見他頂嘴,正想發作,羅炎麟制止他。
「你說夠沒有?」歐青仁額角迸起青筋。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件藝術品活動,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鍾慶順這時接過話:「我把被害人的頭髮保留了下來,只要髮根毛囊沒有被損壞,可以做DNA檢測。然後,對可能符合條件的被害人家屬進行DNA沉澱素化驗。找出兩廂匹配的,就能確定身份了。」
美人凄然道:「我如果請假,立刻就會有人頂上。說不定我就丟了這份工作。我剛來這裏手頭沒有錢,現在要是沒了工作,拿什麼養活孩子?」
他從桌子上拿起骨盆:「你們可以注意看上面的刀痕。幾乎每一刀都穿破皮肉深入骨頭。乳|房被撕碎,幾乎完全切除生殖器。這些手段都已經超越了私人恩怨的範疇,犯罪心理學中稱之為泄憤傷。這種行為的目的就是要將痛苦和折磨轉移到其他人身上。被害人作為客體,成為了兇手的發泄對象。兇手這樣做已經忽略了被害人作為個體的感受,純粹為了滿足心理上的需要或者以想象為導向的需要。這種暴力不在乎被害人作為攻擊目標是否活著。」
他對鍾慶順說:「找不出死因也可以看作是一條線索。你告訴我,你是怎樣檢查的就行了。」
美人說:「你是好人。」
11月8日,星期二
鍾慶順一怔:「沒……好像是沒有。」
正當他對著骷髏空洞的眼窩發獃時,王樹林帶著羅炎麟和毛平走進法醫室。
「失蹤?」莊園園愣怔了一下,恍然,「你是說那個女人?藍香琴?」
王樹林聽得暗暗心驚。
歐青仁沒說話。
藍香琴在美院很有名氣,綽號白玉美人。對於那些搞古典油畫的學生來說,模特的質量幾乎和他們的繪畫技藝同等重要。
鍾慶順說:「我倒是聽說過,但是在這裏很難做到。如果實在需要,我可以跟市裡公安局213研究所聯繫,他們是專門搞面部複原技術的。」
他吃驚,看上去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美人居然有那麼大的孩子。他來不及多想,說:「那你今天就請假不用來啊。」
鍾慶順說:「因為屍體破壞太嚴重,看不出來哪裡是致命傷,只能這樣估計。」
鍾慶順頓時泄氣:「我還沒有找出來。」
歐青仁在小區廣場上攆上莊園園。
「帶了。」他連忙翻兜。
爛肉外面裹著一層霜,亂蓬蓬的頭髮凍得像根根鋁絲。眼睛早已經被挖空,要麼是狗熊啃的,要麼是兇手摳的。
Y市公安局。法醫室。
「好吧,我會安排人去。」王樹林說,「但眼下必須儘快查出被害人身份。」
他掩飾住不安,表現得不以為然:「這樣的兇手只是你在教科書里看到的吧。就像那個什麼來著,英國的那個殺手……」
「什麼?」
王樹林問:「你有什麼根據?」
「有眉目了嗎?」這是王樹林今天第三次這樣問他。
羅炎麟一笑:「姑且認為這個假設成立。但是還有一點難以解釋,兇手為什麼要把屍塊埋在熊池對面的山坡上?我問過毛平,那裡九-九-藏-書並不屬於公園中很隱蔽的地方。」
「總體來說,我並不否認你對案件的推理有道理,有可能你是對的。但是,不能排除另外一個可能也同樣符合邏輯。你認為兇手跟被害人熟悉。但,如果他們不熟悉,我們就得通過另外一個角度來認識整個案情。」
「你是說,兇手可能回到案發地點?」王樹林驚訝。
他很想知道,為什麼自己對這顆頭骨如此著迷。
「還能再詳細一點嗎?」
莊園園折騰一通也老實了。她拉拉歐青仁的衣服,說:「對不起啦,你別生我氣,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們去酒吧喝點酒,你也消消氣。」
羅炎麟目光一凜:「雖然難度很大,不代表我們沒有機會。」
「蘇泊什麼……」
莊園園見狀,越發耍起性子。她質問歐青仁:「你不回自己家,跑到別人家裡幹什麼去?」
莊園園走後,他沒有上樓。估計那兩名警察還待在藍香琴的房間沒走。那簡陋的一室一廳到底有什麼吸引他們的,他不想深究。
他忍不住問:「你幹什麼呢?」
他那段時間像著了魔一樣頻繁地去美院,卻不是去找莊園園。他把藍香琴做模特的一周工作時間列成表格,編出各種理由向單位請假。再背著莊園園,獨自一人冒充學生混進美院畫室。
「那個……我對你沒有歹意。」他趕緊解釋。
「什麼我想幹什麼?」他感覺話味道不對。
鍾慶順遲疑了一下,說:「被害人的胃裡幾乎沒有什麼食物。死前應該餓了好幾天了。」
莊園園似乎對這種暴力之後的溫柔特別感動,她柔聲說:「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開車去單位接你。」
他拿起桌上的頭骨,光滑渾圓的顱頂放在掌中,兩顆空穴幽靜地對視著他的眼睛。
王樹林打斷:「這不是顯而易見嗎?看看屍體上遍布的刀口。兇手直接用刀子捅死被害人可能性極大。」
「哦。」羅炎麟把眼睛從頭骨上抬起,解釋道:「就是人格中的『超我』。在精神分析學中,弗洛伊德把人格構成分成三個要素——ego,id,superego。翻譯過來就是本我,自我,超我。『自我』是我們通常外表所展現出來的形象。『本我』體現出人天生的本能,諸如性|欲、食慾、貪慾等。『超我』是隨著後天的成長教育,慢慢形成的自我約束能力。一個遵紀守法,道德高尚的公民,他的『超我』就會很強大,能夠有效地抑制住『本我』的慾望。反之,在罪犯的人格中,『本我』的力量則很容易掙脫『超我』的控制,從這個意義上說,每一個人都是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
「……」
王樹林似笑非笑,這方面年輕人反應倒不慢。他繼續說:「他們之間或許因為某種原因,譬如說感情問題,出現了嚴重矛盾。有一方提出分手,而另外一方堅決反對。這種矛盾最容易激化,到達臨界點時,因為某一個具體事件最終爆發,演變為凶殺案。屍體被肢解,屍塊布滿了刀傷,甚至被嚴重破壞,這些都能反映出兇手對被害人的憤怒。恰恰證明了他跟被害人非比尋常的關係。所以說,我們只要能夠查出被害人的身份,通過她順藤摸瓜,就能尋找到兇手。」
美人罵了句「流氓」轉身就走,連他畫著哆啦A夢的畫板一起拿走了。
剎那間,一張清晰的臉在眼前一閃即逝。
「你學什麼的?」美人目光審視。
第三天是超短裙哆啦A夢。
第四天是丁字褲哆啦A夢。
「你怎麼看,羅警官?」他問。
羅炎麟問:「死者大約多大年紀?」
她捂住臉,眼窩裡噙滿淚水,高聲罵了句髒話,撲上去撓歐青仁的臉。
她又說:「我叫藍香琴。你呢?」
歐青仁揚起手扇在莊園園臉上。莊園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也贊成。通過被害人能了解到兇手很多九_九_藏_書信息。」
「不會吧。」他叫道,「我只是欣賞。這也算錯?」
羅炎麟的目光落回到手裡的頭骨。
下課時,他把畫紙抽出來氣呼呼地塞給美人,然後雄赳赳地離開。
王樹林愣了愣,趕忙說:「我們並沒有辦法證明那個電話就是兇手打來的。很有可能是報警電話。」
王樹林不滿意羅炎麟喧賓奪主。他大聲清了清嗓子,然後問鍾慶順:「除了上次你跟我說過的,還有沒有新的發現?」
鍾慶順鼓起勇氣說:「你需要哪些相關信息可以隨時問我,我全力配合你。」
美人不置可否,忽然道:「你的身份證借我用一下。」
第五天是站著撒尿的哆啦A夢。
他等著她報警。
羅炎麟把手裡的骨盆放回桌上:「隔行如隔山,我畢竟看不出那些刀痕或者骨折的地方有什麼玄妙。我更不能通過這些傷痕,再現出犯罪現場發生的一切。儘管我很想那麼做。」
王樹林已經目瞪口呆。
「最後一點,如果兇手把人頭扔進熊池僅僅是為了毀掉被害人的容貌,未免小題大做。他完全可以用刀子把人臉划爛。」
他看著莊園園脖子上那幾道紅色的指印,伸手摸了摸。莊園園有些時候對他還是挺不錯的。

鍾慶順攤開手,做出無奈狀。
他很想親眼看一看,它安放在一個女人身體里的模樣。
後來,他乾脆哆哆嗦嗦把那顆頭拿出來,丟進不鏽鋼蒸煮櫃化成一顆骷髏,擺在那堆碎骨中。他感覺稍稍好受一些。
後來,某一天,他記不清那天他畫的哆啦A夢穿沒穿衣服。下課後,他把畫紙塞給美人的時候,發現美人眼圈通紅,好像剛哭過。
「據我手頭掌握的數據,這樣的變態狂越來越多。在這樣一個重壓時代,人們需要傾訴,需要發泄,人們心中的魔鬼蠢蠢欲動。」
毛平和鍾慶順也都屏住了呼吸。
鍾慶順被罵得挺不服氣,小聲嘟囔:「平時我們哪裡見過這樣的案子。哪怕給我一具完整的屍體也好。這根本就不是人能犯的罪。」
「歐青仁。」
「這樣做太麻煩。你的工作進度完全取決於報案人。」羅炎麟搖頭,「你懂不懂刑事相貌學。可以通過電腦軟體進行面部複原。」
羅炎麟說:「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在公安部曾經跟他們合作過。但現在沒有那個時間把頭骨送過去。」
「19世紀80年代倫敦懷特查佩爾區的碎屍者傑克,也有人稱之為開膛手傑克。」羅炎麟說。
他想也沒想就老老實實掏給她,美人接過去比對他本人瞧了瞧。
「哼,不想承認。」美人冷笑,「整整一周,怎麼每一次都能在畫室里看見你?」
「我一動不動不代表我是瞎子。」
羅炎麟平靜地看著王樹林,確信他已經完全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接著說:「我其實很期望兇手就是你猜測的那樣。但更讓我擔心的是,我們這次遇到的,有可能正是那種難以用常理想象的心理變態狂。」
「如果你覺得吃虧。」他嘟噥,「我倒是沒意見。」
莊園園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鎮住了,怒氣變成了恐懼。她啜泣起來:「你快鬆手啊,我的脖子都快被你擰斷了。」
他一個人沿著居民樓之間的甬路漫無目的向前走。
美人出手如電,一把將他手裡的畫板奪過去。翻開看了一眼,然後把畫板調過來對著他。白紙上畫的是一隻卡通機器貓。
他飛快地在腦子裡組織詞語,說:「DNA提材檢驗要過兩天才能有結果。不過,從顱骨骨縫愈合程度推斷出來的骨齡,與腿骨、臂骨的骨化中心比較來看,骨齡都很相近。這些屍體碎塊應該屬於同一個人。」
「報警電話?一個路人怎麼可能知道地里埋著屍體呢?」
結果,哆啦A夢忘給她了。他讓美人安心待在美院,自己打車找到美人租住的地下室,把5歲九九藏書的月月送到醫院挂號打了點滴。美人趕到醫院時已經是傍晚,月月燒剛退。
但他卻未曾想過要跟這件藝術品說話。
那天下午下課之後,他拎著畫板迅速撤離,爭取趕在下班以前回去給上午解剖完的屍體做脫水處理。沒想到迎面碰上從遠處走來的莊園園。那個大大咧咧的丫頭只顧著跟其他人說話,沒有看到他。
羅炎麟皺皺眉,沒再說什麼。
「你能看見我?」
羅炎麟說:「兇手毀壞屍體的手段以及拋屍的地點和時間的選擇,說明他不是一個外向性格的人。外向性格的人通常不會採取這種隱晦的作案方式,作案方式應該更能直接鮮明地顯露他們的個性。而當一個內向性格的人一旦顯露出瘋狂,說明他在日常生活中難以釋放壓力。這樣的人,在與他人交往中恰恰表現得待人隨和,習慣於外表裝作若無其事。而由於他常年壓抑內心情緒,所以心思較重導致氣虛,體態瘦弱是最常見的體型。能帶著沉甸甸的屍塊跑到山坡上掩埋,又幾乎沒留下什麼痕迹,說明他行事謹慎,同時體格強壯。我觀察照片,注意到他包裹屍體的塑料袋疊得很整齊,上面沒有血跡,掩埋得也異常仔細。說明他日常生活相當有條理。也一定會有相對穩定的工作。但在殺人棄屍時,這種不必要的條理性就成為了強迫性神經官能症。這種人對待自己的外表也十分在意。他很內向,刻意掩飾自己,所以不太會留短髮。而且,必須保持髮型整齊才符合他強迫症的需要。他能想到把屍體丟在人民公園熊池,這一點並非偶然,說明他很熟悉那個地方,甚至經常路過那裡。由此推斷,他是一個偏傳統戀舊的人。至於,把人頭扔在熊池,可能只是出於好奇,想看一看狗熊會不會吃。但恰恰是這種反常理的舉動,才是最可怕的一點。」
「沒說夠怎麼著?」莊園園跳起腳罵,「她就是天生一個騷|貨。年紀輕輕就生孩子。現在扔下孩子自己一個人跑了,肯定又傍到哪個有錢老爺們兒了。」
想來想去,他第二天又買了一個畫板,照常去美院。就算對方報警,他也豁出去了。
鍾慶順實在不願意看那顆爛糟糟的女人頭。每當他想專心工作,就感覺後背陰風颼颼。每次他拉開冷藏櫃的門,就忍不住望一眼那顆腦袋。
羅炎麟平靜地說:「根據現場照片,我只能做初步判斷。前提是兇手與被害人素不相識。在這種前提下,兇手體型偏瘦,很有力氣。頭髮偏長,梳理整齊,性格保守、焦慮、急躁。外表待人和氣,但自控力差。有穩定工作,在工作中應該是一個極其負責的人。他存在極度人格障礙,有一定程度的反社會傾向。可能有強迫性神經官能症,也可能存在性功能障礙。」
「我哪有?」
「你整天鬼鬼祟祟地跟蹤窺視我到底有什麼企圖?」
第六天是蹲著撒尿的哆啦A夢。
鍾慶順又看了一陣,才說:「死者的第一對臼齒齒根出現了鈣化。而第二對臼齒還沒有。從這裏判斷,死者年齡應該在17到25歲之間。」
美人感激不盡,又道謝,又掏錢。
夜空被樓頂切割成鋸齒形狀,懸挂著叫不上名字的星座。
他偏偏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可能一周,可能一個月,可能一年,可能5年……但必須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王樹林剛露出得意的笑容,羅炎麟接著說道:「但還不夠全面。」
鍾慶順眼中流露出些許困惑。
「素……素描。」
「我檢查過屍體的口腔、舌骨、甲狀腺軟骨、環狀軟骨,都沒有發生骨折。通常在扼殺案件中,口腔軟骨多多少少會發生損壞的。還有屍體的顱骨表面,沒有發現任何擊打造成的骨折。我猜兇手會不會用利器刺殺了被害人……」
王樹林氣得冷笑:「那麼我倒想聽聽,你所謂的變態狂殺read.99csw.com手理論是怎樣的。」
美人冷冰冰地開口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歐青仁說:「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歐青仁沒有鬆手。
美人目光一凜,「我現在讓你脫|光衣服。你難道也答應?」
「我在上課,你看見我有什麼稀奇?」
王樹林下眼皮開始跳:「你想推翻我的論斷?」
「再善良的人也會有殘忍的一面,再恐怖的人也會有良知的一面。最明顯的例子是那些二戰中在侵佔國參与過屠殺的日本老兵。他們當年在戰爭中無限膨脹的『本我』把他們變成了野獸,殺人的機器。可是,他們在晚年卻惶惶不可終日,為死難者設立靈牌,乞求寬恕。這就是『超我』的作用。在凶殺案中,兇手的手段越殘忍、越變態,他們事後承受的壓力也相應增大。因此,有相當一部分罪犯,會在犯案一段時間之後返回案發現場,或者到被害人的墓地巡視。」
王樹林略顯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這個道理其實並不難懂。你可以好好想想,兇手完全可以把被害人的屍塊統統埋在一處。為什麼還要分開處理呢?偵破經驗告訴我們,但凡違反常理的事情肯定自有道理。所以我估計,兇手跟被害人極有可能是熟人。再大胆一點兒推斷,他們之間很可能有著超乎尋常的關係。」
羅炎麟眼睛注視著頭骨,說:「盡量不要大張旗鼓去探訪,可以找幾個便衣偽裝成普通遊客,隱蔽在發現屍體地方的附近。一旦發現形跡可疑的人,暗中跟蹤。」
羅炎麟說:「好吧,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被害人的死因?這應該是你最先告訴我的。」
歐青仁習慣坐在畫室角落,拿出事前準備好的畫板做掩飾,默默地看她幾個小時。那種陶醉的感覺宛如喝酒,十分舒泰。
「我也不清楚。」羅炎麟說,「如果兇手非常警覺的話,他有可能會過很長時間之後再去。」
鍾慶順用力吞咽:「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惜手頭可利用的資源太少了。」
第七天……第八天……他記不清了,反正被當成流氓,他就用最流氓的辦法反擊。
莊園園哭著說:「我罵她,你就恨我是不是?你心裏既然沒有我,乾脆把我殺了吧。」她說罷嗚嗚大哭。
藍香琴的美,用美院學生調侃的話說——她就不是為了穿衣服而生的。
畫室里,保持靜止的白玉美人這回動了,一看見他,眼睛瞪圓,嘴巴也張開。
美人難為情了:「我向你道歉。」
羅炎麟看著他手捧的那顆頭骨說:「也就是說,死者是一名20歲出頭的女性。」
「他們不熟悉?」
美人接過筆,在自己手腕上寫起來。
歐青仁陰冷的目光是真實的。
他說:「我是流氓。」
倒是遲遲沒有警察來找他。
他說完自己的思路,看著毛平。毛平不住點頭。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豈不是沒辦法抓住他了?」王樹林說。
「……」
歐青仁點點頭。
歐青仁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吐我,我就把你滿口牙一顆顆掰掉。你試試看!」
羅炎麟晃了晃手裡的頭骨:「你打算用什麼方法確定它的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鍾慶順臉上:「不過,犯罪行為分析以及心理畫像,都是為破案而提供的參考方案。必須有物證分析來證明分析的準確性。在變態殺人案中,屍體顯得尤為重要。它能告訴我們兇手的性格、思維方式,甚至身份,光憑邏輯推理是釘不死罪犯的。」
王樹林被他怪異的舉動弄得很不舒服,他說:「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我們需要制定一套偵破方案。我們先得確定被害人的身份,在發現屍體的附近進一步探訪,希望能尋找到目擊者。」
一陣戰慄突如其來。
他悶悶不樂地回家,越想越氣。自己好端端怎麼就變成了流氓了?
羅炎麟問:「屍塊表面有沒有精|液?」
羅炎麟也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有邏輯。」